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校对)第6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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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黑暗之龙也拥有着这个相同的身份,因此说不定塞伯斯并不陌生,这个念头才刚刚产生,布兰多手就已经浮现起一圈天蓝色的光芒——法则的织线在他手心中交织,那并不是属于凡人可以认知的任何一种力量——亡灵骑士塞伯斯看到这蓝色的光芒是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微微一扬,甚至发出轻轻的咦声:“竟然是这个……”
  那是旅法师的力量。
  ……
第一百二十五幕
永恒(二十七)
  距离锋利的冰棱不足一寸,一张由冰面上延伸的银色的线构成的网络适时出现在布兰多身后,墙,在法则中的定义是阻隔内外与表里,也拥有停止的意味,布兰多重重地落在那些由一条条银色的线组成的等距的网格之上,相对应的力量从法则之墙上传回,他借着这力量向后翻滚,至少没有落入冻土领域之中,同时银色的线向下弯曲,吸收了他落地时候巨大的冲击力。然后,一个清晰明亮的声音才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出现:“以法则之名,墙垒,张力,庇护,泰拉所荷的权杖,闪电反击——”
  一面五英尺高、五英尺宽、散发着湛湛蓝光的力场形盾牌出现在布兰多面前,同时一道闪电撕开冰霜凝结成的雾气,发出嗞啦的声响,如同一条金色的长蛇,蜿蜒刺向站在冻土领域中心的塞伯斯;虽然这位霜骑士之王不为所动,随手一扯就将这条电束撕得粉碎,他抬起头来,冰霜的雾气尽散,露出后面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年轻巫师——夏尔。
  早在安培瑟尔一战之后,布兰多就一直在研究对抗极之领域的方法,旅法师的卡牌在被展示之后,就按照规则与旅法师产生联系,一旦被阻隔,除了每一天的重置时刻之外,几乎没有另外的办法被重新召唤至身边。因此制作旅法师卡牌的想法事实上从那时起就应运而生,作为从布兰多这里分离出去的次级权限,在法则之中毫无疑问旅法师卡牌是被视作他本体的一部分,因此布兰多可以随时将旅法师卡牌中的任何一套牌组召唤至自己身边,无视距离、无视界域的限制,甚至反过来,也同样可行,也就是说布兰多如果愿意的话,他现在甚至随时可以离开极之平原。
  只不过那毫无意义,他明白自己只有在这里击败塞伯斯,才能获得那任务的奖励。
  他很清楚那可能是什么。
  霜骑士之王银白色的眼中果然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雾气分开之后,他看到的仿佛不是手持银杖,身披花纹白袍的旅法师卡牌——银袍巫师夏尔,而是时光流转,又回到千年之前,那个被冠以世界之龙:黑暗的头衔的男人,只不过一个面对着他,一个背对着他,两人皆在同时开口:
  “塞伯斯,你能看到这片土地的明日么?”
  “霜骑士之王,感谢您的款待,但接下来轮到我进攻了——”
  两个声音在耳廓中交织回响着,塞伯斯几乎眯起眼睛,眼睛中静静地燃烧着磷火,不同的回答,但同样的能力与气息,同样的宿命与追求,他甚至还能战栗地记起那恐怖的力量——组织尚还存在时,十三个至高管理者在远古的战场上与不知名的敌人战斗的场景至今还清晰可见,仿佛昨日的记忆。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不同于他说见过的任何一位,既不是军团长奥丁,亦不是仲裁之剑的金廷斯,不同于任何一位,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至高管理者?
