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校对)第3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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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说:“六哥,我……我跟你回去。”
  阿六有些讶异地扫了一眼四皇子,见别扭的熊孩子一面说一面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直视自己,他就上前两步,突然拽住了人的手腕。这一次,四皇子立时想到了被人挟在臂弯下头到了葛家的那段经历,一时吓得慌忙大叫道:“我们正常回去,我不要再被你夹着走了!”
  可那抗争根本无效,他随之就被阿六顺手甩了出去。正当他以为抗争无效,自己又要遭遇什么疾风骤雨的洗礼时,整个人在空中飞坠落下,他不禁骇出了一身冷汗,可下一刻他就觉察到,自己似乎趴在了一个人身上,再定睛一看,不正是阿六在背着自己?
  当耳边传来了一句抓紧时,他不敢迟疑,下意识地搂紧了阿六的脖子。
  随着阿六迅速跑起来,刚刚还惊疑不定的四皇子渐渐安下心来,心里竟有些激动。尤其是当阿六背着他出了葛府,他发觉人竟是不走正路,随即突然拐上一条暗巷,又非常利落地跃上了一面墙头时,他就更加兴奋莫名了,但也情不自禁更抱紧了阿六的脖子。
  “六哥,这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书里做侠客的感觉?”
  阿六微微一愣,随即头也不回地说:“你看的什么圣贤书里会有侠客?”
  “当然有啊,《史记》就有刺客列传,李太白还有一首《侠客行》呢!”四皇子顿时自知失言,连忙振振有词,可迎来的却是阿六呵呵一声笑。下一刻,他就发现阿六的行进路线一下子开始变得忽上忽下毫无规律,不少时候还会侧翻,吓得他一面搂紧,一面哇哇乱叫。
  “我说,我说就是了!不是圣贤书里头的,是我在父皇乾清宫东暖阁书架上找出来的传奇!那一次还被父皇发现,结果看到我偷瞧这书,父皇就弹了我脑门,后来唏嘘不已地说,他当初和我这般年纪时,偷看这书却被葛老太师发现……老太师也就弹了他一指头。”
  阿六的嘴角顿时微微上翘,随即一本正经地说:“下次你可以告诉皇上,少爷其实满肚子这样的故事。当初在融水村的时候,他常常在睡不着觉的时候给我讲。”
  “啊?”四皇子没想到张寿竟然除了会讲史书中的故事,竟然还会讲侠客的故事。原本他就兴奋,再加上阿六这会儿的路线不再像最初那样奇诡,他少不得缠着阿六给自己讲一段。于是,在葛府到国子监这一段并不长的距离,阿六竟真的给四皇子讲了一段大唐游侠传。
  虽说阿六并不是过耳不忘的人,也不像说书人那般,抑扬顿挫,钩子包袱左一个右一个,最后还要来一段且听下回分解,再加上时日长久,他记得不那么清楚,讲得颇有些清汤寡水,平淡异常,可对于四皇子这年纪的孩子来说,只要故事新奇就完全足够了。
  一路上,他一个劲地追问后续剧情,原本还时不时扭头去观察的沿途建筑和风景,这会儿也完全顾不得了,甚至完全没注意阿六已经一个腾跃轻轻巧巧带着他翻过了一道围墙。当最终阿六突然停下,他忍不住再次催促人往下讲时,突然就察觉到四周环境不对。
  还死死抱紧阿六脖子的他慌忙抬头,却只见迎面不远处,那个正神情莫名瞪着他的人,不是自家父皇还有谁?而在父皇旁边,还有周祭酒和罗司业,以及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人。至于尚未散去的那些围观人等,他干脆就完全忽略了。
  从阿六背上滑落下来,稳稳当当落地,心情纠结的四皇子迟疑了一下,随即整理了身上衣衫,昂起头来大步上前,到了皇帝面前就深深一揖道:“父皇,之前是我错了!是我自己在面试的时候选错了方略,后来在笔试的时候又自不量力,坏了心态。”
  “今年考不上就考不上,明年我再考!”四皇子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输给三哥一次,没什么了不得的,我下次凭自己的本事赢回来!”
  原本在听完张寿的新章程之后就心情不错的皇帝,此时顿时哈哈大笑,一把就将幼子给拉了起来,随手摸了摸人的额头:“你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了这样的话,若是完不成,那可是丢你自己的脸!回头等张寿和三郎出来,你去赔礼道歉!”
