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校对)第3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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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愣着干什么,花七爷那厉害你也该知道的,说不定能查出端倪呢?”
  张陆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点点头就跟上了张武。等重新到了那焦黑的库房,眼见花七前后转了一圈,旋即又轻轻松松跃上了旁边的屋顶,东看看西瞧瞧,他就忍不住低声说道:“一夜救火,什么痕迹应该都不剩下了,就算是人从高处来的,也看不出多少东西。”
  话音刚落,他就挨了朱莹老大一个白眼:“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花叔叔眼睛厉害,之前秦国公府这秦园,也请他来看过的,他一定能看出什么东西!”
  他们说话间,花七已经从院子旁边那棵大树上跃去了屋顶,随即就没了踪影。面对这一幕,留在原地的四个人只能面面相觑,就算再心焦,也只能耐心在原地等待。足足许久,他们才听到一声嘿,再扭头一看,却见是花七犹如一缕轻烟一般从之前消失的反方向回来了。
  当人纵身从屋顶一跳,轻盈地落到地面,张琛立刻迎上前问道:“花七爷,有线索吗?是不是我们秦园也有密道……哎哟!”
  随手给了张琛一记暴栗,花七就干笑道:“咳咳,平常打二公子都打惯了,一时手滑……哪来那么多密道,赵园当初是因为很久没人去,下人疏于防范,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海淀所有园子全都里里外外盘查了一遍,这秦园就是秦国公拜托我来看的,没有那玩意。”
  见张琛顿时讪讪然,他就淡淡地说:“但是,贼人确实是没有绕路,直奔这库房来的,若说他事先没得到准确消息,那绝不可能。要知道,贼人一路进来都是走的最短的直线,就好像早就熟知这秦园地形似的。”
  “当然,来的人不算特别厉害,虽说直接翻了后院的围墙,借着几棵树做掩护,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摸到了库房,但他踩坏了沿途三处屋顶上的三块瓦片。当然,这是因为你们秦园新修了屋顶,否则还看不出来。”
  张琛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怒骂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吃里爬外,我扒了他的皮!”
  骂过之后,他却又急不可待地问道:“那花七爷还找到了其他的线索吗?”
  “只有一根树枝上挂了一小块夜行衣的碎片,但那是最普通的布料,而且这种犯忌的玩意都是人家买了布回去自己做的,断然不至于找裁缝又或者成衣店,所以这算不上什么线索。至于这树枝上有一点点干涸的血迹,那就更没法查了。”
  “每天破皮流血的人数以千万计,而且就算划一道深深的口子,等官府的人大海捞针一般找到这家人然后找上门,说不定也早已愈合了,所以……”
  花七干脆利落地一摊手道:“所以,我只知道那把火毁尸灭迹很彻底,甚至连种子是被人烧得干干净净,还是被人带走都没法确定。”
  朱莹刚刚还夸下海口说花七来了一定能探知不少端倪,如今花七直接给了这样一个答案,她顿时大为气恼。可还没等她发脾气,花七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们在运河上遇到水匪就应该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进了京就应该把东西献上去才是,到了宫里,再出问题那就和你们无关了。好歹你们还没有正式上书提及此事,虽说小小丢脸,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了,大小姐你这么急匆匆跑出来,也该回去了吧?”
  说到这里,花七就笑眯眯地对朱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见大小姐兀自愠怒地屹立不动,他就只能加重了语气说:“这么大的事情,大小姐不觉得相比让别人去给寿公子报信,还是您自己最适合去?你要是肯出面去说,三位张公子一定会感谢你的。”
  朱莹登时扭头去看张琛和张武张陆,见三人几乎不约而同点头,她这才垂头丧气地说:“好,我去告诉阿寿就是了……不过张琛,你这秦园得好好查!”
  张琛不假思索地应道:“那是,上上下下我一定仔细筛查一个遍!”
