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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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看来我忽视大家的理想了。”许平秋一仰头,明白了,学员们的热情可嘉,他起身,瞟了眼桌上的案卷,笑着道:“那成,我正好要去二队,让他们队长过过目,要是能看上而且你们愿意留下,我可以想想办法……正好那儿有个案子,没准你们可以小试牛刀啊,走。”
  “是!”
  四个人兴奋了,铿锵地来了个警礼,跟在出门的许平秋背后,下了省厅大楼,许平秋招来司机,正想着车里坐不下时,却不料解冰早把他的车开来了,那辆牧马人可比他这处长的专车要高级不少,老许给了个尴尬的笑容,上车了。
  安嘉璐照顾老头的情绪似的,没坐解冰的车,和许平秋同乘一辆,向二队驶来了。
  二队在劲松路,不算太远,不过位置很偏,劲松宾馆后拐老远的胡同才到目的地。下车的时候二队的队长邵万戈已经等在哪儿迎接了,下车握手,异样地问着怎么多来了几位。许平秋没有接腔,直问着案子的情况,命案必破是部里铁规,用不了多久,限期破案的传真电报就要下来,这类案子,省厅和市局的压力都会很大。
  后面下来的几位老老实实跟在许平秋的背后,各自小声地讨论着他身边这位大个子,样子比同班的牲口张猛还凶,走路都看着背后鼓鼓囊囊的,几人讨论肯定是携着武器。这样子,总是让学警们有那么种另类的狂热崇拜,更何况邵万戈也是警察里的名人,几年前轰动一时银行劫案就是二队侦破的。
  “尸检报告出来了没有?”
  “正在准备,中午以前能出来详细报告。”
  “身份确定无误了吗?”
  “嗯,已经确定,家属刚认完。”
  “初步判断是个什么情况?”
  “应该是谋财害命,两人的随身财物以及银行卡的存款全部丢失,尸体留下多处被虐待的痕迹,锅炉厂是抛尸点,根据被害人被肢解这个情况,我们怀疑嫌疑人应该不是初次作案,所以重点追查方向是有过此类犯罪前科的嫌疑人……”
  “那这个案子应该难不住你们了,我强调的是速度啊,快过年了,发生这样的案子,省厅和市局压力都很大,别让我过年还上门催你啊……别拉脸啊,不是我给你压力,而是上面给我们压力……”
  许平秋问了几句,如果是谋财这个动机,那难度就应该不算很大,银行卡取钱、第一案发现场、抛尸现场,留下的痕迹会很多。他看了眼锁着眉的邵万戈,给了压力,又给了点鼓励,说着进了大院,快进楼门的时候,邵万戈看了眼背后跟屁虫似的四个人,小声问许处道:“许处,这四位是?”
  “哦,警校的应届生,你想不想要人?”许平秋笑道。
  一看还有位漂亮女生,邵万戈一笑为难地道:“许处,您要真想给我队员,我到各派出所挑几个怎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工作性质,一般人他受不了。”
  许平秋笑而不答,后面那四位可忍受不了了,安嘉璐不服气地在背后埋怨着:“邵队长,不能当刑警也有性别歧视啊。”
  许平秋一笑,解冰接茬道:“就是啊,都是人干的,为什么我们不行?不行也能锻炼吗,谁天生就是刑警?”
