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1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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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倒吧,你下药、讹人、坑人,比我打人无耻多了。”张猛辩道。
  “我那是为了办案,找出线索,你那是纯粹为了发泄,这上面本质是不同的。”余罪又道。
  “可结果是相同的。”张猛笑着,一指兄弟仨道:“那,咱们坐一块了。”
  余罪一愣,又自嘲地一笑,李逸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看看那位,突然蹦了句:“你俩说话,很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呐。”
  “滚蛋!”余罪和张猛,同时向李逸风喷了两个字,不过一喷才发现,果真很像。相视一笑,张猛换了个口吻道:“我觉得解冰好像对你有成见,不过说实话,我也挺佩服他的,咱们一届的同学里,他干得最好,而且从来不像咱们这样办案。在人家身上,还真没发现有哪怕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觉得他是比你强。”
  “成见……呵呵,我还对他视而不见呢。”余罪笑了笑道,起身回屋了,懒洋洋地撂了句:“我正想好好休息一下,如果那位偷了几年,窜了几市,连手下都不知道他真名真姓的老七这么容易就落网了,那我太失望了。”
  说着拍上了门,果真去休息去了。张猛和李逸风面面相觑,李逸风很不理解地问张猛道:“猛哥,早抓住不好吗?有什么失望的?”
  “这就像我和你打架,胜负太没悬念,没意思,胜了都胜之不武。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玩得才有意思。”张猛道。对于刑警这一行,干得就是斗智斗勇,越强的对手才会有越强的兴趣,否则较量起来就索然无味了。
  “那这个老七是吗?”李逸风好奇地问,此时好像连他也有兴趣了。张猛蹙眉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逸风换了个口吻道:“这样,您说解组和我们余所长,谁能拿下来这个案子吧?”
  “这没法说呀,要论出任务,解冰是无可挑剔的,指挥有方、精通电脑、熟悉业务、大部分的技侦设备都难不住他,我跟他出了几次任务,都完成得很漂亮。在我们二队,队长基本把他当接班人培养啊。”张猛酸酸地道,不过说得很中肯,再怎么说,人家的优秀也是锻炼出来的。
  “那我们所长怎么样?”李逸风好奇的问。
  “呵呵……你们所长,我以上说得那些优点,他一点都不沾。”张猛呲笑着道:“他整个一警务不通、狗屁不懂,只会喝酒闹事整人,实在没法看好他呀。”
  李逸风一听,乐得笑得眼眯成一条线了,笑了好半天才竖着大拇指道:“这个评价很中肯,看来猛哥你对我的偶像很了解,说说,反正闲工夫多着呢。”
  两人相视笑着,说着余罪在羊头崖乡的种种,终于找到消遣郁闷最好的话题了……
第27章
尔虞我诈
  当二队的方可军匆匆赶到沁源县看守所的时候,县刑警队的接洽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一趟是临时任务,半路折向这里的,他和县队大队长袁亮直接进了看守所,登记签名。要提审的居然是一个偷牛贼,实在让他很不解了。一般情况下,二队所接除了辖区的案子,就是些久侦不破的抛尸、纵火、袭警等等一类的重案,查偷牛案,可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县大队的也很奇怪,羊头崖乡的一个偷牛案子,居然把省城重案队的同行惊动了,他严重怀疑可能是嫌疑人还有其他案子。不过同行都知道忌讳,两人等着的时候,都默默坐着,一声未吭。
  等待的时间不长,不一会儿法警提着戴铐子的嫌疑人进了审讯室,草草一问,验明正身,姓牛名见山,年龄四十九岁,胡子拉碴的,表里如一,绝对是个土贼。县大队的问完,等着方可军开口了。
  “牛见山,辨认几个人……提醒你一句啊,不要让我再跑第二趟。”方可军起身了,掏着手机,那是前方发回来的嫌疑人照片。牛见山在看守所过的年,不过相比羊头崖那个恐怖的地方,这里不啻于天堂了,连连点头,早被大狱熬得没点骨头了。
  第一张,丁一飞的照片,大屏幕显示出来的,很清楚,牛见山摇摇头,不认识。
  第二张,杨早胜,继续摇头。
  第三张,陈拉明,继续摇头。
  第四张,仍然摇头。
  第五张,放出秦海军、于向阳的照片时,很肯定地摇头。
  这就不对了,似乎两拨偷牛的,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方可军蹙着眉问着:“你确定?如果指认出其他嫌疑人来,对你可能是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再看,仍然是摇头、摇头……突然间,牛见山的眼皮跳了跳,方可军的手势随即停下了。他看到了,是停在第三张照片上,不过那个照片,是个无足轻重的嫌疑人——陈拉明,这个嫌疑人是从屠宰场的送牲畜车上捕捉到的。
  “认识他?”
