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5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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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了,有几年了,那是我头辆车,丰田RAV,开了一年多……那次是煤炭订货会,我干的是小矿,想碰碰运气去,要是找着个长期供应电煤大户,直接车皮出省,那能省不少劲呢。谁知道他妈那晚上,就给麻翻了,醒来就躺地卫生间,回头才发现车、钱包、包,还有刚办的出省煤票,全丢了……”刘二虎简明扼要地讲着。
  余罪却是要细节,帮助他回忆着,不料效果不佳,时间已经很久了,这货怎么看也个酒囊饭袋,就记得一漂亮妞搭讪,他看着不错,就黏乎上了。更奇葩的是,回房间都没等着脱衣服,二虎喝多了自己就倒了,这倒好,麻醉的事都省了。
  “后来呢?是不是后来又联系你了……这个骗子。”余罪问。
  同来的刑警愣了下,刘二虎稍稍诧异地道:“还真联系了,她说要还给我那些出省煤票和车,让我给她点钱,反正我也不在乎这十万八万的……我当时正为这事发愁呢,她一说我犯疑了,就和她谈条件,她也爽快,说先把煤票寄给我……”
  “于是,你收到煤票了?”余罪问。
  刘二虎点点头,继续道:“票给寄回来了,快递给的,只寄回一半来……寄到她就联系我了,说给她十万块钱,车和票,我那表、手机啥的,都搁车上,告诉我去取去……我想想,他妈的身份证、银行卡、煤票、还有车,都不止这个价钱,后来就给她打了十万块……”
  同来的刑警眼睛一滞,明白后果了,脱口而出道:“又被骗了?”
  刘二虎吧唧着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道:“可不,真他妈是防不胜防啊,遍地都是骗子……老子辛辛苦苦十几年,还是被撵到解放前了……真的,警察兄弟,您是不知道这活他妈的有多憋屈。我好好的一个矿,非说我产能不达标,让提产能,我刚借了百八十万,把税务、安检、煤运、采矿都打通关系了,啊,还没开工呢,又是一个文件,五万吨不达标,得十万吨……我他妈又托关系走门路,提到十万吨,现在达标了,不让单干了,让整合……把我们开的矿,划给政府……叫什么资源整合,国企入股,越整越黄,直到现在把老子整成穷光蛋了……就没见谁入一毛钱股……”
  “都他妈骗子啊,连他妈婆娘都是骗子……”
  “骗子,都他妈是骗子……”
  案情问成一堆牢骚了,怕是从财富的云端跌回苦逼生活,让此人怨念不浅,反正就一句话,看谁都是骗子,包括弃他而去的老婆孩子。本来想劝几句的,余罪想想还是算了,能憋着这口气活着,没从楼下跳下来,就已经很值得尊重了。
  “看看,还记得她么?”余罪排出了绘出的照片。
  刘二虎看了几眼,已经是兴味索然,不屑地笑道:“几年了真记不清了,那时候我们三天一换,床上躺俩,操完了扔把钱走人,谁他妈还记得长啥样……还不都那个逼样……”
  走访到这儿就结束了,同来的刑警眼睛里蓄着厌恶,这位受害人对刑警也没啥好感,慵懒地晒着太阳,估计又在回忆曾经威风八面、前呼后拥的日子了。
  余罪和地方刑警退出了院子,上了车,必要的联系方式都没留,这货倒霉得,连电话都可以省了。
  “余处,对不起啊,跑这么远路,让您失望了。”刑警客气地道。
  “没事,我抱的希望就不大,反正都是几年前的旧案了,查不出来,只当散散心了。”余罪道。
  “这种人,活着是祸害,死了都活该,你看这片环境,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刑警道着。
  这还真不是散心的地方,路是黑的、田垅是黑的、刚刹的麦地,黑乎乎的一片,漫山不见绿色。私挖滥采的后果是严重破坏生态,所过之处,像一个硝烟未尽的战场,偶而风起,会卷起一片黑尘浓雾,差不多就到寸草不生的水平了。
  “这个归咎不到个人身上啊,没有上行,哪有下效。”余罪评价了句,转着话题问:“你觉得他说的案情可信么?”
  “基本可信,当年这边人傻钱多,是出了名的。现在钱糟蹋完了,就剩人傻还在了。”那刑警道。
  两人相视讪然,十分无语。
  很快就证明了可信度,在当地农行一家分理处,查到了刘二虎汇款的存根,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整整两年零七个月……
第56章
进退无路
  三天过去了……
  骆家龙在对着屏幕上海量的数据发呆,品牌内衣店、高档女装店、各类奢侈品店,还有各种有关女子美容、美体的店面。通过银行提取的信用卡、借记卡消费记录,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九十多万条,这还仅仅是十二个月以内的记录。
  还有一堆全年在本市召开的各类庆典、联谊、展销、发布会议,三百多次。无怪乎骗子会选择这样的环境作案,太方便了,几乎每天都有。而且来自省外和全省各地市,那些腰包鼓囊的小商大贾,随随便便一发掘就一个金矿啊。别说骗子,就这些人提高了多少GDP、养活了多少失足女,都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就是这些记录,难道可能找出,那个神出鬼没的女骗子?