  见朱莹这才跟着花七离去,张琛再次擦了擦额头,突然一手一个上前揽住张武和张陆的肩膀,干咳一声道:“好了,这位麻烦的大小姐总算是走了。有她去小先生那边说话,我们也不急着回去,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他一边说一边强硬地揽着两人往外走,等出了院子,顺着甬道一路折往西边,不多时就到了一座水上凉亭。然而,和别处大多是荷塘鱼儿相映成趣不同,这里却只有满池清澈的池水,寥寥几尾锦鲤在其中悠然自得游着,清澈见底。人坐凉亭中,四周围一览无余。
  直到这时候,张琛才哂然一笑道:“刚刚要让别人去乱传消息,兼且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我没和你们说。小先生前几日就告诉我,那彩棉种子若是拿去种,未必是什么好结果。所以,这次如果是真被人偷了去,呵呵,偷的人说不定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五百二十四章
裂痕
  张寿竟然认为那彩棉种子拿去种的话,没有好结果?
  当离开秦园的时候,刚刚听完了张琛那一长段解释的张武,只觉得心里完全是乱糟糟的,甚至几次都险些走错路。不只是他,张陆也好不到哪去,一路上魂不守舍,要不是有护卫跟着提醒,他几次都差点跑马跑到沟里去。眼看京城在即,兄弟俩竟是不约而同地先后驻马。
  “小武,你相信张琛说的话吗?”
  张武骤然听到张陆这直截了当的问题,他不禁呆了一呆,随即竟是仔细想了一想,他才点点头道:“相信。小先生没道理骗我们,琛哥更没道理骗我们。要知道,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张陆微微一愣,随即就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么一个回答。你从小到大就是个感恩的人,就你家嫡母那种高高在上的,只要稍稍对你好一点,你就立刻感恩戴德,更何况是张琛和……小先生?不过也是,他们一个将来必定继承秦国公爵位,一个是赵国公府的乘龙佳婿,自然不会见钱眼开。”
  他有意加重了见钱眼开四个字的语气,可却只看到张武在那点头赞同,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弦外之音,他顿时又有些气馁,足足好一会儿方才重振旗鼓。
  “小武,小先生虽说出身乡间,懂一点农科,可他也不是很懂种棉花,否则也不会让人去试种那海外的品种,你说对不对?”
  见张武片刻犹疑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张陆就正色说道:“那棕色的棉花是我们亲自去田间看过,然后又亲自看人采收,就连种子也是我们给了那农人一笔钱,亲自带人去采集,然后全都带上京城的。这种子怎么可能有问题?”
  张武张了张嘴,有心反驳张陆这说法,可他是豪门庶子,又不是农人家的穷儿子,哪怕这次到邢台亲自下过地,可对于种地这档子事那还真的不太懂。
  因此,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最终不太确定地说:“也许就和张琛之前对我们说的什么提纯退化复壮什么的一样,种棉花中间有很多讲究,所以单纯收了种子再去种,那样不行?”
  “呵呵。”张陆再次笑了两声,却是不愿意再说了。再说的话,就算他从小和张武好得犹如嫡亲兄弟,那也说不定会招致对方的怀疑。他轻轻抖了抖缰绳,这才耸了耸肩:“反正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都没用了,种子不管是被偷还是被烧,一粒都没剩下来。”
  “是啊,琛哥还说本来打算找个法子高价卖出去一点,又或者用其他法子捞一票,结果却被人钻空子用了这么一招绝户计。”张武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又振奋了起来,“但琛哥把那新式织机的图纸给了我们,还授意我们去和苏州华四爷谈,也算抵得过了。”
  张陆已经懒得嘲讽张武这小富即安的心思了。新式织机在沧州和邢台都已经有了众多用户,怎么可能瞒得住?更何况纺机的图纸是张寿献给皇帝的,这织机的图纸……焉知张寿不会像当初敲诈大皇子一笔一样,敲华四爷一笔然后再去献给朝廷?
  到头来他们说不定不但白忙活一场,然后还要因为坑了华四爷一把而背黑锅。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是。”
  午后时分,人在九章堂的张寿就从匆匆跑来通风报信的陆三郎那里,得到了秦园进飞贼又疑似遭纵火的消息。面对气急败坏程度和张琛在人前反应有得一拼的陆三郎,他竟是反过来还安慰了小胖子几句,然后才催了人去好好筹备即将到来的决赛,别乱管闲事。
  可当他一顿午饭之后,若无其事地开始了下午的课程时,第二堂课一开始,他却又发现风风火火的朱莹到了大门口,正一脸急切地往里瞧。虽说按照严肃的课堂纪律,他应该当成没瞧见,可他就算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本领,那也不是为朱莹练的。
  因此,他干脆随手在黑板上潇洒写下了一道题,布置众人随堂开练,这才拍拍手信步来到了门口。见朱莹张嘴就要说话,他就指了指堂中正在专心致志解题的众人一眼,随即将一根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这才招招手示意朱莹跟自己到前头空地说话。
  到了九章堂前空地,朱莹立刻急切地叫道:“阿寿……”
  没等朱莹说出下一句,张寿就笑道:“如果你要说秦园的事,我都知道了!陆小胖子腿短却腿快,他已经来过了。你不用担心,那种子没什么要紧。不管是烧了还是偷了,也就那么一回事。相比老咸鱼从海外捎带回来的那些种子,这所谓的彩棉祥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朱莹早就想好要安慰张寿的话顿时全都堵在了嘴边。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寿,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是说真的,不是安慰我?”
