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校对)第1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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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这样混作一堂,内中若有人还有什么没能发现的天赋,那就真的是浪费了。他们毕竟大多还年轻,即便前头十几年浑浑噩噩,却还有弥补的机会。”
  皇帝没想到选婿选到最后两个出身最高的贵公子之后,张寿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不禁有些讶异地端详了张寿片刻,随即就笑道:“照你这么说,到时候你就不当他们的老师了?”
  张寿满不在乎地笑道:“臣擅长的是算经,于自然也有所涉猎,也会根据所读,给他们讲一讲经史。但后者毕竟粗浅,别看半山堂中的监生们对臣似乎很服膺,可在博士厅中,一直都有人对臣这种教法颇有微辞。如若他们找到了自己的长处,好好受教,将来成才,怎么也比臣硬是赖在半山堂做这个老师,要合适得多。”
  见张琛一愣之后,立刻不服气地就要反对,他就直接对人打了个手势,又沉声说道:“最重要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毕竟太小,在这种年纪的时候,和半山堂中其他至少十六七的监生混在一起上课,短时间没问题,长时间下来,进度却难免有差异,臣要周顾哪一边?”
  皇帝突然轻轻拍了拍手,这才笑着说道:“张卿此言,朕采纳了。只不过,半山堂依旧放在那里,依旧归你管,但按照你从前那选修课的模式,一大堆人的课可以分开上。至于国子监没有那么多讲堂的问题……他们大多有钱,家里捐资在国子监周围扩建十几间屋子吧。”
  他一面说,一面笑眯眯地看着张寿:“朕听莹莹说,你让陆三郎去组织那些半山堂的监生‘乐输’奖学金,然后用于奖励资助其他六堂品学兼优者,甚至还提供房子?主意不错,但可以把上课也纳入进去,日后半山堂的课,也可以让国子监其他六堂的监生来听。”
  “朕相信,你这种因人施教,因人延请名师的效应,还是管用的。请不来名师,让葛老师出面,再请不来,朕帮忙!”
  这不就是后世大学同班分课制,动不动就请名人讲座的真正精髓吗?
  张寿顿时笑了,随即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成全!”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家子气
  乾清宫中,一个个贵介公子,官宦子弟陆续被召入,或呆上片刻,或盘桓许久。而清宁宫中就幽静得多。只不过,这儿却不像往常那样,大多数时候只有太后一个人,少有后妃前来陪伴,顶多就是朱莹进宫,言笑无忌地谈天说地,而是又多了两位公主两位郡主。
  只不过,这会儿就连朱莹也闷闷不乐地低头而坐,其他人或不怎么喜欢说话,或没心情说话,或不敢说话,于是那气氛自然而然就显得僵硬凝滞。太后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却是最坐得住的,并不在乎这种安静,于是,几个宫人便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轻手轻脚。
  “太后,这会儿秦国公长子张琛和赵国公次子朱廷杰一块进去了,他们是最后两个。”
  当外间传来了女官玉泉的轻声禀报时,枯坐得犹如一座雕塑的朱莹陡然之间活了过来。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急不可待地问道:“玉泉姑姑,不是都应该一个个见吗?怎么轮到我二哥和张琛的时候,这规矩却改了?知不知道皇上和阿寿都是怎么说的?”
  朱莹一边说,一边竟是站起身来,可整个人这么一动时,她身边一卷书却啪的一声掉落在地。见永平公主目光异样地看着她,德阳公主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两个郡主则是目瞪口呆,她却若无其事地把书捡了起来,然后直接拢进了袖子里。
  原来,她刚刚哪里是在低头发呆,而是正借着这发呆的姿态,偷偷看着自己不知道从哪带进清宁宫的一卷书!
  就连太后,也被朱莹这胆大妄为的举动给气乐了,当即笑骂道:“都多大的女孩子了,居然还这么一副孩子似的做派,想当初葛太师前头那几个老师给你上课,你个小丫头也敢在下头看小人书,你居然还现在居然在我面前也耍这一套!”
  刚刚我看到都不说你,你却居然当众露出这样的破绽,这不是讨骂吗?
  朱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声,随即就小声说道:“我今天进宫,本来是想混到乾清宫去看热闹的,可祖母说,太后娘娘您肯定不会放我去,所以我怕无聊,这才拢了一卷书带来看看。其实早就看完了,都两个多时辰了,我颠过来倒过去看了三遍!”
