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玦之鬼门天师(校对)第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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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说:“精神会餐?这也是我的强项……”一说到吃,他立即变得神采飞扬,什么卤煮、火烧、包子、炒肝、烤鸭、烧鸡,在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下,形状颜色历历在目,味道口感萦绕嘴边,说得我们几个人直吞口水。
胖子越吹越起劲儿,他也有足够的资本进行炫耀。当初我们刚到屯垦兵团,赶上一次大会战——给牧区送羊粪,全团有两千多人参战,胜利完成任务之后举行了大会餐。当然,由于条件艰苦,并没有酒肉,只不过窝头管够,拿团长的话来说,敞开了可劲儿造!兵团中的知青,全是十七八的半大小伙子,正值争强好胜的年纪,一听说窝头管够,当即开展了吃窝头大比武,胖子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得了第一名,大窝头一字排开,他势如破竹一口气干掉了二十多个,其余参与比武的知青望尘莫及,同时打破了北大荒生产建设兵团历届吃窝头大比武的最高纪录!他为了凑个整数,也是为了保持纪录不再被人打破,吃掉二十几个窝头之后喝了一口水,又塞下去四五个窝头,一共消灭掉了三十个大窝头,直到1977年知青大返城,再也没有人可以接近这个纪录的一半。在我们这儿提起一次吃掉三十个窝头的胖子,整个兵团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敢不服。
胖子连吹带比画,对他吃窝头的英雄事迹夸夸其谈。他不说还好,越说我们越饿,他的肚子也咕咕作响,说到一半,他猛地一拍大腿:“嘿!我真是吃土豆、窝头吃多了,咱这不是守着干粮挨饿吗?”
陆军忙问:“你带干粮了?”
胖子说:“干粮?我没带干粮。”
陆军扫兴地说:“没带你说个什么劲儿!”
胖子拍了拍陆军的头:“你小子也就是个吃土豆啃窝头的脑袋……”他往后一挑大拇指:“屯谷仓中还有只大狐狸,岂不是现成的野味儿?”
我一听胖子要吃狐狸,岂不是犯了我的忌讳?这话又不能明说,我正在想怎么开口,却听陆军对胖子说:“狐狸肉也能吃?听说狐狸肉骚,女人吃了不来月事,没法儿吃啊!”
胖子说:“什么月事?饿到这个份儿上哪还有那么多事儿?我可真没看错你,你也是一脑袋高粱花子,骚点儿怕什么,好歹也是肉啊!不比啃窝头好吗?何况你连窝头都没有,让你吃肉你还挑肥拣瘦。列宁同志怎么说的,真正的无产阶级是不应该挑食的!”
陆军奇道:“列宁同志说过这话?”
胖子说:“怎么没说过,你不记得了,列宁同志在十月革命胜利之前,连红菜汤都喝不上溜儿,干啃了三十多天黑面包,他在那会儿说的。”
陆军说:“那是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胖子焦躁起来:“嘿,你这坏小子!敢给列宁同志编段子?”
我忙对胖子说:“别炸猫了,你只吃土豆窝头还长这么一身肉,充分说明了咱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少吃几顿饿不死你。”
尖果也劝胖子别打这个念头,之前狐狸偷17号农场的木柴,欲将众人置之于死地,虽说事出有因,但是不除掉狐狸,四个人一个也活不成,然而后来有了大黑狗,不用再担心狐狸来捣鬼了,何必赶尽杀绝?况且我们和狐狸都被困在17号农场屯谷仓,全凭狐狸的指示,众人才发现屯谷仓外有狼军师,此时要将狐狸吃掉,未免不仁不义。
胖子愤愤不平:“你们仨简直人妖不分,跟只偷社会主义木柴的狐狸讲什么仁义?”他已经等不及了,说话的同时站起身来,一手握了刀子,一手提上电石灯,转过头去捉狐狸。我想拦他一道,也跟了过去。狐狸惧怕火光,在我们点火取暖之后,躲到了屯谷仓另一边的角落。我和胖子走过去一看,只见狐狸仰起了头,正一动不动望向高处。我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屯谷仓的通风口全堵死了,高处黑咕隆咚的,不知死到临头的狐狸在看什么?