  “我安慰你干嘛?要真的很珍贵很重要,不应该是我欲哭无泪,然后你千方百计安慰我吗?”张寿说着就笑了起来,继而便青松地眨了眨眼,“相比这一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更想知道,你爹那事儿怎么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此事,朱莹顿时满肚子火,当即怒道:“还能怎么说,全都是皇上干的,他简直太坑人了!”
  这坑人两个字才刚出口,朱莹就突然瞥见不远处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黑脸。认出是徐黑逹,她一想到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通知张寿,如今张寿已知情,她却不想和这个有名的黑脸家伙打交道,当即没好气地说:“你想知道的这事,我一会对阿六说,让他转告你,我先走了!”
  见朱莹说着立刻转身就走,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想起陆三郎也和她一样,一见徐黑子就绕道走,张寿顿时莞尔。然而,他和徐黑逹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此时朱莹已走,他也无意在上课期间与人寒暄,等转身回到九章堂之后,就打算顺便查看一下众人的解题状况。
  然而,他才路过坐在最后头的四皇子,一看那张纸上涂涂抹抹的痕迹,当即就站住了,目光在人使劲咬着的笔杆上扫了扫,他就丝毫没有惊动这个小家伙,继续悄然往前走。等看过好几个人的解题过程,他就站在了三皇子身后。
  就只见这个小家伙正专心致志地往下推算,笔迹工整,但最重要的是,那思路一条一条极其清晰,格式和他教的一模一样。他还记得,即便是自己,当初在刚接触到几何这个陌生领域的时候,虽然解题思路依旧明晰,奈何对证明题那种严谨的格式却很不习惯。
  他尤其最讨厌的就是在初学几何时,老师一再要求在后头括号里写上的定理名称。
  而现在,看着只有自己当时年纪一半多大小,可证明题却一丝不苟的三皇子,张寿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严守规矩的人也许未必能够成大器,但严守规矩再加上极有条理,那么这个人成大事的几率,就会比一般人强得多。
  如果再加上极强的专注,卓绝的天赋,难得的勤奋……这样的孩子不成大器,那就简直没天理了!
  他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一样悄然离开,随即又在其他人身后也站了一会儿,尤其是看了看斋长纪九的解题思路,最后才回到了讲台前。当他掐着时间宣布暂停之后,就笑呵呵地问道:“做出来的人请举手,让我看看有多少人已经做出来了?”
  随着他这话,参差不齐地举起了一只只手,大概只占了全班人数的三分之一。然而,张寿却注意到,除却三皇子和纪九,以及几个原本就在数日之内展现出极强学习能力和天赋的,举手的众人之中,赫然还有四皇子。
  然而,他却仿佛没看到那个小家伙,笑呵呵地说:“很好,接下来,我给大家演示一下解法。顺便提一句,这道题有四种证明方法。”
  四皇子见张寿瞥过来那一眼时,紧张得呼吸都差点摒止了,然而,当张寿真的把目光移过去,仿佛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时,他却又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于是,张寿写了一种又一种解法,他眼睛在看,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头,直到……
  直到张寿又招呼了他上去擦黑板!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学生和他搭伴,四皇子简直不知道此时此刻浑浑噩噩的自己会出怎样的差错。明明没有解出题目,他却故意举起了手,只为了想知道张寿会不会拆穿他,然后会不会疾言厉色地训斥他,可最终什么都没有。
  他就这么擦完一小块黑板,然后心不在焉地回到了座位,然后神游天外地捱到了这第二堂课结束,纸上固然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符号,可那完全不是任何笔记。
  当他觉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抬头一看是三皇子的时候,他再一看张寿依旧在和纪九说话,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霍然站起身就要上前,可下一刻,他却觉得自己被人拖住了。扭头看到是满脸坚定的三皇子,他只觉得口干舌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自己坐在前面,四皇子坐在后面,专心致志上课的时候也不可能回头,但三皇子还是从某些偶尔分心旁顾的同学提醒下,得知了四皇子上课时的情形。见四皇子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是站在那不走,他就干脆一把抓住人的手腕往外拽:“四弟,跟我回宫!”
