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精校)第4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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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穷得,这一回曾楠可是更有体会了,就瘸子爹一个人在家,第一次进了张家,爷仨一个土炕,土炕通道连着泥灶火,这东西曾楠知道,那是冬季取暖用的,诧异的倒不在这儿,最大的诧异莫过于,这家子里就张不知道哪个年代的破桌,等待的功夫把家里所有的缸子和碗洗了遍,却是还没有凑够喝水的用具,别说用具,连坐的家伙什也不够,还是肖成钢和平良德搬了几块砖头垒得勉强坐下了。
  连开水带矿泉水招呼着众人,曾楠和史静媛俩女人手拉着手俩人不知道小声嘀咕什么,简凡这趟是公私兼顾,玩了吃了挣了也上了,此时除了记挂这恢复的画像究竟能不能通过张老栓的认可还真没有其他想法,甚至于连肖成钢、费仕青这仨货贼忒忒地不时地用暧昧的眼光看自己也没有发现,为什么呢?虽然眼前的这个谜即将揭晓,但仨人心中的谜恐怕要成了永久的谜,一会儿瞧瞧正襟危坐的简凡和陈傲就着肖像商量着什么,一会儿又瞧瞧容光焕发,谈笑风生的曾楠,饶是仨个人有俩是明察秋毫的刑警,也说不上来在那片偌大的青纱帐里,究竟发生了,或者是没有发生了意想中的事。
  男人和女人在这一点上是相通了,偶而撞破别人的糗事一定会装作不知道绕着走,但过后,又免不了怀疑、猜忌甚至于加进自己的想像津津乐道。
  比如平良德就是如此,小警对于简凡的记忆很深刻,那次抓捕申平安虽然立了个小功,可也被秦高峰训得够呛,那次起也明白了循规蹈矩的人不一定就能当好警0察,比如,比如简凡,看看简凡,又瞧瞧艳光四射的曾楠,不知道是八卦,是眼热有点妒嫉,拉着肖成钢和费胖子出了门外问着:“哎,你们说,这女的不会是锅哥二奶吧?”
  “管得着么!?别说养二奶,养个奶奶你都管不着。”肖成钢小声叱了句,不料这句让平良德揪着辫了,直辩:“哎你说对了,现在养二奶的不少,养奶奶的还真不多。”
  “多事……有本事你也往玉米地里拉一个,谁管得着你……”肖成钢没好气了叱了句,回了院子,不理会这俩货了,费仕青正要转身,不过被平良德揪住了,看来肖成钢太愣了,要说对脾味,还是平良德瞅得顺眼,这小伙拽着费仕青神神秘秘地说着:“费哥,说什么来着,小梁村就该听您的,咱们直冲进去……一准能看个现场秀,嘎嘎呵呵……哎我说费哥,你说他们俩……在玉米地呆了一个多小时,是不是那个那个了……”
  费仕青笑得眯着眼,回头看看没有注意俩人了,清清嗓子,曲线回答以问代答了,拍着平良德的肩膀说着:“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话说后羿射日的,十个太阳射下九个来,要射最后一个时,嫦娥说了句话,他就不射,你说,嫦娥说了句什么话涅?”
  “这……这我哪知道?”平良德和费仕青的思维方式明显不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就见得得费仕青嘿嘿奸笑着,尔后凑到平良德耳边说着:“嫦娥说,没日不舒服呗……这还用问吗?天当房地当床,野战打得那叫爽,可能没日吗?”