  “好像认识。”
  “什么叫好像,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认识。”
  “那他是干什么的?”
  “收牛的呗,我们搞到货,一般都是老七通知我们送到哪儿,然后有人来接,去年就是……就是他收的货,说不定他就是老七。”
  哦,盗窃和销赃是分立的,这个跟前方的判断相同。
  方可军停顿了下,又问着:“既然打过交道,怎么用‘好像’这个词。”
  “都是半夜送货,有些看不清楚呗,这个人是个酒糟鼻子,好认。”牛见山道。
  “那老七呢?”方可军又问着:“你先前的交待里,老七是你的领路人,你能一点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这个……我真不认识老七。”牛见山难为地道着。
  “牛见山,需要我向你重复一遍吗?别让我再跑一趟,你想隐瞒什么,都这份上了,有必要吗?”方可军苦口婆心地说着,县局的刑警也补充恫吓了一句,牛见山吃不住劲了,使劲地解释着:
  “我真不认识老七。”
  “那把你们怎么做的案再重复一遍,包括你怎么认识照片上这个人的,在先前的交待里,你可没描述这个酒糟鼻子的人来啊。”
  “就是我堂弟,有次喝酒无意中告诉我这弄钱的办法的,他给我个电话号码,我一联系,他们问我养过牛没有,一听说我养过,就同意让我试试……刚开始搞得神神鬼鬼的,给了一包黑药膏教我们抹在路上,我本来就不相信,这牛不好偷,我们老家防得严的,都拉铁丝网了……谁知道那玩意邪了,还真管用,牛跟犯魔怔了一样,自己就走上山了,我们牵回去给他就成……这人就见过两次,都是他收的货,对了,给我们那药膏还收钱呢……不过他们很讲信誉,还给我指地方让我们动手。”
  重复叙述着以前的交待,基本吻合。这个匪夷所思的偷牛案,到现在为止,那种能把牛诱拐走的药膏居然凭二队的检测水平还没有分析出准确的成分。
  没有什么新发现,换了嫌疑人朱宝刚,这是个有点蠢的憨货,就负责作案牵牛,司机也讲不出更多的情况来了,已经判断是团伙作案,提审的三位看样是处在底层的土贼,并没有问出新的线索。
  “一对半法盲呐。”
  出看守所时,方可军叹了句。现在的农村真够呛,偷的几头牛的案值都好几万了,那朱宝刚还期待地问啥时候放他回家,他还准备春耕呢。
  “没办法,一直还不就这样子,现在为了点钱,农村人也开始没底线了。”县刑警队袁亮道着,直客气地说着有事安排给他们就行,别跑这一百多公里冤枉路了,这拨土贼,没多大价值。
  方可军笑了笑,告辞上车,路上把县看守所的讯问情况,传回了远在省城的二队……
  ……
  时间指向上午十一时,从会议室散会出来,邵万戈送走了市局的相关领导,分管刑侦的苗副局长,刚刚上任的支队长、政委,还有闻讯而来,对这个跨市组织盗窃及销赃有兴趣的省厅的犯罪研究处人员,但就邵万戈现在所知不多的汇报情况,明显还是让领导们稍有失望,只给了一个指示:
  补充侦察。
  如果只一个盗窃团伙,肯定不用这么大动干戈了,偏偏这时候,邵万戈仍然拿不出来那种诱拐药物的详细成分,更拿不出销赃的直接证据,全省性的并案,在某些关键节点上,还是缺乏证据。
  送走了人,他快步向顶层小会议室上来,早晨时候马秋林才休息,现在新情况该补充给他了。不料到会议室时,马秋林已经醒了,正躬身在一个白板上画着嫌疑人关系树。草图,大部分名字还空着,不过已经填上了羊头崖乡的三名、以及翼城暂时拘留的两位知情人。
  看到桌上饭菜已经没有热气了,邵万戈拨着电话,叫内勤上来。这一说话把马秋林惊省了,他笑了笑。邵万戈埋怨着怎么没吃几口,马秋林不好意思,直说老毛病了,心里一有事,就吃不好、睡不着了。
  邵万戈理解地笑了笑,老侦察员里,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还真是现在的队员学不来的。他看到丁一飞、杨早胜等四个名字已经和牛见山关联上时,笑着转着话题问:“最新消息收到了?”
