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校对)第406部分在线阅读

姜小白脸色一沉，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眉道：“不至于吧，皇兄你身子骨一直不错，近几年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病，何至于……突然就病重到这个地步？”
“不是生病。”
元庆帝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隐隐有些蓝气浮现，然后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脸上的神采黯淡了下来：“朕是给人下了毒。”
话说到这里，这位姜家上一代最耀眼的二十四皇子才变了脸色，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兄，低声道：“皇宫的吃食不说层层把控，但是至少也会有试药的小太监，皇兄你怎么会……给人种下这么深的毒物？”
“也不算是毒，太医院的那帮庸医说了，只是一种剂量很轻的药。”
元庆帝微微一笑：“这种药，吃一点并不会有什么害处，反而可以有提神的效果，让人觉得精神倍增，但是如果上了年纪的人吃多了……”
“就会落到朕这般地步，随时会被这种药石夺去性命。”
姜小白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放弃，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沉重：“可查到是谁干的？”
元庆帝摇头：“太监宫女杀了无数，甚至太医院的那些庸医朕也杀了不少，但是没有什么用处，那幕后下手之人若不是手眼通天，就是朕的身边人。”
元庆帝这句话说完，姜小白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直接一眼看向站在御书房门口待命的大太监彭玉。
论起嫌疑人，能够无声无息在元庆帝膳食里下药的，也就只有这位从潜邸之中便跟随姜堰，至今已经二三十年的大太监彭玉了。
元庆帝看了看姜小白，微微摇头：“不是彭玉，彭玉的为人朕心里清楚，他三十年前在皇子府里便跟着朕了，三十年里几乎没怎么跟外人接触过，朕信他。”
“他没有害朕的理由。”
姜小白眯了眯眼睛，有些焌黑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容：“皇兄啊皇兄，早知道你现在落到被人种药下毒的地步，十三年前你还不如把这个位置让给臣弟，臣弟最起码还能保你一世平安。”
元庆帝瞪了一眼姜小白，低哼道：“放肆，这皇位是从父皇顺递下来的，当年你胡作非为，朕已经饶了你一次，你现在还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
武威郡王怡然不惧，只是淡然一笑。
元庆帝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幕后下手之人是谁，朕虽然没有明确查出来，但是或多或少也能猜出来一些，估计是朕的那个大儿子这些年韬光养晦，等的不耐烦了，想让朕提早驾崩，他好接过皇位。”
姜小白眼中闪烁寒光。
“姜楷？”
武威郡王姜小白虽然是大皇子姜楷的亲生叔父，但是论起年纪他还要比姜楷小上一些，十几年前姜小白还在燕都生活的时候，两个人曾经打过不少交道，因此姜小白对于这位大皇子并不陌生。
元庆帝轻轻点头：“他这些年装傻子装的很像，连朕也被他瞒了过去，如果不是这次朕装死的时候，他领着禁军冲击皇宫，朕还真以为他是个只知道女人的混账了。”
“他人呢？”
姜小白杀气腾腾。
他们兄弟两个人的感情极为复杂，由于年纪相差很多的关系，姜小白幼年的时候，几乎是姜堰在照顾他，两个人虽然是兄弟，但是实则跟父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十三年前，姜小白因为争强好胜，也参与了那场夺嫡，结果自然是落败，被姜堰麾下不少文臣武将记恨，因此姜堰也保不住他，不得不把他丢到雍凉一带去，兄弟二人这才十几年不曾相见。
“跑了。”
姜堰眯了眯眼睛：“他冲击皇宫，被无忌用雷震子炸退，然后趁乱逃出了燕都，据说是朝着北边去了。”
姜小白微微皱眉：“咱们这里到北关还有数百里，皇兄就没有派人去追？”
“追……？”
元庆帝轻轻叹了口气：“追他做什么，把他追回来，一刀杀了他么？”
“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姜小白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望向姜堰的目光有些复杂。
“皇兄……倒是越发仁慈了。”
十三年前夺嫡的时候，参与其中的北齐皇子并不算少，不过事后所有参与夺嫡之人，除了姜小白以外，都遭到了元庆帝的清算，此时这位武威郡王说出这句话，未免没有嘲讽的意思。
“那毕竟是朕的亲生儿子。”
元庆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了，现在燕都的情况你已经知晓了，说一说你的想法。”
这位北齐的武威郡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仔细思量了片刻之后，轻轻开口说话。
“如皇兄所说，如今燕都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并没有到维系不住的局面，八皇子已经接近成年了，以他的手段只要登上皇位至多韬晦两年，就可以掌控燕都，臣弟不明白皇兄到底要臣弟做什么……”