  但时间已不容他思考了——
  布兰多在银色等距的网与线之上借力,向他发起了冲锋;同时,漂浮在天上那个被召唤出来的夏尔正在吟唱一个新的法术,那是铿锵昂扬的龙语,充满了魔力的词汇跃动着,威压像是尖锐的爪子一样要刺穿躁动不安的空间。塞伯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经历了千万次战斗之后,这些在他眼中不过微末之技,他内心仿佛只要抬抬手就能轻易化解,但他仍旧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事物萌芽的过程。
  “或许这就是那个人。”他心想。
  电与光交错的间隙,火花四溅,布兰多手中的大地之剑重重地斩在了霜咏者辛娜的剑脊之上,他大吃了一惊,因为他甚至未看清塞伯斯什么时候动的,这比他想象中更快了一线。下一刻,五道炽热的金红色的线条已经绕过他,如同锐利的匕首一样刺向塞伯斯背后,这并非元素汇聚而形成的火焰,纯粹是高温高热的法则金线——
  “炽热,高温与运动——”夏尔的声音依旧笔直锐利得像是剑锋。
  金红色的火焰笔直地击中了霜骑士之王的后背,布兰多甚至能看到升腾而起的爆炸火焰与星星点点的火花,但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塞伯斯竟然不为所动,投映在他视网膜上淡淡的投影上苍白的伤害数字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零:不破防?!这家伙的防御力怎么会忽然上升如此之多!塞伯斯转过头来,眼眶中苍白的磷火几乎与他内心中的不安相对,布兰多一时间差点窒息。
  “领主大人,我感到法则被他冻结了!”夏尔用心灵传讯急促地提醒道。
  霜骑士之王还有这能力?布兰多心中一寒,赶忙避开对方的视线,他一边用风后九曜游走试图寻找一个适当的切入时机,可惜这一刻的塞伯斯却表现得像是究竟战争老练的剑手,好整以暇地等待布兰多的最后一击,这让他不禁有些气馁。事实上这一刻布兰多已经心生退意,他也经历过许多战斗,明白那些战斗是有一线机会,而另外那一些战斗是毫无胜算的,作为一个明智的玩家,或者说此刻的剑手,应该明白什么时候该选择全身而退。
  他决定拼最后一次,夏尔施展的庇佑法则还在他身上,如果这一击不得手,他就让希帕米拉(信念牌组,希米露德神官卡牌)将他与夏尔拉出极之平原。
  没想到正是这个时候,塞伯斯忽然再一次开口,当一声轻响,他用手中的拘魂者芬格斯架住了布兰多的又一剑。然后那个沉重沙哑的嗓音问道:“年轻人,我很好奇你追求力量的目的是什么?”
  布兰多微微一怔,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不过是对方引自己分心的手段,略一沉吟,便不作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两三次交剑——
  “你或许并不能明白这一点,只有当你明白奥丁的传承意味着什么,我才有可能将它放心地转交给你……”
  这一次布兰多终于动容,他挡开塞伯斯刺来的剑刃,快速问道:“你想说什么,尊敬的霜骑士之王。”
  “我是说,这力量背后包含着一个冰山一角的秘密,你或许已经隐隐猜到,但只有真正接受它的人,或许才算得上是有资格获得黑暗之龙的最终传承。”
  两人一边问答,手上却丝毫不慢,三柄长剑闪电般的交错,明面上布兰多在连连后退,他忍不住咬牙,至少在剑术上,他发现自己根本占不到对方丝毫好处,塞伯斯手中的剑已经愈发纯熟,仿佛之前这位骑士之王都是在逗他玩一样。终于,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空隙开口:“秘密,你是说圣者之战背后隐藏着真相?”