  当把四皇子拉出了九章堂之后,见人一副不情愿到极点的样子,他就甩开手训斥道:“四弟,你是自己要来的,现在却又这幅样子,传言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
  “老师都不愿意说我,我还怕什么别人说我!”四皇子冷哼一声,满面羞怒地说,“反正在他眼里我也不算是他的学生,只有三哥你才是他的学生!”
  三皇子登时又惊又怒,等看到四皇子那既倔强又委屈的样子,他到了嘴边的训斥不禁又吞了回去,干脆上去一把揪住人的领子直接往外拖。他大多数时候都内向腼腆,此时突然这么个样子,别说四皇子被吓住了,就连看到的其他人也都被吓住了。
  须臾,就有人冲进了九章堂去找张寿。而得知是这么一回事,张寿顿时笑了起来:“三皇子平时都太一本正经了,难得会拿出当兄长的气势来管教弟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不用担心,他们兄弟俩好着呢!”
  张寿都这么说,纵使纪九等人心中担忧,但也只能姑且放下那对尊贵的兄弟不管。而外头那秦园进了飞贼且遭人纵火的消息,虽说陆三郎跑过来和张寿通风报信了,他们却还来不及得知,此时既然张寿宣布下课了,众人也就三三两两收拾了东西各回各家。
  而交游广阔的纪九还没出国子监,就已经从半山堂的昔日狐朋狗友那边得知了这件事,本待折返回来,可想想中午陆三郎来过,下午第二堂课时,他注意到到张寿出去和朱莹说话了,按理早已知道,不用他多事,他就又停下了步子。
  可当他犹豫片刻,出了国子监大门时,却只见一个年轻小厮迎上前来:“纪九公子,我家公子说,回京这么久也没会过友人,请您过去喝杯酒。”
  下了课,张寿在国子监博士厅里稍事停留,注意到那些博士之类的学官看自己的眼神颇有些微妙,但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问东问西,他不禁心中哂然。虽说按理都是同僚,但因为他一年多时间里一再升官,品级直追周祭酒和罗司业,所以越发被人孤立了起来。
  不过他反正也不在乎这国子监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整理了一下今天点名收上来的几个学生的作业——毕竟再多他也没时间亲自看,只能这样轮流看几个人的——随即就起身离开了。刚一出博士厅,门帘才一落下,他就听到里头爆发了一阵议论。
  他也懒得听别人在背后都说自己什么,快步出门和阿六汇合之后,就直接吩咐回张园。在路上,阿六将朱莹告知的今日进宫情形一一转述,而张寿听到皇帝那用意时,简直觉得无语。可紧跟着,阿六却又说出了另外一件事。
  “疯子刚刚来过,他对说,秦园里的内鬼不一般,因为库房中浇了火油的地方很不均匀。存放种子的地方烧成了焦炭,存放粮食和南北货的地方,却明显只象征性浇了一丁点火油,还剩下了不少残渣。”
第五百二十五章
传话请讲学
  这一晚的张园相当热闹。
  张寿一回家就得知张琛在等着他,等到三言两语把这位矢志于清理门户,洗刷耻辱的秦国公长公子给安抚好了,让人将其送走,这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张武又来了。等到他把这位未来驸马给劝走,张陆又来了……
  当这三个抱着负荆请罪心情而来,死活不肯留下吃饭的人全都离开时,张寿这一顿晚饭都已经热了两遍。而当他好不容易坐下吃饭时,才动了两筷子,他就听到了吴氏那明显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阿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是一点东西被贼人偷了又或者烧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只要皇上不怪罪你就好,其他的东西都可暂时丢在一边。反正你和你那几个学生,还有朱二公子,在沧州邢台创下了好大局面,棉田这么多,总还会种得出彩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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