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精校)第4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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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说边聊着这些琐碎小事,陈十全领着俩位到了寇庄食尚店,这地方都不陌生了,两年多来没有多大变化,每天就是按部就班地出菜、封装、拉盒饭,三个人去的时候正逢上午忙碌着,两辆送货车已经停在院子里,径自上了楼,二楼的门口站着位女人,不经意地看到了这仨位来人,笑着打招呼,是张芸,更成熟了几分,也更像一位举止落落大方的成功人士了。一问简凡在哪儿,张芸悄悄地指着里层,陈十全伸着脑袋一看,简凡正凑在江义和跟前得吧得吧说着什么,要进门时不料被张芸拉了一把,附耳说了句什么,霎时让陈十全老脸拉下来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坏消息似的,孟向锐多少知道点这几位的特殊关系,赶紧地问着什么事,陈十全拉着俩人:“走走……这小王八蛋,要给老江找老伴……”
  “什么?”俩个人一愣,跟着哑然失笑了。都看着角落里不知道是怒是羞是糗的江老头,还有那位媒婆也似手舞足蹈说着的简凡。
  几个人蹑手蹑脚着,二层通透的大间什么时候都是氤氲着蒸汽腾腾,蒸箱轰轰作响的声音压过了一切,来回忙忙碌碌的员工们都已经司空见惯有警察来找老板,见怪不怪地报之以一笑,三个人走近了,听真切了,就听得背朝着仨人的简凡在说着:
  “……给你找了好几位候选对象啊,您总得见见吧?就去我家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满意没事,每天汾河边上晨练里头那单身老太太可多了,不乏美女老太啊,你说你一个人老这么活着让徒弟我多担心不是,再说你现在又有退休金、又有这儿的一份工资,那是高收入老头嗳,像您这身份在老太太里头最受欢迎,真的……”
  江义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然看到了来人,几次不迭地想打断徒弟的话,不料简凡这嘴得吧得飞快,好话是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直把刚直一世的老警察说得羞愧不已,似乎这不娶个老伴活得就不像个人一般,憋着憋急了一瞪眼一转身,扭头就跑。
  “哎师傅……师傅……您别走呀?我老丈母娘等着你回话呢……嗨,要不我领着来见您……哟,你们怎么啦?”简凡准备追着师傅劝婚,回头发现了来人,笑着停下步子了,一问这话陈十全有点火了,吧唧一个脖拐子直拧上了简凡,气咻咻地骂了句:“一天你不生点闲事能憋死你呀?还逼着师傅去丢人现眼去?老江是那号人吗?”
  “找老伴又不是找小姐,有什么丢人的?再说现在找小姐也不丢人,你管得着吗?”简凡翻着白眼,对于陈十全一成不变的教训口吻明显不悦,当年悔不该把这陈秃子再拉进特警队,又把这货的自信心恢复了,根本不管徒弟什么身份了,还是说骂就骂,说动手还就这客气。这不,简凡一犟嘴,老陈瞪着牛眼,抬腿就来:“你试试我管得着么?”
