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精校)第1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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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擦了把手,心里砰砰乱跳,好像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发觉一般,不过幸好人多太乱,根本没人注意自己。
  收着队员交上来的武器,登记签名,心里不无紧张地问了句:“哎,怎么啦?紧急集合怎么还交武器?”
  被问者都摇摇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般情况下,紧急集合是要分发武器的,今天却是奇也怪哉,都是已经下班回家和在执勤中被征调回来的,交了武器,直奔着下楼集合,收枪的功夫陈十环师傅冒着雨也来了,俩个人各管一块,手脚利索地收拾上了。
  枪械刚刚入库,又听到警笛鸣着有车进了院子,简凡伸着脖子一看,是标着武装押运的闷罐车,这是属于安保分局的。车刚停稳,车下跳了来一位高个披着大雨衣的警察,不用看就是队长了,比常人要高出一截,紧急集合的还在赶来着,都聚集在楼梯下的避雨处,正对着院中心站着的队长。
  任务来了,简凡紧张地站到了门口,竖着耳朵听,又怕下楼雨淋着,干脆站着不动了,反正这种外勤任务一般都轮不到自己头上。
  就听着队长擎着喊话器喊着:“同志们,不是警情,而是汛情。连日大雨,边山河水位暴涨,危及汾河大坝、危及太原,已经有数百群众被洪水围困,奉调的地方部队和武警中队已经赶赴现场。刚刚接到市局的紧急动员令,要求我们分队、派出所、大队能够抽调出来的干警,全部赶赴一线,大家说,我们去不去。”
  五十多人,没有思索的余地,差不多都在扯着嗓子喊:“去!”
  “同志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秦高峰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这像是在做战前的动员,不过这句话有点不合时宜,人群里却响起了几声不和谐的笑声,在五十年代的电影台词里,在平时队友戏谑的玩笑里,这已经成了一句明台词。简凡刚想下楼集合,不过听得此言,马上猜到了用意,要把一线干警拉到抗洪一线去,这事……下意识地让简凡脚步退了退。
  秦高峰没有笑,瓢泼的雨天里看不到脸的表情,声音更大了几分,朝着人群喊着:“不要觉得这是一句笑话,家国有难的时候,谁都可以逃,军人不能逃、警察不能逃;人民有灾的时候,谁都可以不上,警察不能不上;这是一个警察的责任和义务,没有什么条件可讲。我不管你们平时多么调皮捣蛋,不管你们日常怎么胡搞乱搞,在这个灾难的时候,退缩、逃避、消极都是犯罪……现在,回答我,你们是谁?”
  粗犷的声音从喊话器里迸出来字字如刀,划破了雨幕,压制了雨声,铿锵如金铁交鸣,所有的人,不分男女、不分大小,仰着脖子,扯着嗓子,憋着气猛爆着一句:“人民警察。”
  一句话爆出了被油盐酱醋压抑在心底的血性,声音吓了简凡一跳。简凡没有喊,是差那一点点就喊出来了,不过还是没有喊出来。此时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心里不停地告诫着自己,这是蛊惑、这是煽动、这他妈是找一群炮灰泥腿去担沙埋土,比他妈民工还苦,谁爱去谁去,即便是一直这样告诫自己,仍然被队长那几句激得气血翻涌,被一队队友的雄浑激得热血沸腾。
  枪械室里,早成了老油条的陈十环瞪着似笑非笑的眼神,闲坐着看着门口的简凡,一只脚门外,一只脚还在门里,心里在打赌,出去,还是退回来……
  容不得思索,秦高峰擎的臂喊着:“现在,我需要三十名志愿者,带家属的不要、女同志不要、内勤的不要,你们中间,谁愿意站出来,和我一起去。”
  “我去……我去……”
  “我也去……”
  人群里呼拉拉窜出来不少,差不多都是外勤一天奔波在一线的大小光棍,只有这些了无牵挂的光棍才是上一线的最佳选择了。押送车厢开了,冒着雨一个个窜上了车。一个崇尚雄性和血性的集体里,一个个体的行为总是会受到大情绪感染,两辆押运车,瞬间便挤满了人。
  清点着人数,秦高峰回头拍上门喊了句:“剩下的人,由史静媛带队,全天候值班,从现在开始,取消一切公休,讯期治安,交给你们了……出发……”
  队长跳上了车,一个瞬间便拉走了一队生龙活虎的精英,剩下的两位女同志,史静媛和谢法医,还有几个年纪已大的内勤,几乎也是跃跃欲试了。
  肖成钢、郭元、隋鑫、王明、高爱军……简凡眼尖,眼看着一个个平日厮混的光棍们都义无返顾地奔上了闷罐车,心里潮起潮涌,不知道是被队长几句话激出来的,还是被身旁兄弟们的行为刺激出来的,心一横、牙一咬,冲出楼道奔了下去。
  不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应该和队友们站到一起,如果这个时候逃避,那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身后的陈十环抚掌而笑,不过却是自娱自乐而已。
  雨天幕地里院子里只余灯光,刚刚倒车准备开拨的两辆车前,又一个身影挡在前面,明晃晃的车灯照着白皙的脸,简凡如同标枪一般的挺直而立,挡在大门口。车副驾上的秦队长心急火燎,伸着头骂了句:“滚开。”
  “报告队长,让我去。”简凡声音坚决,不像请求,像命令。
  秦高峰略一迟疑,一招手:“上车。”
  简凡二话不说,奔到车后一擂一扭车门,扑了进去。
  押送车破雨前行,黑沉沉的车厢里,简凡抚过头顶,脱下了衣服,拧着水,心里只觉得畅快无比,摸索着嘴里喊:“让让,让个座,谁抽烟啊,再抽把你扔下去啊,还没见洪水呢,你先把大家呛死呀?”
