飘(乱世佳人)(校对)第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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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谈到不动产,斯佳丽,”他说,“我打算造一幢房子。你可以逼迫弗兰克住到皮特小姐家里,可是你逼迫不了我。一天三次听她说废话,我可受不了。再说,我怕不等我搬进汉密尔顿神圣的府邸,彼得大叔会先把我杀了。皮特小姐可以让因迪·威尔克斯小姐跟她作伴,这就不用担心鬼怪缠绕她了。我们回到亚特兰大以后,先住在国民旅馆的新婚套间里,等我们的房子造好再搬迁出去。我们到新奥尔良来以前,我已出价在桃树街买下一大块地皮。那地方就在莱登家附近,你知道那地方吗?”
“哦,白瑞德,真好!我非常想有一幢自己的屋子。一幢很大很大的屋子。”
“那么我们终于意见一致了。你看外墙用白灰泥,有的制件用锻铁怎么样?就像这里克里奥尔人的屋子。”
“哦,不,白瑞德。这些新奥尔良的房子都太老式了。我知道该造什么式样的。我要造一幢最新式的。我在一张照片上看到过——我想想看——是在《哈珀周刊》上。仿照瑞士别墅的样式。”
“瑞士的什么?”
“别墅。”
“你把这字拼给我听。”
她遵命。
“噢,”他说着捋了捋髭须。
“它很可爱。屋顶是复折式的,上面有尖桩栅栏,两头各有一座塔,外墙嵌着杂色的卵石,窗上装着红蓝色的玻璃。看起来非常时髦。”“走廊栏杆大概是用钢丝锯锯成的图案吧。”
“是的。”
“走廊的顶上,又有涡形装饰垂下来吧?”
“是的。你一定在哪里见到过的。”
“我见过——不过不是在瑞士。瑞士人是一个聪明的民族,对建筑美的感受很敏锐。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那样的屋子。”
“噢,是的。”
“我本来希望你跟我在一起,审美力会有些进步的。为什么你不喜欢克里奥尔式的或者美国初期有六根白圆柱式的呢?”
“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俗气的、老式的东西。里面墙上我们糊上红墙纸,所有的折叠门都挂上红色的丝绒门帘,还有,噢,要许多高级的胡桃木家具和名贵的厚地毯,还有——哦,白瑞德,要叫每一个见到我们屋子的人都眼红得不得了。”
“叫人人见了都眼红,有这必要吗?好吧,假如你喜欢,我们尽可以叫他们眼红。不过斯佳丽,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人人都很穷,你把家里弄得过分豪华,你的情趣怕算不得很高吧?”
“我喜欢那样,”她固执地说,“我要叫每一个待我不好的人都心里难受。我们要举行盛大的酒会招待客人,叫全城的人都后悔不该在背后说我们的坏话。”
“那么,谁会来参加我们的酒会呢?”
“怎么,大家都会来的。”
“我不信。他们这种人是宁死不屈的。”
“哦,白瑞德,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只要有钱,人家自然会喜欢你。”
“南方人可不是这样。投机家的钱要想进入上等人家的客厅,简直比骆驼穿针眼还难。至于无赖汉——那就是指你和我,亲爱的——如果他们不向我们吐唾沫,我们就该感到幸运了。不过你若是愿意试一下,我一定支持你,亲爱的,而且对你这一项活动感到极大的兴趣。现在既然谈到钱,我想跟你把话说清楚。凡是用在房子上的钱,用在你装饰打扮上的钱,你需要多少我都可以给。如果你要买首饰,那可以买,不过得由我来挑选,因为你的鉴赏力,实在太差了,亲爱的。你要买给韦德和埃拉的,什么都可以。假如威尔·本亭棉花种得成功,我也愿意帮着把棉花收进来卖出去,因为克莱顿县的那头白象113,是你最心爱的。我这样做应该算说得过去吧,是吗?”
“当然,你确实是很大方的。”
“可是你听仔细。你别想我用一分钱在你的铺子和你的锯木厂上。”
“哦,”斯佳丽的脸沉下来。在整个蜜月期间,她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样向他开口要一千块钱,再买五十英尺土地扩大她的木材场。
“我记得你一直夸口说你肚量大,不计较人家说我做生意的闲话,怎么你现在又跟别人一样,那么害怕人家说我女人当家呢?”