  “哎哎哎……别别,你俩别置气,走走……陈师傅别生气,咱们还有正事呢……”老孟当着和事佬劝着这一对,陈十全明显对这个徒弟还是恨铁不成钢,原本估计还能看过眼,不过那次寻亲会上张口就要一千万,这事传为笑谈了,连老陈也觉得当这人的师傅有点丢人似的。数落了半天,四个人出了二层上办公室,张芸进了办公室给几位来人送饮料,刚刚坐下,一问来意是那次寻亲会的事,师傅陈十全稍稍安生了,谁可知这事又把徒弟简凡说毛了,拍着桌子大声叫喊着:
  “……别提那事啊,一提我就来气,什么东西?还指挥上警队了,警队是国家的不是他家的,凭什么听他摆布?这是赤裸裸的搞特权公权私用,我就纳闷了,在座那多警察,怎么就没人提意见,这不是公事也不是案子,更不涉及治安,凭什么动用警力?我告诉你们啊,我最看不惯这种社会丑恶现象……”
  估计是刚才被陈十全刺激了一下,这时候心情正激愤着呢,话说得正义凛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怎么着看也像个为民请命的人,不过刚刚放下饮料的张芸知道这也是赤裸裸地惺惺作态,老板的思想境界有多高她比谁都了解,浅笑着并不揭破。
  有不怕当面指出来的,在座的就是,孟向锐只待简凡话音,立马就接上了:“哎,这是关起门来咱们自己人说话啊,你就别装这么高尚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中纪委的下来了。”
  “得了,你们那点烂事秦队告诉我们了,你借题发挥故意给人家简怀钰难堪,纯属私怨,以为我们不知道呀?”杨锋也戳着简凡的心事。
  俩人一说,简凡这正义凛然装不下去了,一眨眼眉眼眯着笑意盎然了,话锋一转,惬意地欠着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实话实说了:“……呵呵,我就看不惯他们就想给他点难堪,怎么了?又不违法。这王八蛋狠狠坑了一我家伙,第一天赠了一座别墅,妈的第二天就发现是个骗局,这次别让我逮着,逮着我坑死他……”
  恶狠狠地说着,说得陈十全几人是面面相觑,相觑着还没下文,简凡还是兀自不休地发表着言论:“要我说这事就别操理他,就知道也不告诉他,急死他个龟孙。”
  “得得得……那次行动是省厅的计划,当时就应了简怀钰个名,谁让你们都姓简呢,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至于那么大仇恨吗?”杨锋劝着,不料不劝还好,一劝简凡来劲了:“你这话说的,在你不知道的情况就是欺骗,你想想,第一天天上掉馅饼吧唧成了千万富翁了,第二天一睁眼,吧唧,又成穷光蛋了,你说这心情落差该有多大?损失大得去了。”
  “瞧你那点出息?那你也不能到会上乱掺合呀,要什么一千万,整得跟穷疯了似的。”陈十全插着话训了一句,不料简凡针锋相对噎着:“这出息怎么了?我觉得不错,谁敢要一千万,还就我敢。你们别说不敢要,就把一千万放你们面前,你们敢不敢拿都是问题,切……”
  “好好……俩位俩位,省省啊,陈师傅,这事已经过了,咱们都不提了啊,简凡你也省省,你跟师傅置什么气嘛。”老孟劝合着俩人,简凡拍着大腿,不知道是因为师傅一直贬损生气还是搅着自己的媒人大计而生气,指着陈师傅直说着:“不是我跟我师傅置气,是他一直就看不惯我,有什么看不惯的,好像我偷谁抢谁钱了似的……哎,孟师傅、杨锋,你们干嘛来了,不会没出息到给人家赔礼道歉吧?要不,想请我出山?我话撂这儿了啊,没一千万,我是不干。”
  一听此言,陈十全嗤着鼻子,十二分不屑,杨锋笑了笑,老孟解释着:“那事你别操心了,市局已经组织了个工作队下乌龙了,我们本来怕你心情不好想来安慰安慰,不过看你现在这样,挺好嘛,还给师傅做媒,所以这趟就省了。”
  “谁说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得很。”简凡嘿嘿笑着,一副损人不利己的白开心笑容,此时杨锋和孟向锐互换着眼色,杨锋接着话头说着:“你心情好了,你拍拍屁股溜了,我们可倒霉了啊……你这么一整,可让我们支队长很下不来台啊。”
  “哟,那倒是啊……没事没事,改天我请吴支吃一顿,把你都请上,这总行了吧?”简凡一想这事要牵连到支队长,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料老孟又顺着话头委婉地说着:“吃就算了,我们来就是跟你通个气,你的聘书年前就到期了,这次又出了这事让吴支队长下不来台,所以吴支队长的口吻只能说你这个编外人士现在连编外也不在了。就是怕你背思想包袱所以我们专程来了。”
  “哦……这是把我这个编外人士,变成局外人啦?”