  费仕青捂着嘴奸笑着,平良德这才省过来老费的意思,也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俩人刚嘀咕了几句,能见得张小驹领着爷爷进村来了,赶紧地喊着人,一行人迎着把这爷孙俩迎着坐在了院子里石墩边上。
  很简单,就是辨认这副恢复出来的肖像连简凡也觉得有点玄乎,看着张老栓把史静媛的画像放在石桌上眯着眼观详良久,陈傲在开着笔记本电脑,不一会儿电脑开了,那副画刚刚显到眼前,老汉的眼晴一亮,稀里古怪地点点头指着电脑屏幕,有点惊讶地点点头。
  这不用说了,中奖了。
  陈傲得意地笑而不语,忙了不少时间老费和肖成钢可就按捺不住了,俩人和乐呵呵的曾楠击掌乐呵着。
  “等等,小驹,你看这两张,这是我最早提供的一张,而这张是刚刚恢复的……我就看着这差别太大了呀?对了,既然你爷说从四八年太原回来以后再没有见过二娃,那他是怎么认出这中老年以后的肖像呢?”简凡声提高了几分,一下子像往众人高兴的氛围里泼了瓢冷水。
  更让后来几人诧异的是,这位知情人敢情是聋哑人,那年轻人啊啊呜呜比划着,老人不时地,好像有点不放心地盯着众人,像有什么顾忌私的,直到张小驹说完又是啊啊比划了半天只有他孙儿能听懂的话,张小驹随即回过头来,一指电脑屏幕:“我爷说他后来没见过,可这块疤变不了……这是四八年支前二娃在担架队抬人,被炮弹片削了脸上一片肉……不过要不是受了点伤,俩人还没有那么快回乌龙,还有这个背上驼也差不多,简二娃是个小儿驼……”
  “什么是小儿驼。”曾楠悄悄问,这次问的对象是平良德,不过回答的却是陈傲,轻声说着:“天生驼背。不过不太严重。”
  简凡眼中闪过几丝不悦,不过却不是针对这爷俩,这爷俩早说过那次没找回老大来,差点老二连命都丢了,可不知道就是这事,那怨自己没有问清楚。此时的不悦只是觉得不管是简烈山还是简怀钰没有提供这个消息,那说不定是最后对你还防着一手。
  “小驹,同样的问题,我再颠倒过来问一回……既然二娃就生活在后柳沟,而且后柳沟周边留下了不少看到简二娃的人,这好几十年你爷不可能没见过吧?……”简凡抱着这么怀疑的态度像在质问,这口吻让同行的也感觉不舒服,看这一家子三代,八十多的,五十多的,三十郎当的,衣衫褴褛,白褂子快染成灰的了,圆圆方方不知道扯了几个洞,腰里拴得是一条红得发黑的裤带,脚上的胶鞋大拇指的地方都捅出了个洞,此时对于观者,好像除了同情就是怜悯,对简凡的态度颇不满意。
  不过没想到老蔫吧的瘸子爹倒开口说话了,脸上有点不自然,叹着气说着:“……别想岔了啊,我们不是图哄你俩钱,这事我就能告诉你……我爹又是支前模范,又是积极分子,我娘家里就一个闺女,我爷这边没啥人,干脆就在我娘家落了户,那时候就忙着给供销社运货拉货,干一辈子赶车活也没啥本事,我接了我爹的班也没啥出息,没出息吧还好,又把腿摔断了,我娘死得早,我这腿一断娃才几岁,媳妇嫌家穷跟人走了,我们爷俩商量着,公社没啥干的,还不如回老家弄腾点山货也能糊口啥的,正好那年发洪水,凑了坎干脆就回来了……”
  “发洪水是八二年……哪年走的?”简凡问。
  “五八年落户的……”瘸子爹答道。
  “那又怎么到了回龙村?”简凡问了个与事无关的问题。
  不料这话勾起了老人的伤心往事,唏嘘说着:“……没法说,我们走了二十几年,回村倒成外人了,连救济粮救济款都不好好发,几亩老地都在山上,还得靠我爹养着,前些年退耕还林,连那老地也没了,这是国家政策我们也没办法,到领补偿了吧,村长又说我们家不是后梁村人,还不给了……生了场气,我们爷仨合计了合计,干脆就到路近点的回龙村,好歹下山货能少走路……费了好大劲落到这儿吧,这儿又迁村,一有补偿款了,我们又成了外人了……这不活了一辈了,连家都快没了……”
  听得老人絮絮叨叨的道来,倒没人吭声了,随着这张老脸的凄苦而感觉到一股莫名地难受郁结在心头,刚刚说话的时候曾楠心直口快,早把这家老爷子是支前模范,家里还留着当初解放太原的纪念品时,让后来的陈傲和史静媛都不由地诧异连连,此时再听模范的杯具生活,再看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的老人,被岁月侵蚀的不仅仅是容貌,更是那颗已经冰冷的坚硬的心,对谁看上去都已经是漠然和防备的眼光。
  “走吧……是我多疑了。”简凡无言地握握老瘸的手,粗大的关节摸着硌手,跟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掏着口袋,把随身带的钱,全塞进老瘸手里,拍了拍,无语了,或许对于这家子,对于乌龙山脉附拾可见的这些家庭,不是自己能改变得了的。
  “小驹来……”曾楠挥手叫着,掏着坤包,钱包里一叠钱一古脑地塞进了张小驹的手里,跟着是肖成钢、平良德、史静媛,都下意识地把随行行带的钱塞到了这张小驹手中,费胖子的口袋里钱最多,机锅哥给的基本没怎么动,看着这架势又不好意思不表示,偷偷的从一大摞里抽了若干张,也凑了个份子。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好人烂人都不例外,不过这么一来,把张小驹吓着了,平时就偷个仨瓜俩枣,哪见过这么大一捧红通通的钞票,想拿又不敢拿的心情搞得他格外紧张。为难地喊着爹:
  “这…这…这太多了……爹,咋办?”