  “你倒还怨我不放你去乾清宫看热闹?”太后简直被朱莹的胆大妄为给气死了,至于赵国太夫人早知道自己不会放人去乾清宫,她倒并不奇怪。当下她也顾不得问玉泉乾清宫那边的动静,只板着脸喝道,“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拿来给我瞧瞧!”
  “这可不行!”朱莹二话不说把右手往身后一藏,耍赖似的说,“您要知道肯定骂我!再说,就是个提纲而已,故事都没成型呢!”要是让太后知道,这是她派人死活从听雨小筑十二雨那边诈来的,她们各自写了一稿的桃花扇,说的是青楼行首的故事,还不得被骂死?
  见朱莹如此明目张胆地回绝太后的要求,信阳郡主和宁诃郡主虽说也常常入宫,也知道朱莹很受宠,可还是不禁暗地咂舌。德阳公主则是看到太后眉头倒竖,似乎要拍扶手发脾气,连忙站起身劝道:“太后娘娘,莹莹那脾气您还不知道,您就别生她的气了!”
  永平公主冷眼旁观,见两位郡主也连忙加入劝说求情的行列,而太后半真半假地渐渐收起了怒容,只是嗔怒地瞪了朱莹一眼,原本就意兴阑珊的她更加不愿意在此待下去。
  然而,她也知道太后留着她们几个在清宁宫,只是为了避免父皇一时起意让她们亲自相看那些应选者,传扬出去不好听,所以自己无论找什么借口也不可能离开,当下便悄然起身,对一个宫人道是要去净房。
  然而,当她离开此时变得喧闹起来的前殿,来到后头的净房前,本来就只是拿此当借口的她却和另一个宫人撞了个满怀。她本并不是计较的人,可一想到躲不过嫁人的这一关,日后就要相夫教子平凡度日,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此时踉跄后退两步,她便不禁喝骂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走路的?”
  那宫人慌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即膝行向前苦苦赔罪道:“公主,都是奴婢一时没注意,奴婢该死!”见四周围只有永平公主的两个侍婢,她突然用极快的动作,将一个纸团丢到了永平公主的脚边。紧跟着,她就用极其敏捷的动作爬了起来,竟是一溜烟跑了。
  感觉到什么东西丢到了自己脚下,再加上人突然就这么跑了,永平公主顿时勃然大怒。她身边紧跟的两个宫人更是毫不犹豫拔腿就追。她自己正待扬声叫人,可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她退后一步,弯腰捡拾起了地上的纸团,随即略一沉吟就将其展开。
  当她一扫其中内容时,却一下子呆若木鸡。
  “我娘遁入空门那么多年,你要不想嫁,学太平公主出家入道几年不就好了?”
  永平公主原本打定主意将这字条立刻交给太后,可是,认出这熟悉的笔迹,她却有些犹豫了。这分明是朱莹的字迹,而且,她也出了一个相当可行的拖延时间主意。更何况,也只有朱莹这样性格的人,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提及当初九娘在昭明寺的旧事。
  再想想朱莹平日和自己虽说不对付,可也就是言行举止针锋相对,却从来不曾有过陷害之类的勾当,而她此前去了一趟赵国公府,对太夫人和九娘直抒胸臆,也许正是她们告诉了朱莹她不想嫁人这件事,她不禁心情复杂地捏着那纸团,整个人竟有些恍惚。
  可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公主,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永平公主登时抬头,见那容色带着冷意的,是清宁宫中仅次于玉泉的另一个女官玉荣,她登时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意识到这刚刚还打动了自己的字条,兴许是一个极其恶毒的圈套!当下她不敢犹豫,想都不想拿起字条就往嘴中塞去。
  然而,即便她是电光火石之下做出的动作,可那只手才刚凑到嘴边,却陡然被人牢牢地钳制住。意识到玉荣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她登时面色苍白,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手指被人一根一根无情掰开,那张紧攥的字条被人拿过去时,她更是心头凝重。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大大方方把字条给玉荣看!
  果然,见玉荣松开手自顾自地展开字条看过之后,随即目光便冷凝了下来,永平公主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也不辩解,眼神桀骜地看着对方。然而,在她那冷硬地注视下,玉荣却是一丁点犹疑又或者心虚也没有。
  “事关重大,还请公主随我去见太后。”
  永平公主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事关重大?就这么一张来历不明,被人丢到我脚下的字条,就算是事关重大?难不成你认定这字条就是朱莹传给我的?”