  “我们就是刑事侦查专业,怎么就不行了?”尹波也加入了。李正宏说得更好听,直追着邵万戈道:“邵队,您是我们的偶像啊,您那事迹比《银行大劫案》还牛逼,我准备跟您几年,回头我也投资做个剧本去。”
  学员们的热情可把邵万戈听懵了,他异样地看着这几位,美女加帅哥?自诩刑侦专业的,还有投资商?真把这几位放一线,可比面对一个持枪歹徒还凶险。他紧张地看着许平秋,可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出,许平秋解围了,笑着安慰着学员们道:“大家别激动嘛,邵队是第一次见你们,他不了解不是?这样……有个案子,你们可以选择加入其中……说不定能一展所长啊。”
  “啊?这……”
  邵万戈吓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许平秋,那几位可乐歪了,摩拳擦掌,向许处和邵队敬了个礼。许平秋笑道:“作为刑警,第一件事,要了解案子的每一个细节,所以,我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现在法医室,根据两位被害人的尸检报告,回溯一下此次凶案的实施过程……这对于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以及判断犯罪嫌疑人行为模式是非常有价值的……二十分钟后召开案情分析会,如果你们选择加入,给你们一个机会。法医姓张,你们去找他,就说我说的,问他报告出来的没有。”
  “是!”解冰敬礼,领命了,法医室一问,就在地下一层,这里有全市罪案尸检的最大的一个实验室,解冰一走,那几位估计感觉到了许平秋话里小觑的意思,不服气的也跟着走了。就是嘛,尸检现场,吓唬谁呢!?
  人一起,邵万戈瞅着似笑非笑的许平秋,小心翼翼地问着:“许处,您真让他们几个来我们队?”
  “怎么?看不上?”许平秋笑着问。回头看邵万戈的样子,知道他是看不上,不过不好意思说。他替人说了,直道着:“我也看不上,不是公子哥就是大小姐,出路早被家里被铺好了,这地方可留不住他们。”
  “那您这意思是……”邵万戈不懂了。
  许平秋回头了,脸上的笑意很浓,很谑,猛然间,邵队长也笑了,知道什么意思了。
  结果立即揭晓,一声尖厉的女声尖叫传出来了,跟着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安嘉璐跑出来了,惊魂未定地看着许平秋和邵队长,她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像喉咙被卡住了一样。解冰也跑出来了,捂着嘴,直奔出门厅外到垃圾箱跟前呕了,他刚出去,尹波也飞快地奔出去了,两人在抢一个垃圾桶呕吐……最后出来的李正宏眼睛发滞,失魂落魄地出来了,已经在法医室门口呕吐过了,此时擦着嘴,两腿哆嗦地走着,边走嘴唇边哆嗦道:“许处,不带这么玩人的,肢解的,还被焚烧过……吓死人了。”
  一说看着解冰和尹波在呕,条件反射,他一捂嘴,又呕着奔出去了。门厅楼梯下,只有安嘉璐还在瞪着大眼,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警校出来的学员胆子都比一般人大,最起码见尸体不会害怕,不过刚才的所见出乎她的想像了,那几乎是所有能想像以恐怖景象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了,被肢解和化学药品焚烧过的尸体,法医正在解剖……她此时眼前还浮动着那黑的、红的、白的,和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人体器官,越想越让她紧张,想挪步子,就是挪不动。
  “冷静一下,深呼吸……有手机吗?打开手机音乐,到外面对着阳光……什么也别想,转移你的注意力。”许平秋拍拍吓愣了的安嘉璐,好容易缓过来了,会挪步走了,他补充了句:“都外面等着,麻烦通知你的同学一下,都不合格,邵队长拒收你们。”
  安嘉璐如逢大赦地走了,邵万戈此时才笑出来,轻声问着许平秋道:“许处,别把新人吓出心理阴影来啊。”
  “呵呵,谁天生胆大啊,还不都是吓出来的,不吓吓他们,他们还以为当刑警除了威风就是光荣……走,和你们侦破组见见面,小邵,老规矩啊,你可以给我提困难,不过我得朝你要结果,年节这样的案子,我估计限期最多给你一个月……”
  两人说着,踱步着上楼,要来一个惯常的战前动员了。
  过不久,一组人把许平秋送下楼,许平秋看到了那几位坐在解冰车里的学警,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个比一个蔫。他又打着官腔关切了问了几句,这回简单,只字不提要到一线的事,尹波和李正宏催着解冰走,几个人同乘一车落荒而逃。
  许平秋笑了,上车和二队的刑警作别,车出了市区,直向两百多公里外的汾西市驶去……
第25章
奸诈父子
  汾西市,公安局大院坐落在市区毗邻南郊的东关街上,午后时分,行驶了两百多公里的省厅专车已经泊在这里了。
  许平秋婉拒了当地刘生明局长的午饭邀请,已经坐到了局长办的位置上。刘局长从秘书手里接了一摞资料,回头放到了许处面前,自己拉了把椅子,和省厅来人坐到了一起,看着这位省厅来人细细过目着他准备的东西,免不了要猜测上级领导的来意了。
  不过他没敢多问,这个行当里该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不该知道的,千万别乱问。要查的人毕竟出自于他的辖区,要真出了什么事,那是要负领导责任的。只是他有点奇怪,查的是警校学生,理论上,好像不应该有什么大事。
  看了许久,许平秋似乎对资料不大满意,直问着:“就这么多?”
