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419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419/539

  “这倒是,”关小虎点点头,想想又喃喃地说:“姜六和猴子升官,是没啥好羡慕的。”
  余铁锁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突然话锋一转:“大头,有没有四哥的消息,四哥现在咋样?”
  “四哥也在打仗,不过四哥跟姜六不一样,四哥是统兵的,不用亲自上阵。”
  “不是说四哥在綦江办团练防堵贵州的贼匪吗,难不成贵州的贼匪杀我们四川去了?”
  “这倒没有,不过要是没四哥在那儿坐镇就难说了。”
  “啥意思?”
  “听……听人家说紧挨着我们川东那些地方闹贼匪,今天攻这个县城,明天攻那个县城,甚至想攻打四哥的松坎大营,抢大营的钱粮。贵州东南边的苗人也跟着犯上作乱,据说攻占了几个州城和厅城,死了好几个知州和知县,武官死得就更多了。”
  “四哥的大营没事吧?”
  “有四哥坐镇能有啥事,听说那股贼匪被四哥击溃了。”
  ……
  就在大头跟丁柱、余铁锁等巴县的兄弟喝酒聊天之时,咸丰正在圆明园勤政殿东暖阁听领班军机大臣文庆禀报各省督抚发来的奏报。
  京里的百姓只晓得湖广、两江等地闹长毛,不晓得两广、河南和贵州一样不太平。
  长毛余孽在两广作乱,加上土客之争,连州、肇庆、广甯、清远和四会等大城相继失陷,又相继被官军收复。可以这些地方收复之后,别的地方又失陷了,两广总督叶名琛三天两头报捷,其实是疲于奔命到处平乱。
  安徽和河南的捻匪越闹越凶,贵州的形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自咸丰初年起,水灾、旱灾、蝗灾等接踵而至,千里苗疆,颗粒无收。地方官员熟视无睹,仍征粮加耗。苗人走投无路,聚集台拱厅城请愿暂免,遭拒后歃血为盟,犯上作乱,围攻台拱厅城,州吏吴复殉国。
  岩门为黄平州土司属,地势险阨,苗情最为反侧。七月初六,苗变已成,贵州巡抚蒋霨远犹冀以弥缝息事,遣署平越直隶州知州邵鸿儒、候补知州彭汝玮、署理龙里县知县陈毓书偕赴岩门安抚。逆苗不受抚,昼夜攻益急,蒋霨远命邵鸿儒署台拱同知,至八月十二日城陷,彭汝玮遇害于东门,贼得陈毓书缚之树,积薪焚之……”
  文庆偷看了皇上一眼,小心翼翼地接着念道:“九月十八日,杨漋喜余党邹辰保再叛,围桐梓城七昼夜,并据娄山关以遏遵援。在乡主事蹇谔奉遵义知府朱右曾之命集练勇千余,攻夺娄山关,屡战屡胜,随即深入至寺冈。寺冈乃贼巢,危峰攒刺,往往云雾,不见天日,蹇谔勒兵直上,以身先之,猝遇伏,前锋四百人为贼所败,蹇谔率亲卒二十余人搏战,而贼众麕至,众寡悬绝,竟没于阵!”
  苗人作乱,杀了那么多官员,甚至伙同教匪围攻省城贵阳。
  在黔北的杨漋喜余党,更是究竟乱民围攻桐梓、绥阳等县城,不但在乡主事蹇谔殉国,连遵义协副将祥福都在一个叫做旺草的地方中伏战死,手下一千多官军和练勇死伤惨重。
  咸丰听完新任贵东道福连发回的六百里加急奏报,冷冷地问:“贼匪围攻桐梓时,韩四在做什么?”
  文庆急忙道:“禀皇上,四川总督黄宗汉六百里加急奏报,杨漋喜余党邹辰保不但抢占娄山关以遏遵援,也分兵三千北犯松坎。记名知府韩秀峰命驻守松坎的记名伍奎祥、记名都司陈虎等率川东团练将其击溃,阵斩贼匪六百多,并一鼓作气攻至桐梓城下,不但解了桐梓之围,并且四川协济贵州的二十三万石粮得以保全。贼乱刚起时,松坎河沿岸各村庄也受到贼匪袭扰,为保粮饷转运水路不至梗阻,驻守白沙岗、水牛塘、麻柳滩、高坎和赵四岗等地的川东团练战死两百三十二人。”
  “没见死不救就好,”咸丰想想又问道:“有没有韩四的折子?”
