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精校)第4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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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
  “那太好了,哎蒋姐,你什么时候想开了?”
  “不是想开了,是我觉得应该回来……这公司投资一共八千多万,我哥把九鼎的股份,太原的房产和我爸妈积下的一点底子全押进去了……现在家里这么难,我这个当妹妹的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帮帮我哥,我这个妹妹不是太差劲了么?本来我妈妈的意思是,举家外迁,不过去年她在期货投资上大折一笔后,也有点心灰意冷了,要说市场条件嘛还是国内好一点,所以呢,我就回来了……怎么?不欢迎呀?”
  蒋迪佳弱弱地说着,屋漏偏逢阴雨天的家里处处有难,即便是玩笑似的说着,眼中也闪过淡淡的愁容,生在这么一个大富之家,是幸,或许亦是不幸,不过这番感慨没有让曾楠往深里想,只是高兴地多了这么一个玩伴,挽着蒋迪佳出言劝着:“就是嘛,都往国外跑有什么意思?李叔走了,你走了,才认识不久的楚秀女也走了,我找个谈天也没人……回来就好,哪儿不能做生意,现在拿本护照在国内做生意挣钱的人海了去了……放心吧蒋姐,咱们俩的归宿,除了富姐富婆,没有第二个结果,呵呵……咦?你不是迎接我吧?是不是还是等他?”
  “等谁呀?”蒋迪佳蓦地把眼神从门廊外收回来了,不经意地一个动作被曾楠发现端倪了,这么有点心虚地一说,曾楠谑笑着拽着蒋迪佳:“你说谁呢?我告诉你啊蒋姐,人现在可是婚姻美满,爱情幸福,我听老唐说孩子都怀上七个月了……哎对呀?您回来的正是时候,这时候他可正缺爱着呢,你再给他点似水柔情,一准让他泛滥得不要老婆孩子了……咯咯……”
  “哦哟,楠楠你怎么这样……呵呵……别拿我说事啊,你呢,怎么没见你找一个……”蒋迪佳几分羞色,不好意思地说着,一说到曾楠的私事,曾楠这话更雷了,嗤着鼻子:“得了啊,我算看透了,没结婚的男人都是禽兽,光想上不想负责;结了婚的男人都是畜牲,绝对吃完就跑……数来数去我就没碰到一个好东西……包括你那位啊……”
  哧声把蒋迪佳逗得开怀地笑了,俩人靠着笑了半晌,这当会曾楠还真想起简凡来了,弱弱地问着:“他还没来呀?太不给面子了,我还打电话约他来着,居然关机……成心的……哟,食尚的来了……我说嘛,他敢不来……”
  俩人说着,蒋迪佳摇头示意没见到人,曾楠刚说了几句气话,不料看到了送花篮的挂着食尚恭祝九鼎开业大吉的字样,来的那俩人一位是张芸、一位是许岳山,都是原新世界的班底,这曾楠自然认识,拉着蒋迪佳直迎到了门口以尽东道之谊,女人和女人嘛很好说话,曾楠这性子直,拽着张芸瞪着眼叫嚣你们简经理都不来,太不给面子的话,是不是你没有告诉他……张芸不好意思地笑笑,遣着许岳山到大厅随个礼点个卯,回头赶紧解释着:“我们老板被唐大头拉走去钓鱼去了,这不赖我啊,提前几天都告诉他了,谁知道他今天还是忘了……你也知道我们老板那性子,除了在厨房就是出去玩,一玩起来就找不着人影了……”
  “这个死唐大头……回头再找他算账……”曾楠一听,直接把责任怪到唐大头脑袋上了,大慨有替蒋迪佳宽心的意思,挽着蒋迪佳劝着:“没事姐,请他他还不来,回头我让他请咱们……这事怪你,你别不声不响就回来了,他要知道你回来,哪顾得上钓鱼,紧赶慢赶要来钓你……呵呵……”
  “哦哟楠楠……你嘴上积点德啊……”蒋迪佳看着张芸也笑着,不好意思地埋怨了曾楠一句,岔着话题问着张芸,多数是恭维食尚的话,只不过张芸看着这场地、这排场,光这场地怕不得几千万,而且听说是制卤成酱都被九鼎搞成了流水线作业,和食尚的小作坊相比,那自然是大巫见小巫没法比了,摇摇头自嘲着:“我们再发展十年也到不了这规模,要在我们老板手里,一百年都不行。”
