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1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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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想去,他不敢要呀,再把他们老总气吐血了怎么办?”帅朗道。
  杜玉芬本来虎着脸,一下子被逗笑了,一笑恰似百花齐放。这段时间在景区、车站,最开心的莫过于能够这样无所顾及地笑,能够不考虑身份和影响,什么都不考虑地开怀大笑,笑的时候,杜玉芬看到了帅朗扬着脸,嘿嘿地在应着笑,相处久了,多少了解点儿帅朗的性子,这人皮笑肉不笑明显有奸诈成份。笑着的杜玉芬脸色一拉,来了个戛然而止,突然间晴转多云,瞪了帅朗一眼。
  “别矫情啊,适合的就是最好的,你去和我其实关系不大,是你关于列车流动市场开发的构想打动林鹏飞了,你要真跟我身边程拐、罗嗦、老黄、老皮这群货色一样,咱就倒贴,人家也不敢要不是?人能找着适合自己的位置那种时候不多,这次我觉得就是……”帅朗诚恳了,这份诚恳很有说服力,让杜玉芬心里存着的那点儿芥蒂去了一大半,不过还缺乏那么点儿认同,杜玉芬盯着帅朗,仿佛在捕捉帅朗表情中的纰漏,片刻之后才狐疑地问:“你不会又准备坑林鹏飞一下吧?”
  “至于吗?林鹏飞那么好坑呀?咱们的现在的命脉都卡在他手上了,要不是您和大牛极力在车站推广,销售量一直攀升,我想他都没这么快邀您入职,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其实这一场下来相当于一个市场置换,我们掌握了景区和车站市场份额,但将来扩大的市场份额要比我们抢走的多,只要走得还都是飞鹏的货,赔了赚了他自己算得清……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我不敢坑他,我都得防着他坑我。”帅朗解释道。
  “那你呢?我……”杜玉芬抿抿嘴,又是一个欲言难言。
  “舍不得我啊?”帅朗没正形地来了句。杜玉芬翻着白眼,针锋相对:“啊,舍不得,怎么了?这趟生意咱们绑在一起的,末了了,把我踢出去了,是不是?”
  “你在正浓年薪不到十万,那儿不算奖金和补助年薪都十几万了,吃亏讨便宜账就不细算了……你想过没有,杜姐,谁可都没有前后眼,将来要发生什么都说不准,咱们真一直绑一块儿,说好听是一荣俱荣,可要不好听,就是一毁俱毁,翻身机会都没有。这样多好,你将来过得不舒服,说不定我混起来了可以帮你一把;要是我混惨了,说不定您还能像这次一样拉我一把。那叫怎么说来着,对,咱们两颗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是吧?”帅朗笑着,像一块渐消渐融的冰,不经意地两手抬着。在帅朗说话的时候,杜玉芬帮帅朗整理衬衣领子被自己拉皱的地方,说话的帅朗声音渐渐放低,眼睛往下瞟,那双灵巧白皙的手,像带着几分羞涩一般,抚着已经很平整的衣领,将即未即、似离未离,一直在自己的胸前停留着。不知道是被帅朗的几句话触动了,还是心里已经固有了那份不舍,杜玉芬像当初上贼船一般叹道:“好是好,总是让人心里有点不那么舒服,你和大家解释一下啊……嗯?”
  杜玉芬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眼睛惊讶地看上了帅朗,不为别的,是因为自己给他整衣领的手,被一双咸手捉住了,像瞬间过电一样,杜玉芬微微颤了颤,直视着帅朗,帅朗依然那副貌似纯良的奸诈笑容,正坏坏地看着自己和把玩着自己的手,杜玉芬下意识地往回抽了抽,没抽动,于是坦然放着,往前,手指触着帅朗龇开的脸蛋,戏谑了句:“怎么?赶都赶我走了,还想趁机非礼?”
  “早就想了,只是没机会……杜姐你真漂亮……”帅朗捉着杜玉芬的手,舍不得放开,好容易这个晌午没人,好容易他俩碰撞出了点儿小火花,怎么着也得借题发挥一下,杜玉芬一听这话,咬着嘴唇浅笑着,窥破了帅朗的歪心思,逗他道:“男人在说这句赞美辞时,心里总是藏着龌龊的念头,你还是甭表扬了啊。”
  “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帅朗故作惊讶,没皮没脸地笑了笑,在杜玉芬手上轻轻来了个绅士吻礼,尔后很期待地看着杜玉芬:“难道分别了,都不来个吻别,多遗憾?”