第四百七十四章
乌鸦嘴和宋混子
  兄友弟恭,和睦无间,周祭酒和罗司业从前都觉得,这样的情形只可能出现在民间的少部分家庭,可今天,两个人却亲眼看到了三皇子和四皇子重新相见时,四皇子二话不说就上去先抱住了哥哥,随即等松开手后就不好意思向人行礼道歉的情景。
  而三皇子先是手忙脚乱地搀扶人,随即抹着眼泪摇头说都是自己错的神态,他们相信等过个十年八年,一定会成为自己一段很微妙的回忆。尤其是数日前已经无奈接受二皇子也要进国子监率性堂的周祭酒,此时此刻很有一种天下风云汇聚国子监的错觉。
  至于去给张寿道歉,尽管皇帝说得很轻描淡写,四皇子也原本准备照做,可张寿笑着一说之前在九章堂宣布的新章程,四皇子讷讷才道歉了一半,就忘乎所以地把事抛在了脑后,一个劲在那团团转圈圈欢呼雀跃,随即挥舞拳头表露信心,发誓要来年重考,后来追上。
  面对这么一对完全不像高高在上皇族的兄弟,不管之前考上的还是黜落的考生,此时那心情都不由得轻松了不少。至于刚到京城,不免喜欢用阴谋论来揣测一切的几个召明书院学生,眼看四皇子哭了又笑,眼泪未干就拉着三皇子上前和张寿说话,不免又有些酸溜溜的。
  别说皇子,就算是富家子弟,小小年纪就会因为家中那复杂的圈子而变得圆滑世故,堂堂皇子怎能如此天真?一定是装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一个很短却又似乎很长的国子监开放日,却是最终圆满结束了。皇帝的亲临成了无数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九章堂的最新一期监生,以及张寿突然抛出的新制度,却也引来了众多议论。相形之下,召明书院岳山长这一行人,引来的关注就少了很多。
  再赫赫有名的地方名士,初到京城哪来那么大轰动?
  岳山长却也希望别有太多人关注又或者议论自己现身国子监的事,因此离开国子监,他就立刻跟随那位明显用心不明的队长去了早就安排好的住处,随即把人打发了走。等到安顿下来,他就打探得知,自己是此番应召上京的四人当中,第一个抵达京城的。
  论理广东太远,他应该是最后到的,然而,他却是早早就以游历的名义,带着学生周游东南,因此皇帝的征召令并没有发去广东,而是因为他一个御史学生的提醒,直接发去了扬州。如今自己到京城的第一天就邂逅了皇帝,他自然是有喜有忧。
  至于希望将召明书院从偏安一隅的格局中带出来,最好能够在京城另设别院的大计,如今岳山长也只能姑且放在心里,甚至连几个学生都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毕竟,今天方青失言险些惹祸的例子就是一个最好的教训。
  而被岳山长归为害群之马的方青,在离开国子监之后,他孤零零徘徊在偌大的帝都街头,很有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落魄凄凉。尽管他如今还是举人,上一科只不过是因故错过,对明年的会试也一度踌躇满志,可此时别说希望了,他甚至有一种前路黑暗的感觉。
  “地道的糖水!来自广东的正宗糖水!太祖爷爷当年也说好的糖不甩,正宗的双皮奶……”
  走了不知道多久,听到这奇怪的叫卖声,方青顿时愣了一愣。人在广东,他当然知道,从广州府到顺德府,各地都有各地的糖水,据说这要追溯到太祖皇帝当年南征时的往事——因为那位圣天子曾经对左右大发感慨说,广东乃是美食汇聚之地,尤其是各式糖水做得好。
  于是,为了符合太祖的这番期待,当最后广东终于成为大明版图的一部分时,广东的厨子们绞尽脑汁做出了不少太祖皇帝点名要吃的东西——哪怕最初完全没听说过。虽然最终那味道据说参差不齐,差强人意,可后来一代代人钻研琢磨,如今糖水确实在广府极其流行。
  可这是在京城,不是在广府,怎会有人这样当街叫卖糖水?而且还口口声声太祖爷爷?
  方青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只是一条人流稀少的小街,而那叫卖糖水的人推着一辆小车站在街角,衣着朴素……又或者说寒酸,低着头,佝偻着腰,双手甚至很冷似的揣在袖子里。哪怕他其实自己已经很落魄了,可此时此刻却突然很想帮上同乡一把。
  不是同乡,又怎么会做广式糖水?尤其是那一道双皮奶,据说就是为了迎合太祖对于奶制品的喜爱做的。只不过,为了去除水牛奶中可能有的腥膻味,多少厨子在挑选水牛品种上也大费脑筋,可如今这位同乡的厨子到了北方,总不能把水牛也一块带来吧?