  “怎么了,你们的经营也有问题?”蒋迪佳奇也怪哉地问了句,一问这个,曾楠抿嘴可笑,张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蒋迪佳直觉得其中有什么事,追问了几句曾楠才点着脑袋笑着道:“您那位呀,脑袋这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从结婚后有点进水了好像……别人是抢市场争利润,他是干什么你知道,隔三岔五找哪哪的大师傅斗艺去,要不就回乡下或者出去玩,一走就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我现在见他一面都稀罕得慌……”
  “呵呵……那就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悠闲悠哉,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蒋迪佳轻声说道,那时候当警察被管着约束着的时候,这是简凡最大的梦想,看来这梦想已经实现了。
  “是啊,玩是玩好了,可我们两年多的量,一点都没有增长……”张芸知道曾楠、唐大头以及面前这位漂亮女人和老板的关系,倒也不避讳,无奈地说了句:“这两年我们有很多机会把市场扩大,最起码扩一倍没问题,可现在除了给金鼎、家乐美等三家快餐公司配货外,基本没有什么增长,而且去年他还自作主张,把已经发展到一百四十多家的卤煮肉分销商砍了接近一半,白白扔了几十万的进项……哎,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别郁闷啊,他就那小农意识……哎张芸,干得不顺心别跟着他干了,来姐这儿,冲着楚总的面子,我给你加薪,直接来当部门经理,马上蒋氏的卤酱制品一上市,需要大量的销售人才……”曾楠嘻笑着,一转眼想到挖简凡的墙角了,蒋迪佳正自感觉不妥,张芸连口都没留直接摇摇头说着:“曾姐,那可不行,我们老板虽然懒散点,可是个好人,别说拉我,你连食尚的送货员都拉不走,这么多年了很稳定,大家都有感情了。”
  “切,我还不信了,你等着,回去告诉简凡,到时候缺人手了我直接找他要,不给还不行……”曾楠装模作样大气地说着,都没当回事,蒋迪佳正请着二人进公司里叙叙,这开业完了还要有个宴席招待同行的宾客,今天的场面虽然没有申凝霜当年开业九鼎酒店那场面,可也不小,区政0府的、市府的和父母有点人脉关系的都请了不少,仨人说话的时候就直陆续有人前来,待要进公司的功夫,门外蹭蹭几辆警牌的轿车直停到大门口,打着喇叭要进门,看门不敢放行,打着电话询问什么,不过眨眼这俩辆车鸣着刺耳的警报响了几声,看门人倒不敢怠慢了,直接开了门,车堂而皇之了进了大院。
  “姐……你哥不会又犯什么事了吧?”曾楠诧异地看着,回眼一瞧另外俩女人也是诧异地看着这场面,车停到了院子里,从车下来了四五位警服装束的人,没等蒋迪佳省悟过来,曾楠指着其中一位自言自语着:“哇哇哇……蒋姐你们家关系不浅呀?把伍书记都请来了?”
  “谁?谁是伍书记?”蒋迪佳诧异道,敢情真不知道。
  “就那个,黑脸,高个,长得最凶那个……我爸的战友,原来是纪检书记,现在是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二把手……哇,蒋姐你不会真不知道吧,来了俩警监仨警督,最低都是个副处……不会有什么事了吧?”曾楠远远地看着几位警察在一位西装男子的引路下直进了公司厅门,回头愕然一脸地问着蒋迪佳。
  懵了,把蒋迪佳搞懵了,干脆不猜测了,一手拉着曾楠,一手挽着张芸,起步走着,走,看看去……
  …………
  …………
  “哎哎,陈叔……陈叔,问你个事。”
  几个女人进门上了二层碰到了名闻遐迩的陈主席,肥头大耳满面堆笑像个弥勒佛一般,一听蒋迪佳喊着,停下了步子笑着问:“哟,怎么了佳佳?我听你哥说你爸怎么没回来……”
  “他下个月回来。”蒋迪佳上前直拽着陈主席的胳膊,这位长辈从小就是家里的常客,当然是熟悉地紧了,此时心思当然不在闲聊上,追问着:“陈叔,刚才来了几位警察,这是怎么了?”