  “嗯,基本就这些,余满塘是天津的知青,下乡的时候才十八九岁,后来就没走,家安这儿了。招工到搪瓷厂当工人,后来厂子倒闭,就一直做着小生意,直系亲属里没什么人。”刘局长道,心里暗自庆幸得亏是亲自了解了一番。
  “家属也没有?光棍汉,那儿子哪来的?”许平秋异样地问,这堆资料里,只反映出了余满塘和余罪,没有其他人。
  问及此事,刘局长笑了,笑着解释着这个情况他也了解过了,是通过辖区派出所一位老所长了解的。据说余满塘当年还真有个漂亮老婆,同是搪瓷厂的工人,不过结婚后没多久,那老婆就消失了,一消失这都多少年了肯定不是警务里能查到结果,于是刘局根据经验判断到:“当年改革一开放,工人一下岗,像他这种老婆跟人跑的情况还真不少。”
  “没有再婚?”许平秋问。
  “没有,最起码办证的情况没有。”刘局长道,至于没办证的同居情况,也是无法反映出来的了。许平秋笑了笑,随意地翻着资料,他的感觉有点异样,一个光棍汉拉扯个儿子,倒也确实不易,隐隐地对余罪的身世有点同情。他数了数,学籍,从小学到中学的;银行资料、医疗资料、派出所的户籍资料,没有反映出什么东西,他皱了皱眉头。
  很善于揣摩上级领导意图的刘局长赶紧表现了,很中肯地说道:“许处长,你前两天跟我通电话,我就专程到辖区派出所了解一下,还秘密派人走访了当时他上学的学校。结果我发现呀,这个小东西从小就不是个好玩意,在九中上学,居然到隔壁不远的十一中收保护费,学校的教导处和保卫科一提起这个余罪来,都是直撇嘴巴。”
  咦,这情况让许平秋上心,他有点愕然地看着刘局长,这个情况可比资料上反映的真实多了。
  刘局呢,以为自己揣到领导的意图了,又是表功地道:“至于平时打架淘气什么的,那肯定就没跑,对了,这小家伙还老上访,就因为他爸下岗没拿到安置费的事,多少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还拿出来说事……您放心,许处,他的情况我们已经摸得很清了,不管他犯什么事了,我们是不偏不袒,这种人能上了省警校,那说明我们当年的政审工作做得很不过关,虽然不是我这一任的,不过我还是有责任的……”
  “哦,别误会,不是抓捕,要是犯了事,来的就不是我了,我抓人还需要你们动手啊。”许平秋讶然失笑了,看来刘局领会错了,以为那个坏小子犯什么事了。
  不料一解释,刘局长一瞪眼,“啊”了声,惊着了。
  “怎么了?”许平秋不解了。
  “我……我已经派人去控制他了。”刘局长紧张地道,感觉还是想岔了。
  “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什么时候让你控制人了?”许平秋生气了。
  “不是,许处长,这个……您这么重视,我以为这家伙在省城犯什么大案了,于是就……哎哟,那我赶紧通知他们……”刘局长焦急地摸着手机,电话是打给城关刑警队的,通话时许平秋照顾着刘局的面子,说了句严密监视,刘局又焦急地补充了一句:
  “别乱抓人啊。”
  许平秋蓦地笑了,哭笑不得地笑。到现在为止,基层的刑事侦查基本等同于一个字眼:抓人!