3
我正在纳闷儿,忽听屯谷仓高处的顶棚上“嘎吱嘎吱”作响,我心中立时一惊,糟了!围在屯谷仓外的狼群并未罢休,而是以狼梯爬上了屯谷仓顶棚!屯谷仓上面的木架子之间,只铺了一层干草,远不如周围的夯土墙坚固结实!我急忙招呼其余三个人,立即到高处防御,趁现在我们还有地势之利,无论如何不能让狼群突破顶棚。众人原本又冷又饿,均已疲惫不堪,但是为了求生存,又跟刚上满了发条一样,搬起梯子迅速爬上顶棚。我和胖子一马当先,揭开顶棚上的木板和草席,顶着如刀似箭的暴风雪,上到屯谷仓的最高处。这上边只有木头架子可以攀蹬踩踏,其余地方是铺了草席的,稍不留神踩上去就得掉到屯谷仓里。下面虽然有堆成山的草垛,掉下去也摔不死,但是再爬上来,可就没有时间抵挡狼群的进攻了。
二人上到高处,耳中听得狂风暴雪“呜呜”怪叫,风大得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卷到天上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和胖子只好背上步枪,手足并用往前爬行,扒住屯谷仓夯土墙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发现有一头恶狼已经上了顶棚,胖子当即端起步枪对准狼头射击,狂风暴雪中完全听不到半自动步枪的射击声,而中弹的恶狼则将顶棚砸出一个窟窿,翻着跟头滚了下去,其余的巨狼前仆后继蜂拥而上。我和胖子人手一支半自动步枪,仅挡得住两个方向,尖果和陆军相继爬上来助战,子弹用光了拿枪托去砸、用枪刺去捅,屯谷仓中用来插草的叉子,也成了我们手中的武器,将一群又一群爬上屯谷仓的恶狼击退,人和狼都是杀红了眼,全然忘却了寒冷与恐惧。此时的天色越来越暗,规模罕见的暴风雪,呼啸着掠过17号农场。我百忙之中往下看了一眼,屯谷仓下面密密麻麻的是无数双碧绿贪婪的狼眼,那是挤不到近前的恶狼,正仰头望着屯谷仓上的活人,看得人头皮子都跟着发麻,两条腿止不住地打战。
我的身子晃了一晃,险些从高处直接掉下去,急忙扔下子弹打光的半自动步枪,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墙头。一头巨狼趁机跃上了顶棚,龇了龇狼牙,张口向我扑来。
我的身子几乎冻僵了,想要躲避却力不从心,即使躲得过这一扑一咬,也挡不住后面源源不断的恶狼,一时间万念俱灰,只好闭上眼睛等死。正当此时,胖子从夯土墙上站起身形,倒转了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枪托往前狠狠砸去,这一下正抡在狼头上。恶狼“呜”的一声哀鸣,从高处掉了下去。胖子又奋力将我往旁一拽,避过了另一头扑上来的巨狼。那头巨狼背生红毛,一扑不中,恰好扑在屯谷仓的顶棚上。它这一扑使足全身力气,又将顶棚砸出一个大口子,打着滚儿跌进了屯谷仓,不偏不斜,正落在我们之前拢起的火堆上,摔得火星乱溅。四周的干草垛堆积如山,干草见火如何得了,“轰”地一下引发了大火。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霎时之间烈焰翻滚,火舌升腾。一个火头直窜上来,已经爬上屯谷仓顶棚的几头恶狼吓了一跳,扭头又跃了下去。周围的狼群也纷纷往后退开,因为狼的天性怕火,虽然处在酷寒的暴风雪中,却也不敢过分逼近。17号农场屯谷仓里的干草引燃了大火,迫使我们四个人撤到顶棚边缘。此刻的雪片已如鹅毛般大,借了风势铺天盖地地落在荒原上。屯谷仓内的烟火往上升腾,又被暴风雪压住,一时半会儿还威胁不到趴在墙围顶端的几个人,反倒挡住了狼群的猛扑。我身上沾染的狼血已经冻住,棉袄已被撕开了好几条口子,身体因寒冷变得麻木僵硬,感觉不出自己身上有没有伤,正待低头察看,却见尖果攀在木梯上,冒烟突火要下去,我赶紧将她拽了回来。