  “还不赶紧谢谢简老板。”瘸子爹喊着,自然是却之不恭了,张小驹捧着钱回头纳头就要拜,不料被简凡拽住了,瞪着眼教训着:“小驹,你看看你爷咋活的,心里没志气,身上没骨气,偷鸡摸狗有意思呀?……好好孝敬你爹你爷,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我们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咋活还得靠你自己,别再偷了啊……”
  说着,默默的拍拍这个村里二流子的肩膀,几个人鱼贯而出,这爷仨直送到门口,张小驹似乎心中有愧一般躲躲闪闪在父亲的背后,那车走了,张小驹似又有点期待,跑出了家门,跑到了村口,望着远远扬尘而去的两辆车,又气喘吁吁往山顶上跑,直奔到山顶,仍然是只能看到两辆车,渐渐地,渐渐地变成俩个小黑点,转过山,一切又重新回复了原样。
  “真穷啊……真不知道还有这么穷的地方。”曾楠在副驾上,靠头若有所思,后座的费胖子撇嘴了:“比这儿穷的,有的是地方……”
  “简凡,这爷仨真可怜,回头给他们钱修个房子,乡下又花不了多少钱。”曾楠征询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谴责,似乎嫌简凡有点小气了。不料简凡只是笑了笑,似乎对这事无动于衷,同样是有几分无奈地说着:“本来就没了骨气和志气,再给他们嗟来之食,他们会连做人底气都没有了……如果有一天他找上我,向我求的不是救济不是可怜,而是一个机会,那我一定会帮到底的……”
  这句,让曾楠瞥眼看着简凡,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情人眼里同样出帅哥,这么笃定,这么深沉,这么让人觉得有哲理的话,让曾楠咂摸了良久,只觉得好像简凡就是这样过来的,霎时也明白为什么简凡连李威留下的那份财富也拒之不受,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怜悯,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会挣得更多,宰得更狠。
  怎么说呢?越看越像爷们……曾楠媚眼飞飞地看着简凡,这俩天亲密接触的久了,有点腻歪和粘乎了,要不是车上还拉了头大胖子,没准什么撒娇的话早出来了。
  就在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脉脉注视和感同身受中,来了个大煞风景的,腾声曾楠觉得后座有动静,一回头吓了一跳,费胖子的胖脸支在两座位中间嘿嘿恬笑,双下巴蠕动着来劲了:“锅哥,楠姐……给我个机会怎么样?”