  车厢里哄笑了几声,一个声音道:“我靠,小锅这俩月越来越横了啊。”肯定是抽烟的,三组的高爱军。
  又一个声音接着说:“哈哈……越来越像雷子了啊。”
  “喂,郭组长,这抗洪抢险,怎么让咱们刑警去呀?”肖成钢在黑暗喊着。
  “有事了,除了军就是警,拉壮丁那还管你什么警,急火了,女警都敢拉走……咱们队长参加了五次抗洪抢险,每次市局征召,他都是领队。”资格比较老的郭元说道。
  王明接着话头说道:“干咱们这警种,就没好,这几年,我值过勤、站过岗、抗过灾、救过火、抢过险、抓过人……哎,能干的我都干过了~”
  “那你死过吗?”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冷冰冰的冷幽默,人群哄堂大笑。
  是简凡,嘴上一针见血可比手上一枪中靶容易得多,一句话把王明说到了死角,无话可说了,成了众人的笑柄。
  ◇◇◇◇
  押送车在雨中急行着,靠着车厢的简凡能清晰地感觉到雨点敲击着车厢的微微颤动。心潮翻涌地想着,其实勇敢很简单,只需要一秒钟;其实决定自己的命运,也很简单,只需要一秒钟;活得像个男人,在需要的时候,挺直腰杆,也很简单,同样只需要一秒钟。突然间想到了队长说过的那句,男人的勇气,在骨子里。
  那我有吗?……我肯定有。简凡心里很肯定。人一辈子头脑要发热很多回,可这一次,简凡觉得自己头脑一点也不发热。
  集合的地点在体育场,从押送车里下来,宏大的场面像科幻战争的巨片,巨大的扇形顶成了天然的遮雨处,拉运物资的卡车停在这里分发用具,从各处赶来了干警挨个领着雨披,一个场子上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从各分局、派出所、中队、大队调集的警察,足足有一两千人的队伍临时聚集到了这里,闹闹攘攘的人群充斥着一种急切、一种焦虑的情绪,耳边听到了话语都是粗嗓大气,几近骂人。
  这是一个强调着共性,却又极具个性的群体,淹没在队伍中的简凡,依然从身边可感觉那种不顾一切的热血沸腾,有的人在大喊着队友的名字、有的人在大喊着那里那里集合,更多的人是在喊着队友叮嘱路上小心。忙而不乱的人群在领队的带领着次第上车,沿着门口一字排开的大巴,已经轰轰隆隆地发动着了,随时准备起行。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很充盈,第一次觉得不必再为钱和女人所扰,这里是男人的世界,是警察的世界,第一次感觉到警察这个称呼还可以这样让人血气翻涌,第一次觉得血性涌到了头脑之上的时候,就像拔拳相向一样,是一种义无返顾的快意。
  “简凡,害怕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秦队长站在身后,喊了句。
  简凡刚披上雨披,一回头,灿烂地笑了,摇摇头,没说话。
  “什么事总得有人去干。警察干得就是很多人不愿意干的事,你,快入行了。”秦高峰笑着,雨幕里拍拍简凡的膀子。想想不到一年前,这还是一个死活不愿意当警察的主,不由得有点可笑。
  “队长,我已经入行了。”简凡回了句,挺着腰,不过还要比队长低一个脑袋。
  “还不算……不过,敢站出来,说明像个男人了……”秦高峰笑着,指着门外的大巴示意道:“十七号车,我带着你们,去吧。”
  “是!”
