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踪之国(精校)第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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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几人见此情形,心中也都打了个突:“毫无疑问,这名物探工程师就是特务。”
  罗大舌头看司马灰并未开枪射击,就明白是要擒拿活口,又见田克强肩膀微微耸动,似是要有所行动。他当即低吼了一声蹿上前去,仗着身高臂长,一把就将田克强的脖颈从背后锁住。
  司马灰始终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此时见田克强刚被罗大舌头制住,却忽然抬起左手,似乎要抛出什么东西,忙叫了声:“小心他手里有东西!”
  这罗大舌头也会使些击技,但他凭借体格出众,时常都是“一力降十会”,听到司马灰出声提醒,便在臂弯里又加上三分力,顿时把田克强勒得翻起了白眼,手里的东西再也拿捏不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原来是个很小的玻璃药瓶,触到地面便被摔破,里边装的药粉遇到空气就变为了黄色浓烟。
  司马灰嗅到一股刺鼻的瘴脑气息,就知那瓶子里装满了“毒蓖麻蛋白”,此类毒素药性极猛,而且只需使用蓖麻籽油煎即可提取,制作非常简单,沾到皮肤就会渗进去致人死亡,那田克强将“毒蓖麻蛋白”藏在袖中,是想凑到近处突然发难。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要不是司马灰盯得他紧,身也不容他转,手也不容他举,众人早就被其害掉多时了。此时见药瓶落地,毒雾涌动,司马灰赶紧招呼其余几人迅速退开。
  罗大舌头也知危险,本想拖着俘虏一起向后闪躲,可情急之下用力过猛,竟然勒断了对方的脖颈,田克强脑袋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脸向脊背后脑勺朝前,口鼻中涌出鲜血,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死于非命了。
  罗大舌头暗骂:“真他娘的不结实,就这鸡架子似的小身板儿还当特务?”当下抓住尸首后襟,拎死狗似的拖到一旁。
  谁知田克强那张翻转朝上的脸孔忽然一动,张嘴照着罗大舌头的手臂就咬,罗大舌头低头瞧见那幅血淋淋的面孔和白森森的牙齿,也不禁吓了一跳,赶紧缩手抛下尸体。就看工程师田克强的死尸头部“咯吱吱”转了半圈,手脚并用爬向了黑暗深处。
  其余几人见了这等情形,心下无不骇异,司马灰待要举枪射击,但黑暗中早已失去了目标。他此时完全可以断定,这个田克强并非潜伏在国内的“苏联特务”,而是与地下组织“绿色坟墓”有关。
  司马灰耳听黑暗里有爬行之声,心想:“这地台墓穴里枯骨遍布,到处都散落着金银玉器,稍微一碰就不免发出响动,我也不愁你插翅飞了。”他当即让通讯班长刘江河背上宋地球,众人都拍亮了“Pith
Helmet”上安装的矿灯,寻声向前追去。
  胜香邻心头“砰砰”乱跳,她握着五四式手枪,紧跟在司马灰身后,忍不住问道:“那个工程师的脖子都断了,怎么……怎么还会动?”
  司马灰低声说:“鸡掉了脑袋还得扑腾两下,何况人呢?大概是体内神经组织尚未彻底死亡。”他忽然想到正如先前所料,“绿色坟墓”的首脑在黄金蜘蛛城密室里消失之后,这个地下组织忽然沉寂无声,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彻底结束了,如今果然有祸事寻上门来,却不知远在异域的阿脆和玉飞燕是否安全。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竟不免有些难以抑制的恐慌。
  这时枯骨堆上连续爬动的声音突然停住,司马灰用矿灯向前探照,已是到了那尊羊首蛇身的船形巨椁附近,却不见了田克强的踪影,众人对视一眼,均想:“难不成躲进古楼兰先王安归摩拿的棺椁中去了,怎么没听到挪动椁盖的声音?”
  正要上前搜寻,忽然发现田克强就像只壁虎般趴在那尊巨椁顶部,满脸都是鲜血,脸上五官扭曲,威胁着叫道:“你们别再追了,否则我就引爆炸药!”
