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校对)第619部分在线阅读

说到这里，赵显声音幽幽：“陛下，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应该能够看清楚，早在大名府破城的时候……”
“北齐就已经亡了！”
说到这里，赵显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襟，对着姜无忌躬身作揖道：“九年前在江宁的时候，陛下曾经问过本王一件事，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陛下问本王愿不愿意去北齐做王。”
“现在，本王在临安城给陛下留了一座王府，该本王来问陛下一个同样的问题了。”
赵显弯身一躬，对着姜无忌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数，声音严肃无比。
“陛下，愿为我齐王否？”
第904章
狠人
当初，在江宁城下，赵显活捉了当时还是北齐八皇子的姜无忌，那时候姜无忌虽然被抓，但是仍旧趾高气昂的看着赵显，问赵显愿不愿意去北齐做王爷。
如今，悠悠九年时间过去了，人还是当初的那两个人，不过问问题的人已经对换了位置，此时，是赵显问姜无忌，愿不愿意去大启做一个齐王。
当然了，这种亡国的君主，赵家是不可能放他出临安的，而且这种王爵都是浮于表面的，毫无根基可言，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赵家一不小心给抹掉了。
姜无忌脸色被气的通红，他双手紧紧握拳，额头上青筋迸出。
他是谁？他是北齐天子！
百多年时间里，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便是北齐的天子，因为只有北齐的皇帝，才是天之长子，其他的两个国家，都是伪帝，都是天之庶子！
可是现在，这个来自于南启的赵家王爷，居然问自己要不要去临安做齐王！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换作从前，脾气不好的姜无忌多半已经暴起伤人，提刀将面前这个人碎尸万段，可是现在，情势比人强，哪怕以姜无忌的脾气，也不得不向事实低头。
他的指甲直接没入肉里，双手都缓缓流下猩红的鲜血。
赵显面色不变，低眉道：“陛下不必动怒，此时说起这件事你或许会觉得本王在侮辱你，但是本王现在其实是在向你提出邀请，你我之间还是一个平等的关系，等到燕都城破的时候，本王再说起这几个字，那就是恩赐了。”
赵显这番话说的极其伤人，但是确实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老实说姜无忌现在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力，除非他以身殉国，不然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位北齐天子，迟早是要去临安城的。
诸夏自古就由“兴灭继绝”的优良传统，意思是如果不是必要，不会灭绝一国的香火，齐桓公当年扶持燕国复国就是因为这四个字，因此，哪怕燕都城破，只要这位宣武皇帝能够拉下脸，还是能够在临安城当他的齐王的。
如果他安分懂事一些，甚至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这就是“身份尊贵”的好处，无论你做了什么，这辈子总不会落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当然了，等到了临安城，就要吃赵家人的饭，到时候生死存亡，就在赵家人的一念之间了。
这是心高气傲的姜无忌，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他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抬头看向赵显，嗬嗬冷笑：“赵七，你从来都是这副样子，喜欢拿捏别人心思，用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吓唬人，你若是能够轻易拿下燕都，你还会不远千里，从临安城跑到燕都来与朕废话？”
赵显眯了眯眼睛，淡然道：“你说的不错，燕都城毕竟是一座雄城，本王有信心打下它，却没有把握能够无伤拿下燕都，先前本王就跟陛下说过，现在胜负已定，为了你我双方都少死一些人，劝陛下开城投降。”
说到这里，赵显幽幽道：“本王知道陛下一身傲气，从来不肯向任何人低头，但是这件事不是陛下一个人的事，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为了陛下一个人的意气，燕都城就要多死几十万个人，陛下是个聪明人，希望陛下不要做蠢事。”
姜无忌突然沉默了起来。
他坐在赵显的对面，头上的十二珠冕旒随风摆动，这位身着赤衣的北齐天子声音嘶哑：“赵七，假若燕都城破，你会对我姜家人如何？”
对于姜无忌来说，燕都城死多少人，干系都不是很大，但是燕都城里还有好几万的姜姓人，在宗人府里有名有姓的姜家宗室，也有上万人，这些人是姜家的根本，姜无忌身为北齐皇帝的同时，也是姜家的家主，他们才是姜无忌最为担心的人。
赵显眯着眼睛笑道：“陛下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姜无忌面色冷漠：“朕没有心思与你开玩笑。”
赵显也严肃起来，肃声道：“陛下，自从前周覆灭以来，北齐已经享国一百二十多年，姜家人，已经享够福了。”
赵显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燕都破城之后，该有的清洗自然是逃不掉的，尤其是这些姜家的人，他们是不可能成为顺民的，北齐亡国之后，只要享过福的人，就不会不想着复国，这些姜家人，天生就是大启的反贼，就算不能把他们全杀了，至少也是能杀多少杀多少。
年仅二十五六岁的宣武皇帝，嘴唇沁出鲜血，这是他因为太过激动，自己咬的。
不过他浑然没有察觉这件事情，这位北齐天子缓缓抬头看向赵显，声音嘶哑：“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朕能让的，都可以让给你，但是你直接想要姜家，想要我大齐去死，那么大齐也只好奉陪到底，跟你们殊死一搏了。”
姜无忌声音冷然：“便是北齐没了，也要在你们南启身上狠狠啃上一口！”
对于姜无忌的威胁，赵显脸色平静。
“陛下，非是本王想要北齐去死，是北齐早已经死了，本王现在只是来“收尸”而已，可是陛下偏偏不死心，想要这个死人诈尸来咬本王一口。”
