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29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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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广道御史黄钟音、翰林院编修吉云飞、翰林院检讨敖彤臣、刑部员外郎江昊轩、户部员外郎王支荣和今年四月刚馆选上的翰林院庶吉士敖册贤,虽然在外面都租了宅院,但来会馆来得比之前更勤了。
  小山东也忙得不亦乐乎,一见着敖彤臣走进会馆,就迎上去笑道:“敖老爷,楼上楼下全打扫干净了,连被褥都添置了两床新的,任老爷他们走前留下的那些也拆洗得干干净净,就等韩老爷回来。”
  “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早上温掌柜还说过两天要不要去通州候着,可又不晓得韩老爷是哪天从上海动身的,不晓得他走那条路,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能到。”
  敖彤臣禁不住笑道:“算你们还有点良心,韩老爷总算没白关照你们。”
  小山东咧嘴一笑,把敖彤臣迎进花厅,正打算先沏杯茶再去门房把火盆搬过来,温有余就跟进来躬身道:“敖老爷,您和吉老爷交代的事全办妥了,您今儿个要是不来,我还打算等会儿去跟您禀报。”
  大过年的,大小衙门全封印,虽然让他们去办的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么快能办妥实属不易,敖彤臣下意识问:“真办妥了,东西呢?”
  “这儿呢,”温掌柜从书架上捧下一堆县志河志,放到敖彤臣身边的茶几上,一本一本地拿起来献宝似的笑道:“熬老爷,您瞧瞧,这是《宛平县志》,这是《良乡县志》,这是《涿州志》,这些是固安、永清、安次、武清、霸州的方志,这是《永定河志》!”
  “还真找齐了,温掌柜,让你受累了。”
  “受啥子累,能为韩老爷做点事,是在下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温掌柜又从书架上取来一个像账本的册子,呈上道:“敖老爷,永定河道衙门上到道台下至巡检,各文武官员的名字履历这里头全有。不过全是这些天打听到的,可能有差错,但就算有差错也差不了太多。”
  “让你费心了,”敖彤臣满意的点点头,刚接过小册子,外面就传来黄钟音和吉云飞的声音。
  正准备起身相迎,黄钟音就笑道:“金甫,你在正好,我刚打听到个消息,正跟博文说是不是让小山东赶紧去跟你说一声呢。”
  “啥消息?”
  “早上去拜见贾大人,竟在贾大人家门口遇上了石赞清!”
  敖彤臣沉吟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不等黄钟音开口,吉云飞就忍俊不禁地说:“金甫啊金甫,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段大人前年回京觐见时,石赞清也正好回京领凭,还来咱们会馆吃过酒。”
  “想起来,他好像是段大人的同年,只是没馆选上庶吉士,直接以知县分发直隶尽先补用。”
  “正是他,”吉云飞坐下来如数家珍地笑道:“他到直隶之后先补的阜城知县,后来署理献县,再后来调正定、卢龙,段大人回京觐见那年,他正好升任芦台抚民通判。”
  听完吉云飞说的这些履历,敖彤臣不由地叹道:“没馆选上翰林就是吃亏,他在他的那些同年中恐怕是官职最小、品级最低的,直到现在还只是个从五品通判!”
  “与他的那些同年相比,他的官运确实不大顺,不过马上就不是通判了。”
  “要升任何职,”想到黄钟音去从协办大学士、上书房总师傅、兼管顺天府尹贾桢贾大人府上回来的,敖彤臣又问道:“永洸兄,他该不会要调顺天府吧?”
  “不是调顺天府,而是调任永定河道衙门。”
  “这么巧,他现在是从五品的通判,就算调永定河道也做不了道台。”
  “这是自然,”黄钟音从小山东手中接过茶,感叹道:“要是没啥变故,等一开印他就会被授永定河北岸同知。永定河道的河员如何选任你是晓得的,不但现任直隶总督胜保说了不算,就是彭大人也得给贾大人几分面子。”
  “他去做永定河北岸同知,志行咋办?”敖彤臣惊诧地问。
  “志行十有八九会去署理南岸同知。”
  “北岸同知也好,南岸同知也罢,不都是正五品,直接让石赞清去做南岸同知不就是了,为何要朝令夕改?”
