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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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激烈的场景,想过踹他的裆,然后再恶狠狠地踏上几脚;想过捶他的脸,然后是恶狠狠的唾上几口。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余罪发现他缺了那么点勇气,出狱的兴奋、升职带来的希冀、再加上对接下来境遇的期待,让他的心里产生了犹豫……如果一无所有,谁也不在乎。可如果不是一无所有,就会让人缺乏那么点义无反顾的勇气了。
  “欢迎回来。”许平秋客气了句,惯例地去掏烟,该说什么让他也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他忘了已经立志戒烟了,没有掏到烟,他一怔间,余罪反倒掏出来烟来了,一磕嘴一叼,娴熟地点上,根本没客气一句给老许发一支。许平秋压抑着烟瘾,笑着道:“抽烟的样子很帅,我就不劝你戒了。”
  没回音,余罪没答理,斜眼瞟着,不像上下级,而像一对决胜的对手。
  许平秋笑了笑,整理着思路,半晌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如果我有能平息你心中怨气的方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做的。我知道,在你看过很多丑恶一面之后,会有很多怀疑,即便是曾经最坚定的战士,恐怕也会动摇。能告诉我,你现在对警察、对犯罪分子这两类势同水火的群体最直观的看法吗?”
  “一个是伪善的所谓正义,一个是赤裸的无耻和罪恶。”余罪说话了,他脑海里瞬间浮现的是在派出所、在看守所,以一个普通“嫌疑人”得到的拳脚待遇,他掐了烟,意外地很平静地评判道:“相比之下,我比较欣赏后者。”
  许平秋牙齿喀了下,这就是最担心的副作用,还是出现了,曾经有过被劫持的人质和匪徒一起对付警察,也发生过刑警堕落成犯罪分子的事,这种同化效应要远远大于信念和职责的约束力。他斟酌着语气道:“很好,最起码这样,会让我心里少一点愧疚。”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有愧疚感呢?”余罪嘲讽道。
  许平秋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拿着一部手机,拨弄着,随意地说着,就像一件不相干的事。就听他道:
  “现在我可以把底交给你,所谓精英选拔是在选一个能在人渣堆里行走的自己人,而我不想选在职的警察,他们身上的体制味道太浓,逃不过有些人的眼睛;我也不想启用省厅隐藏的外勤,因为他们身上有太多的痕迹,故事不好编……”
  “所以,你在找一个履历清白,故事不多的毛贼,培养成人渣?”余罪反问着。
  “坦白地说,你不是我培养的,实在是你的天资太优秀。”许平秋不客气地来了句,盯着余罪,余罪莫名地有点心虚,一下子他的大义凛然质问去得无影无踪,似乎自己真是待罪的嫌疑人一般。
  “单亲家庭,缺少母爱,所以你的性格中有暴虐的成分,有人走访过你的小学老师,据说你在小时候因为打架转过两次学,上初中三次,其中一次是因为收保护费东窗事发,对吗?高中嘛,好像没什么劣迹,但我相信应该是被隐瞒了……我看过你的成绩单,英语九十分及格,你离及格最近的一次都差三十多分;警校扩招的名额,当年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你这种情况能上警校,实在说明现在的教育体制有大问题。”许平秋道,一种揶揄地口吻,似乎在揭底,揭到余罪无颜以对。
  余罪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可偏偏笑了,想想花上几万上警校,什么也没买到,买回一堆罪受了,这可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你的警校生活挺不错,赌赌博,喝喝酒,打打架,不但自己玩,还聚了帮志同道合的对吗?至于考试怎么过去的,我没兴趣,不过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许平秋道,净拣着余罪的糗处,看来把老底刨了个干净,此时他把手机已经调到需要的东西了,他摁开,放在余罪面前,依然笑着道:“之所以把你们全带到陌生的城市,来一个身无分文的训练,其实我就想找一个,敢于蔑视规则的人,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你们中绝大多数都敢,但做得最好的,是你。”
  余罪不知道此话的褒贬,但他看到手机上的图像时,心沉到了低点,那是在火车站路抢那几个敲车窗玻璃的、在机场揪那个贼、还有在汽修车和老板谈判要钱的照片,他一下子明白,其实自己自为了干得天衣无缝的事,都在这个掌舵者的控制之中。此时他也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精英选拔,选拔的不是警校的精英,而是人渣中的极品。
  很不幸,他中标了!