  简凡听着,终于听懂了,心思一转悠这其中的关键一想而清,吴支队又要给盖局长一个交待,而且同时又知道伍书记一直关心着自己
于是欺上不瞒下,两头都不惹来了个中庸之道,这么一想简凡更明白了,不过根本不像背思想包袱了,反而乐呵呵地说着:“就这事还至于让我背思想包袱,得了,知道了,我巴不得你们张贴个布告把我开除了呢……正好回家陪媳妇去,不过说好啊,餐费不拖不欠啊,人情可以不讲,生意不能不做;脸面可以不要,钱不能不要。”
  张芸哧声笑了,陈十全有点气愤了剜了眼,老孟和杨锋俩人原本觉得这话不好意思出口,不过现在看来,以简凡的脸皮厚度,就再难听点的话也让他背不上思想包袱。
  瞎扯闲聊了稍会,简凡执意要请几位的中午饭,特警这俩位看来对于这等朋友间的吃请也坦然受之了,一行人商量好了地方席间又是连吃带喝觥筹交错了一番,这事看样简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即便是公权私用把全市警力都拉走自己都管不着,既然管不着那还操那份心有什么意思?不过听杨锋说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陆坚定这次挑了大梁奔赴乌龙了,又听说工作队是从市局直属的信息处、户籍中心以及刑侦支队里调拨了几位业务骨干,杨锋还是喟叹着这回工作队要有了成效,那是名利双收,而特警支队就背了,光这回事里估计是被领导晾过一边了。
  “错了错了……你们把问题都看颠倒了。”简凡酒意盎然地和几位关起门来摆活,鬼鬼祟祟评价着:“这几个支队长、队长里最老奸就是你们吴支队长、最巨滑要数秦高峰,我觉得你们吴支队长不沾这事是对的,有了责任推不掉,有了好处在明处,直接都归了市局,傻
B才去干这事……陆胖子是唯领导马首是瞻,不过这次拍马屁肯定要挨一马蹄,你们信不信?”
  不信,当然不信了,杨锋年轻,经得事估计很难理解此中的决窍,而陈十全又耿直,性子使然理解不到这个层次,老孟很讷言,不过三人都有几分不信的意思,杨锋又是正色说:“信息处和户籍管理和刑侦上这一帮业务骨干,那可都不是吃干饭的,再加了地方政0府和县公0安局的配合,不至于一无所获吧?”
  “如果用长年外勤的人可能有所收获,不过都用市局培养的业务骨干,就没收获了;本来轻装便服细找可能有收获,不过耀武扬威穿上这身皮进村,就没收获了……乡下人一时看不懂城里人,可城里人一世都看不懂乡下人,你们以为警察的名誉真那么好啊,进村想办什么事都能办了,就这身衣服进村,那直接是阶级敌人来了……你们等着看陆胖子出洋相吧啊。”
  简凡拽着杨锋的警服皮子摆活了一通,这诨话又遭陈十全训斥了一番,不过都当是醉话,一笑置之,直等着席散人去,都回到了各自的生活圈子里,把这事渐渐地忘了……
  …………
  …………
  有人已经忘了,有人却开始刻骨铭心了。
  六月的天气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大中午的光景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眨眼间又雷雨倾盆,通往枣树沟的路上窝着一行五辆车队,俩辆越野一辆商务车,乡派出所的那破警车在前面开路,简氏企业随行的一辆宝马跟在最后,坑坑洼洼已经年久失修的路边走得是磕磕绊绊,刚刚落雨步话里后面的车喊着出事了,车队一停,才瞧着可怜的宝马实在适应不了这山路,呼咚声陷进泥坑里了,不论怎么低档加速,车轮呼呼打着滑就是出不了坑,陆坚定冒着雨下了车,凭着多年给领导当司机的经验爬到路沿下瞧了瞧,才发现底盘太低,蹭到了石头上被顶起来了,车成了半悬空在坑里的状态。
