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校对)第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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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000,不信你自己一个个数字死板地去加好了。自己蠢就不要找借口!”
  被自己从前瞧不起的死胖子连骂了两次自己蠢就不要找借口,赵英顿时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怒火中烧:“陆三胖,你少给我摆这臭架子,我才不信你才跟人家学了几天就能是什么天才……”
  就在这时候,张寿却淡淡地打断道:“陆筑被皇上称赞是浪子回头的天才,你是觉得,皇上看错了人?”
  眼见对方那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就哂然一笑道:“看你的考卷上,那三道题中的两道也算是解答得不错,如今却连这么一道简单到极点的题还答不上来,这未免不符合你那卷面成绩。既然你觉得这道题难,那我再问你,998-33-67-22-78-46-54,结果为多少?”
  陆三郎幸灾乐祸地看着对面那张因为正在紧张计算而显得有些变形的俊脸,心中简直解气极了。老爹眼里千好万好,只恨不是自己儿子的家伙,刨除一张挺不错的脸,还有那能骗几个姑娘家的酸臭诗文,眼下原形毕露之后,还剩下什么?
  瞧眼下这手忙脚乱的样子,显然之前那卷子就做得有猫腻!这家伙明显人品不好!
  十几息过去,见人已经算得额头冒汗,张寿这才突然叩击了两下扶手,淡淡地说道:“连简便计算都没摸着边,之前那试卷上五十个数相乘的题目,我也不问你是一个个数字算到底,还是请了人一块算。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而陆三郎见那赵英遽然色变,逮着机会的他立时洋洋得意地说:“如今这么简单的题目还答不上来,这么愚钝不知变通,还学什么算经?不用算了,698,我直接告诉你答案,自己蠢就不要找借口。来人,赶紧叫下一个人进来!”
  听到大门骤然打开,两个黑衣差役重重咳嗽一声,催促之意不问自知,赵英这才怒气冲冲地转身拂袖而去。可他前脚刚一出门口,就只听后头陆三郎在那叫嚣了起来。
  “他要是不来考九章堂,这才子还能继续当下去,他现在来了,这才子的真面目我算是看清楚了!回头我倒要问问我爹,阿猫阿狗都叫才子,这京城才子也太不值钱了!光有一张脸念几句酸诗算什么?他能有小先生你更俊?他那诗能比太祖皇帝更好?”
  正气急败坏出门的英俊侍郎公子赵英险些脚下一个趔趄,心底把死活劝他来考九章堂的家中长辈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他们期冀于讨好皇帝,他怎么会受辱!
  一个之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张寿见了试卷雷同的前三个人,结果一个个全都是趾高气昂进来,随即在连续不断的各种简单数学问题考问下败退,走的时候还不约而同摆出了自己遭到了不公正对待的样子,直到陆三郎毫不客气冷嘲热讽之后方才狼狈而走。
  一口气面试了这么三个人,张寿这才侧头看了一眼三堂之中埋首做速记的邓小呆,随即开口说道:“小呆,把你记下的东西让差役拿出去。如果三人还没走,就告诉他们一声。如果他们不服,他们的题目和答问情况,我可以贴在顺天府衙,又或者国子监门口。”
  “对了,也顺便告诉二堂中的王大尹一声。”
  当王杰看到差役捧着墨迹淋漓的字纸回来,听到张寿捎带的这话时,他便扫了一眼那些正在极力镇定自若等待面试的其余人,冷冷说道:“若是在面试时就觉得有什么不公的,可以当面提出,可若是当面辩驳不过,背后大放厥词,别说张贴卷子,别怪我不客气。”
  顺天府衙大门口,面试失败的三人确实还气咻咻地不曾走。然而,当府衙差役追出来,转达了张寿和王杰的话,就连刚刚准备破口大骂的赵英,看到那答题记录,也登时闭上了嘴。
  被陆三郎骂蠢货,这口气是很难忍,可要是事情张扬到满城皆知,届时被皇帝乃至于其他高官大佬骂蠢货,那他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当其他两人忍气吞声的时候,他就算快要气爆了,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张寿此时见着第四个进来的人时,对照卷子上的名字,他不禁暗叹了一声。四份卷子雷同,总脱不了是三个人抄一个人的,如今其中三个都已经确证是理科学渣,剩下这一个毫无疑问,应该是真正做出两道题的人。而眼前这个阎方恰是他认得的。
  当初跟着朱莹第一次进京时,他就在葛雍门前见过对方,还送过人一本书。而也正是此人第一个流泪承认是被人指使来闹事的,方才让剩下的人不得不掩面退走,一场堵门事件最终不了了之。据楚宽说,此人给不少商人做过帐房却被撵走,如今以写书信为生。
  和上一次见尚还算体面的衣着不同,此时,阎方一身浆洗到略微发白的布衣,布鞋上甚至还打着补丁,整个人乍一看却还算整洁。他有些局促地长揖行过礼,随即就站着不做声了。
  张寿端详了人片刻,就开门见山问道:“你之前这卷子,在送到顺天府衙前给人看过?”