  “志行还在回京的路上,还没去吏部领凭,这算不上朝令夕改。何况贾大人保举石赞清做永定河北岸同知有贾大人的道理,毕竟选任的是河员,得以治河为第一要务。石赞清历任阜城、献县、正定和卢龙知县,懂河工通水利。而永定河要么不发水患,一发就会淹到京城,朝廷让他做北岸同知比让志行做放心。”
  在防治水患这件事上,朝廷自然要分轻重缓急,比如黄河决口,就算淹也淹不到京城,所以对朝廷而言永定河远比黄河重要。而具体到永定河,北岸无疑比南岸重要。想到这些,敖彤臣不禁苦笑道:“这么说大人们不放心志行,就没指望过志行能治理好永定河。”
  “永定河有那么好治吗,真要是有那么好治,也不至于被百姓们叫作无定河,所以对志行而言这也不是啥坏事。”黄钟音笑了笑,接着道:“何况志行这缺可以说是拣来的,要不是吴廷栋上折子奏请练兵,彭大人也不会想到志行。”
  “这么说朝廷是打算让石赞清去北岸治河,让志行去南岸练兵?”
  “石赞清上任之后可不只是治河,别忘了永定河流经的宛平、良乡、涿州、固安、永清、安次、武清和霸州等八州县均受永定河道署衙门节制。听贾大人的意思,永定河南岸厅所属的涿州、霸州和北岸厅所属的涿州、霸州,其赋税钱粮和刑名词讼将全归石赞清管。志行领凭到任之后虽然说起来是南岸同知,但练兵之外的事什么也管不了。”
  “那志行不就成他石赞清的属官了吗?”
  “这倒不至于,朝廷既然让志行就练兵,就等于让志行去管河营,地方上的事志行不好过问,河营的事石赞清一样不好插手。所以志行确实是属官,但不是他石赞清的属官,而是吴廷栋的属官。”
  想到治河比领兵难多了,敖彤臣沉吟道:“只要练兵也好,免得将来发生水患被连累。”
  “金甫,其实我想说得是志行就算做石赞清的属官又有何妨,别忘了石赞清跟倬云兄是同年!”
  “永洸兄,我晓得你的意思,不过在我看来这对志行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此话怎讲?”
  “你想想,石赞清跟倬云兄是同年,可倬云兄现而今已是甘肃布政使,而他不但才正五品,还跟倬云兄提携的志行成了同僚,他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儿。”
  “你都想到,我们能想不到?”吉云飞放下茶杯笑道:“石赞清要等到开印才能领凭上任,何况就算有贾大人保举,吏部那边一样要活动,这部费一文也不能少,所以没有十几二十天走不了,只能下榻在客栈。”
  “请他来会馆暂住?”
  “不但请他过来暂住,还要请他吃酒。他晓得志行要去做南岸同知,但听口气应该不晓得志行就是我们重庆会馆当年的首事,所以一口答应了,等会儿就搬过来。”
  “他愿意搬过来就好说,我们以礼相待,这个面他不能不给。”
  “我就是这么想的,今天没啥事,晚上摆酒给他接风。明后两天要去给几位大人拜年,只能劳烦你们作陪。”
  “行,我明后天正好没啥事。”
  御史老爷和翰林老爷们说话,温掌柜只能在边上伺候不敢插嘴,直到黄钟音等人的正事说差不多了,才忍不住说:“黄老爷,吉老爷,后头的状元房刚打扫干净,也就不用再打扫了,我要不先去准备酒席?”
  “赶紧去准备吧。”想到会馆的规矩,黄钟音下意识伸手去摸钱袋。
  吉云飞忍俊不禁地说:“永洸兄,这办酒席的钱用不着你我出,先挂账,等志行到了让志行出。”
  “哈哈哈哈,这话说在点子上,哪有帮他结善缘还要我们倒贴银子的道理。再说他先是做盐官紧接着又做税官,肥得很!不但酒席钱得让他自个儿出,这炭敬也不能少,我才不管这年有没有过呢!”