  “哦……找我,我不正去吗,才上任不久的盖局长,大上午火急火燎找我,还要亲自面谈……我说我回不了家,得,他们倒亲自来了……哈哈,亏我是侨联的,没机会当腐败份子,要不还不得被这阵势吓出一身病来……哈哈,走走,姑娘们,上会议坐坐去,下面这真个吵死个了……”
  陈主席呵呵笑着,一生热衷于美食,直接后果是腿壮腰粗行动不便,仨女人半搀着这位老家伙直到了三层经理办隔壁的会议室里,里面的几位警察倒都迎出来了,客气地叫着陈老、陈老,把陈主席直请进了会议室,伍辰光知道曾楠在这个企业里的投资,笑着在问点闲话,蒋九鼎乍见这么多警界来人,自然是和妹妹端茶倒水忙着招待,张芸原本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场合要回避,不料被曾楠硬拉着也进了会议室,这些老中两代看样也不是谈什么秘密,进门张芸倒安心了,起身帮着蒋迪佳给几位倒水。
  寒暄过后这伍辰光就进入主题,陈主席一听又是简烈山和简怀钰父子俩寻亲的事,这老脸立马拉下来了,可不知道这爷俩在太原这么年,就没消停过了,再一解释才知道,简家在太原的投资已经直逼三十亿,新落成的工业园区也是太原唯一一家外资引进的高新技术企业,原先是市政0府高度重视,这雪球越滚越大,几年间发展的连省府领导也经常光顾关怀,作为关怀,一提有啥困难有啥要求,这简家自然把这唯一的心愿又提出来了,这回的来头大了,直接是省委领导把这个非官方的消息给了省厅,省厅外事处急得挠首抓耳,又找回市局来了,市局其他问题敢推,可领导直接指示落实的事岂敢怠慢,于是乎,又提上日程了。
  解铃尚需系铃人,市局当然要找最清楚这事的陈主席了,前若干次寻亲都是侨联组织的,刚上任这位盖局长恭维着陈主席,摆活着这侨联就数陈主席,这十几年找到了三十多位华侨的亲属,功不可没。看这来意怕是先想了解点情况。
  省厅那俩位处长开着公文包看样要提资料给陈主席看,不料陈主席呷着水摆手示意着不看,有点难色地说着:“……不用看,我能背下来了,我们以前就和乌龙县公0安局、还有镇派出所都打过交道,他这个情况太特殊,我估计没人找得着……”
  “哪儿特殊?”几位警察没经过这事,都诧异请教着。
  “你们看啊,四八年底时候,咱们省就剩太原和大同两座孤城了,当时驻守太原国民党军队红了眼了,不但将7万余名壮丁和学生编入参战队,简烈山当年二十三岁,当时在小北门油坊当伙计,糊里糊涂就被编进队伍了,后来被七十师的长官看中,没有上前线当炮灰,反而因祸得福跟着去了台湾,他弟弟比他小八岁,他走的时候二十三,他弟弟才十五岁,而且在此之前,太原的手工业作坊都有三年不出师,出师才回家的规矩,也就是说当学徒得老老实实给老板干满三年才能出师,这期间不能回家……也就是说他离家的时候,他弟弟才八岁,你算算,那时候日本鬼子才刚被赶跑,四五年吧……你们算算,多少年?”陈主席如数家珍,肥手手指指摘着。
  一说到这儿,几位负命而来的警察屈指一算,倒吸了一口凉气,六十多年了,一个甲子过去了。都面面相觑着,那俩位省厅来人也是难色一脸了,这六十年是个什么概念,怕是在座的都要作古了吧。而要找六十年前的人,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陈老……这有名有姓,有地方,怎么能找不着人呢?就坟地也能找得着吧?你们一个知情人也没找着?”盖局长征询也似地问着,十二分不死心,虽然这不是限期破案,可省厅领导直接交办的事到手里没音了,那这下属自然是交待不了地,说起来像这种事,倒比案子更让当局长的关心。
  “叫简二驴是吧?”陈主席笑着问,省厅那俩位点点头,直夸陈老记性好,不过陈主席一笑置之,半开玩笑说着:“……你们当领导不了解乡下的实情啊,我大致跟你们说说我们找人的情况,佳佳,这个姑娘当时是太原日报的记者就随行了,不是我吹大话啊,我找人找了十几年是颇有心得,可这个简家还真把我难住了……太原姓简的就少,而乌龙简姓是个大姓,全县有三万七千多人,按着年龄算,我们当时从户籍上查七十岁左右的老头,你们猜有多少?”