  塞伯斯眼眶中的灵魂之火骤然明亮起来,他忽然收回剑,让布兰多有喘息之机:“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年轻人。”
  这其实与聪明无关,因为对于圣者之战,布兰多对于那场战争的了解并不下于在场的两人——塞伯斯与风后圣奥索尔,而作为旁观者的身份,他甚至或许看得更加清楚;圣者之战中的谜题虽然不少,但布兰多却认为或许背后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敏尔人日复一日的骄纵蛮横,他们对于白银之民无止境的压榨最终酿发了战争,这场战争的火焰烧遍整个大陆,“先贤率领先民在黑暗的蛮荒之中披荆而行,白银的子民散落在大地之上”说的就是这段历史,但布加人与雾精灵最终取得了胜利,他们制定了圣者之战后的秩序,只不过黑铁的人类乘势而起罢了。
  这是官方的设定,不容推倒。
  布兰多乘塞伯斯收剑的当口,将大地之剑支撑在银色的网格上,大口地喘着气,但他抬起头,忍不住问道:“难道你想说四圣者掩盖了真相,圣者之战中其实黑暗之龙奥丁才是正义的一方?”他的口气并不信任,这倒叫在一边静静旁观这场战斗的风后圣奥索尔有些好奇,在她的印象中,布兰多不同于炎之圣殿治下的其他子民,他在谈及她与克鲁特四人时,口气中虽有敬仰,但毫无敬畏之心,与那些被洗脑的信徒截然不同。但此刻布兰多的口气,毫无疑问是偏向他们一方的。
  虽然对于历史,圣奥索尔自问可以问心无愧,但毫无疑问,她还是为布兰多此刻的信任感到高兴。
  “不,不全是,我不想以成败是非来谈论历史,那不过是你们凡人肤浅的看法,我无意于信口开河,年轻人,我只是想给你看点东西。”塞伯斯微微一笑,答道,他眼中的神色分明是十分有趣。
  布兰多蹙起了眉头。
  他私下其实已经在于精灵御姐圣奥索尔交流,但圣奥索尔的回答竟也带着些好奇的意味:“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布兰多,我想或许他并没有说错什么——记住,塞伯斯不是那家伙身边那些巧舌如簧的佞臣,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位霜骑士之王,对方收剑之后,双方的战斗就告一段落。虽然这场战斗让布兰多十分不爽,这纯粹是实力的压制,如果他还能保持全盛时期的实力,他觉得自己未必不能单挑这位霜骑士之王:“你想给我看什么?”他开口问道。
  “一个战场而已。”
  塞伯斯幽幽地答了一句,他抬起手来,极之平原上的景色又一次急剧地变化起来——
  “我们的世界有一场永恒的战斗。”
  布兰多正在揣摩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但瞳孔里已经映出令他惊异不已的画面——那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但原野上有的不仅仅是如同麦浪一般在风中翻滚的草甸,在视野的尽头,两支庞大的军队正在行进。连风后圣奥索尔也轻轻咦了一声,布兰多或许明白她在感叹什么,因为地平线上的军队,正是敏尔人的漆黑之翼军团,素有黑暗之龙的右翼的美称,敏尔人的精锐。
  “漆黑之翼,我们在大沼泽之中击败了这支军队,付出了许多生命为代价,艾尔兰塔在这场战斗中也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
  布兰多点点头,他甚至知道这背后发生的故事,以及奥塔莱丝的牺牲,这场战斗在后世为诗人写成了壮美的诗篇,用以赞美先辈的奉献与牺牲。
  “那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有与他们发生过另一场战争么?”
  圣奥索尔茫然地摇了摇头。
  显然,她对眼前这一幕也感到奇怪。
  布兰多注视着天际的另一边,他很好奇,这些高傲的敏尔人的敌人究竟是谁——那支同样规模庞大、如同黑云压城一般的军队。
  而在一旁,塞伯斯仍旧仿佛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娓娓讲述着这样一个故事:“在这场战争中,我隶属于大地军团第七纵队,很荣幸,我成为了奥丁大人手下的一位指挥官——”
  “大地军团?不是漆黑之翼么?”布兰多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又感到隐约有些熟悉。
  霜骑士之王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与你想象中不同,这个军团传承自比你们想象中还要久远的年代,即使是我们也无法得知系统的来历。仿佛在敏尔人诞生之前,这个军团序列便已经存在,有人说它甚至来自神民的时代,来自于巴贝尔要塞被摧毁之前,但像是我们这样的战士,如同在血脉之中的烙印,生来就是这个军团的一份子,这份记忆好像是继承自灵魂,让我们明白自己在这个庞大序列中的位置,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责任。”
  “你,能够想象么——”
  布兰多微微张开嘴,他一时间完全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一个与生俱来的军团?这是什么情况?但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游戏中听说过这样一个名字。
  “我说过,这是一场永恒的战斗,仿佛没有开始,也不会休止,而大地军团也永恒地存在着,仿佛只为了对抗他们宿命之中的敌人。”霜骑士之王幽幽地答道。
  “宿命之中的敌人?”