说到这里，赵显眯着眼睛，微微冷笑：“活着的时候本王都不怕，何况是一具尸体，陛下这些年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太过高估自己的能耐了！”
姜无忌豁然从桌子上站了起来，俯视赵显。
“赵七，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现在撤兵，朕与你划黄河而治，有生之年再不南望！”
赵显面带微笑：“陛下，你魔怔了，咱们这次没什么好谈的了，陛下请回吧。”
姜无忌狠狠拍了拍桌子。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护卫，纷纷掀开衣襟，赵显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腰上都缠了至少十几颗雷震子！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一起引爆，那些陶罐炸开的碎片，就可以要了赵显的性命！
姜无忌声音隐隐有些颤抖：“赵七，你撤兵，朕与你划黄河而治，否则，咱们便都死在这里！”
这么近的距离，赵显逃不掉，姜无忌自然也逃不掉，统统要被这些雷震子给炸上天去。
赵显眼角抖了抖，心里有些犯怵。
这帮齐人，才学会火药几年时间啊，居然就无师自通的想出了人体炸弹的战术。
赵显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表面上仍然面带微笑，他淡淡的看着姜无忌，轻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本王的儿子在一个月前已经在临安即位了，就算本王死在这里，征北军一样不会撤兵。”
赵显声音冷然。
“不仅如此，整个燕都的人，都要给本王陪葬！”
第905章
混战
场面僵持住了。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放在五年前，甚至是放在一年前，赵显都完全不用担心姜无忌会对自己下手，因为他很清楚姜无忌的性格，这个北齐天子是一个很自负，而且很惜命的人，他坐在北齐皇帝的这个位置上，不可能愿意跟自己以命换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北齐已经危在旦夕，甚至是已经名存实亡，他很有可能会跟自己玉石俱焚，这样赵显心里微微有些慌乱。
他的儿子还小，已经登上皇位，临安城里也没有能够威胁到肃王府集团的势力，但是现在的肃王府集团内部，也是山头林立，如果赵显没了，只剩下项樱这些孤儿寡母，未必能够攥住临安城的核心权力。
林青，王霜，还有谢康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是站在龙椅附近的人，没了赵显，他们谁都有机会坐上龙椅，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一个人完全不想做皇帝，假如赵显真的被炸死在了燕都，肃王府的情分未必能够束缚住他们几年。
因此，赵显不能死。
姜无忌神情可怖，他嘶声道：“赵七，你现在退兵，否则朕立刻炸死你！”
赵显面色不变，开口道：“陛下，此时本王就算答应你退兵，事后也大可以反口不认，你也不会信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并不是一个死局，陛下今年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半辈子要过，现在陛下开城投降，本王保陛下一世富贵，只要肃王府在一日，陛下的齐王府就在一日。”
说到这里，赵显面色肃然：“赵宗显愿用先祖之名起誓。”
姜无忌嗬嗬冷笑：“赵七，你小看朕了，朕身为天子，岂会蜗居到临安城里去，给你的儿子当磕头虫！现在，你要么束手就擒，与朕回燕都去，要么朕便点燃这些雷震子，与你同归于尽！”
说到这里，这位北齐天子冷声道：“你儿子在临安窜了位，但是毕竟根基不稳，如果是成康朝的南启，他还有可能坐稳皇位，毕竟那时候整个南启没有一个有兵权的将军，可是现在，你赵七一手养出了两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你活着自然可以压得住他们，可如果你死了，你肃王府一家老小，几年之后就会统统到地底下去陪你！”
北齐明镜寺，这几年时间一直致力于收集南启的情报，对于临安城的情况，姜无忌自然不陌生，如他所说，成康朝的南启，是没有任何被造反的危险的，因为南启各地边军的将军，只有统兵权，没有调兵权，就拿从前的江宁军守将林青来说，他虽然手握江宁军，但是他只能固守江宁，没有主动出击的兵权，是赵显这个门外汉，到了江宁之后，江宁军才有了动作的权力。
但是现在大不一样了，赵显大规模解放了武将的兵权，林青和王霜这两个大将军，不仅拥有完整的兵权，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节制地方政务，用来配合军方行动。
假如赵显在这个当口没了，临安禁军的归属尚且不好说，但是西陲军必然成为王霜的私军，而淮南军则会成为林青的禁脔。
赵显缓缓扫视了一眼姜无忌身后的这几个随从，声音平静：“本王自打出仕以来，便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陛下现在想要用同归于尽的法子捉住本王，是小瞧赵宗显了。”
姜无忌厉声道：“赵七，你以为朕不敢是不是？”
赵显寸步不让，冷笑道：“成康十五年的时候，本王便没有怕过你们姜家，现在已经是隆武七年了，你还以为本王会怕你不成！”
这个时候，在气势上万万不能弱上一星半点，否则给对方看穿，接下来便更难谈的下去了。
姜无忌声音冷然：“赵七，从元庆十二年开始，你便缕缕与我大齐作对，时至今日，我大齐将士死在你手上的，已经有数十万人，如今朕的大齐已经在风雨中飘摇，你若是不肯给燕都一个活路，朕便拉着你一起去死，到了地下，朕也好向我大齐历代先帝请罪！”
说着，他咬牙看向身后的几个侍卫，冷声道：“准备点火！”
赵显瞳孔微缩。
看现在这个样子，这位北齐的天子，是铁了心要在这件事上拿到一个结果，他咬死了赵显不肯死在这里。
他们双方各带着五个护卫，都没有带弓弩，赵显身后的五个人，都是出身宗卫府的宗卫，见状纷纷上前，躲在了赵显身前。
赵显心里微微冷静了一些，北齐的雷震子比起临安军器监的，威力要差上许多，基本上是靠陶片杀人，如果这几个宗卫挡在自己面前，自己……未必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