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1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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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当铺,当铺掌柜也吓得魂不守舍,连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
  韩秀峰也不在意,说了几句“恭喜发财”的吉利话,便坐下问道:“顾院长、王兄、余兄,去年夏天,吉家庄是不是有一个女子在河边洗衣裳时被人给奸污了?”
  “有这事,韩老爷,您怎么晓得的?”顾院长不解地问。
  “我怎么晓得的待会儿再说,您先说说那女子姓啥,现在咋样?”
  “那女子姓吉,乡下丫头没闺名,家里人叫她三丫头。她爸爸是吉老财家的佃户,叫吉桂山,她妈妈是镇上邓有余的四闺女。说起来那丫头性子也烈,被糟蹋之后觉得没脸见人,第二天就上吊了。”
  “死了!”韩秀峰惊问道。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悬梁自尽她也没脸活!只可惜奸污她的畜生直到今天也没抓到,死得不明不白,真是死不瞑目!”说到这里,顾院长猛然反应过来:“韩老爷,你怎么突然提起吉家三丫头,是不是这桩案子有眉目了?”
  “实不相瞒,要是吉家三丫头没死,秀峰的话只会说到这儿,毕竟再说会有损一个女子的名节,搞不好会把一个大活人给逼死。没想到吉家三丫头竟是个烈女,既然她为了守节早已悬梁自尽,那本官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
  “韩老爷,此话怎讲?”王监生急切地问。
  韩秀峰从怀里掏出许乐群早上做的笔录,冷冷地说:“夜里擒获的贼匪招供,他们去年夏天曾经过我们海安去盐场私运过一批盐,其中有一个叫荀六的逃犯,在经过吉家庄时强暴了一个在河边洗衣裳的女子,强暴完又将该女子打晕,然后撑船逃之夭夭。”
  “那个荀六呢?”顾院长下意识问。
  “在衙门关着呢,也在夜里被擒获的。”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韩老爷,既然他已经落网,您一定要帮吉桂山和殉节的三丫头做主啊!”
  “这是自然,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像他这样的不杀天理难容!”韩秀峰顿了顿,又不解地问:“顾院长,照您刚才所说,吉家三丫头是烈女,吉家人有没有请旌悬额?请朝廷旌表?”
  顾院长没想到韩秀峰问这个,不禁无奈地说:“韩老爷,请旌哪有这么容易?且不说吉桂山只是个老实巴交的佃户,既没钱又没势,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请上。张老爷您是晓得的,上任没几天就抱病,哪有精力管这些,这几年漏旌的多了。”
  夫为妻纲,从一而终。
  贞节孝义,千古垂芳!
  朝廷有定例,只要符合请旌的烈女、节妇、烈妇,地方官员都要呈文请旌表奖,不但要给银子建牌坊,制匾悬额、在节孝祠内建碑刻名,还要载入州县地方志,谁家出了一个烈女或节妇、烈妇就跟家人有了中了举一般荣耀,连乡里都争以为荣。
  不过定例是定例,不给钱衙门是不会帮着请旌的。
  韩秀峰在巴县时给衙门帮了那么多年闲,岂能不晓得漏旌再正常不过,但依然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只要合例就要请旌,要是合例都请不上旌,何谈教化!”
  顾院长无奈地说:“韩老爷,您有所不知,吉家三丫头是被奸污后的第二天才悬梁自尽的。”
  朝廷是有规定,像吉家三丫头这样的只有被奸污后就自尽才算烈女,才能向朝廷请旌,第二天上吊的不算。但在韩秀峰看来这也太苛刻了,简直是逼人家死,让人家死得越快越好。
  “第二天……第二天,顾院长,吉家三丫头被奸污之后又被荀六打晕了,都已经不省人事了咋悬梁自尽。”
  “韩老爷,您是说吉家三丫头是第二天醒来之后就悬梁自尽的?”
  “应该是,一定是!”
  “韩老爷高义,顾某虽与吉家既不沾亲也不带故,但还是要代吉家一拜!”
