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5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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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咸丰禁不住问:“生擒的夷兵在何处?”
  韩秀峰深知就算避走热河一样需要士气,立马爬起身,回头道:“荣禄、永祥、王河东听令,将生擒的夷兵押过来,将一应缴获和夷兵的尸首抬过来!”
  “奴才遵命!”
  随着韩秀峰一声令下,荣禄率人把活着的夷兵押了过来,死了的那几具夷兵尸首也抬了过来,所缴获的洋枪只有六杆,但一字摊开,摆得整整齐齐的洋枪竟多达四十余杆。反正都是洋枪,谁也分不清哪些是缴获的,哪些是河营官兵自个儿的。
  不把这些斩获亮出来没什么感觉,但这一亮,包括肃顺等人顿时大吃一惊。毕竟之前看到的全是奏报,只晓得“毙伤多名”、“复又毙伤多名”,哪有亲眼所见震撼。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具夷兵的尸体摆在眼前,咸丰憋屈到极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竟噙着泪哽咽地说:“好,这仗打的好!赏太仆寺卿韩秀峰二品顶戴,加兵部侍郎衔!一应杀贼有功将士,具折保奏!”
  “谢皇上恩赏!”韩秀峰话音刚落,正准备跪谢,就见恭亲王走了出来,竟指着他问:“韩大人,既然你等旗开得胜,为何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西夷击退?”
  韩秀峰暗想你是不是傻了,劳资手下才六百兵,西夷兵力上万,不但有炮还有马队,劳资就算把兵全拼光了也击退不了英法两国的大军,更何况还得赶回来护驾,正不晓得该如何辩解,肃顺就走出来躬身道:“皇上,韩秀峰回来的正好,奴才奏请命韩秀峰率河营及南苑将士随行护驾。”
  “准了。”
  让咸丰和肃顺倍感意外的是,韩秀峰竟躬身道:“皇上,臣斗胆奏请由直隶候补道荣禄率南苑马甲门军随行护驾,臣率河营将士先在此休整半日,待圣驾出京五六十里再启程。”
  咸丰愣了愣,想到宝鋆之前曾说过韩四打算率兵殿后的事,再想到河营兵勇不但跟洋人打过仗,而且一天一夜来回奔波了上百里,的确需要休整一下才能再出战,一口答应道:“准奏。”
  想到韩四刚才说洋人正往京城进犯,肃顺担心夜长梦多,连忙躬身道:“皇上,天色不早了,该起驾了。”
  “起驾,”咸丰微微点点头,想想又交代道:“宝鋆,从内帑中再取一万两,交太仆寺卿赏给有功将士。”
  “奴才遵旨!”
  ……
  皇上说走就走,在肃顺等人的护卫下,带着几百辆大车浩浩荡荡地走了。
  恭亲王奕、醇郡王奕譞、惇亲王奕誴和文祥等奉命留在京城办理抚局的王公大臣,一个个泪流满面、如丧考妣,想挽留却不敢挽留,想跟着走又不敢就这么走。
  韩秀峰能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感受,甚至很同情他们的处境,毕竟谁也不知道洋人接下来会怎么对待他们,直到目送走最后一辆大车,才深吸口气走到众人面前,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王爷,皇命在身,秀峰最迟明儿一早就得率兵启程。”
  “走吧,能走的、想走的都走吧,本王乃大清的王爷,就算死也要死在京城!”
  醇郡王奕譞越想越难受,禁不住骂道:“姓韩的,别假惺惺充好人,也别想着管我六哥要开拔银子,皇上把能带走的全带走了,咱们是要什么没什么!”
  “王爷误会了,下官不是管六爷要开拔银子,而是想给六爷举荐一个人。”
  “谁?”恭亲王下意识问。
  “英吉利传教士包尔,”韩秀峰探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文祥,意味深长地说:“王爷全权办理抚局,身边不能没个跟夷酋说得上话的人,包尔不但跟两国夷酋说得上话,而且认得文大人,下官以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恭亲王最担心的就是跟洋人说不上话,禁不住问:“那个西夷传教士身在何处?”