  “什么机会?”曾楠诧异问着,这小费特好玩。
  “一展才华和抱负的机会呗,去乡政0府我可吹上了啊,我说给拉投资几百万呢,乡长和书记可是想上了啊……我就觉得这事吧,挺能干,每天来咱这儿收蜂蜜、核桃、山枣,还有乱七八糟山货的多少人呢,咱们自己不能收啊,稍一加工,光太原都供不应求。”费仕青摆活上了,简凡知道这货嘴皮没把门的,根本不予理会,曾楠倒是接了话茬点点头:“想法挺好……挺有创意的啊。”
  “那当然……哎别光听创意呀,楠姐,您现在是小富姐;锅哥现在是大款哥,连他妈黄老三也跟着发财了,干嘛扔下我一个人呀……咱俩可是光着屁股长大的,论关系不比谁近呀?锅哥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费仕青得吧着,还真有点想法了。简凡不冷不热地要什么机会,老费一听口气松动,这就摆活上了:“很简单么,假戏真做,往简堡乡投资上几百万,建个农副产品深加工工厂,专做绿色天然食品……嘿嘿,你们俩幕后董事长,我呢,总经理,嘿嘿……到时候呀,县里那些小局长也得跟我背后拍马屁吧!?”
  曾楠看费仕青说得牛掰哄哄这架子好像已经当了总经理似的。笑得咯咯吱吱,生意这事嘛,可没那么简单,就现在眼光看这个整天介吃喝玩乐的小胖子,连曾楠也看得出投资给准保出事,不过不好驳老费的面子,笑着说可以考虑什么的,悄悄纤指一指简凡,示意老费找简凡商量,老费后头拽着衣服求告着:“哥、哥……亲哥哎,你说句话哎,要不少给点,百把十万,我也过把当老板的瘾呗……”
  “呸……想得美。没门。”简凡扭头,呸了下,横眉冷对,直接无视之。
  “哼,你等着。”费胖子被拒,本也就不抱希望,只不过锅哥这态度太恶劣,就听费胖子气咻咻说着:“我明年转工商局混去,过俩年混个科长,吊销你们家营业执照。”
  “哎,你说对了,费胖,你要到那份上还需要当老板么?县里小老板要踏破你的门了。来钱可比挣钱快,到那时候,没准我送钱都得被你扔出门来,是不是?你爹把路都铺好了,就等着你小子上路了……”
  简凡轻描淡写地说着,老费的生活轨迹上一代早认定好了,这草包下过乡了,锻炼过了;入了党了,硬件过了,无非是再坐等俩年挂个缺,将来没准就是乡长、局长的材料,你还别说,就老费现在的嘴皮利度、酒量深度以及脸皮厚度,足以堪当个乡长局长水平了。
  这不,一说这事乐呵了,又把他爹局长怎么怎么牛逼搬出来吹嘘上了,那投资不投资的事,又忘到脑后了。
  等回到乡招持所已经天擦黑了,今天是回不去了,简凡做东请大家又是好吃了一顿,安排就在乡招待所住下,准备明早赶路,陈傲把恢复的体貌特征又详细汇总了一份文字资料,交到了简凡手里,在简堡乡的最后一夜,又是在不眠中的度过的,这件事虽然磕磕碰碰,可也总算有了结果,肖像的大致资料有了,剩下的就是顺藤摸瓜找人了,只要方向正确,找到简二驴或者简二驴的后人那是指日可待了,不过这事情总有什么地方别扭着,蹊跷地让简凡锁着眉头,想了一夜,想不明白其中究竟还有什么未解之谜……
第七卷
结束卷
第23章
还家先色变
  “……第一代何阳聚,老婆姓名不详,七零年就双双去世;第二代何盼回,接了父亲的班在后柳沟当了二十七年巡山护林员,八七年户口迁走,是在老婆何翠云死后第二年走的,第三代何孝林,乡派出所有这人的记录,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五五年出生的简二驴的儿子,七八年招工进城到了介休,户口迁走,按简凡估计,八七年应该是儿子把老子接进城享福去了……嘿哟,这要是全盘属实的话,也忒简单了点吧?”