  “有你这话已经把浪漫意境破坏无遗了,省省吧啊,你就不是那块料。”杜玉芬抽出手来,两指戏谑地挑了挑帅朗下巴,一下子把那层伪浪漫的气氛戳破了,搞得本来有点歪心思的帅朗好不懊丧,杜玉芬看着失落的帅朗先是咯咯笑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揽着肩,像安慰一般轻啄了下帅朗的脸蛋,只当吻别了,小声正色教育着帅朗:“不要试图用男女关系破坏咱们好容易建立的友谊基础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被花言巧语蛊惑的啊。”
  “破坏什么呀?这么熟悉了,哪好意思下手……”帅朗侧头看着杜玉芬,是那种后悔下手太晚的眼神,杜玉芬又气又好笑地将帅朗脑袋拧正了,强行把帅朗的眼光移向他处。
  就是啊,快一块儿玩成哥们了,还真发展不到奸情轨道上,两人商量着晚上一块儿聚一聚,这帮兄弟们都好说,两瓶酒下去解释都不用解释了,帅朗猛然停下了,杜玉芬正要问,不料帅朗手指被在嘴上“吁”了一声示意噤声,然后很凛然地小声道:“你听!”
  听什么?杜玉芬顿时竖起耳朵了,隐隐约约听到那里有响动,像人声。帅朗拉着杜玉芬,循着声音的方向蹑手蹑脚走了几米,房背后一人多高的幼林里,果真有声音……啊!啊!哦!俱是单音节,女人的声音,像痛楚、欢愉,更像畅快淋漓的发泄,杜玉芬听明白了,蹙着眉,在背后使劲拧了帅朗一把,景区经常有成对男女游客找避静地方打野战,看帅朗瞬间这么来劲,八成是要去偷窥了。
  “哎,别去……”
  杜玉芬小声叫了句,没拉着这个窥探欲极强的,就见帅朗满脸窃喜,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地向着林边摸去,然后靠在一棵小树旁,似乎是看到了,不过立马像泄气一样,没那份心劲了。杜玉芬觉得奇怪了,这才慢步趋上来,到了帅朗身边,顺着帅朗的手指一看,差点儿笑翻了。哪是什么野战,是程洋正躺在几米之外的树下,头枕着胳膊,光着脚丫翘着二郎腿,腿上正放着那台上网本,看得颇为来劲,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人。
  帅朗鼻子都快气歪了,走了好远,杜玉芬才笑着故意问着帅朗:“程洋看什么呢?”
  “行为艺术片呗,程洋因为身体原因,所以对欧美行为艺术特别感兴趣。”帅朗也故意道。
  “少来了,你们男人就没几个好货色,净看这乱七八糟的片,也不嫌脸红。”杜玉芬借机教育了帅朗一句。
  “知道还问,一听你也看过。”帅朗一翻白眼,一扬头,反诘了句,噎着杜玉芬。
  杜玉芬脚步稍停,看帅朗那么懊丧的表情,没来由地觉得非常好笑,似乎没有窥探到行为艺术比他没有实施行为还要懊丧,其实……杜玉芬在暗想着,其实一点儿不介意刚吻别一下,只不过这货一点儿正形也没有,实在让她接受不了,或者从心里讲,不想用男女关系破坏这份友谊的明智,杜玉芬要比帅朗更强烈……
  帅朗送走了杜玉芬,又气哼哼跑进小树林,把正在树阴下乐滋滋看行为艺术片的程洋踢了几脚,很野蛮兼粗暴地把上网本抢走了。就是嘛,光顾一天挣钱,把这调调都快忘了,调情太累、泡妞贼贵,还是看看片子过过眼瘾最实惠……
第六章
欺师灭祖的大师兄
  午后,市区,凤仪轩。
  对于有闲阶级的生活方式和普通人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天气越热,凤仪轩的生意便越好,据说本市不少名媛贵妇都经常出入这里,后来因为这个原因,男士休闲养生的生意也跟着旺起来,据说不少钻石王老五以及钻石非王老五都热衷于在这里认识几位行走于上流社会的人物,而且经营者眼光也独到,有时候会安排诸如桥牌、保龄、高尔夫之类的活动邀会员参与,名为活动,其实目的是促进男女之间的关系而已。前几天还爆了个小新闻,据说本市搞进出口生意的一位大富婆,是凤仪轩的会员,经常来美容,不知道怎么看上了一个做头发的小帅哥,结果买了幢别墅把小哥养起来了。看看,“逆包养”都出来了,还能有啥事稀罕的?