  司马灰知道“绿色坟墓”这个地下组织,行事奇诡难测,对方狗急了跳墙,不知还会使出什么手段,在没有探明情况之前,还不能冒然上前,便带众人伏在一片凸岩之后,占据了有利攻击的位置,只要田克强从巨椁顶上探出身来,就能开枪射击。
  工程师田克强见众人不再上前,才恨恨地说道:“司马灰,你既然识破了我的身份,我也就不瞒你说,我知道你和那罗大舌头,是从黄金蜘蛛城里逃出来的幸存者,凡是妄图接触首脑秘密的人,都不可能继续活在世上,你们躲在缅北和英国的两个同伙,早已死掉多时了,你们这几个砍头鬼也别想活过今天。”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听到这句话,真如五雷击顶,眼前好一阵发黑,根本没有外人知道阿脆和玉飞燕的下落,既然对方能够说得如此准确,那这二人绝难幸免,肯定都遇害了。
  田克强见司马灰等人在心理上受到重创,狞笑了几声,他自称是“绿色坟墓”安插到新疆物探分队的地下人员,专门负责监视“罗布泊望远镜”,但1958年之后,国家始终没有组织考察队到地底寻找“极渊”,所以他也一直处于蛰伏状态,又凭着行事隐秘低调,成功躲过了历次肃反运动,直至最近才接到指令,混入克拉玛依钻探分队,阻止任何人接近“罗布泊望远镜”,并且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手段,除掉逃出“黄金蜘蛛城”的幸存者。他在沙谷中未能得逞,就一路尾随探险队进入“地槽”,却找不到机会下手,田克强不得不主动上前接触,想趁众人不备使用致命的“毒蓖麻蛋白”,只是没预计到司马灰能够如此警惕,不但没有成功,反倒失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田克强越说越恨,最后竟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想不到我伪装得天衣无缝,甚至连我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居然还是被你们看出破绽,你们伤害的不仅是我的躯体,更是我的自尊,我内心的这份痛苦,必须让你们付出代价。”
  司马灰先前认为田克强身上未必携有炸药,只是想拖延时间,正打算带着猎刀暗中摸过去,乱刃分尸后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不料对方先声夺人,一上来就告之阿脆和玉飞燕已经死了,紧接着又吐露了身份和背景,这些情况皆是十分紧要,不容人不听个究竟,加上司马灰和罗大舌头忽闻噩耗,心里悲痛欲绝,竟然没能立刻采取行动,直听到最后几句,才猛然一惊:“中计了!”
  田克强冷笑道:“现在才发觉已经太晚了,你们这些贼杀材难道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偏偏逃向这具棺椁?谁触碰了这安归摩拿的棺椁,就会被带入寒山之底、阴泉之下……”
  那尊羊首蛇身的船形石椁里,长眠着古楼兰开国先王“安归摩拿”,巨大的椁身依旧完好无损,但纹饰彩绘却已被灰尘掩盖,就如同这深沉的大漠,苍茫的沙海,以无边无际的静默包容着一切,又像入云的高山般令人仰止。田克强一边借着吐露情报拖延时间,一边悄悄用手臂擦去灰尘,早已找到了嵌在椁壁上的飞骆驼徽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主椁中必有价值连城的重宝,然而虽有土贼进到过地槽内部,却无一人胆敢触碰棺椁,其中必定有些缘故。司马灰等人先前只顾着寻找水源,一时疏忽,竟未能留意此节,等察觉到田克强的举动,对方已然按下了椁壁上的飞驼徽章,就见椁壁缝隙忽然裂开,从中流淌出一缕缕黑雾般的尸气,顷刻间就已四散铺开,照明的矿灯随即暗淡下来。
