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28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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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秀峰正忙得不亦乐乎,既不晓得他因为之前挡住苏尔泰等丘八烧杀抢掠,现在又因为筹粮办赈,成了上海百姓眼中这些年来屈指可数的好官,也不晓得乐善好事的“商船大王”因为他被杨能格盯上了。
  忙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四川会馆”,正准备问问晚上吃啥,早就回了京城的小伍子竟同前些天回泰州给郭沛霖送信的梁六一道回来了。
  小伍子一见着他就从包裹里掏出一叠书信急切地说:“四爷,这是黄御史和吉翰林、敖翰林他们给您的信。”
  “你不在京城好好呆在,咋又跑回来了?”韩秀峰一边拆信,一边又问道:“老六,你是在哪儿遇上小伍子的?”
  “在万福桥。”梁六咧嘴一笑,也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四爷,这封信是郭大人给您的,这封是查臬台让我捎给您的,这份是吴老爷的。”
  “哪个吴老爷?”
  “吴文铭吴老爷,他可惦记您呢,问这问那,问了我大半天。”
  “小伍子,这么说你不但先去的泰州,还去过万福桥?”
  “四爷,您有所不知,扬州城里的长毛跑了,江宁城里的长毛分兵去接应的,不但接走了扬州城里的那些长毛,还杀了围堵的官军个措手不及……”小伍子绘声绘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了一番。
  听说他回到京城屁股还没做热,就帮着黄钟音和吉云飞千里迢迢的送信,韩秀峰实在过意不去,由衷地说:“这兵荒马乱的让你来回奔波,苦了你了。”
  “不苦,四爷,我们京城分号的刘掌柜说了,您的事就是我们日升昌的事,能帮您跑腿是我福分。”
  “跑腿就跑腿呗,还福分!”韩秀峰禁不住笑道。
  “真是福分!”小伍子回头看看大头,咧嘴笑道:“四爷,我这次来就不回去了,等会儿就去找我叔,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上海分号的账房。要不是您提携,像我这样的少说也得再熬十年八年才能做上账房。”
  想到日升昌的账房先生年俸比知县还要高,韩秀峰不禁笑道:“恭喜恭喜,这可是大喜事!”
  “托四爷您的福。”
  大头这些天净想着回老家,对小伍子做上账房先生一点都不感兴趣,而是急切地问:“四哥,郭大人咋说,黄御史和吉老爷他们咋说的?”
  韩秀峰没想到黄钟音和吉云飞的动作如此之快,一听说他被杨能格弹劾了就让小伍子去找郭沛霖。更没想到郭沛霖竟会找吴文铭,打算让吴文铭赶紧去湖北找湖广总督吴文镕,请吴文镕奏请朝廷让他去湖广效力。
  去湖广也好,毕竟湖广紧挨着四川。何况效力只是个借口,有吴文铭在甚至都不用到省,等皇上的谕旨一到就可以直接回老家,湖广那边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敷衍过去。
  韩秀峰越想越激动,抬头笑道:“我们在上海呆不了几天了,最多再呆一两个月,等过完年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大头下意识问。
  “骗你做啥,一晃出来两三年,是该回去了。”韩秀峰放下书信,又笑道:“让翠花晚上多烧几个菜,再打两壶酒,好好庆祝一下。”
  
第四百五十章
许乃钊也有靠山
  攻了一天城,不但又没攻下来,反而死伤八十多人,其中还有一个把总。许乃钊心力交瘁,回到行辕便瘫坐下来。
  乔松年本打算把查办韩四的奏折呈上请许乃钊过目,见许乃钊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干脆凑到马灯边念给许乃钊听。
  收受吴建彰的贿赂,为吴健彰脱罪而奔走,查无实据;收受英夷贿赂,串通英夷贪没税款,不只是空穴来风,而且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在任地置办房产,一样查无实据。
  办事不力属实,但事出有因,一是杨能格身为分巡苏松太兵备道本应该与洋人交涉,结果却惧怕洋人,避而不见,将交涉之事全推给了韩四;二来韩四本就是捐纳出身,本来就没念过几本圣贤书,让他署理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本就是权宜之计,命他跟洋人交涉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至于有损国体,虽有丧权辱国之嫌,但无丧权辱国之实,至少在与洋人的交涉中既没私许洋人什么,更没割地赔款。
  念完之后,乔松年放下折子问:“中丞,韩志行在我松江府同知任上有过也有功,您说要不要把他在任上的那些功劳也写到折子里?”