  “嗯,小方给我通过话了。”马秋林道。看邵万戈这样子,他笑着也问道:“请到尚方宝剑了?”
  邵万戈这回可摇头了,暂时没有,许是案件份量还不够。重案队不同于其他单位,不是地市刑侦上主动要求,不是社会影响巨大,不是极其恶劣,一般都不会主动介入的。
  “看来领导认为这个偷牛的恶劣程度,还差了点。”马秋林理解了,给了善意的一笑。内勤来把饭端走了,看看又快中午了,干脆,邀上午饭了。马秋林应了声,又心系着案子,直问着:“那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这可不是你们二队警力单独能完成的事。”
  “我不正发愁嘛,二队七个组,差不多每组都有压的担子,赵昂川和解冰手里一桩伤害案还没结呢。其他组,不可能给抽调到外线。不仅不能抽调,如果有猝发案子,他们还得回来。”邵万戈叹气道着。马秋林给了无可奈何的一笑,爱莫能助了。
  没办法,破案永远赶不上作案的速度,这个问题无解,除非有足够影响力让省市一级高度重视。可现在看来,明显还缺乏全省范围内类似案件并案的可能,当然,苗头是有的。邵万戈指着嫌疑人关系树问着马秋林道:“马老,今天出了个怪事啊,翼城牛头宴的经理秦海军,和羊头崖乡落网嫌疑人牛见山,同时指认的老七,居然不是同一个人。可奇怪的是,双方居然有瓜葛,是通过另一个嫌疑人反映出来的。”
  “证据太少,现在我可不敢妄下定论。”马秋林道,一贯很谨慎。
  “可没定论,没有并案切实的证据,恐怕我们得不到更多的警力支持啊。如果是一地一隅的小案,那就显得我们二队手伸得有点长了。”邵万戈道,他仍然在担心,担心这些仅仅是些小土贼,如果那样的话二队还倾力介入,就要出笑话了。
  “再等等吧,现在所知的太少了,案子也需要时间来发酵。”马秋林有点按捺不住,安慰着自己道。
  中午饭两人就在会议室吃的,吃得没有说得多,揭开了案子的冰山一角,蹊跷的是,并没有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反而觉得越来越模糊了……
  ……
  模糊还好一点,乱就不好了。
  翼城市派出所撒出的民警,感觉到这种不寻常的问题了。
  西关庄牛头宴老板,看着几张嫌疑人照片,出于对“中毒”事件的恐惧,指着一张道:“就他,就他……他给我们送过牛,可没出过问题呀?”
  “老七?对,他就叫老七。”
  老板说对了,民警发现不对了,指认的老七是杨早胜,前一日开猎豹被交通监控拍下的,和上一家指认的,不是同一人。
  东林巷屠宰场的,拿着陈拉明的照片很确定地说着:“这不就老七吗?牛贩子,大家认识,挺够意思的,货好,价格便宜,零点一般都不要,比国营牧场那些王八蛋要强多了……哎不对呀?老七的牛怎么可能出问题?我们都打了好几年交道了……”
  在翼城,牛头宴和屠宰场的经营业主大部分都是跨行同时经营,一方面便于掌握新鲜食材,一方面降低经营成本。问来问去,锁定的这四位嫌疑人,居然在当地都是小有名气的牛贩子,别说经营者,就屠宰场那些操刀的伙计也有一大半认识。
  对了,都排行第七。不叫老七,就叫小七,还有伙计亲切地称七哥呢。
  “什么?都叫老七?”解冰一听几位民警汇报,头嗡的一声大了。他皱着眉头翻看着记录,一下子思维全部被打乱了,本来排查的目的更加确认,可不料适得其反了。
  他现在差不多揣摩清楚了,“老七”这是个名人,和名牌商标一样,凡贩牛的,都喜欢打着他的旗号。
  午饭没顾上吃,他电话询问着另一个派出所的进展,赵昂川在那里负责,不料情况更糟,除了手里这四个老七,还有人提供了更翔实的体貌特征描述,长胡子、马脸、花白头发、大眼像斗鸡……得了,郑忠亮一旁听着泼凉水道:
  “解组长,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问问这体貌特征是老七还是本拉登?”
  不用说,民警肯定被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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