“如果只是燕都朝局，朕自然用不到你，可是我大齐如今不仅有内忧，还有外患了。”
元庆帝再次咳嗽一声，把目光放向了南面。
“你虽然远在雍凉，但是朝廷的消息一直都有送到你那里，这两年时间，南面的赵家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对于他的名字你应该不陌生才是……”
姜小白点头：“赵宗显。”
元庆帝微微点头。
“几年前，朕把你皇姐接回了燕都，就住在仙居宫里，你等下可以去看一看她。”
元庆帝语气复杂。
“那个赵宗显，就是你皇姐的亲生儿子。”
第503章
姐弟
这一天，姜小白跟姜堰兄弟二人，在御书房里待了足足半天的工夫，知道元庆帝脸色不太正常之后，姜小白才摇了摇头，起身向元庆帝告辞。
“皇兄保重身体，臣弟先行告退了。”
元庆帝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慵懒：“去吧，朕在燕都给你备了一套宅子，稍后你去你皇姐那里之后，就让彭玉带你过去。”
姜小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对了，还没问过皇兄，您这次唤臣弟回京，是准备给臣弟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姜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看了自己的胞兄弟一眼，轻声道：“燕都周围有三十万禁军，朕给你一半，再许你参政议政，你能保证我大齐的江山稳固么？”
姜小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皇兄就这般放心？便不怕臣弟效仿赵宗显，篡了你儿子的江山？”
“你不会。”
姜堰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无忌他年纪并不小，就算你有这个心思，机会也不大。”
姜小白微微一笑：“皇兄看错人了，臣弟一直是一个狼子野心之人。”
“随你吧。”
姜堰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你要是有本事，坐到这个皇位上来就是，反正朕也看不到了。”
姜小白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粗布衣衫，负手离开了御书房，朝着皇城左侧的仙居宫方向走去。
等到这位武威郡王走远了之后，大太监彭玉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掏出一瓶丸药，放在姜堰嘴边，轻声说道：“陛下，该进药了？”
元庆帝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年的宦官，声音幽幽：“小白说，朕身上这个毒只有你才最有机会种下，你说呢？”
彭玉被吓的脸色煞白，连忙放下手里的丸药，颤巍巍跪倒在地上。
“主子，老奴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逆上之事啊……”
“朕也觉得你不会。”
元庆帝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不过小白的话还是在朕心里留下了些许芥蒂，稍后朕派些人去你房间里查一查，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彭玉跪伏在地上，语气恭敬。
“老奴，欢迎之至。”
当日，大齐皇城戍卫营的官兵冲进内宫大总管彭玉的住所之中，左右翻腾，并没有翻出什么违逆之物，只是在当天夜里，大太监彭玉在自己房中自缢，死状凄惨。
对于一个宦官来说，自家主子的信任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不管彭玉到底有没有谋害元庆帝，但是他失去了元庆帝对他的信任，自然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他只有选择一死，才能自证清白。
说不定他这样死，还能给元庆帝留下点念想，主仆一场，也能给落下点好。
当夜，元庆帝拖着病体赶到彭玉的住处，在彭玉的床边发现了一道窄窄的字条，字条上用极为工整的字体写下了这么一行小字。
“陛下，地下凄冷阴黑，老奴先去问问路，给您点一盏灯。”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诅咒，不过对于元庆帝这个将死之人来说，却是一个承诺，元庆帝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字条看了半晌，随即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也好，你先走，朕不久便下去寻你。”
…………………
皇城分为内外两部分，内宫自然就是皇帝跟后妃居住的地方，除了皇城内城以外，皇城外城也有一片很大的地方，六部衙门还有一些重要的职司衙门，都聚集在这里，而仙居宫就是在皇城外城的西北角，很不起眼。
这座宫殿，原本是北齐其中一代笃信道教的皇帝修建的，建成之后那位皇帝命令一个女子居住在这里代他出家修行，传闻那位女子后来真的修成了真仙，白日飞升而去，而那位北齐的皇帝则成了冢中枯骨，早已经病死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