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校对)第1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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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欢喜一人忧,张克不快活,柳镜晓就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这湖南和北京一样,是大火坑,跳进去是要吃大亏的,说不定爬都爬不出来。
第三十六章
共和万税
  毕竟连第八师和第二十师都顶不住,他柳镜晓参战也不顶用,现在在临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十几个县的地盘自己说了算。
  不过他的首要之务仍是剿匪,为此他专门把张新和王烈这两个副团长找来,这两位都是定边军的老人,张新是骑兵营的老掌旗官,王烈则是副官长出身,都算是柳镜晓的亲信。
  他们见到柳镜晓便询问道:“师长叫我们来,有什么任务吗?”
  柳镜晓也很干脆,他说道:“这事情就由你们自己定了……现在我想任两个县长,想来想去,还是你们两个最合适……”
  张新和王烈一听这话,当即说道:“愿随钧座共荣辱!”
  柳镜晓倒是把话挑白了:“我先把话说明白,一旦当了县长,这军装就脱下来了!”
  张新和王烈都吃了一惊,近代以降,军人干政是屡见不鲜,甚至已经成了惯例,同时兼着军政两方面的职务,那权力自然大得多了。
  只说柳镜晓轻声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进了这鲁南,也要入乡随俗……我们是客军,鲁南地方人士不希望我们干涉太多……所以我想定个规矩……军人一律不得从政,也不得干涉政务!”
  事实上柳镜晓在这个问题上,是一半公文一半私文,张克在鲁南数年是只知搜刮,委任私人干涉政事最是厉害,否则柳镜晓也不轻轻松松地拿到这地盘,但另一方面,柳镜晓又害怕自己的干部尾大不掉,当初他屡屡违抗上司,自然怕有人以同样的招数来对付自己,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希望搞一个军政分立的局面。
  他接着说道:“给你们露个底吧!这县长是个苦差事,我没有什么给你们准备……就准备了一样东西!”
  说着,他拿出两个盒子,张新和王烈接过一看,原来盒子是装了四双军鞋,柳镜晓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如果要上任的话,一个人也不带,就带这些鞋去!把全县的山山水水都跑一遍!这职务看起来不重,可如果砸了,我和你们一起准备离开鲁南吧!”
  王烈和张新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一齐来个立正,再说一句:“愿随钧座共荣辱!”
  张新心眼多一点,他说道:“师长说军政分立,这是当真?”
  柳镜晓答道:“那是自然!”张新倒是很痛快,共和以降,向来是重武轻文的局面,就连抚恤金文人也只是武人的半数,而原因就是武人干涉政事,导致文官地位低下,如果柳镜晓真的有军政分立的决心,那他算是平白晋升一级。
  不过柳镜晓这话也不是空言而已,他接下去的力度很大,宣布部队一律不得干涉地方用人行政,不得在地方擅自提款,当然还得用萝卜加大棒的法子,甜头还是要给的,柳镜晓宣布部队军饷实额按时拔发,军服一律用新衣新棉,最重要的一点是平时抚恤金达三十四元之多,烧埋费亦达二十元,战时则加倍发给。
  对于军官,他则大幅提升军饷,军官们还没有享受干涉地方人事的好处,只知道自己的腰包鼓了起来,那自然是十分满意。
  等处理部队内这一摊的事情,王自齐又催促丁重早日到省上任,柳镜晓拿着这电文,去见丁重和萧马熊,一见面柳镜晓便大声说道:“恭喜!恭喜!重帅,王自齐希望您早日到省赴任!”
  按职务,丁重现在算是他下属,可柳镜晓却十分恭敬,连连口呼“重帅”,完全是下属来见丁重,丁重哪里敢当,说道:“镜晓!这全是镜中水月,何必当真!再说了,这省长一职也不好当了!”
  柳镜晓仍然很客气:“重帅,你以前是我的老上司,现在仍是我的上司!当年你搭救镜晓,又在湖北收留镜晓,哪有今日的柳镜晓!全是重帅所赐!至于省长权限问题,这不成问题!我鲁南愿作重帅的坚强后盾!”
  丁重对这个省长的职务原本是犹豫不决,经过柳镜晓这么一鼓动,最后才发电文表示愿意接任,不日到省。
  等完结这桩事,柳镜晓就说道:“重帅,你到省之前,还有一桩大事要办!”
  他说道:“现在我委任了两个县长,按道理,鲁南地方人士也要委任两个县长,这样好啊!重帅和萧大哥各委一人如何?”
  丁重对这关系民生的事情很关心,便问道:“镜晓是委了哪两个县长?”
  柳镜晓当即答道:“一个是临沂,我的家业都在这里,自然是要任一个中意的人来县长,另一个是莒县,莒县匪患最烈,也需要一个能干的人去那,不过没有重帅点头,所以都没上任!”