  所以古老头儿来这儿从来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每次来这不过是修修发、洗洗澡,有时候邀几位朋友一起聊聊天、下下棋,当然,茶是免不了的,凤仪轩也是根据客户的需要订制服务,每次老头儿来,总在六层的同一个会客室里摆好茶具和热水器具,喝喝聊聊,差不多一下午就过去了。
  今天稍稍有了点儿变化,像往常一样盛小珊在门口接到了古大爷,公司是按客户消费的额度给员工提成的,别人不怎么清楚,可盛小珊心里清楚这位没什么恶僻的可爱大爷这一年多可是给她创收最多的客户,每每招待都十分殷勤,不过今天一见面上了房间,没开水没斟茶,古大爷阴着脸只说还有几位朋友要来,盛小珊瞅着架势不对,没敢多问,下楼恭迎几位来客了。
  是谁呢?肯定不是女人,盛小珊坐在门厅的会客室揣度着,自打认识古清治,就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在作风上基本是自己接触过的最绅士的男人,不像有些老头儿,明显看着都干不动那调调了还来这儿消遣,居然还对小服务员动手动脚。
  不过是男人就不好猜测了,因为一年中看到老头儿会过的男人还真是形形色色,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丑的、帅的、很派很有范的,甚至长得很猥琐的,哪种都有。对了,还得加上一句,就是没有盛小珊认识的。上一次来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得却是饮料市场大战什么的,盛小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帅朗。似乎那个帅朗在外面闯出了点儿什么门道,这倒让她有点兴趣了,再加上有两位警察来核实过四月十九的事后,免不了让盛小珊对于那个很长时间未见的帅朗有点怀念了。
  怎么说呢,那个人很好玩,那天晚上是她撺掇那货去和那位红衣女郎搭讪,结果不知道如何,倒把警察招来了,原因究竟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奇怪,反正是很奇怪,凡古清治身边的人都很奇怪。
  来了,又来了个奇怪的人,盛小珊一眼就猜出来应该是来找古清治的人,身穿绸衫,衫上绣着古朴图案,大背头,很派,人很瘦,不过脸上有点阴气,像电影里经常和鬼打交道的非人类。到了吧台前一问,盛小珊背后听到了确实是找古清治,于是就彬彬有礼请着他直上了六层……下了楼,又来了一位,一位中年男,胖胖的脸,小眼,像个奸商,凤仪轩难得来这种范儿的人,一问盛小珊又送上了六层……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位威武雄猛的中原大汉,气宇不凡,再一问,又送上了六层。
  送上去三个人,终于来全乎了,盛小珊把洗过的茶器具放在房间里,压抑着好奇,悄悄地退出去了……
  盛小珊这位设计师不算很迷人,不过气质很清雅,柔顺的半长黑发刚刚及肩,感觉不长不短;标准的瓜子脸型,感觉不瘦不胖;淡妆素衣,感觉不艳不俗;言行举止非常得体,对于陌生的来人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出门时轻轻掩上了门,优雅的高跟鞋声音轻叩着地面,很悦耳……
  对了,只能听到这个悦耳的声音渐行渐远,此时才显得屋子里更沉闷了几分,古清治居中而坐,并没有像平时汲水泡茶,而是显得心事重重。难得见到这么肃穆的表情,寇仲下意识地把玩着手指,那位貌似奸商的冯山雄看着远道而来的师兄吴荫佑,这是唯一一位得了师爸真传的弟子,每年靠着游走四方给人看相算命寻龙点穴过活,此番前来,估计是师爸一年多前安排的事终于有了下落。
  对,有下落了,心里那件事终于有下落,今天都很严肃,严肃到谁也没有瞥眼瞧一下刚刚出去的那位女人。
  身穿绸衫的吴荫佑就坐在古清治身边,只待人一走,这才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递给了古清治。布包有些年头了,绣着阴阳鱼图案,纯粹是走方阴阳的打扮,古清治舒了口气,看了这位弟子一眼,接到手里,貌似随意地翻阅着,第一页就觉得奇怪了,问了句:“改名了?王平?”