  简凡敬了着礼,小跑着,上了车。
  车厢里,响起了雄壮的音乐,那是一首熟悉的歌:在繁华的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日出……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警察之歌,听过无数遍的警察之歌,男声女声合唱,声音里的透着刚强,让听者油然而生了一种激情,记得在应召当警察的时候听过,记得在集训队的时候经常听到,可能安逸的时间太久,这首歌听得,这么好听,这么有感觉,就像一队的哥们、就像集训队里的哥们一起唱的。
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01章
雨夜大迁徙
  雨,哗哗拉拉的倾泻着,像是无声的警告,一个危机渐来临的警告,一个来自大自然的警告……
  十五个小时前,边山河流域十数村庄被淹,库区发布了橙色警报,才引起了县政府的重视,开始组织抗洪救灾。
  十个小时前,省水利厅提出了泄洪方案,县政府无力组织如此规模的迁徙,求救太原。跟着库区发布了红色警报,省水利厅水文观测站发布了洪峰预警,市政府无奈之下,大规模抽调市区警力参战。
  北方的山省旱的多,涝得少,数年前汾河二库建成之后,其公布的防洪标准是百年一遇,汾河断流的时间多,有水的时间少,对于洪涝灾害谁也未曾料及,层层机构之间的扯皮中,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随着二库警戒水位的不断上涨,气氛开始越来越紧张起来了。
  居安已久的政府部门,在洪灾面前显得有点慌乱。冲在最前的毫无疑问是子弟兵,一万多驻地部队和民兵已经奔赴一线,市区的警力也随之被调往了一线。
  市府大楼里,难得的在午夜之后还灯火通明,平日里偏安于一隅,并不受人瞩目的防洪抗旱指挥部那个小小的牌子成了焦点,来自政府、水利、军区、公安等几个部门的头头脑脑汇聚在这里,组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和决策部门。相对于效率而言,政府里讲究的是集体决策、讲究的是职位排名、讲究的是领导责任。人民群众这个字眼虽不值钱,可他不管和那一顶乌纱放在一起,都不会轻于乌纱的重量。这事,没人敢掉以轻心。
  一千二百流明的大显示屏上,几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标示,来自省水利厅水文观测站的专家站在屏幕前解释着:“目前汾河二库高出警戒水位九点二米,红色警报已经发布了六个小时,水位还在上涨,理论上讲我们山省属于旱灾多发、洪涝少见的省份,但是今年受渤海湾台风影响,聚集在我省的副热带高压久而不散,目前降雨量达到275MM,已经超过历史最高的年份一九六九年……降雨中心集中在汾河的支流边山河一带,根据省水利厅、省防洪抗旱指挥部的指挥,我们准备在明晨七时,第一次洪峰到来之前,在这里炸开边山河坝,从支流小洛河、乌龙河一线泄洪,和库区同步,现在主要存在的问题是,泄洪区涉及的周家湾、耙齿沟、韩寨、前后背村、戴庄等一线十几个村将被洪水淹没,要迁徙的群众有八千余人,当地政府没有这个能力,这才是整个工作中最难的……不过,这个方案,是损失最小的。”
  决策已定,这里只不过是让官位上的领导了解经过,与会各位的手里,资料的文字触目心惊,好似要营造紧张气氛一般,把尘封多年的数据挖了出来,1955年8月,太原西山暴雨,洪水冲淹743厂,死亡83人,倒塌房屋176间……1959年8月汾河中游普降大到暴雨,最大雨量175mm,交城、汾阳、平遥三县淹没农田3.8万hm2,死亡23人,倒塌房屋5000余间。1969年7月,太原东山暴雨,洪水冲进太原钢铁厂区,淹灌13个车间,死亡24人。1977年8月,汾河中游以平遥为中心的特大暴雨,受灾面积8万hm2,死亡70多人,倒塌房屋3万多间。1982年8月,乌龙全县遭受暴雨袭击,最大雨量250mm,318个村受灾,死亡49人,倒塌房屋3600间……
  忝任指挥部总指挥的是现任市长,虽然不晓得抗洪是怎么个抗法,但心里知道的是这些数据里的轻重,如果再现这么一段历史,耗资上亿修建的汾河二库如果还拦不住洪水,保不住太原,那自己或许也将成为历史了。
  无言的摘下眼镜,揉着鼻梁,声音几分哑声地问着:“梁局长,你们公安上的人到位了吗?”
  “从太原抽调的武警、特警以及一线公安干警三千余人,已经赶赴现场,开始疏散群众。公路被冲毁了十几处,所以在时间上延误了点。”
  “现在是凌晨一时四十分,距天亮不到六个小时了,有把握吗?”