  难呐,骆家龙憋不住了,光一类表格就能把人做到吐,全部做下来,差不多该吐血了。
  就这还不是全部,一大早汪慎修和蔺晨新进门就扔给一个POS机号,昨天晚上顺带,又去登记了几家。这些不同银行发放的POS终端,每一个连接的可都是海量数据。
  他烦了,有气无力地道:“你们谁帮帮我啊,光让我一个人干,想累死我啊?”
  “我想帮吧,肖政委不让,协警不能接触核心内容的。所以,骆哥,您自己来吧。”蔺晨新道,乐得清闲了,汪慎修却是笑着拒道:“我们几个用电脑,也就顶多会看艺术片的水平,你要不怕错,那我分担一点。”
  “哎……交友不慎呐。”骆家龙有点无语,接驳着机器,通过经侦支队的权限,开始采集数据。
  正忙着,又一组回来了,鼠标一手拿油条啃着,一手拿着豆浆喝着。自从装逼被骗,标哥又恢复到朴素的穷逼的样子了,相跟着杜雷,啃着火腿肠就着可乐,两人吧唧吧唧吃着,也顾不上说话,每天就这个时候,他俩最认真。
  “真幸福啊。”汪慎修赞了个。
  “什么?幸福?”蔺晨新奇怪地问。
  汪慎修指指那俩吃得心无旁骛的,笑着轻声道:“瞧这胃口,多好。”
  “呵呵,没心没肺活百岁嘛,逗逼的幸福指数向来最高。”蔺晨新小声道。
  鼠标咳嗽了两声,两人以为听到了,不料回头看,却是被油条卡住了,豆浆已经喝完了,杜雷给捶捶背,剩下的半罐可乐递着。鼠标一仰脖子,全灌进去了,喝完了,这口气缓过来了,却是教训着杜雷:“大早上我老婆不让我喝可乐,碳酸的,容易增肥。”
  “哦,对不起,我错了……我去给您灌点自来水去啊。喝死你。”杜雷剜了一句,没好话了。
  标哥一拍大腿,又要教育这个协警的功夫,门开了,余罪优哉游哉地进来了。众人一喜,行注目礼一般,都抱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余罪。
  “咦?不列队欢迎,好歹也给点掌声啊。”余罪贱贱地问着。
  “嗨把你舒服的,一天的活,磨了四五天,顺便还逛了逛大同是不是?”骆家龙不客气了,鼠标却是想起余罪的家事,刚要问时,余罪出声威胁着:“敢提我爸的事,小心我现在翻脸啊。”
  “态度这么坚决,那算了。我对你表示慰问啊。”鼠标道,说完自己的吃吃笑了。其他人须是也知道余罪后妈又怀上孩子的事,都跟着吃吃笑了。
  “笑个屁啊……有本事也让你们爸妈再给你们生个弟弟妹妹,切。”余罪不屑地笑着,撵开了呲笑的蔺晨新,拉着椅子,脚一搭,很没品地坐下了。
  出差一趟,一个受害人就用了数天时间,这事除了假公济私都不会有别的。众人笑够了,损过了,牢骚过了,余罪是一概不理会,差不多了才回到正题上。两方都没闲着,各自的发现一交流,这侦破僵持的情况就格外明显了。
  大金碗、鼠标、刘二虎,三个的经历类似,案发过程也类似,就恰恰奇怪的是,对于是否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作案,却下不了定论。
  “看!标哥遇到的,是这种,锥子脸、九头身、胸大到34D女王型。大金碗遇到的,是脸微胖、个子稍矮,身材丰腴的熟女型,就即便记不清了,肯定不是一个类型,根本没有共同之处……”蔺晨新兴奋地排着两张模拟像,很卡通。
  自从肖政委斥了一顿之后,蔺晨新长进很快,轻易不从人体器官找线索了,余罪接茬道:“大同这个刘二虎,更讲不出所以然来,现在虽然穷了,可曾经是富得流油,吃喝嫖赌惯了,他可能根本不在意和谁上床,估计就是发泄一下。”
  “这种事也正常嘛,生理需要嘛,总不能大家都当互撸娃吧。”杜雷插了句。
  余罪一笑,其他人白了他一眼,汪慎修接着道:“看似匪夷所思,其实是司空见惯了。现在还真有靠这种事生活的,出入于各类高档场所,专给人当陪床的。她们有选择性,专挑那些生活空虚,情感空白的人,只要傍上一个,那什么开支都解决了……我曾经没少见过的这类人,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连个正当职业都没有,你真想像不出,她们的收入来源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听说过……现在都有中学生卖淫、成年人喂奶了……喂奶这技术活,我还是听我一哥们说他在欧洲荷兰红灯区见过,没承想咱们这儿也有咧……”杜雷兴奋地道。
  “讨论案情,别老扯没用的。”鼠标训斥道,一想又道:“那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才有的事,甭拿这事挑战我党员的底线哈。”
  杜雷不服气地闭嘴了,汪慎修笑着道:“也不是没用,最起码这个能反映出,作案人肯定不是个良家女人,但恰恰又不是那种欢场上的女人。其实以她们这个姿色啊,直接卖淫,不挣得更多?还更安全。”
  “哟!?有道理。”余罪被这个全新的提议触动了下,他习惯性地起身,手叉在胸前,寻思着,计无所出的时候,又催着众人:“畅所欲言,放开思路……我给你们开个头啊,这个案子最初,可能仅仅就是个召嫖故事,但后来加进了麻醉抢劫、二次诈骗,性质就恶劣,也偏离了混社会的找生活的轨道。你们说,什么样的人,才会最容易堕落到这种地步呢?”