  这算是对丁重十二万分尊重,丁重和萧马熊想了一会,最后各提了一个县长,就以丁重那个未到任的省长委任下去了,丁重原本以为柳镜晓少年得志,一上任肯定就要来个大换血,没想到只变动了两个县长,他们提的人选,也是半出公文半出私心,替下的是张克委任最不堪的两个人,换上自己的老朋友。
  至于四个去任的县长,这也好安排,丁重现在要到省接任,也需要几个自己的班底,让他们随丁理就可以,虽然厅长是指望不上,但在省里谋个一官半职还是不成问题。
  柳镜晓这一手在鲁南地方人士中谋得阵阵好评,至于张克委任的其余县长,虽然平时搜刮得厉害,可是现在换了个主子,个个战战兢兢,落实柳镜晓的指示不过夜,不求刮钱,先求保住这乌纱帽再说,柳镜晓也把他们找来训道:“想必都刮了不少吧?”
  县长们答是也不好,答不是也不好,柳镜晓说道:“过去的事情我暂时就不理会了!可今后如果再犯,我柳镜晓倒有一把钢刀!削人脑袋绝对不成问题!”
  恐吓之后,柳镜晓又安慰道:“千里作官只为钱!这道理我柳镜晓也是懂得,这样吧!哪个县长干得最好,我赏他二万大洋……当然了,只要干得好的,大家都有份!什么?口说无凭……好,我立字为据!”
  共和八十年未期的二万大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柳镜晓所部军饷号称宇内首屈一指,一个列兵一个月的军饷不过十块大洋稍微不到而已。
  而这些县长虽然搜刮得厉害,可是大头都要给张克这家伙,自己只能得一点银渣,因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腐化不堪的县长一下子变成勤劳肯干的公务员,起早摸黑地处理政务。
  柳镜晓又公布今年的正杂税入田赋地丁,张克时代的正税仍然保留着,说白了就是按照张克时代的标准收取,只是柳镜晓宣布所有附加附税杂捐免除,这出乎鲁南民众的意料之外,张克时代的正税颇重,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只是比起附加附税杂捐轻得多。
  张克生财有道,他有一套取之于民用之用官的经济理论,仍是老套路,闺女出阁要出阁捐,过桥要收桥捐,大小车辆要收车捐,至于劳军捐、花捐、灾捐之类那更是名目众多,以前有副对联唤叫:“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只是在张克手里破例了,进城挑粪,交钱!这是粪捐,还有你,在公众场合敢放屁!好,交卫生捐!不服?看看这上面的就知道了!什么,那是共和万岁啊!得,不结了,共和万税啊!
  杂捐固定可恨,可是比起田赋地丁的搭车收费,张克为了筹措军实,搞的是征实那一套,一亩要交的附加税,其实也不多,也就是田赋地丁的三四倍而已,当然了,张克张我帅是很有经济头脑,粮价上涨,这附加费自然是要交粮食,张我帅还指望这个赚钱,至于粮价下涨,给我交现大洋来!不交大洋就把你闺女交来!
  柳镜晓这么一搞,整体上基本没什么变动,只是经济上比较吃紧,而地方人士都十分欢迎,奶奶的,连屁不敢放一个的日子实在太难过了。
  不过沈纤巧给了柳镜晓算了一笔账,即使加上部队的维持费和军事费,再加发半年的战时经费,基本来说,只要没有大的开支,今年的财政赤字也不过是十来万,柳镜晓的身家颇厚,这样子的日子撑个两三年绝对没问题。
  沈纤巧是量入而出的想法,如果不是她坚持,柳镜晓见到鲁南久经战事,还真想把今年的税入全给免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免去所有税入的后果,并不比现在的法子效果要好,所谓和风细雨,有时候比强暴更厉害。
  不过柳镜晓他现在忙着打理丁重到省赴任的事情,王自齐只是想挑起鲁南的内斗而已,没想到丁重真的敢到省赴任,也只能哑巴吃黄莲—苦往心里吞了。
  好不容易忙完,柳镜晓便带着几位夫人到街头散步,正乐着的时候,听见一阵喧哗声,这时候只见十几个十七师的士兵跑了过来,仔细一看,都是全身沙尘,浑身血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第三十七章
败战
  柳镜晓反应挺快,当即快步走了上去,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士兵越聚越多,已经有三四十人之多,都是一样的军容不整,似乎是打了个大败伏,柳镜晓不由皱起眉头,问道:“你们长官在哪里?”
  人群中挤出一个年轻军官,一见到是柳镜晓,魂先飞了一半,连忙立正,大声叫道:“师长!”
  师长?在临沂城内只有一个人是被人叫作“师长”的,那就是大伙儿的衣食父母,所有这些士兵赶紧挺直了身子,高呼一声:“师长!”
  柳镜晓的部队川鄂转战,新兵甚多,所以有很多人只识得连长、营长,却不识得柳镜晓,柳镜晓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怎么回事?”
  那个军官当即答道:“我们……我们是萧如浪团独立连的!”
  柳镜晓问道:“是白斯文连吗?”
  这军官当即应道:“是的,是的!”
  柳镜晓又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连长在哪里?”
  这一问,大伙儿都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柳镜晓不由加大了声音问道:“你们连长在哪里?”