  顾不上雨大路滑了,喊着商务车里的随行下来帮忙,这一路坑坑洼注早走得城里长大的这些骨干们是五胃翻腾,不少早吐得不亦乐亦,又遇上了山地雨天,喊了几声没人下车陆坚定凑到车窗一瞧,才瞧着几位已经是奄奄躺在座位上蜷缩着,好在有地方派出所这几位不怕苦不怕脏的,把警车倒回来,拉着纤绳,使了几次劲没把车拉出来,下车一位小警和宝马车上的俩人说着让下一个人后面垫石头蛋,不料立时引起了一番争吵,那位尚穿着西装皮鞋一尘不染的怎肯下车趟泥去,而这乡派出所的小警哪见过这么娇惯的,自然也是手指点点土话咄咄,辩了几句还是陆坚定息事宁人,劝着乡派出所的小警前面拉,自己在车上找着石头,挽了一大把荒草垫车轮,几次车轮呜呜、泥迹溅溅之后,终于呜声冲出了水坑。
  这是第一天到乡下,等到枣树沟旧址,路已经被山雨冲断了,横亘着两尺深的水流难不住人,可把车队难住了,一行人只得原路返回。
  第一天的行程半途而返,到了乡招待所安营住下,正自发烧全身打战的陆坚定半夜又被几个组员敲响门了,一问之下是从来没在乡下呆过的组员一个嫌被褥发潮、一个嫌蚊子咬,还有一个闹肚子,陆坚定好容易做了一番安抚工作,直说就这条件将就点,把这个来自市局大部室的同志劝了回去,听着几个人下面小话议论纷纷都说简氏企业随行的这俩怎么怎么着了,陆坚定不顾病体有恙,回头一打听才知道,这俩位随行早回乌龙住宾馆去了,怨不得大伙牢骚一肚,这也太不拿警察当人看了不是?
  又勉强凑和了一天,直待雨过天晴路况改观,雇了辆拖拉机勉强到了枣树沟旧址,早已无人居住的村子满目的残垣断壁,乡派出所的介绍说着,最后一家八十年代早期就迁走了,而这个无人居住的地方在乡派出所连建档都没有,再问这村人去向,除了已经迁走的人,派出所那一指对面的山坡,那儿,都埋着呢。介绍七三年发生过一场山火,蔓延了半个村子,自那以后这个村子就荒废了,最后迁走的一户还是乡里出钱安置的孤寡老人。说到了寻亲一事,派出所的那位两手竖了六根指头介绍着,已经六任所长了,都经办过这事,办法倒是用得不少,结果都一样:没戏。
  这一天的工作当然也是没戏,而且目睹着历史的变迁,耳听过了地方警察形容的惨相,让工作队的情绪低落得很。
  再过了一天,工作组寻亲到了周边最近的村子,刚刚和村主任坐下来了解情况,外面喊着叫着出事了,村主任和陆坚定一出门,主任倒还尚可,陆坚定吓了一大跳,一群扛着耙锄锹的村民往村口奔,心里记挂着车队陆坚定惊得直奔现场,现场倒好,车队被上百村民围着,差点要被唾沫星子淹没了,村主任细细一问,方知是宝马车那位同来的司机调戏村里谁家的大姑娘了,被姑娘家哥兄舅侄围着要大打出手,这下子难受了,不管你赔礼道歉还是赔钱村里人就是不依,愣是揪着那司机里里外外猛扇了一通耳光,还把人关进村委会,好在乡派出所的及时赶来才把人解救出来。
  又过了两天,工作队里一位被狗咬了,那村里家家有狗,有的还不止一条,这倒找不着人赔偿你了。
  足足撑了一周,直到陆坚定觉得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仍然是一无所获……
第七卷
结束卷
第06章
难时奸乃现
  高速路口,车队缓缓地驶出了收费站,过了减速带开始加速,视线中熟悉的城市越来越近,随着熟悉的气息袭来,心里郁结了数日的沉重也越来越轻。
  准确地说这是出行后第九天,更准确的表述是一无所获的一周工作之后,市局下令撤回了工作队,说是另有安排,有没有安排暂且不说,这撤回来的工作队可是如逢大赦了。
  平直宽阔的街道,再不用担心有牛羊牲口会突兀地横亘在车前;舒适的路面也没有胃里被颠簸的翻江倒海之虞了,还真别说,几天不见,这楼厦、这车流、这行人还有这嘈杂的城市,怎么看怎么亲切,连偶尔的车辆阻塞也觉得亲切无比,最起码不像乡下,触目皆是荒草老树乱石,总让人担心斜刺里藏着掖着什么危险,连晚上睡觉都像睡在鬼片那种恐怖环境里。