从西伯利亚席卷而来的暴风雪,一阵紧似一阵,两个人纵然面对面大声喊叫,对方也完全听不到,因为叫喊声都被暴风雪吞没了。不过我知道尖果想做什么,那只小黑狗还留在屯谷仓里,这场大火一烧起来,必定难以幸免。可是下边的火势太大,她冒死下去不但救不了那只小黑狗,连她自己的小命也得搭上!尖果不想让小黑狗活活烧死,执意要从木梯上下去。我狠心阻拦,两个人一个挣一个拽,在屯谷仓上相持不下,趴在夯土墙边缘的胖子和陆军,则在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叫,他们的叫喊声也被暴风雪完全吞没了。正在这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见屯谷仓中那只狐狸衔起小黑狗,顺着木梯逃上顶棚,身上的狐狸毛都被火烧焦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幕,狐狸和狗本是天敌,狐狸连狗的气味都难以接受,怎么可能冒死救出一条小狗?或许是这只狐狸的崽子在不久前死了,母性的本能使它不忍心看小黑狗命丧火窟,又或许是要依靠众人抵御狼群,总之它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拼命把小黑狗叼到了高处。漫天风雪之中,老狐狸和小黑狗,还有我们这四个人,趴在屯谷仓的夯土墙上,身后烈火浓烟,周围则是多得数不清的饿狼。
四个人见此情形,都明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正在这么个生死系于一线的当口,团团围住17号农场屯谷仓的狼群忽然一阵大乱。我们不明所以,从高处往下一看,只见暴风雪中冲来一群野狗,为首一条黑色巨犬,正是此前逃走的大黑狗!它身后是几只与它种类相似的巨犬,最大的一条,几乎和黑驴差不多,其后紧紧跟随着百余条普通的野狗。这一百多条大大小小的野狗,什么样子都有,有的是牧犬,有的是猎犬,还有不少土狗,显然是常年在人迹不至的深山老林中出没,一个个长毛邋遢,野性十足,都有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冲进狼群之中到处乱咬。
由于野狗们从下风口迂回而来,使得围攻17号农场屯谷仓的狼群并未发现,等到群狼回过神儿来,已经有很多狼被野狗咬死了。狼群的纪律性很强,生性坚忍善战,乱了一阵儿之后,在狼王的率领下,纷纷龇出獠牙,冲上去同那些野狗撕咬在一处。众人趴在屯谷仓的夯土墙上,借着火光目睹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血战,一个个目瞪口呆,从不曾见过这般恶斗。
4
我曾听牧民说过,在北大荒边缘的林海之中,经常有成群结队出没的野狗。当年草原上开展过轰轰烈烈的打狼运动,带上一条狼皮筒子,可以去供销社换一条平装战斗牌香烟或二斤闷倒驴烧酒。牧民和猎户们为了多打狼,养了不少狗。牧区的狗长得跟毛驴子那么大,身上青灰色的毛长极了,兵团的人都说那是蒙古獒。一只蒙古獒斗得过四五头狼,以前草原上的狼多,狼习惯在半夜袭击羊群,外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人出不去,牧民在敖包里可以听见蒙古獒同恶狼撕咬的声响彻夜不绝。天亮之后,蒙古獒累得趴在地上,一整天不吃不喝,到夜里又同狼群恶战,几天下来,狮子一般雄健的蒙古獒也得活活累死,却仍忠于职守,来再多得狼都不会畏惧退缩。可是随着兵团开荒,狼越打越少,狗和兔子却越来越多。既然没有了狼,当然也用不上这么多狗了,毕竟狗是要吃肉的,狗多了就成了负担。草原上还好说,牧民对狗极好,林区和农区却不同,“狡兔死,走狗烹”这话都传下多少年了,所以有的狗被人煮来吃了,有的狗被人丢弃,从而变成了野狗。野狗们为了生存,退进了大兴安岭原始森林,见了人躲得远远的,很少能再看到它们的踪迹。