“在白瑞德家里到底是谁在当家,我看任何人心里都不会怀疑的,”白瑞德拉长着声调说,“那班傻瓜说的话,我才不会理会呢。事实上,我这个没教养的人对于有个精明的老婆只会感到骄傲。我要你继续办那两家锯木厂跟那爿店铺。那是你孩子的产业。韦德长大了,他会觉得不该靠他继父养活,那时他可以接管它们。可是我的钱一分一厘都不许流入这几家企业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帮助艾希礼·威尔克斯。”
“你怎么又提起这事呢?”
“不。可是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只好如实告诉你了。还有一点。你可别想向我报假账,谎说买衣服用掉多少钱,家用又花掉多少钱,把钱揩油下来给艾希礼买几头骡子或者再买一家锯木厂。我已决定要仔仔细细地查你的账。什么东西卖什么价,我是一清二楚的。噢,你不要觉得受了侮辱,其实你是会那样干的。我不会撒手不管。事实上,任何跟塔拉或者跟艾希礼有关的事,我都不会听之任之。塔拉我不在乎。可是对艾希礼我就不能不划一条界限。我的缰绳放得很松,亲爱的,可是你别忘记马勒和马刺还照样是由我在控制着的。”
第四十九章
埃尔辛太太竖起耳朵在听过道里的动静。她听见媚兰的脚步声消失在厨房里,随即响起银餐具的叮当声,知道是在准备点心,便转身加入太太们低声谈话的行列。那些太太正围坐在客厅里,各人的膝上都放着一只针线筐。
“就我个人来说,我打算从此再不上斯佳丽的门了,”她说,神态高雅,只是比平时更为冷漠。
在座的《支援南方邦联遗孀孤儿妇女缝纫会》会员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把各自的摇椅互相靠拢。这些太太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议论斯佳丽和白瑞德的事,只因碍于媚兰在场。他们两人前一天刚从新奥尔良回来,住在国民饭店的新婚套间里。
“且不说因白瑞德救过他的性命,就是出于礼貌,我也得去拜访他一下,”埃尔辛太太继续说,“可怜的范妮也站在那儿,她也说要去。我对她说,‘范妮,要不是斯佳丽的缘故,汤米现在还活着,你怎么还去看他们呢?’可是范妮真没头脑,居然对我说,‘我又不是去看斯佳丽,我是去看白瑞德船长。他曾尽力救过汤米,虽然没有成功,那也不能怪他呀。’”
“年轻人真幼稚!”梅里韦瑟太太说,“拜访,真是!”她想起那天她劝斯佳丽不要嫁给白瑞德时,斯佳丽对她生硬的态度,气得她肥大的胸脯起伏不停,“我家的梅贝尔跟你那个范妮一样,她说她跟勒内也要去看他们,因为勒内多亏白瑞德,才没有上绞架。我跟她说若不是斯佳丽在外头乱跑,勒内怎么会有危险的呢。还有梅里韦瑟老爹也打算去,我听他的话,是老糊涂了,竟说如果我不知道感恩,他对那个无赖可是很感激的。我看梅里韦瑟老爹自从到过沃特林女人那里以后,简直变得不知羞耻了。拜访,真是!我肯定不去。斯佳丽嫁给这样一个人,等于是自绝于公众。在战争时期,大家都挨饿,那家伙却做投机生意赚钱,本来就够坏的,现在又跟拎包投机家和无赖汉一起鬼混,还跟那个臭不可闻的州长布洛克是朋友——拜访,真是!”