  放松了,绷紧的弦终于放松了,商务车里扎堆的是工作队的主力,除了因为狗咬自然减员的还余六人,好在组队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男女因素,这次工作队没有派遣女队员,否则还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快到市局的时候车前副驾上的那位兴奋溢于言表了,回头提议,同志们注意了啊,我提议今天晚上大家到得月楼聚聚怎么样,共同庆祝我们成功地从解放前跨越到后解放时代。
  一句话应声叫好齐齐响起,都乐呵上了,这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差不多都有这种要放松一下的心理了,怎么说这次这罪受得,也值得犒赏一下自己了,唯一不同的声音来自中座,一位文文秀秀的年轻人接着话头说着:“我得先去洗个热水澡啊,桑拿间里蒸上半个小时然后再来个泰式按摩……现在我身上有N个红疙瘩,真不敢相信啊,还有这么大的蚊子,再呆几天咱们非得疟疾。”
  一说一比划,夸张到了两指一拉长,不说还好,一说同座的那位全身蹭着椅背咧着嘴应着:“……我也去,现在我全身闻着发馊、挠着发痒,哎张哥,你说咱们身上不会生了跳虱吧?把我给痒得……”
  一痒,传染得全痒了,好在痒已经到头了,兴奋了几句又是牢骚满腹,嫌菜不合口味、嫌水喝着咯牙、嫌乡招待所连热水都不供应,更嫌弃的是这乡下的卫生条件问题,一进村就是一股粪便味道,与先前大家去的路上讨论的那种农夫山泉有点田的田园牧歌生活大相径庭,憧憬全部成了牢骚,当然记忆最深的是乡下这蚊子,不管你蒙多严实睡总能找着漏洞咬到肉上,后座上那位帅帅的小警摸着脸蛋上尚未消肿的俩个红疙瘩直叹气这次任务真背。
  说到背,前座提议那位笑上了:“……兄弟,不错了啊,你再背还能比信息处CCIC高级探员被狗咬得住院背,这又流血又流汗,公伤都不算。”
  “我觉得呀,最背的还不算他。”司机接了句,笑着凑热闹了:“要背得数雷助理的司机了,就在人家村姑臀部轻轻摸了一下,结果他脸部被人家蹂躏得比臀部还惨……哈哈……”
  又是一阵放声大笑,话说人背的时候如果看到比自己更背的人,心理负担就会减轻不少,此时一说那档子调戏村姑挨揍的事,明显让大伙的的苦楚减轻了不少,哄哄哈哈的一车人笑着回了市局,扔下笔记本、资料,又迫不及待地下了楼,一干年轻小伙相携着上了车,直奔熟悉和惬意的生活而去了……
  当差有当差的好,差当得好不好,急火了扔下都敢跑,可这当头的就不行了,最起码这回陆坚定不行了,市局下车正巧看到了随行的队员们打着招呼邀着一起出去,陆坚定苦笑着回绝了,直招手把这群精挑细选出来的骨干打发走人,这趟对陆坚定来说不是出了趟任务,而是当了趟保姆,十一二个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得操心,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这群城里小伙一下乡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了。什么困难也提前想过了,就是没想到最大的困难是和乡下人打交道。别说和乡下人,就和乡派出所的交道都不好打,派出所那几位土生土长的,到返城都没看惯这群挑三拣四的省城来人。
  有点情怯地上着楼梯,几次看表,早晨出发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几次返身想先回支队,不过再想想领导这关迟早要过,还是硬着头皮往四层上,这些天陆坚定差不多想明白了,警察出马尚且如此,其他几拨找人的顶多是走马观花看一圈问一遍,回头交差就是找不着。不过最后悔的当初不该只盯着找人而忽视了去找人应该用什么人,就用派出所那些协警下乡也比市局部室这些骨干要强不少,不过这话好像不能说,怎么汇报呢?总不能说这些部室同志们娇生惯养吧?好像也不能说县公0安局和乡派出所配合不力吧?好歹人家也派了俩人随行不是?看来这事呀,还得用那一套老说辞了,还得把问题归咎到时代和年代久远上。