  许久才有人说道:“我们连长先跑了……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一说,可把柳镜晓气坏,这个白斯文定边军时期就是个滑头鬼,只会跑不会打战的典型,一听枪声就跑路,若不是看在他当年有报信之功的份上,柳镜晓早就把他给撤了。
  再仔细询问,柳镜晓才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原来老洋人李道的匪部最近窜到临沂附近,并声称:“打开临沂城,任由大家玩三天!”
  这意思很明白,打开临沂城之后,任由大家强抢劫掠,他章某一律没看见,不过很多官军也往往用这个法子激励士气,所谓官军匪军,只不过换个件衣服而已。
  不过柳镜晓的主力仍驻于城内,除师部和大部特种兵外,还有步兵一团之众,除此之外,萧马熊的剿匪支队尚有千余人驻守城内,李道虽然聚集上万匪众,也只敢在附近道上打秋风,至于去打临沂城这种重兵固守的坚守,那只是嘴皮子上动动而已。
  柳镜晓当年在漠北和柔然匪寇交战多次,对付土匪可以说是有一套心得,他采用分进合击的策略,至少把临沂城外十余里的土匪都给肃清了。
  白斯文对于剿匪并不热心,他想的是升官发财,升官既然没指望,那就先想着发财好了,他勾搭临沂城内的一些商人,用自己的部队武力押送车队,都是一路平安,白斯文发了一批小财,只是昨天突然被土匪劫去两车货物,护送的一个班寡不敌众,只逃出了一半。
  在白斯文的眼里,你抢劫其它人的财物我都不管,可你劫我老白押运的货物,这不是让我从腰包拿钱吗!一千个可以容忍,一万个可以容忍,这一点万万不能容忍!
  白斯文当即点齐队伍,大声训道:“兄弟们,把我们的银子给拿回来!杀!杀!杀!”白斯文当即率着部队准备出城报复。
  没见过白斯文这么愤怒过,官兵们就嘀咕开了:“那车上不是藏了连长的女人吧?……不会啊,就是抢走他老妈,连长也不会这样激动啊……呵呵,对对对!前次被师长训了一顿,原来到手的副团长飞了也没有看他这样激动过……不过连长死了女人肯定比死了老妈还要难过……这倒是,可是……难道……难道……有可能!”
  “传说中土匪抢去白斯文在车上夹带的私货”,这就是十七师的一大传说故事,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白斯文清点了一下人马,又觉得胆气不够壮,他的连队虽然满员,总共一百六十多人,但当初只有一个排是定边军时期的老底子,而且这个排的战斗力是很值得怀疑。
  就是这个排的老兵也只剩下了六七个,其余的都跑到其它连队去了,在其它连队虽然苦虽然累,可是升得也快,只有这个该死的独立连,跟着白斯文从军就是班长了,到了定边军时期仍是班长,到现在还是老班长一个,说出去都不好意思。
  因为这个连名义叫作“独立连”,实际不如叫做新兵连好了,就是这些新兵连也给白斯文给带坏了,因此白斯文手里无底,决定再去借点兵。
  可是他想来想去,这十七师的精兵强将确实不少,可是去借兵都不好意思,和他同一时期的连长,现在至不济也是营长级别的军官,让自己低头下气去求人家,这面子丢不起。
  白斯文最爱惜面子,所以他就把主意的到萧马熊的剿匪支队上了,一听说白斯文要率部出城剿匪,萧马熊的剿匪支队都是本乡本圭的人,正苦于匪害之烈,正是一拍即合,不经请示就来了两个连,总共两百六七十号人。
  于是三个连四百多人就浩浩荡荡地杀出城外去,白斯文太善于行军打仗了,也不休息,带着就直杀昨天的案发现场。
  有干部问道:“休息一下吧……”
  白斯文当即训道:“休息什么……要有灭此朝食的精神……把我的银子给抢回来……弟兄们,杀杀杀!”
  好,白斯文勇气十足,带着部队冲到事发现场,就看到三四个形迹可疑的匪徒,白斯文一看到案发现场的一片狼籍,就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大叫一声:“冲啊!”
  对方打了两三枪后,当即回身就跑,白斯文思念银子心切,那精神气度可真是超人一等,刷得一下跑到队伍的最前方,等跑出两三里后,眼看就要追上,对方居然回过头了。
  好!知道逃不了吧,你们就束手就擒吧!老子给你们上九九八十一道大刑,白斯文直盯着这三个匪徒看,丝毫没注意他们身边的事情,直到巨大的响声才把沉醉在恶毒计划中的某连长给惊醒过来!
  好家伙,这聚集起来的匪众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五,乱轰轰的一团,虽然全是着便装毡帽,可凶悍得很,白斯文下意识转身就跑。
  别看是定边军军内资格最老的连长,人家的短距冲刺能力堪称全师之冠,你们就是年轻个一二十岁又能如何!一见到白斯文跑了,独立连的官兵也往后退去,一见到独立连退了,剿匪支队那两个连脸都白了。
  独立连再怎么不济,毕竟也是十七师的连队,而这两个连则是刚放下锄头拿起步枪的农民,这种新部队就象当年的十七师,必须有敢打敢冲的军官才行,可是白斯文作了一个太优秀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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