  车轮滚滚向着太原的方向驶上了高速路,车里平良德梳理着从乡派出所、乌龙县公0安局收集到的初始资料,林业站的记录,这一家一姓的传承全线破土而出了,而真相往往放到眼前的时候都不敢让人相信,枣树沟离玉皇顶不过47公里,这一家子一直就生活在那里,而先前传说的什么人间蒸发了、什么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了,瞬时间被越来越多的证据击得粉碎,其实很简单,就是母子俩走投无路,跟父女俩分别结成了新的家庭而已,找不到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改名换姓了而已;要是和重案队天天查究的谋杀抢劫贩毒等等案件相比,这似乎真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意思了,怨不得平良德感慨,连旁边坐着肖成钢也有雷同感觉,有时候越觉得神秘,等查到真相,越会让人觉得失望,此次尤盛。这一家子,就像普普通通生活在乌龙的任何一个家庭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数十年前流亡海外发家致富的亲戚而已。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第二代何盼回就是简二驴的基础上,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人对此事还存在疑虑,张老栓的确认,小梁村如此多的知情人,再加上在同一地出现过的简引娥,都可以作为旁证。
  “简单?”
  有人有意见了,坐在副驾上的史静媛,笑着回过头来问平良德:“这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除了第一个发现它的不简单,后面看到和议论的,就都简单了。”
  “史姐您说话怎么比支队长还深奥,什么意思?”平良德嬉皮笑脸地问着,明知故问了,史静媛取笑了句:“我是说啊,事前说简单,那叫胸有成竹;事后说嘛,那就是胸无点墨,人云亦云喽……这档子事陆副支可带队亲自来过,连市里CCIC的精英都拉乡下来了,不照样和前几拨一样无功而返吗?”
  “那是因为他对简堡乡很熟悉。”平良德又找了一个站得住的理由。
  “不不不……良德你别不服气啊,即便不熟悉他也拿得下来,一搞迁坟赔偿,让知道点事的人蠢蠢欲动,等于是撒网大排查,这是一劳永逸,坐等目标自已露面的办法;然后发现疑点重点突破,从聋哑人身上找到突破点,这事我觉得不简单;有了重点突破再把网收缩,扩大排查面,又网到了一群知情人,这事办得真漂亮……”驾车的陈傲,很中肯地评价着刚刚知道不久简凡几人此行的经过,这是从纯技侦的思路上来评判的,听得出话里很有几分赞赏,末了还有几分余韵未尽的赞着:“……以前我听太原第一悬案中这个大名,一直觉得其实难符,不过这回我倒感觉是名副其实啊。”
  其实对于陈傲最赞赏的是今天,林业站留存的第一批职工记录,由记录反查到户口记录,由户口记录延伸到身世沿袭,从乡派出所一直查到乌龙县派出所,一家三代很快浮出了水面,几头线被简凡安排的井井有条,还不忘中午回了乌龙县请大伙吃了一顿,这趟任务出得虽然急了点,不过感觉嘛,还是非常不错滴。
  “耶?傲秀才这回怎么不傲了,难得见你有还服气的人啊……呵呵,钢哥,你最有发言权,你怎么不说话呀?咱们经过蹭吃,没觉得简凡哪儿不凡了?”平良德转移着话题,问上肖成钢了,肖成钢嘿嘿一笑贬损着:“要让你觉出来,他水平不跟你一样了?”