  许乃钊权衡了一番,摇摇头:“要是写到折子里那就成弹劾吉尔杭阿和杨能格了,江南大营将帅不和,江北大营将帅不和,我们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何况我们只是奉旨查清那些罪名,至于如何究办得交部议处。无论功高于过,还是功过相抵,都轮不着你我来说。”
  “可要是连我们都不仗义执言,谁还会帮他说话?”
  “健侯,我知道韩志行落到被革职查办的田地,你心里过意不去,但那些话我们真不能开口,只能委屈他了。”
  许乃钊很清楚现在已经不只是杨能格为自保让韩四背锅的事,从杨能格拉着吉尔杭阿在弹劾韩四的折子上联名的那一刻起,针对的就是他这个署理江苏巡抚。想到大敌当前却窝里斗,许乃钊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再就是赈济的事让韩志行不用管了,让他交给吴煦和孙丰去张罗。”
  “中丞……”
  “健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而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据我所知那些百姓没少在背后议论杨能格,那些士绅甚至打算给韩志行送万民伞。你想想,这些事要是传到杨能格耳里,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乔松年反应过来,一时间竟不晓得该怎么往下说。
  许乃钊站起身,看着案子上的奏折,沉吟道:“你前天不是说韩志行心灰意冷萌生退意吗,这个忙向荣帮不上,郭沛霖不但帮不上,要是晓得韩志行被弹劾了,还得赶紧上折子请罪,毕竟韩志行是他保举的人。”
  “中丞,您是说……”
  “要不是你我让他临危受命,他也不至于落到被革职逮问的田地,所以我们应该成全他。”
  “怎么成全?”
  “他现而今是戴罪之身,除非革职永不叙用,否则没那么容易回乡。你去问问他想去哪儿,想好之后我帮他给京里的同年去封信,看能不能帮他谋个降级调任。”
  许乃钊提到京里的同年,乔松年猛然想起一个人,要是有那个人帮忙,韩四想回老家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不禁拱手道:“松年代韩志行谢中丞成全!”
  “别谢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不成全,不但会让韩志行寒心,也会寒了薛焕、刘存厚和虎嵩林等人的心。”
  乔松年这才意识到韩四这个忙许乃钊不帮也得帮,不然就别指望薛焕、刘存厚和虎嵩林等四川籍文武官员用命,但还是代韩四感谢了一番,这才领着家人打着灯笼连夜前往对岸的四川会馆。
  ……
  他深夜来访,韩秀峰大吃一惊,问清楚他们还没吃晚饭,赶紧让大头和翠花去张罗了一桌酒席。
  徐师爷跟往常一样硬是不入席,韩秀峰只能让刚吃饱喝足的苏觉明去隔壁作陪,而他自个儿则同乔松年坐在正厅里边吃边聊。
  “你跟吴大人有交情?吴大人的堂弟正在去武昌帮你求情的路上?”
  “吴大人是啥身份,我又是啥身份,我只是跟吴大人的堂弟有些交情,对了,跟吴大人的胞弟也就是我们四川盐茶道吴文锡有过一面之缘。”韩秀峰笑了笑,又放下酒杯道:“吴文铭去武昌也不只是为了帮我。”
  “他打算去武昌投亲?”乔松年好奇地问。
  “吴家的家眷全在泰州,就算投亲他也不可能只带几个家人去。咋说呢,他是负气去的。”
  “负什么气?”