  陆坚定打着腹稿,敲响伍书记的办公室门时,这稿子差不多已经成形了……
  …………
  …………
  九天的工作用了九分钟汇报,如果去掉端茶喝水寒暄的时间,估计连九分钟也不到,接了个电话伍辰光匆匆起身,陆坚定不迭地告别,出门的功夫伍辰光拍着这位矮胖老陆安慰着:“辛苦了,先回去休息,这事要容易就不会拖这么长时间了。”
  陆坚定几分谦恭地说着:“伍书记,我……我可没想到这么难,我……给您添乱了……”
  “呵呵……不要有思想包袱,更不能影响正常工作啊,我可不怕添乱,就怕没人接手干……回去吧,盖局长等着我呢……去吧。”
  伍书记依然像多年前安排司机回家一样多了几分和蔼可亲的样子,看样子一点都不急,这倒让陆坚定暗暗放下心来了,直目视着书记上了五楼才迈步下楼,心里的惴惴不安此时被莫名的感激代替了,怎么说还是老领导亲不是,一点苛责都没有。
  下楼的放放心心走了,而上楼的伍辰光站到了盖局长办公室门前时,叩门的手指稍稍一顿,眉头皱了皱,也像陆坚定一样好像在斟酌这话怎么说,寻亲工作队这次出的洋相早传回市局了,今天调戏村姑了,明天被狗咬了,还有集体拉肚子之类的笑话早让伍辰光心里恼火得紧,不过实在不忍苛责敢站出来带队的陆坚定,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怎么说站出来也是维护老上级的面子怕冷了场不是,你要责备一番,下回可没人站出来给你担这个责任了。
  片刻,手叩下去了,应声而进,正打着电话的盖局长使着眼色,示意着伍辰光坐下,动作连续,电话不断,就听着局长在信心十足地说着:
  “……高厅长,您放心,前一阶段的工作很有成效,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一手资料,下一步我们准备扩大范围深挖细查,不过年代确实太久远了,这时间嘛,可能要稍微长一点……您放心,不管是已经去世还是迁移到哪里了,有咱们基层这么多警力后备,一定能找到下落……好好,知道,放心,我们一定办到……”
  “啪”扣了电话,局长脸上的笑意随之一闪而逝,哎声长叹了口气,看着坐定的伍辰光指着电话,口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发着感慨:“一天三五个电话催啊,这不是找人。这是逼人呢……伍书记,班子其他领导可以隔岸观火,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我送前任梁景德局长,梁局可说了,有什么难事得多求求您这位老书记,现在可更难了,简怀钰借故寻亲未果,家事缠身,把什么什么一次成型模具技术引进的合同谈判也停了,这是个什么高新技术来着,就这事,明显是向地方施压嘛,这下子好了,省府的逼咱们省厅,咱们省厅逼市局,这轮到我了,我可逼谁去呀?实在不行我就得向县公0安行政施压了啊……就怕越压越反感,谁也不出来干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局长也有局长的难处,关乎全市经济建设的大帽子一盖,就不在职权范围,你就不想干也得干,警务可以定限压期,而这不是警务,行政命令这效用就不大了。这话说得是无奈之至,伍辰光笑了笑,保持着几分下属的恭谨和年长的老成,不动声色地问了句:“盖局,您别为难呀,我到是想给你推荐个法子,不知道您能不能看上。”
  “能,怎么不能?那快说呀,还等什么?我就发愁接下来派谁下乡呢。”盖局长一听,愣声说着。
  “还记得会上要一千万那个人么?”伍辰光眼瞟着,说了句。
  “简凡!?用他?”盖局长怪怪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几分疑惑地看着伍辰光问着:“伍书记,您开玩笑吧?我就想请他我也拿不出这一千万来呀?再说这么多警力没办了的事,你敢保证他就行呀?”