  “多少?”盖局长知道难,讶色问。
  “全县六百多人。”陈主席道。
  “这么多?”几位警察吓了一跳。陈主席得意地解释着:“这还不算一辈子没进过城住山庄上不知道公0安局根本没在册的,乌龙这地方比较偏僻,正因为偏僻也适合人生存,全县百岁以上老人都有九十多位,村里七八十岁照样上山下地的老头老太太多得是,那地方的盛产的小枣、核桃、石碾小米好吃得很啊,山后的水库里就这年时节,还能钓上王八……佳佳,还记得不,那是咱们省炖菜的发源地,路边那个乌龙第一锅,那味道呀,吃得人现在都忘不了……菜做到大道至简的水平,那是返璞归真,尽得美食真谛呀。”
  这老头是远近闻名的美食家,说着说着就走题了,几位警察笑着都没打断,伍辰光看这老头咂摸嘴作势的样子,倒暗笑着这人和简凡倒有几分相似的,几个人直待老头发完感慨,省厅那位处长才笑着问:“陈老,那您连个相似的、知情也没找着?毕竟有名有姓呀。”
  “哎哟,可别这一茬。一提这名儿我就头疼。”陈主席说着一掰指头:“别说二驴,我们叫驴的都找了,啊,我给你们数数,叫老驴的、叫犟驴的、叫铁驴的、叫磨驴的、还有叫驴蛋的,乡下这起名就应个顺口,猫狗驴牛当名那可海了去了,有些一辈子老光棍,连大号都没有……从我进侨联接简家的传真开始,到现在十几年了,他闺女回来过,二小子回来过,简怀钰是老大,后来干脆回国投资了,前前后后我去了乌龙七八趟,他说的那枣树沟,几十年都没人了,你说我还能上哪去找?”
  “枣树沟一个人都没有了?”盖局长又是惊声一问,知道这难度越来越大了,现在倒有点后悔,不该满口答应这事了,本以为对于警察这是小菜一碟,可现在看来,恐怕要出洋相了,这话说得,还抱着万一之想,不过陈主席神色黯然,十万分不愿地解释着:“你们对那个年代没有记忆啊,又是大跃进又是自然灾害,那时候农村苦呀,有时候是全村家家举家逃荒,沿路要饭,出身稍有点问题你连要饭的机会都没有,稍有点问题就把你押回原籍看管……那时候什么事都讲上纲讲上线,人命比狗贱,一晃六十多年,你们觉得能找得着吗?”