  “就是因为我不信朱大小姐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所以才要请公主尽快去见太后娘娘。毕竟,不知道先前那个被随侍公主的那两个宫人追赶的小丫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此话一出,永平公主登时怒极。朱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难不成你想说我用这么拙劣的方式来陷害朱莹?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因为不受控的婚事渐近而脑袋糊涂,越想越觉得心头窝火,但她只是哂然冷笑了一声,随即就大步走在了前头。
  然而,还没走到前殿,她就只见一个宫女突然从旁边院墙处一道侧门匆匆出来,越过自己径直奔向后头的玉荣,屈了屈膝道:“荣姑姑,之前那个被追赶的宫人眼见无路可逃,竟是撞了墙,人这会儿晕了过去,已经紧急去御药局和太医署叫人了。”
  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自从玉荣突然撞破,永平公主就预感到今日之事绝对不可能善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却也无喜无怒,照旧昂首挺胸地朝清宁宫前殿走去。当她察觉到玉荣和那赶来的宫人只不过低声言语两句之后,就立刻紧紧跟随上了自己时,她也压根没有回头。
  直到重新出现在太后和朱莹等人面前,眼看玉荣上前低声对太后说了几句话,静静站在那里的她却径直看向了朱莹。她就只见那个她从小到大都看不惯的死对头诧异地看看太后,再看看她,满脸不明白发生什么样子的表情。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之前真的想错了。
  朱莹要是真的想给她出那么一个主意,那么哪怕是在清宁宫,也会毫不避讳地把她拉到一旁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而不会传这种容易引来麻烦的字条。然而,她确实是做了一件不够聪明的事,可在那个纸团丢到她面前的一刻,就已经注定结果绝不会好!
  太后面色淡淡地听玉荣说完事情经过,哪怕提及已经有个昏死过去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救得回来的小宫人,她也没有多少动容。而当玉荣递过来那张字条时,她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侧头看向朱莹。
  “莹莹,你过来看看,这字条上都写着什么?”
  朱莹本来就好奇永平公主去了一趟净房回来后,那阴沉到极点的脸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刻听到太后这召唤,她立刻毫不犹豫地上前。可接过那皱巴巴的字条只看了第一眼,她就愣住了。紧跟着,她却没有动怒,而是咯咯笑了起来。
  “哟,这字是学着我写的?还挺像,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
  她顿了一顿,随即又讥讽道:“就连这用词,居然也和我的说话口气挺像。”
  “我自然知道,不可能是你写的。”太后嘴角微微翘了翘,见德阳公主招呼了信阳郡主和宁诃郡主,似乎想要退到哪暂避一二,她就笑了一声,“都不用忙,一个拙劣的小把戏而已,我还不至于大发雷霆。不过,莹莹你到底还是眼拙了一点,这字条应该别有名堂。”
  朱莹一口否认这字条是自己写的,永平公主还在意料之中,而听到太后亦是如此认定,她就只觉得心里异常不是滋味。等到太后说,这字条还别有名堂,她只觉得脑际轰然巨响,一下子意识到,太后说的是那些更加卑劣的手段。
  比如,那些干透之后就隐没无踪,浸湿之后却能看到的字!
  “名堂再多,那也是诡谲小道,上不了大台面!”朱莹冷笑了一声,随即轻蔑鄙夷地说,“而且,为了算计永平和我,兴许就坑进来一条人命,简直是阴毒冷血!皇上最痛恨的就是这等阴险手段,真要彻查,还会查不出来?”
  “只要查,自然是一定会查出来的,只不过没必要。”太后从朱莹手中接过字条,这才用略显严厉的声音对永平公主说,“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做什么想什么,别那么轻易让人探知你的心思!玉荣,去取了火烛和铜盆来,就在我面前,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烧了!”
  永平公主见刚刚钳制自己时还显得冷漠无情的玉荣答应一声,随即立时去取了铜盆和火烛,继而当着自己的面,将那张很可能引来众多事端的字条烧成了灰烬,她以为自己会觉得如释重负,可结果却没有,她只觉得心里那块本来就沉甸甸的大石头犹如重了万钧。
  没过多久,张琛和朱二以及张寿被皇帝一块命人送离乾清宫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朱莹连忙起身告辞,随即却笑道:“太后娘娘,永平也该回裕妃娘娘那儿了,让她顺道送一送我呗?”