  阎方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足足好一会儿,他才痛苦地低下了头:“我答完之后本想立刻送到府衙,可邻居正好来访,我和他出门办了点事,回来卷子就不见了……我没办法,只能重新答了一份。如果真因为有人偷拿了我的卷子抄,因此判我不能入选,我也只能认了。”
  张寿盯着阎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随口对一旁的陆三郎问道:“陆筑,你是九章堂未来的斋长,你说吧,怎么办?”
  陆三郎没想到张寿竟然会问自己的意见。在一愣神过后,自觉受到了重视的他就想都不想地昂首挺胸问道:“我问你,从一加到一千,答案是多少?”
  阎方没想到陆三郎会突然问这个,在踌躇了片刻之后,他就坦然答道:“500500。”
  接连面试了三个蠢货,如今终于碰到一个足够聪明的人,陆三郎顿时非常满意,紧跟着又问道:“五层塔,挂了九十三盏灯,从上往下,下一层的灯都是上一层灯的两倍,我问你,每一层都挂着多少灯?”
  “最上头是三盏灯,接下来是六、十二、二十四、四十八盏灯。”
  面对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案,陆三郎的满意顿时化作了惊疑。
  他干脆拿出了张寿从前拿来考问他的追击问题、水池问题等各种难题,题目由浅入深,直到对方终于哑然,他这才志得意满地暂时收手。
  “小先生,此人是不是出卖自己的答卷,我暂且不知,但此人算学功底还是很不错的。暂且收入九章堂,如若发现将来他在其他事情上有什么差池,再革除出去也不迟!”
  阎方刚刚被陆三郎问得几乎满头大汗,对这个肥胖贵公子顿时忌惮到了极点。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一口气出十几道千奇百怪的题目来考人,很多还不是那些算经典籍上有的题目!
  听到陆三郎这么说,张寿就笑道:“你这斋长既然有信心管人,那便取吧!是不是有才无德,日后再见真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做人不能咸鱼
  当半山堂午休的铃声快要摇响的时候,张寿带着陆三郎回来了。
  站在讲堂上监考的张武如释重负,而下头的监生们,却是形态各异。有人神情轻松,有人喜气洋洋,也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冥思苦想,至于抓脑袋的,咬笔杆的,念念有词的……总归什么人都有。而反应最大的,却还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四皇子便第一个挥舞卷子跑了上来:“老师,老师,我第二张卷子也答完了!”