  史静媛和陈傲一听呵呵笑了,平良德也跟着笑着,闲聊的功夫,一辆墨绿色的宝马嘎声超车大鸣着喇叭,和越野车平行驶了一段,陈傲吓了一跳,正要鸣警笛给对方点颜色瞧瞧,不料侧头一瞧笑了,车玻璃一下,是个硕大无比的胖脸,是那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费哥,就见得费胖子拽得牛逼哄哄地来了个飞吻,呜声一提速,矮小的车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个胖子挺可爱的啊,咦?成钢,怎么他也去太原?”陈傲笑着问。
  “这货非要跟上去玩俩天,嫌家里闷呢。”肖成钢悻然回了句,平良德正要凑句说什么话,被肖成钢脚下一踢,一回头肖成钢瞪眼敌视着,生生地把话咽回去了,俩个人心知肚明,简堡乡起程曾楠就把车钥匙扔给了费胖子,乌龙县起程,曾楠又忽悠着费胖子到市里玩俩天,又把车扔给费胖子了,费胖子一乐呵,得,又上路了。其实作为局外人看得出曾楠处处处心积虑,不外乎是要和简凡单独在一起。
  可对于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又能如何,除了保持缄默,除了肚子里犯点膈应,还真没有什么可做的,肖成钢不但自己保持缄默,连平良德的小话也压住了。
  正说着的时候电话响了,肖成钢一看是上午联系的介休市公0安局的同行,赶紧地接起来,嗯嗯说了几句谢谢,刚放下电话,副驾上的史静媛和身边的平良德都期待的等着消息,简氏的第三代,也就是何盼回的第二代何孝林七八年招工就到了介休轮机厂,肖成钢的协查的请求中午就发出去了,敢情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什么个情况?查到了?”平良德好奇地问。
  肖成钢无奈地点点头,一种貌似很失落又不像失落的怪异表情,引得史静媛诧异地,追问着:“到底怎么了?又错了。”
  “不是错了,是不在介休。”肖成钢说着,很蛋疼的样子解释着:“真他妈是脱裤子放屁、骑着驴找驴,介休方面说轮机二厂八九年搬迁到太原新店,和太原钢轮机厂合并了。咱们的同行说当时轮机厂是政企合一,厂里有公0安处,人员及户籍资料他们没有存档,要咱们去新厂址查去。”
  “在太原?”平良德和史静媛惊讶了一句,跟着和肖成钢同样一脸诧异的表情。绕了一大圈行程几百公里,敢情要找的还就跟你在同一座城市里,你郁闷不?
  “那就更麻烦了。”驾车的陈傲接了句。
  “怎么麻烦了,就在太原应该更简单了。”平良德说了句。
  陈傲瞥眼看了看后面的众人解释道:“太原轮机厂九六年就倒闭了,当时政企可没分家,企业里有自己公0安处,那是单列出来的,和咱们同行但不同路,治安户籍这中间的琐碎都归他们管,厂子一倒人员一离,倒不是就找不着,只是这其中的周折肯定还要有不少。”
  即便就是现在,政企也不一定就利利索索都分家了,不过在九十年代,大厂大区自成一体,特别是有些效益不错的大厂,那厂里的公0安处还真不把你地方公0安放眼里,办个事拖拖拉拉根本没个利索劲。而现在一说倒闭了、破产了,就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你可上哪儿查去,难不成又得动用全市的户籍系统挨个排查,这个系统好是好,用过的人都知道,人口爆炸时代带来的信息膨胀,随便检索一个名字都有十个几十个乃至上百数百同名同姓人物,中间还不敢考虑迁移、城市建设、人员流动或者其他人为和非人为原因导致的信息滞后。
  “请示一下你们秦队,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史静媛打破了沉默,肖成钢摸着电话拨着秦高峰的电话,咦了声:关机;又不死心拨了两次还是关机。
  无奈之下直接拨了陆副支队长的电话,同样的关机,看看时间不过下午五点,已经快到太原了,这倒诧异不已了,愣色看着史静媛:“都关机。”
  “那就等明天再说吧,估计是有大行动了。”
  陈傲说了句,这一言惊醒梦中人,都理解了,一俟上上下下的通讯器集体沉默,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统一的行动了,平良德倒知道这位傲秀才一般情况下说得还是蛮准的,不死心地拨电话回重案队,果真如此,除了一个值班的,其他人找谁都不在,不用问也知道有秘密行动了,这是所有统一行动开始之前的征兆,对于重案队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一消息,反馈给了后面皮卡车上的简凡……
  …………
  …………
  沉沉地在车上睡了俩个多小时,简凡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迷糊,知道了消息嗯了声没作答。
  醒了,伸着懒腰,喝了口矿泉水,冰凉冰凉的,开着车窗喷了口,晃晃在车背上靠得有点发酸的脑袋,再回头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和瞥眼看来的曾楠又来了个四目相接,瞬间来电、又瞬间断电,曾楠照常开车,简凡照常打哈欠。
  这一个瞬间很复杂,离太原越近,脑海里浮现得更多的是老婆和老婆凸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几分,想得多一分,心里的紧张、不安、愧疚就多了一分,结了婚的男人不容易,真的,真的很不容易,不但觉得对老婆有几分愧疚,而且对于坐在身边的这位同样也怀着几分愧疚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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