  想到梁六帮吴文铭从泰州捎来的信,韩秀峰凝重地解释道:“张翊国不晓得您有没有听说过,他原本是两淮运司的候补盐知事,年初长毛犯扬州时,杨殿邦跑了,刘良驹跑了,但明伦跑了,扬州城里的文武官员几乎全跑了,就他和副将朱占鳌没跑,还在扬州城西的长春桥一带阻截过长毛。
  朱占鳌殉国之后他是屡败屡战,大大小小跟长毛打过十几仗,唯一的胜仗是跟我一道守万福桥,守万福桥时吴文铭也在,可以说跟吴文铭是过命的交情。结果前些天被围困了大半年的曾立昌不但从扬州跑了,还跟接应他们的长毛一道杀了琦善和雷以诚个措手不及。
  耗费那么多钱粮只收复了一座空城,让被围困大半年的长毛跑了,琦善怎么跟皇上交代,就上折子弹劾张翊国等雷以诚手下的文武官员,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吴文铭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张翊国被问罪,就一气之下去了武昌,打算去请他堂哥保张翊国。”
  “顺带着请他堂哥保你?”
  “差不多。”
  乔松年放下筷子道:“志行,吴大人性格方正,不邀功不掩过,且为官清廉。所到之处清除积弊,平定匪乱,赈灾救急,整顿吏治,堪称我辈之楷模。也正因为如此,无论张翊国的事,还是你的事,吴大人都帮不上忙,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身为湖广总督不好过问两江的事。”
  韩秀峰猛然意识吴文镕和吴文锡虽然是亲兄弟,但无论为人还是为官完全不一样。据说吴文镕为官清廉到官服上都打补丁,而吴文锡却很奢侈,该收的银子更是照单全收。想到这些,韩秀峰喃喃地说:“看来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虽然想简单了,但跟仪真吴家有交情终究比没交情好,你不是想先去湖广,然后找个由头致仕回乡吗?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来前许大人说了,他会请京里的同年帮你想想办法。”
  “许大人打算请谁帮我想办法?”韩秀峰下意识问。
  “工部尚书彭蕴章彭大人。”
  “彭大人好像也是军机大臣!”
  “我以为你不晓得呢,彭大人三年前就入值军机处,就在军机处行走。”乔松年笑了笑,接着道:“等我们的折子呈上去,皇上就会将你交部议处,不管刑部和吏部议出了什么结果,都得先呈军机处。彭大人跟许大人是同年,而且许大人不轻易求人,这个忙彭大人一定会帮的,帮你求个降级调任不是什么难事。”
  韩秀峰没想到许乃钊在京城竟有那么大一个靠山,不禁笑道:“太好了,我捐过好几个加级记录。尽管降,降完把我分发去湖广候补试用。”
  看着韩秀峰高兴的样子,乔松年没之前那么歉疚了,笑看着他问:“湖广大着呢,你想好了,究竟是去湖南还是湖北?”
  “湖南湖北都行,只要离家近。”
  “要说离家近,贵州离你老家好像也不远。”
  “还是去湖广吧,毕竟我不只是要离家近,而是要回家!降级调任去做候补官只是个跳板,去湖广我还能求吴大人随便找个由头让我回籍,去贵州我能求谁,别说云贵总督,就是贵州巡抚我也不认得。”
  “好,就湖广,明天一早我就去向许大人禀报。”
  ……
  与此同时,大头、陈虎、吉大吉二等老泰勇营的兄弟正在外面跟梁六打听张翊国的事。
  “没想到他也被弹劾了,他被弹劾也好,最好被革职永不叙用,不然不晓得又有多少兄弟会被他克死!”
  “想得倒美,弹劾他的只是琦善,别的大人不但没弹劾还在想办法保他。”
  “哪个大人想保他,保他做啥子,他又不好打仗,从来没打过胜仗!”大头不解地问。
  梁六苦笑道:“他是不会打仗,也没打过几场胜仗,但在藩台、臬台和道台大人们看来,他至少敢豁出去跟长毛打,比琦善和慧成手下的那些营官强多了,而且吴老爷等士绅都觉得他是个好官,是个大忠臣,所以都在想办法保他。”
  想到曾在张翊国手下干过的那些兄弟,陈虎叹道:“完了,不晓得又有多少兄弟会被他坑死。”
  提起这个,梁六又无奈地说:“听潘老爷口气,张翊国要是能过这一关,郭大人十有八九会让他回运司衙门戴罪效力,不是让他做盐捕营的营官,就是让他做庙湾营的营官。”
  在大头心目中无论盐捕营还是后来复建的漕标庙湾营,营里的那些兵勇全是他的兄弟,不禁跳起来问:“郭大人究竟咋想的,怎么能让他做营官,还做盐捕营的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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