  一上午面试了那么多人,最终遴选出二十一个监生,再加上陆三郎和齐良,张寿打算报上去作为九章堂的学生就二十三个,比当初翠筠间收的人都少。但以比例来说,张寿已经很满意了。
  尤其是这其中除却阎方之外,他还看到了好几张曾经在葛家门口堵过门的熟面孔,亲自考问过后,他对于这些人的算学功底,已经没有多少怀疑了。
  他唯一不确定的便是德。但就连堂堂天子用人,都未必能保证不看走眼,因此他也并不打算在一开始太过严苛,而是打算姑且边教边看。因此,心不在焉的他直到四皇子冲到近前,这才一下子惊醒,结果跑得太快的四皇子一头撞入他的怀里,小脑袋直接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非常庆幸四皇子个头长得挺高,倒吸一口凉气的他揉了揉肚子,便对四皇子强笑道了一声无妨,等接过卷子看到那一手端端正正的毛笔字,他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就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面前那虎头虎脑的童子。
  虽然很多字中间都是空着的,足有一小半不会写,可只要数一数,就知道,四皇子至少会写一二百字,而这一二百字中间,也没什么错字。
  “你居然会写这么多字?”
  四皇子顿时得意了起来:“我和三哥很早就识字啦!不只是我们,大哥二哥当年也是如此!就是很多字我会认,但不太会写……”
  他说着似乎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说:“所以我只能空着了。因为父皇说过,不会写的字宁可空着,也不能用其他的字代替。但老师你问的那些问题,我全都能答上来!因为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回宫之后我还问过父皇,做过实验……”
  没等四皇子真打算现场来个口头回答,张寿就摇手阻止了他,随即笑呵呵地说:“不用了,你能有这样的向学之心就好。皇上没说错,不会写的字,确实不能用其他同音的简单字来代替。因为一而再再而三,你将来很可能就会形成一种写错的习惯。”
  笑着把四皇子送回了座位上,张寿又顺便看了看三皇子的答卷,以示自己没有厚此薄彼,随即便示意张武下去收卷子。眼看有些人神清气爽,有些人却唉声叹气,他就来到讲堂上,不轻不重拍响了惊堂木。
  “和你们从前经历过的考试不同,今天这考卷,我想大家应该都有体悟。只要上课专心的,那么至少能答出八成的题目,而如果上课专心之外,回去还能举一反三翻一翻书,请教一下长辈师长的,那么轻轻松松就可以答出所有的题目。”
  “如果连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稚子都能做到的事情,有些人却做不到,那么,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了?每天上课都来,每天虚应故事听讲,那只是一条被人任意拨弄抹盐晒太阳,永远都不会动的咸鱼。是愿意堂堂正正做人,还是做一条死咸鱼,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张寿说到这里,便摇了摇铃示意下课。
  等到心情各异的监生们和三皇子四皇子都先后离开,陆三郎见剩下的也就是还在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的朱二,还有张氏三人组,他就抢先问道:“老师,回头九章堂的学生们过来之后,你这半山堂的课怎么上?你就一个人,总不能分成两半吧?”
  “这边上午,那边下午。”
  张寿淡定地迸出了八个字,见陆三郎又惊又喜,他这才懒懒地说:“你回头出去对阿六说一声,让齐良晚上在家等着我。小呆是立志做个良吏,但小齐不同。有可能德行有亏的人我都收了,没道理他我却不收。”
  “还有,你们两个都做好准备。算学不比其他课程,有些东西,你们可以代我教。”
  否则全都靠我一个人,一天上整天课,我岂不是要累死?
  陆三郎简直惊到眼珠子都要掉了,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那不是……助教?”
  “没错。”张寿点头的同时,心里却在想,什么博士、助教,这些后世常见的称呼,全都是从国子监来的!
  “虽说不能给你挂助教的名头,也不能让皇上给你发助教的俸禄,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回头得给我干助教的活,否则这九章堂和半山堂放一块,我没办法周顾。记得回去好好翻翻你葛祖师的那几本书,那是日后九章堂的教材。虽说最初是最浅的几本,但进度很快。”
  朱二眼见陆三郎喜形于色,随即慨然答应,转身就一溜烟跑了,看那架势很可能就要趁着午休去学那自己简直会认为是天书的葛氏算学,当了十几年咸鱼,自认为今后也一定会咸鱼下去的他顿时大为不是滋味。不说别的,今天他那两场考试就全都考得一塌糊涂!