  找得着吗?从几个警察的眼里看到的是怀疑,是对此行收效的严重怀疑,跨越一个甲子的亲情,谁都在怀疑能不能跨得过如此多的天灾人祸如此多的苦难深重,恐怕就重聚也是人鬼殊途。省厅的来人本来还准备着把这位华侨简烈山已患重症命不久矣的情况说出来,不过话到嘴边生生的卡住了,这十几年的寻亲就像试图挽回即将逝去的生命一样,都是徒劳的……
  “谢谢陈老……我们商讨一下,不管找不找得到,还得尽尽人事,回头少不了麻烦您老人家。”
  盖局长起身和陈主席握着手,被泼了瓢冷水有点失望,陈主席无言地摇摇头挨个和来人握着手,送出了会议室。直送到了楼下上车,等回到了楼上,一路殷勤和几个警界来人打着招呼的蒋九鼎心情颇好,安排着张凯、何芳璐招呼宾客,回头叫着妹妹下楼的功夫,不经意地又问起此事,直诧异地说着:“佳佳,你们那时候找人了没有?”
  “什么意思?”蒋迪佳奇怪地问,不解地看着哥哥。
  “我怎么觉得老陈是找吃的去了。”蒋九鼎一语中的,蒋迪佳逗得轻声一笑,不笑着的时候脸色一整,很有点心悸地说着:“……那地方可可怜了,我们问到邻村大队支书,他说那村里都死绝了,一座山阳面隆起的小土包都是坟……你问这个干嘛?”
  “呵呵……我是觉得可惜呀,这有福没命,这要是能拉亲带故扯上点关系,那不得一步登天了……现在简氏光在太原的投资就三十多亿,咝,我什么时候才能到那水平呀!?”蒋九鼎边摇头边叹着,每个人的看法估计有差异,蒋总恐怕看到的是这个故事里涉及的财富,这才有所惋惜之色。蒋迪佳看着哥哥,想说句什么,也是鲠在喉咙里,笑了笑,只当没听见……
第七卷
结束卷
第03章
谜题谁能解
  一行四个领导回市局后的稍坐片刻,省厅俩位安排的午饭也不吃要匆匆告辞,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直说是要直接向省厅高厅长汇报此事的经过,不过伍辰光估计是托词,一点东西也拿不出来,谁敢到领导面前汇报,就不挨骂受几眼白眼都能剜得你心脏病复发,而盖局长也看出省厅俩位的意思了,恐怕是要一推二六五扔到市局,这事既然沾不好处,那当然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万一有领导提及,大可以堂而皇之地说着:市公0安局正在全力查找某某下落……
  系统内由来如此,只不过谁也不揭破而已,谁让人家的级别高一级呢,其实市局对此事有得是办法,反正不是明文限期的案子,大可以照葫芦画瓢,扔到县公0安局,县公0安局也有的是办法,瞅谁不顺眼就把这任务交给谁,找出来了,那好,这是领导英明眼光老到;找不出来,那更简单,有责任扣他脑袋上,能力不行嘛,这冷板凳你就坐着还别有怨言。
  不过此事像平素里摊上了事稍稍有所不同,或许就是因为事主的身份而发生了变化,送俩位走的功夫,省厅外事处的那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李处长好像生怕市局扯皮似地和盖局长说上了:
  “盖局,我们来之前高厅长可私下的和我们交待,这事没法往桌面上放,不过我得把领导的话传到啊……虽然这不是一个我们职守范围内的事,可终究也属于给群众办事的范畴吧?富仕捷工业园区二期峻工投产直接解决了咱们市五万人的就业问题,税收占到了开发区税源的三分之一还多,这么大的企业可对你们不无裨益啊,这不得是一件很有影响力的事件,而且呀,咱们公0安局这么大的部门,每年解决不了家属子女安顿的问题有多少?要是这件事办,其他的事呀,还真就不叫个事了……”
  “得得……李处长,大致情况您也走了一圈了,天上这块馅饼,我还真不敢相信能掉咱们手里。”盖局长笑着不为所动。就着这话题,另一个同来的笑着道:“盖局,您说到点子上了,正因为不容易才找到咱们公0安了,这块馅饼可掉不下来,得你们自个找出来。”
  “你们俩别欺负我个外来户啊,干系这么大,时间又这么长,比建国时间还长,信息又这么少,别说我们公0安啊,你把国安的拉出来试试……呵呵。”盖局长笑着绕着打着太极拳,其实即便是胸有成竹也会说得难如登天,更何况这事本身就难如登天。
  “那可不行,我们明儿就来住这儿等消息,高厅长要追问,我们只能据实汇报啊,盖局您可不能大员一外放,不帮着我们这些窝厅里出不去的啊。”李处长笑着开着玩笑,这位盖局长是先放到外市锻炼尔后又从地级市提拔起来的,原本就是省厅政治处的,一听这话盖局长倒像被逼到进退维谷的地界无奈地说着:“你们就别逼我表态啊,再怎么说高厅长交办的事,我敢怠慢么?何况又关系到全市经济建设大局,二位放心啊,就即使找不到人,我也得给你们找个交待。”
  “哎,这话听得亲切,盖局我先谢谢您了啊。”李处长握手告别着,顺坡下驴了,这事怎么说也得在市公0安局主办,看这样吧,还得就扔他们这儿最省心,总不能省厅的大员走乡窜村找人去吧?