  或者不是拿不出来,而是这身份不可能屈躬去求个无品无位的警察,还是已经辞职的。一说这话让盖局略略有点不悦之色,似乎有失身份兼有失体统了。
  不料伍辰光不急不躁似乎并未觉察盖局的不悦一般,怪怪地回应着:“我保证不了,您也不需要出面请他,更不需要拿这一千万……不过您不觉得这个人、和这一千万,是个很关键的要素么?虽然不一定能找得到人,不过我觉得可以缓解因为找不到人给我们带来的尴尬。咱们的定位不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人,而是应该做好找不到人的充分打算,不管怎么说,找到的希望已经是非常渺茫了。”
  “那……伍书记,这我得好好请教请教您了。”盖局长一下子没明白此中深意了,问上了。
  “接下来我们还是暂且别动的好,方向不明干劲再大也是白搭……我觉得您只要出面和简怀钰交换一下意见,鼓动鼓动他出面请他这个同姓的出山就行了,简凡这个前警察现在不管怎么样吧,当警察时候经办的几件案子那是名声在外,银鼠案、文物走私案、晋原分局的悬案找回了失踪的曾国伟,还有俩年前带人找到了被藏匿的人质……有这些事,简怀钰不相信都不行。”伍辰光淡淡说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听得盖局长觉得好是好,就是有点悬,反问着:“要是简怀钰自重身份不去请人呢?不愿意掏这个冤枉钱呢?”
  “呵呵……别人提吧可能不去,您提他不得不重视,他要不愿意,那就是连工作都不愿配合,让咱们怎么找人?忽视了您的意见,他还好意思再来找您办事呀?钱嘛更不是问题,一千万对于他只是个数目字而已,简氏企业的脸面可不止这一千万,几年前悬赏就有上百万了。”
  伍辰光由浅入深的解释着,盖局长两眼狐疑着,不自觉地点燃地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两手挟着,鼻子嘴里冒着缭绕的烟雾,这是公0安职业思维的特有方式,边吸边思忖了片刻点点头:“嗯嗯……这办法看样不错,一举数得,既转移了大家关注的目标,又减轻了咱们这里的压力,要是找到人就好了,毕竟也是咱们队伍培养出来的人才嘛……不错,还是老书记您有一套啊。不过伍书记,这事咱们尝过了,要是找不到,回头不还得咱们为难吗?”
  “那不一定,找到了皆大欢喜,找不到,您觉得他会把矛头指向咱们还是会指向白拿了他一千万的人?再说了,找不到您同样有话说,就说他们简氏企业根本不相信也不配合咱们的工作,擅自花重金聘请社会闲杂人员寻亲,对咱们的工作造成很大不良影响,就省厅也没话说了不是?到那时候,咱们再开始都不误时辰……”伍辰光进入正题了,这个不管找到找不到都占据主动的思路让盖局长豁然开朗,这样的话时间就相当充裕了,轻轻哦了一声,慢慢的喜色爬上了额头,笑着看着伍辰光频频点头认可,伍辰光还生怕这理解不透彻似地压低声音补充着:“再说了,盖局,这事拖了十几年,谁在乎拖仨月五月,万一简家老头撑不住没等咱们开始那天一闭眼,那不万事皆休了么?还寻什么亲,寻回来分财产呀?”
  扑……一声,盖局长身子一倾,剧烈地咳嗽着,被烟呛着了,咳了几声等抬起头来,那表情已然尽失一位局长的尊严,嘴张着无声地笑着,眼睛眯着和眉毛凑到了一块,指着伍辰光几次要说话又被笑意冲断了,颇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起身两手抱拳作揖着:
  “……服了,服了……伍书记我算服了您了,梁局说市局有一老,书记是个宝,有事多请教,我先前还不信,今天我是口服心服……就这么办,我马上约简怀钰……”
  伍辰光笑着起得身来,已被点醒的盖局早迫不及待地电话拨到简氏企业里了,此行估计对于伍辰光也算是大功告成了,脸上挂着笑意告辞着,轻轻地退出了局长办,掩上门的时候,有点情不自禁地笑了,像自嘲、像无奈,这个主意出得够奸,这是当支队长到副局长十几年的心得集成,而且伍辰光心里也知道,这奸主意恐怕盖局长这里落不下好,事后自己还得落个老奸巨滑的定论说不定还会让局长处处防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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