  这时候是一种复杂而无可名状的情绪在侵扰着余罪,这些事足以把他送进监狱,但恰恰送进监狱的,又不是因为这些事,这让他的心理有了某种规则之外的平衡,似乎是一种带着忿意的庆幸,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嗤鼻笑了,类似于很得意的那种笑。
  “很好,我喜欢你这种精神承受力强悍的人,那我就直入主题了,想不想接受省厅刑事侦查处的直接指挥,成为一名在籍特勤呢?”许平秋收起了手机,单刀直入了,每每在招收特勤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阻力,主要还是本人身上,普通的人很难接受,当然,神经大条的例外。
  这是个已经推断到的命题,但依然让余罪无法一下子决定,他又摸出了烟盒,下意识地叼了一只,刚叼上,“嗒”,火机声响,没想到的是,许平秋替他点上火了,他侧着脸,努着嘴,对着火狠狠地抽了一口,缭绕的烟雾几乎迷住了他的眼睛。
  这时候,他想起了监仓里,那些坦荡而无耻的人渣脸,每每他抽烟的时候,总会有人凑着,猛吸一口二手烟,然后陶醉地说一句:舒服!或许是情感的因素作祟,他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些人成为他的对手。可这之中,还有会情感的成分吗?
  心里依然像眼中一样迷茫,这一趟监狱之行,几乎颠覆了他心中警与匪的界限,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扔下这一切就此罢休,想回到汾西市那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哪怕过上老爸那种抠缩数钱的生活,哪怕每日里就和老娘们小媳妇们为几块几毛钱拌嘴。
  是接受,还是拒绝?
  不管哪一种选择,余罪都觉得自己会后悔。
  烟雾缭绕的房间,安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不过过了很久,依然是只有呼吸的声音,余罪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就那么复杂地看着,仿佛想看穿许平秋一样……
第15章
岂曰无衣
  迷茫,许平秋见得多了。
  即便是穿着警服的同行,很多年警察生涯也会有这种迷茫,因为很多时候都徘徊在黑与白、对与错的边缘,很多大快人心的事并不合理合法,而合理合法的事很多时候又违心背愿。谁也无法分得清最鲜明的界限在哪里。
  “每一个特勤,都有你现在的这种迷茫。坦白地讲,警与匪在很多层面上没有严格的界限,有时候是武力的对决,拼得是悍勇和血性;有时候是智力的角逐,拼得是阴谋诡计。单从道德的角度讲,我们应该受到谴责的地方和罪犯一样多。”许平秋坦然道着,这句话让余罪很异样,也很认同,他异样地看着许平秋,仿佛初识一般。
  只有直白才有共鸣,许平秋知道和余罪的谈话方式了,他转着话锋道:
  “不过你得认清楚一个大理,再有人性的罪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自己、或者为他的小团体;再没人性的警察,他做得大多数的事也是为了这个体制和规则的存在、运行,体制的好坏我无权评价,但保障大多数人在一定的规则内行事,却是警察必须负担起的责任。”
  即便许平秋用再通俗的道理阐述,也只能得到余罪眼中不太清明的眼光,他知道,自己有点急于求成了。看余罪依然是踌躇,他换着方式道:“不用费心思考虑对错了,反正对错咱们左右不了,就考虑一下自己如何?我还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三级警司,接受省厅刑侦处的直接指挥,待遇问题不用考虑,肯定优于大多数警员。第二个选择,回原籍,坦白地讲一句啊,就即便我把你在广州的履历全部抹去,以你以前的表现,你认为地方公安会接受你这样一个学员吗?就接受,你觉得你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余罪手抖了一下,无意中烟在手指中已经燃尽了,他掐了一支烟,理了理越来越乱的思绪,他知道,自己在许平秋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但对于被强迫着的接受这样的安排总是天生地有一种逆反,于是,他依然沉默着,就那么看着,似乎不准备做这个让他两难的选择。
  “你准备不做选择,就这样耗着?”许平秋突然问,他有点按捺不住。
  说这句时,余罪笑了,笑着道:“你抓住我的弱点,其实我也看出了你的担心,我要耗着,你就满盘皆输了,即便我接受,可我什么也不干,你照样会很失望的。”
  咦哟,把许平秋给气了下,恨不得揪着大耳光扇这家伙几下子,可他忍着,偏偏还得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随意地说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手下数千刑警,有的是可用之人。”
  “是吗?那我就等等看,等你赶我走的时候,我再做选择,或者不用选择了。”余罪眼睛滞滞地道,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话里流露着得意,因为他发现了许平秋一个小指在颤,那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这位处长的担心。
  很简单,煞费心机地做了这么多安排,如果功亏一篑,那将是个比坐上个把月监狱更难过的结果了。
  许平秋突然发现很难了,非常之难,比以前揣度到面前这个人的真实想法更难了。没办法,监狱那所大学能学到的东西可比高等学府要多很多,看来这位学得不少,他也有点好奇,对,好奇这位究竟知道了多少。
  以什么方式过渡面前这位心里的逆反是个大问题,许平秋凝视着余罪,刚刚长出来的寸发,虽然迷茫的眼睛,依然掩饰不住过人的狡黠,而此时,狡黠中又带上了几分得意,他知道,监仓里那么长的时间,对于个聪明人,差不多应该揣摩到用意了。
  “换个方式,咱们别互相猜,赌一把。”许平秋突然道,余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异样地问:“赌什么?”