邦内尔太太叹了口气。她是个皮肤褐色的胖女人,一副愉快的面孔。
“他们不过是出于礼貌,去看他们一次而已,多利,我觉得不该责怪他们,我听说那天夜里出去过的男人,全都打算去一次,我认为也是应该的。可是那个斯佳丽,真不像是她母亲的孩子。从前我在萨凡纳跟埃伦·罗彼拉德是同学,她是个顶顶可爱的姑娘,跟我很要好。可惜她父亲反对她跟她堂兄弟菲利普·罗彼拉德的婚事。其实那男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好——男孩子年轻时放荡一点情有可原。可是埃伦却跟那个奥哈拉老头走了,生下斯佳丽这样一个女儿。不过,说真的,我觉得看在埃伦的面上,我也应该去一趟。”
“如此感情用事,简直荒唐!”梅里韦瑟太太从鼻子里狠狠地哼了一声道,“基蒂·邦内尔,你是不是打算拜访一个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又嫁人的女人呢?这个女人——”
“肯尼迪先生简直就是被她害死的。”因迪插嘴说。她的语调冷静而尖刻。她每想起斯佳丽,就要联想起斯图尔特·塔尔顿,愤愤之情,随时流露出来,“而且我一直认为,肯尼迪先生遇害之前,她跟那个白瑞德之间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
在座的太太们听了这一番话,而且出自一个老处女之口,大为震惊,而正在她们震惊之中,媚兰已来到了房门口。刚才大家谈得起劲,竟没听见她轻轻的脚步声,现在骤然看见女主人站在面前,就像一群唧唧喳喳的小学生被老师撞见一样,显得惊慌失措。尤其是她们见她脸气得通红,眼睛冒火,两只鼻孔不住歙动,都吓呆了。因为她们从来没见过媚兰动怒,大家都认为像她这样顶顶温柔善良的年轻女人,素来尊敬长辈,没有主见,绝不会大发脾气的。
“你怎么敢这样说,因迪?”她声音颤抖着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妒忌她?真丢人。”
因迪的脸刷地变白了,可是头还是抬得高高的。
“我的话说了算数,”她简短地说,可是内心却在翻腾起伏。
“我是妒忌她吗?”她反躬自问。她想起斯图尔特·塔尔顿,想起霍尼和查尔斯,难道她没有理由嫉恨斯佳丽吗?尤其是现在,她怀疑斯佳丽故意让艾希礼陷入她张开的网里,那还不该恨她吗?她想:“关于艾希礼和你那宝贝斯佳丽之间,我有不少事可以告诉给你。”此刻的因迪,心里交织着两种思想,一种是想缄口不语,以保护艾希礼的名誉;另一种是想把她疑心的事,向媚兰以及向全世界公布,以解救艾希礼。这可以使他从斯佳丽对他的一切控制之中解脱出来。可是现在看来还不到时候,因为她虽然疑心,还没抓到真凭实据。
“我的话说了算数,”她又说了一遍。
“那么幸亏你现在不住在我家里了。”媚兰冷冰冰地说。
因迪猛地跳起身来,她的灰黄的脸孔涨得通红。
“媚兰,你——你是我嫂子——你不见得为了那个放荡的女人跟我争吵吧?”
“斯佳丽也是我的嫂子,”媚兰说,面对面地盯着因迪的眼睛,好像她是个陌生人似的。“她比我的亲姐妹还要亲。要是你记不得她待我的好处,我自己可不会忘记。当初亚特兰大城遭到围攻的时候,皮特姑妈到梅肯逃难去了,她本来可以回塔拉,为了陪伴我而留下来没走。后来北佬都快进城了,她还替我接生。以后她本可以把我扔在医院里听凭北佬处置,可是她带着我和小博,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塔拉。她不顾自己挨饿受累,看护我,养活我。那时我害病身子虚弱,她把塔拉最好的垫子给我睡,我能起床走动时,全家就我一人还能穿上一双完好的鞋子。她待我的这些好处,因迪,你能忘记,我可怎么也忘不了。后来艾希礼回来,身上有病,精神沮丧,连个家也没有,口袋里又没一分钱,那时,斯佳丽就把他看成是个亲哥哥那样。等到我们觉得不得不到北方去又舍不得离开佐治亚时,又是斯佳丽帮助我们,把锯木厂交给艾希礼经营。至于白瑞德船长,他救了艾希礼的性命,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并不是因为受过艾希礼什么好处。我对斯佳丽和白瑞德船长,内心万分感激。可是你,因迪,你怎么竟忘了斯佳丽对我和艾希礼的好处呢?人家救了你哥哥的命,你反而把他说得一钱不值,你这不是看轻了你哥哥的性命吗?你就是跪下来感谢斯佳丽和白瑞德船长,也还是谢不尽的。”