  “顾院长,您老这是做啥。”韩秀峰连忙扶起顾院长,一锤定音地说:“三位,衙门里一大堆事,秀峰实在顾不上帮吉家写请旌的文书,只能劳烦三位。其他的事交给秀峰,秀峰去找张老爷!”
  这可是为乡里做大好事,顾院长怎么可能推辞,正起身准备让当铺掌柜笔墨伺候,王监生禁不住问:“韩老爷,其他漏旌的节妇呢,您能不能也帮她们和她们的家人跟张二少爷求求情?”
  顺水人情为啥不做,何况这是如假包换的“仁政”,只要是能办成十里八乡谁敢说巡检老爷是酷吏?韩秀峰岂能错过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不假思索地说:“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合例的全算上!”
  “已经身故的呢?”余监生追问道。
  “余兄,不但民间寡妇三十岁前夫亡守节,五十岁以后不改节者,属旌表之列。雍正二年,雍正爷曾下诏:节妇年逾四十身故者,守节已历十五载以上,亦应予旌。乾隆三十六年,乾隆爷又题准‘旌表已故贞女不拘年限’,且著为定制!”
  余监生只是乡下的读书人,而且是个连秀才也没考生的读书人,哪里晓得这些,不禁叹道:“韩老爷,照您这么说我们海安这几年能请旌的节妇多了,少说也有十几个。”
  韩秀峰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夫亡之后孝敬公婆,教子成人且合旌表之例的全部请旌,一个也不能漏!”
  想到旌表不只是荣耀也有实惠,一个节妇衙门按例要发给五十两银子,这银子可以用来建牌坊也可以不建。总之,五十两银子对大户人家可能算不上什么,对普通人家可一大笔钱。
  “好,太好了!”顾院长越想越激动,再次站起来深深作了一揖:“韩老爷,不管能不能请上,我等海安百姓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不是误会
  帮本地的烈女、节妇和烈妇请旌的事急不来,因为这不是知州大老爷能说了算的,要逐级呈报知府、道台、藩台、制台,再由制台衙门呈报礼部,再由礼部上奏皇上,要皇上恩准。
  总之,这是急不来的事,也不是一件小事。而顾院长、王监生和余监生想请韩秀峰办这件大事,就得先帮韩秀峰安抚阵亡的“青壮”亲属。他们再也顾不上衙门里晦不晦气,跟着韩秀峰回衙门二堂吃了顿便饭,就去大堂跟潘二一道善后。
  有他们这三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出面,事情果然好办得多。
  那些前来收尸的泼皮亲属一进衙门就抱着尸体嚎啕大哭,他们好生劝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得那些泼皮的亲属不但不敢胡搅蛮缠,反倒在他们带领下来二堂跪谢,搞得韩秀峰很不自在。
  看着那些泼皮的亲属千恩万谢样子,再想到上午帮张大胆写的那封公文,许乐群心里突然有些发毛。在韩秀峰面前不敢再跟之前那样摆出一副文人雅士的架势,甚至不敢再坐,就这么跟胥吏似的站在一边。
  “许先生,坐呀!”
  “韩老爷,晚生坐了一上午,坐着难受,还是站着舒服些。”
  韩秀峰看完最后一份笔录,抬头笑道:“既然你非要站那就站着吧,不过正事可不能搞忘了,十几船功盐就在城隍庙河边,你的老东家啥时候过来把盐运走?”
  许乐群现在最怕眼前这位年轻的巡检笑,因为这位年轻的巡检真是个笑面虎,都说把人家卖了,人家还帮着数钱。他是让人家死了一个人,人家还要反过来感激他。提到功盐许乐群更害怕,因为本应该上午就有消息,可等到这会儿也没人来报信。
  他定定心神,故作镇定地说:“韩老爷,晚生那个家人不晓得跑哪儿去了,上午又忙着给张老爷帮闲,一直没顾上托人给鲍老爷捎信,要不晚生亲自走一趟。”
  韩秀峰笑问道:“去富安找鲍老爷?”