  “赌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我赌你根本不知道这次安排的真正用意。我相信你一定猜测这次要对付的目标了,可我赌你错了。”许平秋道,几乎是嗤鼻不屑地说着,一下子刺激到了余罪了,他哈哈笑着道:“许处,您太自欺欺人了,我要猜不出来你们的用意,说不定我早接受你的任命了。”
  “是吗?话大了点吧?这件事两省公安厅,知道的不超过四个人,而知道详细计划的,包括我只有两个人。”许平秋道。语速很快。
  “不就是接近监仓里的嫌疑人吗?找机会和他们攀上交情,就那几个人,天天吃喝拉撒在一块,能瞒得住?”余罪道。
  “好,那你猜是谁?如果猜对了,我甘愿认输,这箱价值不菲的装备送给你,我就当扔了,你自便。如果你猜错了,听我安排,怎么样?”许平秋道,一副骗死你不偿命的表情。
  余罪莫名地喜欢这种斗心眼的表情,他呲笑着道:“我出来的时候,仓里还有三个贩毒的,一个砍手党、一个做假护照的、四个贼,两个骗子……咝,罪都不轻,这些人……”
  余罪说着,看着许平秋笑吟吟地脸,突然话锋一转道:“他们都不是……是那个超期羁押,一直没有定罪的牢头傅国生吧。”
  许平秋咯噔一下,表情僵硬,两眼圆睁,给惊到了。
  这个表情让余罪多了几分满足感,他嗤笑着道:“本来我不确定,但你费尽心思又把敲车窗那几个贼一窝端了,巧合的是又送进我所在的监仓,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认定我是个毛贼,没有更深背景,对吧?只有这种小贼身份才符合我的年龄、出身,或者我想,符合牢头在某种情况下的需求,否则他就不会对我那么另眼相待了。”
  许平秋嘴一咝,直吸凉气,更惊到了。
  “我想下一步,你们应该把傅国生放了,然后制造一个我和他相逢的巧合,把我送到他身边对不对?”余罪道,看许平秋吃惊大了,他得意嘎嘎笑着道:“本来很容易,出狱的时候老傅都要把地址给我,而且开的条件比您给的优厚多了,配车配房配美女啊,不过我回绝了,我告诉他,咱们最好别碰上。许处,你一定很失望吧?坦白地讲,如果现在牢头和你同时站在我面前,我想我帮的,应该不是你。”
  许平秋眼睛越睁越圆,越惊越大,余罪呲着嘴,哈哈笑着,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一刻他等了好久了,从勒着傅国生的时候就一直等,直等到现在才看到许平秋这一副懊丧而落魄表情。
  笑了半晌,余罪得意地看着这位黑脸膛的上级,就像曾经在学校闯得祸,看着哭笑不得的老师一样,他不用做选择,选择很快就会来的。
  他记得很多时候,这个结果的表现是被气急败坏的老师赶出教室。谁也不喜欢这种逾矩的人,余罪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不被喜欢的角色。他知道,就即便表现得再乖顺,也不会博得面前这位高级警官的喜欢,不过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刻意地逢迎什么,自尊、人格,该丢的都丢了,就剩下这个酷似人渣的躯壳了,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颓废、落寞、绝望、愤怒,甚至于有一丝接近的疯狂的成分。
  这是余罪给他的外在表现,许平秋对于自己的杰作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如果正常发展的话,面前这个孩子会成长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小警察,或者混吃等死的小奸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理由经历这些普通人无法想像的痛楚。他闭了闭眼,仿佛还能回忆起在录像里看到余罪火并傅国生的镜头,那一天,差几秒钟武警就冲进去了。人被逼到那个份上,不知道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他叹了口气,起身了,一推面前的箱子道:“你赢了,不用听我安排,箱子里的东西归你了。”
  这么简单!?余罪的得意一下子消失了,他愣愣地看着许平秋,实在想不通会这么简单,许平秋起身走了两步,突然间回头,很严肃地问:“不看看你赢的赌注是什么?”