  如此简单直接的借口,太后却轻而易举就答应了。见此情景,永平公主只能强压心头那说不出的憋屈和愠怒,跟着起身告退。等到她和朱莹出门下了台阶,走到殿前那偌大的空地,她就只见朱莹不由分说撵走了送出来的几个宫女,随即转身看着自己。
  “下次有什么事当面和我说,看在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份上,虽说平日里两看相厌,可能帮你的我当然会帮你!还有,要是你再遇到这种事,别管什么公主的尊严和架子,直接揪住那陷害你的丫头死揍一顿!有些时候,斗智不斗力,但有些时候,斗力不斗智!”
  朱莹说着顿了一顿,满脸讥刺地说:“皇后这报复,实在是来得小家子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选婿之后
  作为最后两个见皇帝的人,张琛和朱二却是空着手从乾清宫里出来的。外头的人看到这一幕,理所当然地就觉着家世出身最尊贵的两人此番一无所获,但只有乾清宫里陪侍皇帝的人才知道,这两个家伙有多幸运。
  在御前差点吵起来,说出来那么过头的话,居然都没受罚,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且,张琛还说出了那样的非分之想,虽说被皇帝给骂了回去,但依旧够劲爆了。
  然而,随着见过皇帝的人渐次出宫,更多的人得知皇帝竟然请了国子博士张寿在旁边陪选,顿时又惊又怒。等到盘点那些得到赏赐的人时,发现除了吏部郎中之子肖云得到了一整套的新书,其余如张武、张陆等人,几乎清一色都是半山堂的贵介子弟,便更有人不满了。
  在众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张武抱着那只梅花笔洗,晕乎乎地回到家时,整个南阳侯府都轰动了。作为排行第五的庶子,他在家从前就是个透明人,若不是抱上了张琛这条粗大的金大腿,其他兄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就是下人在他面前也多数只是虚应故事。
  也就是后来张武在半山堂中竟然和张武轮流执掌御赐戒尺,辅佐张琛这个斋长管辖监生,南阳侯夫人看在眼里,就给他多添了两个随从,在他提出想去礼部报选的时候,踌躇片刻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可谁都没想到,此次张武仿佛有那么一点希望!
  南阳侯夫人却是耐心等到打探完了后续消息,这才把这个忽视多年的庶子叫到了面前,随即仔仔细细洗干净双手之后,小心翼翼接过了张武手中那个官窑烧制,图案精致的笔洗。翻来覆去端详了好一阵子,她就还给了张陆,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皇上赏给你的东西,也不要仅仅是供在架子上,放在书桌上用吧,这才对得起皇上一番苦心。我回头吩咐把你那屋子所在的院子腾出来给你,剩下的做书房,你去再挑两个人伺候书房。记住,挑一大家子都在府里的,如此出了事一大家子连坐,也就不怕他们使坏了。”
  “当然,我也会吩咐下去,免得有些被嫉妒烧昏了头的人丢人现眼。你这些天自己好好预备预备,别好消息下来的时候却措手不及。”
  尽管张武曾经对张寿说,希望找个厉害的妻子,将来分出去单过,可嫡母真的这么好说话,他还是不由得愣住了。足足好一会儿,他这才意识到最后一句话,登时又欢喜,又惶恐。
  “母亲,什么……什么好消息?皇上虽说赏了这笔洗给我,可什么别的话也没说。说不定还有别人也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呢?”
  相比最初仅仅是一介小卒的南阳侯张汉洲,南阳侯夫人却是正儿八经的军中世家出身,祖上世袭指挥使,睿宗皇帝亲自做媒,可过门之后,她就发现丈夫内宠众多,多数都是作为胜利者赢得的战利品,少数是买来的婢女。
  早就在家里经历过这些事的她快刀斩乱麻,把这些莺莺燕燕分门别类安置了起来,等到发现张汉洲根本不管内院事,她就更放开了手,立下了一条条家规。老实安分的,她该给什么就给什么,争风吃醋的,第一次拖下去打,第二次就立刻发卖。
  两三次杀威棒下去,原本根本没规矩的家里整肃一清,和隔壁怀庆侯府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自己生了两个排行靠前的嫡子,一个早早就被她送出去跟着自己的父兄学习骑射武艺,如今已经封官娶妻,另一个从小拜在京郊一个饱学大儒门下,业已有了功名,剩下的庶子庶女,她衣食份例不缺,谁要想学什么,就一份南阳侯府的帖子丢过去,让他们拿着去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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