  “禀王爷,下官已命南苑郎中王千里,将包尔送到了重庆会馆。”
  “难得韩大人能想到这些,这份人情本王记下了。”
  “王爷言重了,这本就是下官份内之事。下官明儿一早就得率兵启程,可将士们奔波了一天已人困马乏,下官先带他们去歇息。”
  “忙去吧。”
  “下官告退,王爷保重,诸位大人保重。”韩秀峰是真同情他们的处境,整整官服再次给他们行了一礼。
  
第七百四十九章
密云无战事
  从京城去热河行宫,以古北口为界,分为口内和口外两段。
  其中口内有两条路,一条是出东直门,经顺义县三家店、牛栏山进怀柔,再由怀柔经密云、罗家桥、白龙潭、石匣城、遥亭、南天门、柳林营抵古北口。康熙爷当年赴口外巡狩,大多走这条路。
  一条是由圆明园出发,经藺沟、汤山、南石槽、丫髻山、河槽、密云罗家桥抵白龙潭,跟上一条路一样由石匣城、遥亭、南天门、柳林营抵古北口。出了古北口就是口外,再经巴克什营行宫等行宫。最终抵达热河。乾隆爷、嘉庆爷当年去口巡狩,走得都是这一条路。
  这一路上有蔺沟、汤山、南石槽、袛园、丫髻山、河槽、刘家庄等行宫,可大多因年久失修已破败不堪,其中有好几个行宫甚至在道光朝时被废弃了。
  驻跸的地方不像样,照理说皇上不会在路上多作停留,可随行的官员、太监、宫女和仆役太多了,又带了那么多马车,所以根本走不快。走走停停,竟用了十几天才抵达古北口。
  跟圣驾保持五十里的韩秀峰也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赶到密云就下令不再往前走了,并命王河东、徐九、章小宝等人接管密云城防,同时让在此等候已久的庆贤父子驻县衙,跟县太爷一样为河营筹粮。
  王河东有些想不通,去城头上转了一圈就回来问:“四爷,圣驾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古北口,咱们为何不跟上?就算驻守也应该驻守古北口,为何驻在这儿!”
  “知道我为何要奏请殿后吗?”
  “殿后就是殿后,有什么为什么的。”王河东不解地问。
  韩秀峰喝了一口密云知县昨日孝敬的茶,放下杯子解释道:“咱们要是想随驾,皇上一定不会反对,可这么一来侍卫处的那些个上三旗的侍卫会怎么想,怡亲王、郑亲王和肃顺大人等领侍卫内大臣和御前大臣又会怎么想?”
  “他们会不高兴?”
  “前些天担惊受怕,他们自然不会有啥想法,毕竟指着咱们对付洋人呢。现在就不一样了,洋人没追过来,看架势也不打算追,他们见咱们抢了他们的差事,一定会有想法。与其让人家红眼,不如离远点。”
  “荣禄和永祥他们呢?”
  “他们跟咱们不一样,他俩不但是满人,官做的又不大,随驾的那些马甲门军也全是满人,那些领侍卫内大臣和御前大臣不会看他们眼红,那些个侍卫就算看他们眼红也说不出什么。”
  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不随驾,不去古北口驻守,也是考虑到粮饷。口外什么都没有,咱们这四百来号人去吃什么?古北口稍微好一些,可皇上这些天频频将旨,从吉林、黑龙江和蒙古诸部调了那么多兵去古北口驻守,就算有再多粮也不够那么多人吃的。
  何况咱们要是去了,是让从各地带兵驰援的那些个都统、副都统听咱们的,还是让咱们听他们的。总而言之,上阵跟洋人拼命,一个比一个会躲,躲不掉只能上时,一个比一个会跑。现在暂无战事,又会跟之前一般一个比一个会争权夺利,毕竟这是护驾,护驾之功堪称天大的功劳。”
  王河东反应过来,不禁笑道:“咱们躲远远的,不跟他们争权夺利,而护驾这天大的功劳也少不了咱们一份!”