  ……
  “下车了,到宾馆送水果了。”
  “这小子挺悠闲的啊。”
  “这是警校出来的,还是咱们同行?不像啊。”
  “队长说了啊,不许抓人,监视着。”
  一辆民用牌照的面包车里,窝着几个寸头裹大衣的男子,正看着街口一辆小货厢上下来的人讨论着。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汾西市城关刑警队队员,从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已经一天一夜了,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不过刚刚又接到了放弃抓捕的命令,让几个人好难理解。
  “你们说,这小子犯什么案了?还让局长亲自督导?”司机问。
  “不一定是犯案吧?不还是警校生吗?”副驾上的道。
  “警校生怎么了?没听说过吗?警察不犯案,治安好一半,警察要作案,匪恶靠边站,真正会作案的,那绝对轮不到犯罪分子。”后座的呲笑道。
  “有本事跟队长说去,小心抽你。”驾驶座上的道。
  三人扯了几句,副驾的警示着人已经出来了,这辆面包,又不急不缓地追上前面那辆货厢车。跟了一天多了,目标除了送货就一直在水果店,连跟踪的都知道,这一车送完了,该回南街口的店里了。
  临近年关了,大街小巷喜气洋洋的气氛已经出来了,街上一溜卖对联的、隔着不远又是菜市场,进进出出提着大包小捆肉菜禽鱼的,人民的生活水平眼看着就提高了不少。不过感觉最强烈的还是满街的私家车,堵得车行的比步行还慢,跟梢的车在成堆的自行车、行人、摩托车中间挤出来了一条路,咬着那辆前行的货厢车不放。
  “咦?他没有停在店门口,继续走。”副驾上的队员看到货厢继续前行的,出声道了句,面包车缓缓驶过标着“香果园”的水果店面,不料前面目标车辆蓦地停下了,司机马上踩下了刹车,扮作来卖东西的样子,停在了店门不远的台阶下。
  “妈的,这小子神经病了,差点露馅。”司机咧咧牢骚了句,可不料立时眼直了,那辆货厢,呜呜开着往后倒上了,他刚要动,副驾上那位警示着:“别理他,都别吭声,一会儿咱们直接开走,下个人盯着就成了。”
  盯梢就是这样,反正就让目标看着像阿猫阿狗无关的人员一样,可不料他们不动,前面的货厢车一直在,眼看着就要倒撞上面包车了,面包车的驾驶员惊讶地插上钥匙,一拧钥匙,看快撞上来了,急得头伸出车窗后喊着:“嗨,撞上了,会不会开车……”
  说着话,嗵一声撞上来了,轻轻地撞了下,货厢的后灯部位擦到了面包车的前脸上,碎了。
  这是很会开车,轻轻一撞,立时刹车。跟着前面车里的人跳下来了,那小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嚷着:“嗨,会不会开车,说撞上就真撞上来了。”
  咦哟,把几位刑警队员给气得,嘭嘭拍门下车,看着车前被撞的部位,个个虎视眈眈盯着目标人物,可那人同样瞪着眼:“看什么看?赔钱。”
  “啊?你撞我们的车,让我们赔钱?”驾驶员火了,捋着袖子,叫嚣上了。
  “耍赖是不是?追了尾还有理了?我这车可没全保,你不赔谁赔?”余罪针锋相对嚷上了。另一个拍着车前盖喊着:“小子,想讹人是不是?这儿可不止一个看见了啊?”
  “是吗?”余罪一支脖子,莞尔一笑,扯着嗓子吼了声:“爸,有人把你车撞了。”
  那三位愕然地回头,香果园里奔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拿着夹核桃的夹子,怒气冲冲地吼着:“谁呀?谁呀?大过年的找刺激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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