牧区的大黑狗似乎与野狗的首领相识,它察觉到狼群穿越国境逼近17号农场,明知自己抵挡不了,也无法及时搬来援兵,竟然跑到林海深处找到这群野狗,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赶了回来。为首的巨犬猛如虎豹,个头之大,实所罕有。根据牧民口中的传说,草原上有过这样一头“魔犬”,在打狼运动中可以说是战功累累,后来草原上的狼少了,牧民也舍不得把它下汤锅,就把它赶进老林子,让它自生自灭,想不到让我在这里见到了!
西伯利亚苍狼的个头、力量和凶狠程度都远远超过蒙古草原狼,而且这一个个都是饿红了眼。厮杀之中,巨犬被几头恶狼死死咬住不放,全身上下鲜血淋淋,依然在狼群之中横冲直撞,往来冲突,每一口咬出,锋锐的牙刀就能切开一头恶狼的喉咙,狼群的首领也让它一口咬死了,直到身上的血流尽了才倒下。
西伯利亚狼群虽然凶恶,但是一来猝不及防乱了阵脚,顷刻之间死伤无数,二来首领被巨犬咬死了,其余的狼没了主心骨儿,混乱中纷纷退散。这一场狼群与野狗群之间的血战残酷至极,牧区的大黑狗也与一头恶狼同归于尽,一狼一狗互相咬住对方至死也不肯放松。荒原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狼和死狗,但很快又让暴风雪掩埋住了。北大荒17号屯垦农场之中,仅有我们四个人及一只老狐狸还活着。小黑狗也在严寒中冻死了,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终究没有躲过这一劫。老狐狸身上的毛烧掉了好大一片,它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我们这几个人死里逃生,个个冻得肢体麻木,互相拉扯着,勉强爬回地窝子。原以为逃进去可以活命,可没料到,地窝子顶棚已经让暴风雪掀掉了,地火龙冻成了冰坨子。
我快要冻僵的脑袋“嗡”的一声,糟了大糕了!严寒中的荒原不比别处,朔风夹雪,如刀似箭,皮厚毛长的大牲口也挡不住这寒威,何况是人?众人见到情况不对,急忙找到排长留下的火种,整了整毡靴棉帽,挎上大号手电筒,一人搬上一捆柴草,准备寻找避风处躲一躲暴风雪。
17号农场屯谷仓的顶子没了,夯土墙却还在挡得住风雪,却避不过严寒,但是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撑过这漫漫长夜,或许会有边防军赶来支援。我这是尽量往好处想,然而带来严寒的暴风雪至少会持续五六天,在这场规模空前的暴风雪过去之前,只怕不会有援兵到来!
天已经黑透了,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狂风暴雪呼啸肆虐。我们搬了柴草正准备要走,此时我一抬头,却见逃走的狐狸到了我们身后。我心想:狐狸适才逃进了原始森林,它为何去而复返?仍要与我们作对不成?一怔之际,胖子、陆军、尖果三个人也看到了狐狸。四个人皆有不祥之感,以手遮挡风雪,举目望向四周,只见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狼眼,如同一对对幽绿的鬼火,在暴风雪中忽隐忽现,四面八方全是,也不知来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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