  司马灰预感到情况不对,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心想:“好歹先剁了这田克强再说。”他正想上前,可就觉得脚下一阵晃动,整个地面忽然沉了下去。
  这地台本是硅化物堆积数亿年形成的台地,阴泉都蓄在凹槽里往地底流淌,向下的水流会产生酸,它缓慢溶解侵蚀了岩层,在地槽底层产生了大量不规则的漏斗形空洞,所以下边尽是细长的岩隙。
  硅化物积成的岩层断裂开来,直接坠下深不可测的地漏空洞,众人爬在倾斜的地面上,只觉周围天昏地暗,气流在犬牙交错的岩石空隙中肆意穿越,发出一阵阵怪啸。
  这片面积数百平米的地台,在狭窄的空洞内下坠之势极快,岩层接连受到断岩阻截撞击,随时都会分崩离析,众人动弹不得,只好闭目待死。可正在此时,平台落在空洞内的狭窄处,刚好被卡在了半空摇摇欲坠,司马灰的头脑还算清醒,发觉地面仍在不住颤动,知道这岩层随时都会承受不住冲撞而崩裂开来,到时候就得跟着棺椁碎石一同继续摔落,他借着胜香邻的矿灯光束,发现身侧有几处溶洞,都是地槽底层的暗河向下渗透而成,便也顾不得头晕脚软,更无暇去寻找田克强的下落,拽起罗大舌头等人,抬了不知是死是活的宋地球,挣扎着逃向洞中。前脚刚踏进去,那片硅化物岩层就轰然崩裂,滚落空洞的巨大回声良久不绝。
  司马灰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心神仍自恍惚,他的矿灯也灭了,还来不及更换电池,就地喘了几口粗气,伸手一摸两侧,发觉置身的溶洞潮湿阴冷,甚是狭窄低矮,都是“蛇行倒退”般的险恶地面,正想问问身后几名同伴有没有损伤,忽然嗅到一阵尸臭撞脑,只觉黑暗中有条腥秽湿滑的长舌,悄无声息地伸过来舔在了他脸颊上。
  第五话
白化
  这溶洞极是狭窄,人在里面转身都不容易,司马灰忽然感到有条滑腻的舌头舔自己到脸上,在黑暗中也辨别不出究竟遇到了什么,只得缩身退开半步,就觉一个庞然大物紧随着扑了过来。
  司马灰的步枪落在了地上,急切间只好摸出“八蓬伞”,这东西迎风就着,火焰“呼”地一声燃烧起来,眼前顿时一亮,就见面前是条从首至尾三五米长的“舌骨石螈”,这物躯体扁平宽厚,白森森的光滑无鳞,除却一条长舌浸血般殷红,身上再没有半点杂色,常年栖息在地底的无光世界中,颜色对它来说早已经失去了意义。
  司马灰识得这是白化的“舌骨石螈”,因其舌中有骨、蜇伏如石而得名,它终年栖息于阴冷黑暗的岩洞中,以吞噬暗河鱼类为生,同时也食腐食尸,此前在地谷中舔噬钻探分队尸油的东西,很可能也属此类生物,地下白化生物大多避光惧火,只要携带足够的灯烛,它们就不敢接近。
  司马灰等人在地台上的时候,都被黑雾般的尸气冲撞,身上腐晦还都未消除,躲在岩缝里的舌骨石螈受到腐气吸引才会突然出现,它被“八蓬伞”的火焰烧灼,也是又惊又怒,奈何溶洞两壁狭窄,掉转不开硕大的躯体,只能发狂般地向前猛扑。
  司马灰挡也挡不住,避也避不开,退不上两三步,就被“舌骨石螈”前肢按住,烧了半截的“八蓬伞”也掉在地上,但觉一阵窒息,心中更是焦急:“要是被这东西从我身上爬过去,非被它踩冒了泡不可,到时肚肠子就得从嘴里吐出来了。”