  “肯定对钱有很大的贪欲,促使她不断去作案。”骆家龙道,这是最直接的动机。
  “作案手法已经有职业化的倾向了,那说明他们挣得已经不少了,挣得多了还一直在作案,可能动机里还有其他的成分,或者是感情上的因素,或者是性格上的缺陷……比如,有些惯偷总不忍不住想偷点东西,哪怕那东西对他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这是犯罪上的一种心理倾向,通过某种犯罪方式,作案人获得的高于金钱的收获,比如满足感、比如控制欲、比如报复欲望……这种心理满足,会像毒瘾一样,让她忍不住继续作案。”余罪道。
  纯理论的东西,蔺晨新听不懂,他皱了皱眉头,插话问着:“难道不是光为了钱?那她们还有什么目的?”
  “呵呵,也许是某种执念,也许是某种兴趣爱好,就像你们一直想当警察,难道是为了钱?”余罪反问道。
  这样解释,蔺晨新和杜雷就能接受了,杜雷得瑟地道:“肖政委教我们了,是为了维护社会的正义。”
  这话笑得让人蛋疼了,余罪摆摆手,不予评价,笑笑,问着汪慎修还有什么更好的看法,汪慎修摇摇头道:“不好说,分析好做,定论难下,都已经时过境迁很久了,能拿到的信息实在太少……我们提取了九十多万条消费记录,根本无法甄别啊。”
  “鼠标,你说呢?”余罪又问。
  “我也难住了,现在看美女都像骗子,快有恐惧感了。”鼠标道。
  “兽医……说说,你对女人的看法应该比我们都强,查到这儿,你有什么感觉?”余罪问。
  “感觉越来越迷糊了。刚接触吧,我觉得这种人很好查,高档消费的、没有正当职业的、年轻漂亮的……可一查才知道,这样的人居然也是海量啊,光那号刺绣胸罩的销量,同一款能卖几千件……我日,有那么多大胸的美女吗?有那么高消费水平吗?”蔺晨新气愤地道。
  “光咱们会装逼啊,人家妞装个大胸还不容易,一垫就起来了。”杜雷道。
  “可那一个胸罩多少钱知道不?便宜的都一千多。”蔺晨新道。
  “那差不多,男滴做回大保健也得这个数啊。”杜雷道,极力证明,男人装逼和女人扮美,是同源的。
  汪慎修制止着两人的争辩,他解释着:“我做过一段时间代购,单从消费方式上找人是行不通了,现在社会上的灰色资金太多,你还真不知道人家的钱从哪儿来的……别说咱们市,就第五大道,都充斥着咱们国内去的二奶突击队、小三抢购团,她们营业员只有一个要求,会讲普通话。”
  此时才见汪哥的风骚,敢情这眼光不光放眼全市,都放眼全球了,蔺晨新竖着大拇指赞了个,服了,杜雷还要说话,被蔺晨新挡住了,他斥着:“好好学着点,别乱插嘴,将来作案也好躲过他们。”
  众人笑是笑了,不过愁容也跟着上来了,有钱索可以顺藤摸瓜,有信息可以仔细排查,可现在是有关案情的线索和信息都极度匮乏,面临的就是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嘛。
  怎么破?
  “肖像靠不住,三个人说三个样,这照片,发协查通报都通不过。”骆家龙道,根据鼠标和万勤奋的描述做出来的肖像,可信度实在无法确定。
  “这个很正常,灯红酒绿,心猿意马的,视觉会受到了心理想法的影响。”汪慎修道。
  鼠标撇撇嘴,意外地没发表言论,对此他只能保持缄默。而且,他甚至希望这个案子卡在这儿。贼贼地看看众人沉思着,他弱弱地提议道:“要不,先搁搁,这个悬案多着呢,也别光盯在一件两件上啊。”
  他的意见得到了点共鸣,忙得焦头烂额的骆家龙,跑来跑去一无所获的蔺晨新,还有光想着抓上一两个坏人得瑟一下的杜雷,都有此意了,俱是看着余罪。
  余罪仿佛充耳不闻,正盯着刚刚做好案件板,看得出神。已经钉上了两个受害人,大凹脸的万勤奋、满脸横肉的刘二虎,照片下是几行可怜的内容,简要注明案发时候、地点、被骗子财物和款项多少。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把案子倒过来办怎么样?”余罪突然灵光一现,如是道。回头时,正看到了几双怀疑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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