  “没有,奴才估摸着应该是战事太紧,他统领的又是……又是宛如一盘散沙般地川东团练,实在无暇具折奏报。”文庆顿了顿,又低声道:“何况他只是督办团练,帮办防堵,上折报捷难免有邀功请赏之嫌。”
  想到别人杀了十几个贼匪就忙不迭上折子报捷,而韩四不但击溃几千贼匪,而且保住了四川协济贵州的粮饷,解了桐梓之围,防堵住了黔匪窜入川东,却跟寸功未立似的连道折子都没上,咸丰不禁喃喃地说:“要不是川东不能没人坐镇防堵,朕真想命他移孝作忠,让他去署理遵义知府或贵阳知府。”
  文庆也觉得韩四可堪大用,但认为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急忙道:“皇上,奴才以为川东决不能有失。湖南巡抚骆秉章刚奏报湖南南北两路,均属吃紧。防剿兵勇,数至两万有余。欠发各营盐粮,有自月余至两月者。司库道库,提用无存,情形实属急迫。而四川为完善省分,自应代筹接济,奏请饬四川速筹借拨十二万两,委员解赴湖南,以济急需。俟湖南捐输钱粮,征收有款,即行陆续拨还。”
  “嗯,四川是不能乱,川东更不能没人坐镇防堵。”
  咸丰微微点点头,随即看着折子道:“拟旨,予贵州阵亡副将祥福、知州彭汝玮、知县陈毓书、署理游击盛修志、守备衔黄施、千总柴云恩、邢连科、黄抡元,把总唐定魁、署理把总周国顺、土司何化隆,外委刘映彪、王云龙、梁占鳌祭葬世职。”
  “嗻。”
  “以守护贵州省城出力,赏在籍知府黄辅辰,花翎。道员王玥等,加衔升叙有差;以防守贵州省城,并办理粮台出力,赏知府何冠英、候选道佛尔国春、花翎。游击德俊等,蓝翎,余加衔升叙有差。”
  “嗻,奴才这便去拟旨。”
  “等等。”咸丰想了想韩四前段时候上的奏折,接着道:“以办理川东防堵出力,赏在籍记名知府韩秀峰正四品顶带,加道员衔,并赏穿黄马褂;命川东道曹澍钟署四川按察使,命已革重庆知府杜兴远留綦江阵前效力,戴罪自赎。”
  
第六百一十六章
奇怪的宅院
  任禾在省馆后头的小巷里租了个三合院,每天上午闭门苦读,下午带着弟弟任怨去省馆或府馆转转,转到太阳落山便回家,不再跟之前那般在外面吟诗作对、饮酒作乐。
  没想到刚到省馆,就听张馆长说韩四又升官了,不再是记名知府而是记名道员。
  自从听说韩四做上“小军机”之后,任禾就意识到这辈子也不可能跟韩四争高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反倒是任怨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儿,一回到家就嘟囔道:“这就正四品,以后再见着就得尊称大人!”
  “该咋称呼就咋称呼,”任禾从下人手中接过茶,又笑道:“不过记名知府也好,记名道员也罢,终究是记名的,跟用银子捐的没啥两样。相比正四品顶戴和道员衔,赏穿黄马褂那才是荣耀。”
  “哥,你是说韩四这个道台当不得真?”
  “也不是当不得真,而是……而是没缺就是算不上真正的道台。”
  看着弟弟似懂非懂的样子,任禾接着道:“就像刚升任通政使的严大人,早在做通政司副使之前就曾先后署理过广西布政使和湖北布政使。布政使从二品,可他那会儿只是加布政使衔,只是署理。等办完差事奉调回京,却只能做正四品的通政司副使,因为在吏部那儿他依然只是道员。
  又比如今天下午让余有福去府馆找张之洞的文祥,先是因帮办巡防有功获赏从四品顶带,加知府衔;紧接着因验收漕粮有功赏正品顶带,加道员衔;前些天又因襄办大行皇太后的葬仪有功,赏正三品顶带。可官职没咋升,只是由之前的工部员外郎升任工部郎中。”
  想到有些知县都捐了从四品甚至正四品顶带,任怨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威风,只是遇着同品的官员用不着行大礼?”
  “差不多,不过韩四的正四品顶带是皇上赏的,比用银子捐的要尊贵得多。”
  “这么说在吏部,他还是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
  “应该是卸任通政司参议,要是换做一般的官员,守完制回京只能等着需次,要是运气好有缺空出,可以接着做通政司参议,或去六部做郎中。要是运气再好一些,有军机章京开缺,说不定还能接着做小军机,不过大多官员丁忧之后再想谋个缺很难。”
  “韩四呢?”任怨追问道。
  “韩四不一样,他圣眷恩隆,守完制之后只要想接着做官,皇上不但会赏他个缺,说不定会破格任用。”
  “咋个破格?”