  这时后边的罗大舌头发现司马灰势危,拔出猎刀使全力向前一送,正搠在“舌骨石螈”的嘴中,直末至柄,又握住猎刀左右搅动,那“舌骨石螈”被从头至背戳了个对穿,当即翻起肚皮倒在地上,只剩下四肢还在不住抽搐。
  罗大舌头刚把司马灰从“舌骨石螈”的尸身下拽出来,就见那支“八蓬伞”快要熄灭的火光闪动中,从溶洞深处探出一张满是血迹的人脸,正是先前被罗大舌头扭断了脖子的工程师田克强。
  司马灰见了此人立刻青筋暴怒,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撞针步枪,“砰”的一枪击出,此时“八蓬伞”恰好熄灭,黑暗中只见枪火一闪,前方空剩下乳白色的岩壁,却不见了田克强的踪影,二人红了眼,抄家伙上前追赶,可溶洞深处都像天然迷宫般四通八达,磷峋的石笋参差错落,又有地下水滴落如雨,掩盖了细微的声响,躲起个人来根本无从寻找。
  司马灰知道这田克强心理极度扭曲,竟想跟众人同归于尽,幸亏石台悬在了狭窄的洞窟内,才脱了此难,没想到对方也趁机逃入溶洞。一定是找地方躲了起来,准备伺机而动,迟早还会出现。他搜寻无果,又挂念宋地球的安全,只好先退了回去。
  这时胜香邻和通讯班长刘江河正抬着宋地球跟了过来,司马灰见此地太过狭窄局促,遭到袭击难以应对,就用刀剜出“舌骨石螈”的脑髓装在水壶里,然后带着众人继续向前摸索。这些蛛网般的溶洞密布在地槽底层,洞穴体系呈立体交叉结构,隐秘幽深,路径忽宽忽窄,时上时下,没多远就找到一处石幔环绕封闭的大厅,空间深邃开阔。
  众人都已疲惫欲死,就在一片石幔旁停下,想起刚才的情形,无不心惊肉跳。歇了一阵,先由通讯班长刘江河带枪执哨,胜香邻见司马灰和罗大舌头脸色十分难看,都是两眼通红,闭口不言,又看宋地球呼吸微弱,苦于缺医少药,实在是无法可想。司马灰这才想起还剜出了“舌骨石螈”的脑髓。他当年混迹黑屋时,曾听一个在铁道上运煤的老师傅讲过,知道这东西能续气还魂,是味极珍稀的药材,就让胜香邻给宋地球灌服下去,要是命不当绝,说不定还能有救。
  胜香邻不知司马灰所言是真是假,但有病乱投医,事到如今,只能信其所言,依法施为。又用毛巾在石壁缝隙里接了些冷水,敷在宋地球额上。过了好一阵子,终见宋地球的呼吸逐渐平稳,高热也有所减退,才稍稍放下心来。胜香邻知道这次遇到“绿色坟墓”派来的特务不同寻常,好像司马灰缅共人民军的战友也在境外遇害了,因此显得情绪低落,极度绝望,就取出干粮递给司马灰和罗大舌头,劝他们好歹吃些,然后再从长计议不迟。
  司马灰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觉得玉飞燕的事情不该再对胜香邻有所隐瞒了,就把情况如实说出。胜香邻父母都已去世,身边再没有任何亲人,一直有种很强烈的孤独感,听了司马灰所说的前后经过,一时间茫然若失,低着头垂下泪来。
  罗大舌头说:“香邻你别哭了,往后我罗大舌头和司马灰就是你的亲人,咱这脾气是宁为直折剑,不做曲钩存,越杀越他娘的要上,这血债迟早要用鲜血来偿还,咱们一定得想办法报仇。”
  司马灰深知现在孤立无援,必须把一团乱麻般的线索理出些头绪,否则面临的危险将会越来越多。他对罗大舌头和胜香邻说:“眼下的关键问题是咱们跟本不知道绿色坟墓的首脑究竟是谁,更不知道这个幽灵的真实面目。”
  胜香邻听司马灰说得古怪,轻声问道:“绿色坟墓的首脑……是不是和那个姓田的特务一样?”