  至于糖不甩,为了蘸料中的果仁能够没有苦涩感,给核桃去衣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最终才博得了太祖皇帝一声好。但是,太祖皇帝曾经提过的花生,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于是,想到就做的方公子直接大步走向了那辆小推车,等到了近前就直截了当地说:“给我一份双皮奶,一份糖不甩!”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照顾生意的举动,引来的却是对方瞪着自己直瞧。而直到这一刻,他方才发现对方口鼻围着纱巾,颇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可他刚刚生出了几分警惕,却突然觉得对方流露在外的眉眼和神情有几分熟悉,于是不知不觉就皱起了眉头。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哪能呢?小的就是个卖糖水的,怎么可能见过公子?公子,这糖不甩很容易,双皮奶可要慢慢等,你真有时间?”
  发现对方这回答的声音明显有几分干涩,而眼神更是显得飘忽,就是不愿意和自己对视,方青顿时更加怀疑。尤其是他看到对方十指圆润,皮肤光滑细腻,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常做粗活的人,那三分的疑心渐渐就增加到了七分:“当然,我有的是时间。”
  他答了这么一句,眼看人干笑一声,随即动作熟练地开火下了糯米团子,搅拌糖水蘸料,随即竟是在另一边煮起了乳白色的牛奶,一应动作都显得十分麻利,他又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今天经历事情过多而警惕心太重。
  很快,对方就笑容可掬地盛出了糯米团子,又将那浇了核桃红糖水蘸料的一份四粒糖不甩递了给他,他低头尝了第一个,登时就感觉品尝到了家乡滋味,那甚至比家乡大多数厨子的口味更加香糯可口,这下他立刻忘了其他,一口一粒,须臾就是四粒全都下了肚。
  当吃完的时候,想到离乡时的雄心壮志,想到从前对老师的尊崇爱戴,再想到刚刚从岳山长再到召明书院其他人的疏冷排斥,方青只觉得悲从心来,不知不觉就是两滴眼泪滴落在了那只剩下少许核桃碎的小瓷盘中。
  眼神迷离的他甚至都没注意,相对于街边小吃大多使用的粗瓷碗又或者干脆就是纸包之类的便携玩意,此时他手中的瓷盘,实在是有点精致得过分了。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虽然在这种刚刚吃完故乡的特色甜品,忧思过往,想念故乡的时候,这么一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确实很应景,但重阳节早就过了,而且方青总觉得对方这一首诗念得有些阴阳怪气。
  再一抬头,看见人已经没再管他,正小心翼翼地趁热将锅中牛奶倒在了另一个碗里,等碗中奶皮凝结,就用筷子将碗中奶皮开了个口子,把底下的牛奶小心翼翼倒在另一个碗里,留下最上头一层奶皮。
  紧跟着,人又开始打蛋取蛋清,再将蛋清打散,加糖和倒出的牛奶混合,撇去上层浮沫之后,这才放入原来那有奶皮的碗上锅蒸。眼看这一道道工序,他顿时有些出神。
  记得家里的母亲,曾经也很会做这个,他临走时曾经夸口说要考个进士回去,若是异日传出他竟然被召明书院逐出的消息,母亲会不会伤心欲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青突然听到了一声咳嗽,一抬头,就只见对方把一个小盖碗递给了他:“这是双皮奶……客人,你要的两道都齐了,两道甜品承惠五十文钱!”
  方青满心的嘀咕,可是,碗中那香浓的奶味,却让他暂且忘记了这一丝疑虑。他随手从腰中钱囊里掏出一把钱,可没数过又怕不够,干脆再抓了一把递过去,这才接过盖碗,以及对方递过来的又一把小巧玲珑的调羹,只尝了一口,他就完全满意了。
  那真是地地道道的家乡味道!不过也有一丁点不同,似乎奶味和故乡的不同,但也香醇!
  也顾不得烫,三口两口把这一小碗双皮奶吃完了,方青常常舒了一口气,正要交回盖碗和调羹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那用具上的纹路,随即又发现,这盖碗也好,调羹也好,瓷质细腻,别说路边摊,大概就连上好的酒楼饭庄,也未必会舍得用。
  这下子,他最初那惊疑一下子全都浮上了心头。
  然而,刚刚询问却落空的记忆还在,于是他假装什么都没察觉,等递过去的用具被对方接过,他方才猛地伸手一抄,却是直接拉下了对方蒙脸的纱巾。看清楚那张脸的一刹那,他就完完全全愣住了。
  “宋叔德?”