  招手送走了俩人,一直陪着局长的伍辰光只言未发,直到回身的时候盖局长拍着老伍的肩膀,几分亲热的样子,笑着问着:“伍书记,怎么样,咱们班子成员该换换意见了吧?您这一路上惜言如金,我就想听听您再来个言出如惊雷,呵呵……您可是咱们市局的标杆啊,我是榆林工作时候,可是组织全体干警学习过您的答记者问了啊……”
  “盖局,别拿我这么个老头开涮啊,我没什么意见,基本认同您的看法,时间太久、信息太少,这找起来不是难度大的问题,而是可能不可能找到的问题。”伍辰光笑了笑示意,认同着盖局长的意见,盖局长追问着:“那你认为可能还是不可能?”
  “客观地说,不可能。”伍辰光直言不讳。
  “对,说得对。”盖局长一甩手臂,也同样认同伍辰光的实话实说,不过话锋一转又是一句:“不过我觉得就即便不可能,我们也得摆出这个找的架势来,省厅机关不可能出面,县公0安局呢,这级别又差了点,我估计最终问责还要在咱们这儿,所以即便是咱们找不到人,这架势也得摆得不管上级不管事主都无话可说,当然,如果能找到,或者能找到了符合特征的消息,也算我们尽力不是?”
  “太难了……六十多年了,比我的年龄还大,那年代像他们这种身份,家里有人参加了反动军队,这罪名可了不得,没有被揪出来没有记载,那多数是隐姓埋名了,盖局您说说,一隐姓埋名六十年,这个谜我还真不信有人解得开。”伍辰光几分苦笑,对于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抱着谑笑的态度,当着省厅来人的面不好意思发这牢骚,不过私下这牢骚恐怕要不断了,盖局长笑着应声说着:“我也不信。不过我也没办法,找还是要找的……伍书记,太原公0安您可当了三十年了啊,没有人比您了解这里,怎么样,推荐几个好苗子。”
  “还是算了,您要找会整人的,我倒是有。不过让我整会找人的,还真没有。”伍辰光笑着道。一句逗得盖局是心照不宣地笑着,这老同志快退了不忌口了,年龄又比自己大得多,每每称呼都直呼“伍书记”而不呼“伍副书记”,这其中就有一份尊敬在内,不过上任数月,倒是觉得和这位说话有点直的犟老头更有共同语言,俩人笑着回了办公室,刚要进门的时候,盖局突然想起件事来了,喊着伍书记,像是捕捉到了灵光一现似的:“伍书记,您刚才说谜,我就想起个事来……还记得五年多前的那桩悬案么?那可是您老的关门之作啊。”
  “怎么了?”伍辰光随口应着,言语里几分得意。
  “把那个小队调来呀!?”盖局如惊梦中人一般,喜上了,数着:“十四年的悬案这个谜够大了吧?不但把咱们的同行找回来了,而且还把当年涉案的一网打尽,就这水平,我看行……哎伍书记,以前您当支队长,手下可是猛将如林啊,这几个苗子现在在那个部门?”