  司马灰说:“到现在为止,我一共接触过这个地下组织的两名成员,一个是绿色坟墓的首脑,另一个就是蛰伏在钻探分队,监视罗布泊望远镜的田克强。工程师田克强应该是个活人,虽然被罗大舌头将脖子扭断了,可我觉得他并没有死亡,至于原因则是个谜。而被称为‘绿色坟墓’的组织首脑,则更为恐怖,其图谋之深远,以及阴狠狡诈的程度,都完全超乎想象。身上又有种难以形容的黑暗气息,我曾怀疑‘绿色坟墓’是隐藏在探险队中的一个成员,据我所知当时进入野人山大裂谷的人,不论最后是死是活,总计七人,除了我和罗大舌头,还有阿脆、玉飞燕、苏联爆破专家契格洛夫、Karaweik、草上飞。这七个人里有三人死在了裂谷中,‘绿色坟墓’的真正身份,可能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在我面前死掉的人。但后来我觉得这种判断并不准确,因为除了七个人之外,至少还有搭乘蚊式特种运输机,降落在裂谷半空的英国探险队,那些人都被飞蛇吃了,尸体残骸也已被浓雾化去,在这种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不排除‘绿色坟墓’仍然躲在机舱内部,因为野人山里的浓雾对爬虫类冷血生物不起作用,‘绿色坟墓’又像个幽灵一般,完全没有生命气息,所以浓雾和飞蛇并不一定对它构成直接威胁。”
  罗大舌头则有不同意见,他说:“司马灰你可真是以前聪明现在糊涂,你也不仔细琢磨琢磨,那裂谷中的迷雾有多厉害,连死人尸体都能被它化掉,‘绿色坟墓’要是真不在乎浓雾形成的屏障,它早就自己引爆地震炸弹进入‘黄金蜘蛛城’了,那为什么还改装蚊式运输机和部署探险队,又盗取占婆王的死人脸皮,等待热带风团带来的恶劣天候?”
  司马灰认为这正是“绿色坟墓”暴露出来的重要特征。在那架坠毁的蚊式特种运输机中,“绿色坟墓”为什么要通过录音带来威胁探险队的幸存者引爆地震炸弹?裂谷崩塌后,它又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利用灯光通讯,把众人引入黄金蜘蛛城,直至安装反步兵雷,以此要挟司马灰替它开启封闭的密室。这些情况充分说明“绿色坟墓”的能力非常有限,就连攀上陡峭的古塔都难办到,最多也就是使用信号灯、录音机,以及偷着启动炸弹引信,所以它只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和真实面目,这些秘密一旦被人知晓,也就相当于暴露出了死穴。
  司马灰又说:“这些秘密都被藏匿得太深了,咱们陷在地槽底层的溶洞迷宫里,没有任何新的线索,很难找出什么结果,所以现在必想些措施辨明方向,再设法进入‘罗布泊望远镜’,因为我估计老宋说得确实没错,那极渊中肯定隐藏着有关于‘绿色坟墓’一切谜团的真相,否则也不会有特务前来袭击,咱们在途中还要多加留意,一是提防遭到暗算,二是要尽量生擒敌特,也许还能从他嘴里得到些什么情报。”
  罗大舌头感叹道:“要是老宋这秃脑门子没出意外就好了,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我记得阿脆说过红霉素是药里的王,什么病都能治,咱那不是还有吗,赶紧给他吃两瓶下去,说不定他能就此还了阳……”
  三人商议未定,忽听宋地球发出一阵猛烈地咳嗽,竟从深度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但仍旧非常虚弱。他看看左右,不禁有些茫然:“咱们这是到哪了?”
  司马灰三人见他醒转,都立刻围上前来,胜香邻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宋地球听罢,更觉头疼欲裂,他让罗大舌头扶着自己半坐起身,吃力地说:“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也是我对事态估计不足……”
  司马灰道:“你伤势还重,别太耗神了,再多休息一会。”
  宋地球缓缓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如果说生下来是种偶然,那死亡就是一个必然,我都这把岁数了,活到今天才必然也没什么,所以你们不用替我难过,可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们,苏联人挖掘的罗布泊望远镜,通到地表之下万米……”
  司马灰见宋地球的神智似乎并不十分清醒,口中来来去去,都是以前那些说话,就问道:“老宋,这些事你以前就讲过了,你知不知道绿色坟墓到底是什么人?”