  想到京里的这些人全指望向荣和韩四,敖彤臣也忍不住笑道:“对,用不着跟他客气,这炭敬他一定得补上,而且不能比之前捎来的冰敬少。”
  
第四百五十六章
韩四进京
  不出一次海,不晓得大海之辽阔;不坐一次海船,不晓得在海上晕船有多难受。
  刚出海那几天,别说任钰儿和翠花两个女子,连大头、陈虎和吉大吉二都晕船晕得差点把黄胆吐出来,韩秀峰一样吐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直到第六天才缓过来,这个年都不知道是咋过的。
  总算有机会参详下“争气机”究竟是咋争气的,韩秀峰自然要看个明白,缓过来之后也不怕花旗船长和花旗水手们笑话,就这么从早到晚蹲在巨大的铁疙瘩边上看,腿脚蹲麻木了甚至站起来帮花旗水手往炉子里添石炭,或帮着出炉子里的灰,每天都搞得灰头土脸。
  看了几天终于看出了点门道,发现洋人的这“争气机”并非啥子妖术,也没百姓们传得那么神乎其神,说白了跟蒸馒头一个道理,就是一个精铁铸造的密封大锅,大锅里有水,不断烧火把水烧开,烧出水气,水气再把锅盖顶起来。
  不过道理归道理,想把这铁疙瘩做出来却没那么容易,尤其那些通气通水的铁管和精铁铸造的机关铁臂,一个连着一个,环环相扣,不但要结实,而且尺寸分毫不能差。
  想到就算请手艺最好的铁匠也不一定能打造出来,韩秀峰不想再费这那个心思,又打起船上洋枪的主意。让刚缓过来的苏觉明拉着通译去跟花旗水手们讨价还价,快到天津卫时不但把水手们的洋枪全买下来了,连花旗船长、大副和水手长的手铳都到了大头、陈虎和吉大吉二手里。
  除了枪之外,船上的几大桶火药,水手们用来装火药的牛角壶、装铅子的皮匣,甚至连熔铸铅子的家伙什都姓韩了。只要韩秀峰想买,花旗船长连船上那几门炮都愿意卖。
  算上年前刚到上海时跟那两个花旗水手买的,已经有了四十三杆自来火鸟枪,六把手铳和四杆用洋人的话说枪管里有膛线的自来火鸟枪。
  有膛线的鸟枪装填起来很麻烦,要用小木锤把铅子轻轻往枪管是砸,但大头和陈虎放了几枪之后发现,这种枪贵虽贵点,装填虽麻烦点,但打得是真远真准!
  总之,这一路虽然吃了点苦头,但这苦头没白吃,至少买了几十杆洋枪。
  只是快到天津卫时遇到点麻烦,天津不是上海,更不是香港澳门,没有开埠,洋船不但不能靠港而且不能靠岸太近,要是就这么强行靠岸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刚开始打算找条出港的渔船或沙船摆渡,可是正值春节,在距一个河口不远处的海面等了一天,楞是没等着一条船。花旗船长等得不耐烦,干脆趁黄昏时海水开始涨潮,放下小艇让水手们划着把众人悄悄送上岸。
  拢共就两条小艇,小艇上又坐不了几个人,何况还有那么多行李、枪和火药,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趟,直到天色大黑才摆渡完。
  天黑走不了路,更别说雇车了,乌漆墨黑地又找不着人家,众人就这么在海边冻了一宿,直到第二天中午苏觉明和陈虎才从附近雇到四辆大车……
  据说林凤祥和李开芳已经杀到天津了,韩秀峰自然不敢在天津久留,尽管有吏部公文和兵部勘合也不敢去驿站,就这么边走问,总算在正月二十三下午赶到了宣武门外。
  枪不能带进京城,万一被五城兵马司查获那是要掉脑袋的,韩秀峰让苏觉明跟车夫结了脚钱,正打算找个客栈让陈虎和吉大吉二等人先住下,崇文门的税吏竟带着几个税卒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这位爷,您这是打哪儿来,准备往哪儿去?”税吏夹着账本边问边示意几个税卒搜检刚从大车上卸下的行李。
  韩秀峰哪里敢让他们翻,笑看着他们道:“本官是奉命回京的。”
  税吏楞了楞,连忙把账本顺手交给身边的税卒,先躬身作了一揖,旋即拱手道:“敢问爷尊姓,官居几品,身居何职?”
  在京城那一年多不是白呆的,韩秀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看着他们道:“你们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们。要是没记错,你们几位曾在富贵手下当过差吧?”
  “韩老爷,你认得富爷?”
  “不光认得富贵,也认得钱三,认识张老六,话说钱三和张老六现而今在哪儿当差?”
  税吏乐了,回头看看几个手下,又问道:“韩老爷,您既然认得富爷,那您晓不晓得富爷现而今在哪儿高就?”
  韩秀峰掸掸身上的灰尘,笑道:“他现在是扬州关的帮办委员,他小舅子景华你们一定认得,景华混得比他好,都已经做上都司了,年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酒。”
  “韩老爷,您连景华都认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一个税卒越看越韩秀峰越觉得眼熟,见大头从后面挤了过来,猛然想起韩秀峰是谁,不禁笑道:“四爷,真是您!五哥,四爷真不是外人!”
  “你认得韩老爷?”税吏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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