“得啦,媚利,”梅里韦瑟太太已安静下来,急忙道,“你可不能这样跟因迪说话呀。”
“你刚才说斯佳丽的话,我也听见了,”媚兰嚷道,猛地朝那位胖太太转过身来,像是一个决斗士,刚刺倒一个对手,又抽出剑来转向另一个似的,“还有你,埃尔辛太太,你们的小心眼儿是怎么想她的,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管不着。可是你们在我的家里说,或者让我听见你们在说她的坏话,我就不能不管了。你们所说的那些可怕的事,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更不用说居然说出口来了。难道你们的男人就那么不值钱,宁可让他们死吗?难道对一个冒了生命危险去救他们的人,你们竟不知道感恩吗?这件事的真相万一叫北佬知道了,他们自然而然会把他也看成是个三K党人,说不定会把他绞死。他冒了生命的危险救的是你们的男人,救的是你的公公,梅里韦瑟太太,还有你的女婿和两个侄儿。邦内尔太太,有你的兄弟。埃尔辛太太,有你的儿子和女婿。你们全都太不知感恩了。我要你们一个个都表示歉意。”
埃尔辛太太站起身把针线活塞进她的盒子里,嘴唇紧紧抿着。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这样没教养,媚利——歉意吗,我并不觉得抱歉。因迪是对的,斯佳丽是个轻佻放荡的女人。她在战争时期的种种表现,我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后来她有了几个小钱,所作所为就简直像个白人中的败类,我也是忘不了的。”
“你不会忘记的是,”媚兰把两只拳头捏紧叉在腰里说,“休因为没本事管理工厂,被她给降职了。”
“媚利!”众人异口同声喊起来。
埃尔辛太太昂起头走向门口,等到一手抓住大门的把手时,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媚利,”她喊了一声,声音变软了,“亲爱的,你太叫我伤心了。我是你母亲最要好的朋友,你出世的时候,是我帮着米德大夫替你接生的,我一直把你当我亲生女儿看待。这事于你有何相干,你这样说话,我真听不下去。像斯佳丽·奥哈拉这种女人,我怕她马上像对付我们一样只会给你恶报的。”
媚兰听到埃尔辛太太开头的几句话时,泪如泉涌,可是等她说完以后,她反而板起脸来。
“我现在把话说明白,”她说,“你们哪位如果不去看望斯佳丽,那么从此请不要上我的门。”
屋子里立刻响起一片嘈杂的说话声,接着太太们乱哄哄地站起身来。埃尔辛太太把针线盒扔在地上,又回到房间里来,头上的一圈假发也震歪了。
“这怎么成!”她嚷道,“这怎么成!你糊涂啦,媚利,你的话我是不会当真的。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我绝不让这件事妨碍我们之间的友谊。”
她说着哭了,不知怎的,媚兰也倒在她的怀里哭了,可是她边哭着边说,她刚才的话还是算数的。这时又有几位太太跟着哭了,其中梅里韦瑟太太竟一把抱住埃尔辛太太和媚兰两人,对着一块手帕号啕痛哭。皮特姑妈是这场骚动的见证人,一直呆呆地站在一旁,此刻忽然倒在地上,很难得地真正昏厥过去了。于是屋里顿时乱成一团,有哭她的,有吻她的,有急忙跑去拿嗅盐瓶和白兰地的。当时只有一个人神色镇定,眼睛里没有泪水,那就是因迪·威尔克斯,她悄悄地离开这屋子,谁也没注意到她。
几个小时后,梅里韦瑟老爹在“现代女郎”酒店里见到亨利·汉密尔顿叔叔,把从梅里韦瑟太太那里听来的上午发生的事讲给他听。他得知竟有人敢于降服他那可怕的儿媳,心里很是高兴,说起来就特别来劲,因为他自己是决没有这种勇气跟他儿媳交锋的。
“嗯,那些蠢货到底打算怎么办呢?”亨利叔叔烦躁地问道。
“我不能肯定,”老爹说,“不过看起来媚利占了上风。我敢打赌她们全都会去看他们的,至少去一次,大伙儿都要讨好你那侄女儿的,亨利。”