  宋地球听到最后四个字,猛然惊出一身冷汗,似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昏昏沉沉的意识顿时清醒了几分,他忽然盯着司马灰说:“绿色坟墓不是任何人。”
  第六话
龙印
  司马灰听得甚是不解:“绿色坟墓怎会不是任何人?它即便真是幽灵,死前也该有个身份才对。”又寻思:“我已经习惯将地下组织的首脑称为绿色坟墓,或许该问宋地球地下组织的首脑是谁。”
  宋地球却示意三人不要提问,他想趁着头脑清醒,抓紧时间告诉他们一些情况,就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现在所讲的一切内容,你们不要转述,也不能记录,因为这些信息很危险,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绿色坟墓并不是某个人,也不是任何生物……”
  原来胜天远在法国驻印度支那考古团工作之时,曾收到过一份来自地下组织的委托,是请他带队前往缅甸原始丛林,寻找占婆王朝失落的“黄金蜘蛛城”。
  胜天远当时想得比较简单,认为科学研究没有国界之分,于是欣然前往。他以前曾对显赫辉煌的占婆王朝进行过深入研究,此次再到缅甸考察后,逐渐发现“黄金蜘蛛城”的前身,也就是被代称为“泥盆纪遗物”的岩山,蕴涵着远比占婆王朝更为古老的秘密。
  占婆王阿奴迦耶是在一千年前找到的这座地底遗迹的,然而缅北裂谷中的“泥盆纪遗物”,早在两千年前就已有人类存在,这座岩山应该就是先秦地理古籍中所载的“地穷宫”,穷者尽也,宫为窟宅,意指位于地下最深处的洞窟。前史称缅甸一带为“灭火国”,灭火氏目如烛炬、动如蛇、形似鬼、穿黑水、居地穷、不识火性,又载“地穷中有积石,积石下为大海”,后世所能找到的相关记载,仅有这短短的几十个字。
  胜天远无意中得知,这个地下组织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占婆王堆积如山的财宝,而是要解读地宫密室中的神秘符号。灭火国地宫中的古老符号,来自于中原地区的黄河流域,与殷商时期的“甲古文”并行,据推测至少产生于“夏、商、周”上古三代中的夏代,甚至还要更早,因此考古学者将之命名为“夏朝龙印”,龙是指这些异形符号近似“兽鸟龟龙、阴阳飞伏”,印则是指印记、标识、符号。“夏朝龙印”存世极其稀少,而且其文玄远,通达幽冥,几乎不像是人类的语言,所以到了宋代之后,世上几乎再也没出现过它的踪迹,早已没人懂得其中奥秘。
  灭火国应该是“夏朝龙印”古文明延伸出来的一脉分支,因海浸导致消亡,其真实来历已无从考证。灭火国地宫密室中刻满的“龙印”符号,记载着一个关于“地底通道”的秘密,通道的尽头是个人类永远不可能抵达的区域,或者说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出资雇佣探险队和考古专家,寻找“黄金蜘蛛城”的地下组织,计划接收占婆王古城中封存了千年的“幽灵电波”,并从中取得那个未知区域的坐标,以及进入通道的途径。古人认为此区域是“死者之国”,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地下组织,始终将其称为“绿色坟墓”,并把这个阴森恐怖的名称作为组织代号。
  由于胜天远并未真正接触“黄金蜘蛛城”,所以他并不清楚“绿色坟墓”的真相。其实就算他此刻亲自站在古城密室里,面对满壁神秘的“夏朝龙印”,也终究无能为力。只是他和法国驻印度支那考古队的同事们,都察觉到了这个地下组织邪恶的一面,幕后又有西方冷战势力作为背景,想必那些不可告人秘密背后,有许多更为黑暗的东西存在。
  当时有一组考察队员,计划在条件尚未成熟的情况下,冒死进入野人山大裂谷,毁掉泥盆纪遗物中的“夏朝龙印”,结果一去不回,全都死在了山里。胜天远则摆脱了地下组织的控制,寻机返回祖国。
  司马灰听到此恍然醒悟,当初在盲谷中使用战术无线电,收听到考察队员的亡灵“借声还魂”,那些死者正是胜天远“印度支那考古团”的同事,而“绿色坟墓”是代指一个存在于地心附近的未知区域,它的具体位置和通道,都以“夏朝龙印”记载在灭火国的地宫密室中,这些事情与罗布泊望远镜有什么联系?地下组织的首脑又究竟是谁?