  “只能这样了,晚生要是不去,鲍老爷哪晓得私盐已经被韩老爷您查获了?”君子不立于危墙,许乐群越想心里越没底,觉得此地不可久留。
  韩秀峰岂能让他溜之大吉,笑道:“这点事哪用得着许先生亲自跑,写封信差人送去便是。”
  “韩老爷,这可是上万两银子的大买卖,晚生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算算时间张二少爷也应该到了,韩秀峰起身走出二堂,只见张光成和李秀才带着几个衙役迎面而来,衙役还押着两个带着木枷的大汉,其中一个腿上有伤,走路一瘸一拐。
  “韩老爷,让你久等了!”张光成拱手笑道。
  “张兄,你不是来押解人犯吗,这两个咋回事?”韩秀峰探头看看他身后的两个戴着木枷的汉子,想想又喃喃地说:“这两个人看着有些眼熟,秀峰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但韩老爷您见过,韩老爷您身后的这位先生也一定见过。”张光成看看已经吓懵了的许乐群,又回头看着两个刚押来的人犯道:“据我所知,他们在韩老爷您门口卖过好几天花生,不晓得韩老爷您有没有买过。”
  “我说咋这么眼熟呢,可是卖花生也不犯法,张兄,你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李先生,他们的底细你最清楚,你告诉韩老爷。”
  “遵命。”李秀才先拱手作了一揖,随即看着双腿吓得瑟瑟发抖的许乐群,得意地笑道:“禀韩老爷,这两个贼匪一个是淮北人,姓丁,叫丁大勇;一个是安徽亳州人,姓关,叫关来福,练过几年,擅使大刀,人送绰号关大刀。这两人都有案底,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也都富安场鲍老爷家的护院!”
  “居然有这样的事!”韩秀峰“大吃一惊”,下意识回头问:“许先生,你认不认得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丁大勇和关来福身上的血迹,许乐群意识到那二十六船盐出事了。他追悔莫及,暗想千算万算竟然把李秀才给算漏了,面对着韩秀峰的反问不晓得该如何作答。
  “许先生,这两个可是逃犯,窝藏逃犯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到底认不认得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鲍老爷家的护院?”
  “韩老爷,这两个何止是逃犯,他们不但背着好几条人命,还伙同仪真的江长余等贼匪贩运私盐。被我们团团围住之后竟狗急跳墙负隅顽抗,五个衙役死在他们手里,伤在他们手里的衙役和青壮更多!”
  “张兄,李先生,这么说你们也查获一批私盐?”韩秀峰故作惊诧地问。
  “嗯,在钟家庄南边的河汊里查获的。”
  许乐群不相信韩秀峰对此一无所知,再想到事已至此实在没法儿开脱,竟哈哈笑道:“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老爷,许某佩服!”
  不等韩秀峰开口,张光成便厉喝道:“大堂之上,岂能容你猖狂。来人,把他拿下!”
  “是!”州衙的捕快应了一声,一拥而上,把许乐群摁跪下来,戴上手铐和木枷。
  “误会,张兄,这一定是误会。”
  “韩老爷,这真不是误会。”
  “可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韩老爷,要不换个地方,容光成一一道来。”
  “好吧,张兄里面请。”韩秀峰陪张光成走到二堂门口,又回头道:“你们几个给本官听着,这儿是巡检司衙门,一切没搞清楚之前许先生依然是本官的朋友,都给本官对许先生客气点,谁要是敢对许先生动手动脚,可别怪本官不给张少爷面子!”
  “韩老爷放心,他可是重犯,小的可不敢动手动脚。”
  “少爷,我这儿看着呢。”潘二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蹲下身扶着木枷道:“许先生,别担心,有我家少爷在,您不会有事的。”
  贩运私盐本就提着脑袋的买卖,何况已经被人赃俱获,许乐群反而没之前那么怕了,笑看着潘二道:“是吗,看样子许某只能指望韩老爷搭救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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