  “他现而今不是正四品吗,要是外放既能做知府,也能做盐运使司的运同。”
  “正四品不是道台吗?”
  “官越大缺越少,天底下拢共才几个道员的缺,他又是捐纳出身,想做上道台没那么容易。”
  “哥,你这次要是能中式,将来的仕途一定会比他顺畅!”
  看着弟弟那满是期待的样子,任禾苦笑道:“官场上的事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且不说我不一定能中式,就算这次真能金榜题名,能朝考上翰林院庶吉士,也得跟吉老爷敖老爷他们一样先熬年资。如果只是中式,却没馆选上翰林院庶吉士,到时候就会被分发去六部学习行走,这辈子能外放做一任知县就不错了,知府甚至道员想都不用想。”
  “可韩四咋就能做上?”
  “刚才不是说过吗,他简在帝心,圣眷恩隆,皇上器重他,仕途自然比一般的官员顺畅。”
  ……
  与此同时,抵达京城之后暂住在重庆会馆的张之洞,跟着余有福来到达智桥胡同里的一个深宅大院,走进一间悬挂着“听雨轩”的花厅,终于见着了这段时间风光无限的工部郎中文祥。
  “孝达老弟,对不住了,这些天有些忙,一直没顾上差人去请你。先介绍下,这位是内务府武备院主事王乃增。你帮志行给王先生捎过信的,应该有印象。”
  张之洞缓过神,急忙躬身道:“之洞拜见王先生。”
  “孝达老弟,你是韩老爷推荐的人,那便是自个儿人,无需多礼。”王乃增拱手笑道。
  文祥很忙,顾不上客套,开门见山地说:“孝达老弟,重庆会馆我去过,好像只有十几间状元房。据老余说今年来京应试的重庆举子又不少,你只能在那儿暂住,说不定过几天就得收拾行李给别人腾地方。与其住鱼龙混杂的客栈或去租房,不如搬这儿来。这个宅院里外三进,空着十几间房,并且闹中取静,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不会影响你用功。”
  “文老爷,这不合适吧?”
  张之洞年纪虽不大,但文祥跟韩秀峰一样有心与其结交。不是因为他爹和他岳父都是知府,而是因为他童试以第一名得中“案首”,乡试又以第一名得“解元”,要是来年的会试能以第一名得中“会元”,殿试能被皇上点为状元,那就是“三元及第”!
  大清自立国以来就顺治朝的钱棨、嘉庆朝的陈沆和道光朝的陈继昌三人做到了,只要是读书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能传为千古美谈。
  正因为如此,文祥笑道:“如云清兄刚才所说,你又不是外人,没什么不合适的。房间我已经命人帮你收拾好了,就在云清兄隔壁。一日三餐也有人伺候,用不着老弟烦心。老弟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打赏下那几个下人,当作房钱饭钱。”
  重庆会馆只是快住满了,而直隶的那些会馆是早已人满为患。
  贵州穷,在京城没几个会馆,明年便是会试之年,提前来做准备的贵州举子也早把那些状元房给占了。想到外头的那些客栈确实太吵太闹,而想租房子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租到,张之洞干脆躬身道:“谢文大人和王先生关照,之洞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嘛。”文祥微微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袁大头袁侍卫你应该听老余说,他和他的家眷就住在内宅,里头有的外头全有,你搬过来之后没什么事就不用去内宅了。再就是乾清门侍卫跟王先生是好友,他会经常过来找王先生,要是遇上不用觉得奇怪。”
  “谢大人提醒,之洞记下了。”
  “没别的事了,走,去饭厅,为老弟接风洗尘。”
  “文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我……”
  “都说了是自个儿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文祥指着庭院笑道:“差点忘了跟老弟说,这宅院不是我租的,也不是云清兄租的,而是韩志行租的!租约上是他的名字,租金也是他垫付的,老弟你是他的客人,我和云清兄自然得帮他给老弟接风洗尘。”
  “文大人,这是韩老爷租的宅子?”张之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文祥停住脚步,回头紧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孝达,一切以举业为重,别的不用多想。”
  ……
  吃完文祥摆的接风宴,刚同王乃增一起把文祥走,张之洞赫然发现家人张喜竟从另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见着他就兴高采烈地问:“少爷,行李全在车上,我们住哪间房,把行李往哪儿搬?”
  张之洞正不知道该怎么说,余有福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转身抱着一包袱道:“房间在里头,跟我来。”
  “孝达,别管他们了。走,我们再去喝会儿茶,等里头收拾好再进去。”
  “王先生,您和文大人如此客气,之洞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419/539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