  “姓方的,你吃你的,我做我的,你好好的拆我的台干什么!”宋举人一时大怒,三两下把瓷碗和调羹收在了一旁的挂袋中,骂了一句后就手忙脚乱地往脸上戴纱巾,继而推起小车就要走。可方青既然认出了他,哪里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人,赶紧上前阻拦。
  “你这是在干什么?如果是别人突然家中遭变,只能亲自沿街卖糖水度日也就罢了,可你家里是广东首富,就算这是京城,也有你们宋家人在,至于要你沦落到当街卖糖水?”方青越说越觉得不对劲,随即陡然之间提高了声音,“难不成你被赶出宋家了?”
  “呸呸呸!”宋举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乌鸦嘴,谁说我被赶出宋家的?”
  方青素来心直口快,也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若不是出自召明书院,早就不知道惹上了多少麻烦,所以在广府素来就有乌鸦嘴的绰号。可他今天因言见罪,原本就特别忌讳这个绰号,如今宋举人陡然重提,他顿时为之大怒。
  “宋混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就是仗着你宋氏家大业大,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天不务正业吗?”
  宋举人也一样被这宋混子的绰号给气得七窍生烟,一时脱口而出道:“什么不务正业,我前些天还刚去参加了御厨选拔大赛,直接进了复赛,就连永平公主都说我做的糖水好味!”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方青瞠目结舌,这下登时醒悟到自己说太多了。可之前兴隆茶社的事情早已不胫而走,想来就算方青刚到京城,但只要再遇到几个同乡就会知道此事,他也就懒得瞒了,破罐子破摔地冷哼了一声。
  “叔叔还特意跑到赵国公府找人,口口声声说家门不幸,结果被赵国公一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皇上也嘉赏我的话给噎得灰溜溜败退,我怎么就不务正业了?”幸好我不在那!
  见宋举人赫然是理直气壮,刚刚还觉得不可思议的方青,此时终于完全确定,人不是在和自己打诳语,而是说真的!想到宋叔德一个堂堂举人居然突发奇想去参选御厨,宋家必然会是一场轩然大波,他先是觉得好笑,可想到自己身上,却又觉得宋举人这离经叛道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这事就算传出去,到底也是一桩佳话,总比我闯了大祸来得强。”
  宋举人原本撂下话气哼哼就想走,可听到方青说闯祸了,他顿时就停住了。两人同科中的秀才,一个第三,一个第四,又是同科桂榜题名,中了举人,一个第十七,一个第十八。再加上平常那些文会之类的活动往往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以说是极其熟悉了。
  他疑惑地的打量着方青:“乌鸦嘴,你这张嘴又得罪谁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负荆请罪?
  宋举人见方青满脸沮丧,根本不肯说,想到刚刚人吃糖不甩时,竟然也莫名其妙掉过眼泪,他那时候还以为是思乡,现在就不这么想了,只觉得这个乌鸦嘴肯定得罪了非同小可的人。虽说他素来和方青并不和睦,但关键时刻,他还是很有同乡之谊的。
  “男子汉大丈夫,人你都得罪了,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别看京城里这些大人物,有些心眼比针还小,但其实有些人却宽容大度,我陪你一道去登门道歉赔礼好了,别人说不定一笑置之呢?要实在不行,我刚好认识一个挺有名的人物,我去求他帮你说说情做个中人!”
  方青从前和宋举人虽算不上死对头,可从来就看不惯对方,然而如今正在自己最失落的时候,宋举人不但让他吃到了家乡的风味糖水,还如此大包大揽承诺帮忙,要说他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一贯性情骄傲而别扭,此时便倔强地摇了摇头。
  “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扛就行了,免得连累到你!”
  “这怎么就连累了?我说方青,你小子到底干什么了?”宋举人不禁有些抓狂,“就算杀人放火也不至于株连同乡的,你小子从前在广府就乱说话得罪人,肯定这次又是乱说话惹的祸!你再不说,我就去打听,你都这样子了,事情肯定不小,到时候你更丢脸!”
  方青虽说很不想提,可架不住宋举人本来就是牛皮糖,他吃不住缠,最终如实道来。当他说到自己跟着老师岳山长去了国子监九章堂的招新现场,又一时冲动说出了三皇子的神勇表现疑似和张寿有所串通的话时,他就看到宋举人一张脸完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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