  “布兰多……”圣奥索尔的声音忽然传来:“快看那边!”
  布兰多还很少听到这位风后大人用如此急切的语调与他说话,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回过头,但他看到的是地平线上的一片闪光,那不是魔法的光辉,而是某种奇特的折光。是盔甲的反射么?不,也不太像。布兰多眯起眼睛,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这些折射的光芒来自于什么身上。
  那是一片水晶的色彩。
  晶簇。
  不,应当说是晶簇的大军——
  布兰多忍不住下意识地屏息,玛莎在上,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游戏中,他从未看过,也未想象过如此之多的晶簇。
  那是究竟什么?
  ……
第一百二十六幕
永恒(二十八)
  敏尔人手中的武器,与晶簇闪烁着光华的体表,形同地平线上两条闪光的线,重重地撞在一起。那是没经历过战争的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场景,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厮杀声像是海啸,淹没了生者临死的悲鸣,也淹没了恐惧、犹豫,一切负面情绪,战争扬起的烟尘遮住了天空,耀眼的日光也为之黯淡。
  眼前的场景刺目而真实。
  但历史书上没有记载这样一场战争,翻遍布加人白象牙塔之中的堆积如山,灰尘与蛛网之下的文献,也没有,游戏中,玩家们传递着各式各样的信息,论坛之上的秘闻光怪陆,依然没有。
  晶簇,这种玩家印象中诞生于水晶丛林之中的物种,在游戏之中好像是一种被与历史主线分离隔绝的零散种群。它们存在于世界人迹罕见的角落,只偶然在探险者的旅途中昙花一现,历史上关于它们的记录是一片空白,从神民的出现,到巴贝尔要塞的覆灭,再到黄金之民开辟了凡人的第二纪元,白银诸族崛起,再到黑铁的火焰在大地之上蔓延燃烧,雄鹰与九头蛇纹的旗帜随之树立而起,这漫长的历史当中,历史学者,白袍的巫师们对于它们的记载只剩下呆板而千篇一律的寥寥数言——“它们没有智慧、没有知觉,仿佛是一种水晶衍生物,凭借本能对靠近领地的入侵者展开攻击”。
  玩家的认识起源于此,也相差不离——仿佛晶簇是系统设置的天生的杂兵与炮灰,只为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增添一些神秘的色彩。
  但谁曾想过,在历史的背面,有过这样一场大战。
  战争的一方,是高贵的黄金之民,敏尔人,帝国的建立者,先民,黑暗之龙的仆从,曾经是一个世界的敌人,但憎恨亦无法掩盖他们闪耀着光辉的血脉——流淌于体内神民许诺于他们后代的金色的血液。而另一方,是出乎布兰多——或者说他内的另一半灵魂——苏菲的想象的,那是晶簇,一个印象中稀少而零星的族群,先贤的记录中,它们应当像是野兽一样遵循着本能而行动,但在这里,晶簇们组成了一支严整的大军,它们有自己的旗帜,战甲与武器,纪律严明,组织与规模丝毫不下于它们所面对的神民的后代。
  布兰多意识到自己可能看到了另一个文明,一个陌生的,他所从未听闻过的,被隔绝于历史背后的文明。
  晶簇的文明。
  “等等,我早该预料到的……”布兰多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件事情,这些生于水晶之中的生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大地之上的?蓦然回首,历史中正是一片空白,然而从苍之诗的第一行谱写创造了这个世界时,这些微小的生命便已经存在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记起鹿身女妖伊莲的话来:“主人与那个人一起抗击陌生的敌人。”
主人,是崔西曼,那个人,是黑暗之龙奥丁——而那些敌人,就是晶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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