  余罪愣了下,紧张地,怯生生地,咔哒,打开了箱子,哦了声,眼亮了,心跳了,差点跳出胸膛。里面,整齐地摆着一身警服,两杠一星,三级警司。他抚着有型的警帽,压抑着一下子从心底涌起的热血,突然间有一种百感交集。
  就有千般万般逆反,在见到梦寐以求的梦想摆在眼前的时候,那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此时反而让他有点惶恐了。他回头,不解地看着许平秋,似乎有点不相信,以自己的渣到极点的资质,组织会这么宽容地畅开她的怀抱。
  许平秋庄重地道:“本来对授予你三级警司衔我尚有担忧,不过现在我倒觉得授你三级警司衔有点小看你了,最起码得一级警司。你小子虽然是个坏种,可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种。”
  这一句赞扬是由衷得,余罪觉得自己的虚荣心从来没有被如此地满足过,他愣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许平秋一躬身,很爷们地刺激道:“人一生会有很多选择的,我知道你心里有点气不平,不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作出让你后悔的选择。你可以选择违法犯罪,当个极品人渣;也可以选择回原籍重操父业,当你的奸商,但我觉得你面前这个选择难道不更好一点吗?它代表的光明和正义,哪怕有时候它是伪善的,你说呢。”
  这倒不用说了,真土匪莫过公安,当土匪还不就为招安,这个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余罪嘴里喃喃着,有点激动。
  “以前我想你小子怕死,可你经历过这一次以后,你还有恐惧感吗?”许平秋道,笑着,很欣赏地看着,加重了语气问:“别说这一群人渣,我觉得你说不定连灭我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你现在资格还不够,不管为警为匪,还得多磨练几年。”
  余罪嗤的一笑,不屑了,是嘛,监仓里的二哥,岂会把那些人放在眼中,只不过有点可怜他们而已。
  “很好,我喜欢有种的男人,哪怕是个坏种……十分钟后在1709房间开会,有兴趣的话来听听。我知道你对未知的谜很感兴趣,这一次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许平秋道,转过身,不等余罪答应,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掩门时看到了余罪小心翼翼地抚着警服,那一刻,他脸上带着微笑。
  会来,还是不会来?这个命题的答案最起码在许平秋看来不算难了,但难的是,仅仅迈出了第一步,他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因为不管是手里的案子,还是要启用的人,都让他难以琢磨……
第16章
身难由己
  这是一套99式警服,藏蓝色,曾经是全校穿着肩上只有一杠,自嘲为“一毛党”的学员们梦寐以求的装束。每一位警察成长都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学习、训练、招聘、入籍、评级、授衔,哪怕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学员,能拿到面前这套警服,也需要很多年。
  可当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摆在眼前,总是让即将得到它的人有一种崇敬和惶恐,余罪的这种感觉尤盛。因为他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自己能走进高级警官的行列。
  对,高级警官,低级的警员衬衫是浅蓝色的,而从警司一级开始,衬衫是雪白的颜色。
  他轻轻地拿起了这身警服,仔细地抚平,小心翼翼地穿上,对着镜子戴上了警帽,于是镜子里的人霎时变了个样子。因为惶恐的凛然,看上去是那么的肃穆,而并不高大的个子,却平添了几分威武,他轻轻抚摸着熠熠生辉的肩章,他在想,我的梦想实现了吗?
  是的,一直以来就有这样一个梦,儿时的梦里,他总是很烦抓坏蛋的游戏里,自己扮演的总是坏蛋的角色;他记得第一次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扭送派出所时,民警身上那威风凛凛的警服,让他冷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他记得为了培养一个能获得特招的特长,他每天拼命地跑啊,跑啊,就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这身警服威风凛凛地站在那条水果街上。他更记得,尽管秉性和学业一样差,他仍然抱着这样的期待,那是心里最深处最圣洁的东西,他愿意用付得出任何代价来换取。
  谁天生也不是坏人,谁天生也不愿意当人渣。
  余罪知道,自己打心眼里,喜欢镜子里那个样子。
  整整警容,他甩了两步,轻轻地拉开了门,于是,警装一身的余警司堂而皇之地现在严德标面前,严德标正蜷着一腿,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冷不丁被余警司的样子惊得差点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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