  “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公安局的虽然全力以赴,但谁也不敢肯定不出意外。总指挥面朝着俩位部队的代表,问了句:“于政委,大原市的警力已经被抽走了三分之一。我们到难时,可得靠你们子弟兵啊。”
  “您放心,高副市长,驻地52113、52932两个营队、地方民兵、以及阳曲县的公安民警已经全部上一线了,加上县政府临时组织的人员,总共有一万六千余人,正组织从边山河洪区救援,我们会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泄洪区一带,就得靠太原市的干警了,转移群众,还是你们公安在行。”军区的代表发言道。
  接下来是民政部门发布的临时安置方案、阳曲政府制订的灾后重建方案、水利水文部门不断更新着水文数据。
  决策在进行着、焦虑在扩散着、瓢泼的大雨,也在无休无止地继续着……
  ◇◇◇◇
  凌晨二时,周家湾、耙齿沟一带,特警中队一组汇报,疏散完毕。
  凌晨三时十五分,石虎沟一带,疏散完毕。
  凌晨四时,韩寨疏散完毕……
  离坝最近,但离太原最远的龙兴村,到凌晨五时,也接近了尾声。
  这确实是一项没人愿意干的活,县乡两级政府部门前一天开始组织,迁走的一半人都不到。市府无奈之下才抽调太原警力来完成这一项浩大的工程。三千多名警力有一半负责迁徙,分散在十几个行政村。
  坐着大巴来时,沿途的二级公路和桥梁已经被毁不少,车队到了半路就停了,带队的秦高峰领着一百名干警急行十几公里,凌晨二时才到达指定地点,在村委的陪同下,干警挨家挨户上门,连说带请还帮着搬东西,好歹一户一户开始走了。出行的,拖家带口、抱着小孩的、牵着骡子、驴和牛羊的,驾着三轮四轮农用车的,挤挤攘攘地从村口绵延着直上高地的公路。队伍里,灯光如豆、人声鼎沸,偶而可听得牲口的悲鸣、孩子的哭喊、大人的叱声,百把十名干警在这里明显显得警力不足了,隔着十米一个站点,灯光连成了长龙直通往高地,指引着群众转移,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条绵延的长龙。黑沉沉的雨幕里,弥漫着一种比雨夜更悲凉的情绪。
  非要这样吗?站在村口,像站在枫林老家,就像看到了张三家的驴、李四家的骡子、简二家的牛马,乡村里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十公里的急行军气喘吁吁之后,站在雨地里,让简凡觉得有点全身发凉。
  旁边就站着队长和村里的妇女主任,还有乡里派来支援的人,足足延误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凌晨五时还没有结束,明显地感觉到了秦队长急燥情绪,这看不见面貌的乡干事,不迭地解释着:“哎,没办法呀,现在村里有本事的走都走了,能迁的早迁了,不能迁的也出门打工了,净剩下这老弱妇幼了,公安同志啊,我知道你们也难为,可咱也真没办法,这些老头老太太,就这么个死脑子,院里的猪呀、鸡呀、骡子牛马牲口呀,都是命根子,真让他们黑天半夜离家,这肯定是有难度的嘛……昨天就开始跟人家都说,乡里、县里保证一个月让大家住上回迁区,可人都不相信,迁了一半都不到……公安同志,您别急啊,再等等……”
  “我能不急吗?”黑暗里秦高峰的声音粗嗓大声地喊着:“再过两个小时,洪水来了,真把人冲走了,你负责呀?”
  “所有在场人员听我的命令……”秦高峰擎着步话喊着:“高地安抚群众的,由二队、三队同志负责,剩下的所有队员,向村口靠拢,两人一组,各组之间相互通气,沿东向西挨家挨户重新巡查一遍,如果发现未迁走的群众,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全部带回路面高地上,不许丢下一个。”
  声音里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像下令抓嫌疑人一样,随着命令,远远近近跑到村口,聚集起来一队队的队员,俩俩成组,沿村而入,灯光隐隐约约地闪在村里,周遭里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偶而有家户里还亮着灯,空门大开,寂静地如同一个死村。
  村里零零星星,肯定还有拉下的人。十分钟过去了,王明一组发现了一个,雨天喝醉了睡在牲口棚里的,直架着出了村,支书一看火了,劈面扇了几个耳光骂着,这个老光棍,我还说到那寡妇家窜门去了,闹半天钻驴圈里的干逑草驴去咧……这个醉了的压根就没醒,挨了俩耳光尚自幸福的哼哼,直气得一干干警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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