  张琛和张武就好了,借着监考,还各逃过了一场考试!
  然而接下来,朱二就瞠目结舌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张寿竟是随口对张琛考问了几道讲史课的考题,结果张琛对答如流。而张武亦是如此,自然课的某些原理,人赫然说得头头是道,让他简直觉得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纨绔。
  张寿却假装没看到朱二那精彩的表情变化,笑着对张琛和张武说:“你们两个不错,今后这种随堂考试会越来越多,下一次张陆也上来监考,张琛你就作为巡视,你在半山堂中威望高,有你巡场,等闲人大多就不敢作弊了。别辜负皇上一片殷切希望。”
  一说到皇上希望云云,张琛顿时想到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封赏,可他才刚开口,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张寿就笑眯眯地抢在了他的前面。
  “不用谦虚,那都是你该得的。圣天子神目如电,你应该相信这一点才是。”
  张琛简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上次在翠筠间,他和陆三郎只是演一场戏,结果事后就双双“擒贼建功”,得到了皇帝的赞扬和赏赐。这次更离谱,他根本连叛贼的影子都没瞧见,居然就再次“立下大功”。
  昨天他前脚到家,后脚赏赐也跟着到家的时候,他母亲固然高兴得喜形于色,就连他那一贯不管事也不管他的父亲,也破天荒赞扬了他一句——“到底长大了,懂事了”。
  从前他还不满陆三郎摇身一变成了天才,现在,他发现自己也可能成为各家长辈教育晚辈时的榜样,却简直觉得这是做梦……因为他和陆三郎还不一样,他压根就没做什么!
  唯一和从前不同的,好像就只有他莫名其妙成了张寿的“学生”这一条了。
  张寿依样画葫芦,接下来又勉励了一番张武和张陆。这两人心气就不如张琛和陆三郎那么高了,如今在家里地位上升,两人扬眉吐气,自然很高兴咸鱼翻身。
  等到送走了这三个和自己同姓的“得意门生”,张寿不由在心中感慨,当今皇帝真是个妙人,这种有人托底的感觉实在是不赖。正这么想时,他就见陆三郎对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即溜之大吉出了门,他这才瞥见,朱二正磨磨蹭蹭地往他这边凑了过来。
  朱二这些天那是不得不低调。被家里祖母和继母强行送到这国子监半山堂来当学生,他已经觉得够倒霉了,更让他五雷轰顶的是,他需得对着未来的妹夫叫老师!所幸他的座位靠后,更是在边角,所以他每每缩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怕被人嘲笑。
  可此时此刻,咸鱼似的二少爷眼看陆三郎和张姓三人团全都渐渐出彩,终于有些无法忍耐。趁着没了外人,他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振兴朱家,这才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
  “老……师,”这老师两个字,着实让朱二费了老大的力气。但既然叫出了口,他随即就小心翼翼地说:“我也很想一心向学的,但我又不像大哥那么文武双全有资质。如今我家那样子老师你也是知道的,我到底该怎么做?”
  听到朱二这问题提得诚恳,张寿不由得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这位仁兄,随即他就笑道:“我看过你每天下午的选课表,礼乐你选的是鼓瑟,健体你选的是投壶,而且我那几日去旁听的时候,觉得你鼓瑟手法不错,投壶更是算得上佼佼者。”
  朱二没想到准妹夫居然还观察过自己,立时眉飞色舞。
  “那是,我从小就喜欢鼓瑟,琴和筝算什么,要说真正的雅,那还是瑟,秦汉盛极一时,唐时亦是名家多多,据说孔夫子便是鼓瑟高手,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不是还说秦王鼓瑟吗?可居然加上才两个人选鼓瑟,真不识货!”
  可吹嘘完自己最擅长的乐器,他见张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股子刚刚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投壶只不过是富贵人家玩乐的博戏。我也知道玩物丧志,可蹴鞠马球之类的,我实在是玩不过人家,也只有投壶从小到大常玩,不容易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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