  “哎……呵呵……”伍辰光乍闻此言,脸上的得意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失落,摇着头笑笑说着:“……调不来了,接案的俩位经办人,一位牺牲了,在小漳河围捕牺牲的;另一位那件案子之后也心灰意懒,再不愿意穿上这身警服了……”
  那份失落,那份带着几分悲怆的失落,那份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无限惋惜,让盖局长不由得打量着这位老书记,步履有点蹒跚、双手青筋暴露,偶尔会有点颤抖的手,让盖局长觉得,老书记,真的老了……
  …………
  …………
  每个人生命或许都会有那么几个不愿提及的人名,不愿提及的原因很纷杂,或许是负心薄幸的情事,或者是内疚于心的愧事,更或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糗事,不知道为什么,伍辰光最不愿意和同行提及的名字就是简凡,不过谁也不能否认,最不愿提及的,往往是在内心潜藏最深的。
  于是,因为这个名字被新局长提及,伍辰光中午下班上车第一句话似乎是不由自己控制的,直接说了句到特警支队。
  为什么?说完了他才省悟过来,想了解了解简凡的近况,而他现在的身份,直接上门又似乎多有不便之处,再怎么说也是副局长,也是副书记,再怎么说也是警队里的领导,或者他更愿意在警队的这个氛围中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更想目之所见,俱是精神抖擞、戎装整发,因为每每那个时候,优如又现昨日的自己,永远是那么的热血沸腾。
  “哎,看来我真的老了……”
  停车,在支队的大院里停车之后,司机停了良久伍辰光才省过神来,自嘲着,不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这脑袋更是如此,经常闲暇的时候就走神,一走神就回忆过去的事,那些活还已经不在人世的过客总是如放电影一般历历过目,而恰恰身边发生的事往往又丢三拉四。下车的时候接到了电话吴支队长、已经升任支队副政委的刁贵军带着在车前不远等着,伍辰光见人照样是欲盖弥彰地说着:“呵呵……不要这么正式,不是公事,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正好,蹭顿饭,贵军你请客啊,这都升迁了,你把他们都请遍了,还没请过我啊。”
  “呵呵……伍书记,瞧您说的,要不到酒店定一桌,正好借这机会请请您。”刁贵军满面春风,不是不请,而是怕这身份请不动领导。一笑之后伍辰光到无所谓了,背着手前头走着安排着:“不用破费了,特警的大灶就不错,我觉得不比他哪家饭店差。”
  “伍书记表扬咱们了啊,呵呵,不过伍书记您还真别说,要说伙食,不管刑侦还是经侦,就市局都赶不上咱们这儿的伙食,说起来呀,和您还有关。”吴支队长笑着道。伍辰光一听笑着问:“是吗?和我有什么关系?小吴你说清楚,说不清楚,这就是拍马屁,下回到党委会上批评你。”
  明显是凑乐子,不过吴支队长还真有话说,直说着,这地方的厨师换了一半,有一半在食尚经过锻炼水平是日见提高。这么着说当然是暗里夸着食尚的那位小老板简凡喽,不过伍辰光听得这话里有话,又是追问了几句,吴支队长绕了几个弯才说,现在支队的伙食有一半多都是食尚供应成品,既节省时间又节省人力。再一追问,生意早做到支队了,每月按人头结算的饭钱都有几万块。
  伍辰光听得有点哭笑不得了,敢情简凡在特警支队早就没安什么好心,早瞄上这里的市场了,恐怕又是扯着大旗往腰包里捞。笑了笑没有点破,像是随意地旁敲侧击地问着:“贵军,你们请这个奇案高手来,可不是吃来了啊……其他呢?他在这儿到底怎么样?有什么成效?”
  “这……他也不常来,有时候一个月来几次,有时候一次也不来。这成效嘛……”刁贵军汇报了句,还是在吴支队长使了个眼色之后汇报的。
  不料这个眼色被伍辰光捕捉到了,怪怪地问着:“成效就改善了改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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