  “这是自然。”
  韩秀峰话音刚落,庆贤拿着一叠公文匆匆走了进来,一见着韩秀峰就躬身道:“四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洋人追过来了?”韩秀峰下意识问。
  “洋人倒是没追过来,不过听恭王派去向皇上禀报的差役说,洋人一怒之下把圆明园给烧了,文丰大人投湖自尽,以身殉国。据说好几个妃嫔担心受辱,也投湖守节了!”
  得知文丰殉国,韩秀峰顿时愣住了。
  庆贤抬头看了看王河东,接着道:“洋人是抢完再烧的,听说……听说圆明园附近的百姓,不但没去救,反倒跟着冲进圆内哄抢,其中大多是满人。”
  “接着说。”韩秀峰低声道。
  “听奉恭王命去向皇上禀报的人说,洋人提出了一大堆条件,要是不答应,接下来就要烧皇城。”
  “恭亲王和文大人他们没事吧?”
  “他们暂时没事儿,”庆贤顿了顿,又苦着脸道:“不晓得哪个天杀的跟洋人告过密,反正洋人晓得四爷您曾伏击过他们的人,找您找不着,就派兵去南苑烧杀抢掠,把您的暂驻过的衙署和钰儿小姐住过的那座院子也烧了。”
  韩秀峰冷冷地说:“找不着我人,竟拿衙署出气,这算什么本事!”
  “四爷,说了您千万别生气,洋人竟以派兵来追为要挟,打算逼朝廷把僧王、前两广总督黄宗汉和您交出来,幸亏那个英吉利传教士包尔帮着说了不少好话,他们才将此事作罢,转而以一把火将皇城烧掉为要挟,逼朝廷答应他们提出的那些通商、赔兵费和派使臣驻京的条件。”
  “没想到我韩秀峰竟跟僧格林沁、黄宗汉一样,被他们恨之入骨!”
  “四爷,黄宗汉算哪根葱,他哪有资格跟您和僧王相提并论!”王河东没心没肺地说。
  “你晓得什么,这话可不能乱军。据我所知,黄宗汉在广东时也杀了几个夷兵,有资格被洋人记恨。”韩秀峰想了想,又问道:“庆贤兄,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这是韩宸托人捎来的信。”
  “为何不早说,拿来瞧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完信韩秀峰竟愣住了。
  王河东忍不住问:“四爷,是不是石赞清石老爷出事了?”
  “他没事,他好的很。”
  “那您为何……”
  韩秀峰长叹口气,苦笑道:“皇上这些天不是连降几道谕旨,命天津官绅召集民壮袭扰洋人吗,甚至开出了赏格,结果石老爷担心激怒洋人,跟天津知县姚熙和张锦文等天津士绅商量之后,以‘出则有害郡民’为由,不许练勇去袭扰洋人,也不张贴相应的告示。
  焦麻子这两个月花了朝廷十几万两银子,招募了那么多练勇,皇上又三天两头密谕催促他行动,觉得要是再不闹出点动静没法儿跟皇上交代,就精挑细选了几十个不怕死的练勇乔装成百姓,去运河一带袭扰洋人。”
  “他成事了吗?”
  “成啥子事!”韩秀峰放下书信,哭笑不得地说:“石老爷担心激怒洋人,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召集衙役和铺户,去运河一带防堵。只不过防的不是洋人,而是焦麻子的那些个手下。”
  “石老爷怎会这么糊涂!”王河东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一点也不糊涂。”韩秀峰端起茶杯,轻叹道:“他这是以大局为重,既不想激怒洋人,更不想焦麻子胡作非为,有碍抚局。只是我没想到他被洋人虏去虽没几天,在对待洋人这件事上的态度变化竟如此之大。”
  “可这么一来,他不就是抗旨,就会让皇上不高兴了吗?”
  不等韩秀峰开口,对咸丰本就没半点好感的庆贤便忍不住道:“现在的皇上还是皇上吗?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自弃江山社稷于不顾,避走热河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皇上了,至少不再是之前的那位皇上!”
  “说什么呢!”韩秀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这些牢骚话今后不许再说,谁要是敢再乱发牢骚,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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