“媚利是个傻瓜,那些太太们的看法才是正确的。斯佳丽是个靠不住的货色,我不明白查利怎么会娶她的,”亨利叔叔阴郁地说,“不过媚利的话未尝没有道理。被白瑞德船长救过的那些人家,照理是该去一下。现在你既然提到这桩事,据我看白瑞德这个人并不坏,那天夜里他想办法救我们,说明他不失为一个好人。倒是斯佳丽,就像是沾在我衣服上面的苍耳114那样叫人讨厌。她过于精明,这样对她不会有什么好处。嗯,我得去看他们一下,不管是不是无赖汉,再说斯佳丽总算是我的侄媳妇。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去。”
“我跟你一起去,亨利。多利要是知道我去了,准会气得要命。你稍等一下,让我再喝上一杯。”
“不,我们到白瑞德船长家去喝个痛快。我会开口要的,他家里有的是好酒。”
白瑞德说那些老自卫队员怎么也不肯妥协,这话一点不假。他明白有那么少数几个人来拜访他对他来说并没多大意义,他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拜访他。最先来拜访的是参加三K党人那夜不幸的袭击事件的人家,来了一次以后,就很少再来,而且也没邀请白瑞德到他们家去做客。
白瑞德还说那些人如果不是害怕媚兰采取过激行动,本来是不肯来的。斯佳丽不知道他怎么得到这个信息的,但她毫不在乎,处之泰然。试想对埃尔辛太太和梅里韦瑟太太那样的人,区区媚兰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呢?至于她们来了一次后不得上门,并没叫她感到烦恼,事实上她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她所住的套间里有另一类型的客人不断前来拜访。他们被当地人称之为“外地人”,有时还被赋予更不礼貌的称谓。
国民旅馆里住着不少这样的“外地人”,他们跟白瑞德和斯佳丽一样,也在等待新居落成。他们都是服饰华丽的有钱人,跟白瑞德在新奥尔良的朋友非常相似,个个风度翩翩,挥金如土,对家世则讳莫如深。他们全都是共和党人,是“到亚特兰大来为他们州政府办事的”,到底是什么事呢,斯佳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呢?白瑞德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他们要干的事其实就是兀鹰对将死的动物要干的事。他们从老远闻到死亡的气息,准确无误地跟踪而来,要把它们吞食掉。由本州人民管理的佐治亚州政府已没有生命力,她正处于一筹莫展的情况,于是冒险家们蜂拥而来。
白瑞德的那些拎包投机家和无赖汉朋友的妻子一群群络绎不绝地来访,再加上那些斯佳丽曾卖过木材给他们的“外地人”。白瑞德说既然跟他们有过生意往来,就应该接待他们。而她一跟他们接触,便发觉他们全是些很愉快的人。他们个个衣冠楚楚,谈起话来,不外乎时装、桃色新闻和惠斯特115,从不提起打仗和日子艰难的话。斯佳丽从来没玩过扑克,现在也学会玩惠斯特,而且很快就精于此道。
凡是她不外出的时候,她的套间里总是有一群客人在玩惠斯特。不过她近来并不常呆在旅馆里,因为她正忙着造新房子的事,顾不上招待客人,对有没有人来看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她要延缓她的社交活动,等她的新房子造好再说。到那时她的住宅将成为亚特兰大首屈一指的大厦,她便是全城最最殷勤好客的女主人。
在这些长长的温暖的日子里,她眼看着那红砖灰顶屋子耸立起来,雄踞在桃树街上所有的房屋之上。这时,她已把店铺和两家锯木厂抛诸脑后,成天在工地上,不是和木匠争辩,跟石匠吵架,便是跟承包商纠缠。她见一堵堵墙壁迅速竖立起来,心里很满意,她想等这屋子一旦建成之后,一定是全城最大最富丽堂皇的屋子,比起附近那幢被买来给布洛克州长做官邸的詹姆斯家宅院,看上去还要更宏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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