  宋地球感觉头疼更加剧烈,脑袋里一阵阵的发空,有时候一句话要反复讲几遍才能说清,有时候张开嘴又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他知道这可能是脑震荡引起的后果,清醒的意识维持不了多久,就继续捡紧要内容告诉三人。
  “绿色坟墓”的首脑藏匿太深,其身份和背景从来没人知道,胜天远也始终找不到任何头绪,于是他回国后,着手考证“夏朝龙印”的来历,也没有任何结果,便逐渐将视线投向了大漠戈壁之下的极渊,他认为极渊就是所谓的“通道”。
  胜天远带领考察队三赴大漠,终于在罗布泊找到了深渊般的原生洞窟。怎知苏联人也得到了一些情报,主动提出要协助中国实施“罗布泊望远镜”探测行动,在1958年中苏联合考察队意外失踪之后,苏联专家团迅速撤离,发掘探测工作从此就被搁浅,再也无人提及。而在这一过程中,也破获过一些境外敌对势力安插的谍报分子,其中就包括“绿色坟墓”这个地下组织的情报人员,甚至有人怀疑中苏联合考察队内部,混入了特务,才导致行动失败。
  胜天远更由此觉察到,“绿色坟墓”这个神秘的组织,与罗布泊极渊有重大关联,否则不会竭力掩盖这些事实。他自己也曾遭到过多次暗杀,1963年搭乘“伊尔-12”空军运输机遭遇航空事故之后,又在医院中被特务下了慢药,终于不治而亡。他将在缅甸丛林及新疆荒漠中所有的考察发现,以及据此产生的所有推测,都暗地里以加密方式写在了笔记中,其中的内容外人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他的至交宋地球能完全读懂。
  宋地球知道这些事情关系重大,有许多情况不能对外公开,就当着刘坏水的面,看过之后加以焚毁。此事宋地球不敢声张,文革开始后又被下放到农村参加劳动,这十年中倒一直没出意外,他以为肃反中早把“绿色坟墓”的潜伏分子全部逮捕了,没想到这次来到罗布泊荒漠万里寻藏,还未知得失如何,却接连受了几番惊恐,而且又遇到了该组织派遣的敌特,平白牺牲了钻探分队几十个同志,使本来就要面对的危险和困难成倍增加。
  宋地球视胜香邻如同亲生女儿,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从未对她提起过笔记中的任何内容,但也承诺过,将来会告诉她胜天远的真实死因。宋地球说到这里,脑中思绪已经开始混乱,他还想说苏联人在极渊下发现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在撤离时炸毁洞道,但他意识渐渐模糊,说出来的话大多词不达意,谁也听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了。
  胜香邻听说父亲也是被“绿色坟墓”害死,又见一贯睿智的宋地球突然变得思维混乱,她往常虽然很有主见,可当此情形也止不住泪如雨下。
  其余二人也深觉无奈,眼下还有个十分紧要的问题,“绿色坟墓”的首脑如果掌握着极渊里的秘密,又何必废尽周折潜入缅甸丛林中的“占婆古城”?“罗布泊望远镜”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通道?绿色坟墓的首脑是否已经穿过“通道”抵达了深渊内部?但他们此刻更为宋地球的状况感到担忧,最后还是司马灰比较果断:“现在身陷困境,溶洞中路径迷失,水粮短缺,暗处潜伏着特务,我看这地方过于空旷,好像并不怎么安全,大伙再累再难也得继续撑着,等出了这片迷路错综的溶洞再宿营。”
  这时在附近执哨的通讯班长刘江河突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罗大舌头说:“大哥,这洞子里有白蛇!”
  罗大舌头说:“小刘,你也是部队上的人,别总喊什么大哥二哥的,这属于山头作风、游击习气,以后称领导或首长就行了,本首长在缅甸跟老手练过,专会捕蛇,再说那白蛇顶多变个骚娘们儿,咱怕她个球?”
  司马灰心想:“现在至少位于地底四五千米,这里似乎有气流经过,环境潮湿阴冷,氧气含量也不算低,所以溶洞暗河里生存着白化的鼹鼠和蛇,它们完全可以适应黑暗或地压带来的影响,丝毫不足为奇,犯得着这么慌里慌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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