  “嗯,改了,端木界平改成姓王名平了。”吴荫佑说。
  “改得好,越普通越不引人注意,看来端木这些年比你们几个都强啊……”古清治道,照片上是一幢别墅,他对着照片上那辆奔驰多看了几眼。
  “嗯,确实比我们几个强。”吴荫佑接着话茬,看着几位同行,解释着此行的经过:“……我找了他一年半,一直没有下落,我想当年他卷走一千多万,肯定会隐姓埋名,肯定不会以普通人的生活方式藏着,所以我通过各省的风水界同行一直打听着他的下落,而且在他可能去的地方还请了私家侦探帮忙,不过一直没有什么下落……今年四月份,我受邀到佛山给人看阴宅,在他的书房里我无意中看到了一份旧报纸,就是这一份……刊载的是新加坡华侨在当地投资的事,这个人很让我眼熟,后来我想起了,她和十几年前一直和端木一起厮混的那个小凤娇很像……”
  “有这回事吗?”古清治亮着报纸,一副女强人挥手作演讲的图片,很漂亮的一位中年美妇,古清治可不知道弟子还有这些烂事,一问,冯山雄点点头道:“嗯,有点像。”
  “她当时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的。”古清治问,很小心。
  “当时……”冯山雄踌躇了一下,直言了,“当时她是水木年华娱乐城里的小妈咪,九十年代初那时候中州刚兴起这玩意儿来,我们几个经常去鬼混,端木人长得帅,我们找的是小姐,他倒好,直接勾搭了个妈咪,不但不掏钱,听说那女人还倒贴……不过,时间这么久了,我还真不敢认了……老三,你确认就是她?”
  “没错,就是她。”吴荫佑确认道,还生怕别人不信似的解释道,“我当时也不敢认,这鸡头和女华侨的身份差异也太大了,后来我留了个心眼,回头查了查这个博宥投资公司,还专门以旅游名义到新加坡待了二十天。我雇了当地的私家侦探,当地私家侦探主要查婚外恋,要价很高,不过效率也不低,通过徐凤飞查到了和她来往密切的王平,一看王平的长相……不用查背景我都认得出来是端木界平,后面还有医院就医记录和签名,错不了,就是他……”
  “那他现在是……海外华人?”冯山雄出声问着。
  “嗯,没错,而且是有成就的海外华人,在当地投资了电子制造企业,专门生产通讯器材,徐凤飞经营的风险投资公司我估计也是他手笔,私家侦探社接业务的以为我是徐凤飞的老公,他们居然拍回一张徐凤飞和端木界平在一起的照片,两个人现在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吴荫佑不自然地看了师爸一眼,很为难,冯山雄同样有几分难色。
  “十六年了啊,变化真大呀。”古清治草草翻过,叹了口气,笑道,“婊子和骗子,一对绝配啊,呵呵,没白培养端木啊,他可比你们都强。”
  强吗?当然很强,在座几位互视了一眼,心思俱是相同,即便现在全部身家加到一起,也没有十几年前那趟生意被卷走的多,更何况又过了这么多年,财富基数已经增长了十几倍,有多大差距,可想而知了。
  对了,那趟生意,据说是一趟很大的买卖……寇仲心里回忆着,那时候自己不过还是个给师爸开车的司机,那趟生意做得有多大,寇仲时至今日也知之未详,只知道在关键时候被自己人骗了一把,卷走了所有钱,不但人财两空,还把师爸送进了监狱足足待了十二年。即便没坐监的这几位也没落好,树倒猢狲散,各管各吃饭,吴荫佑干着老本行,当了走方阴阳,后来才和冯山雄搭伴,一个买坟,一个点穴,不过串通着挣俩小钱;寇仲自己也不过做了点儿水产小买卖,如果不是四年多前师爸出狱后把几个人再聚起来,恐怕连今天的身家都没有。
  一切都是拜那位端木所赐,只不过这个人还有一个特殊身份,是师爸的养子,也是最得意的弟子,更是比在座几位人门还早的大师兄。
  天下最憋火的事是被人骗了还不敢吭声,更何况还是被自己人骗了,更何况连自己都是骗子,却居然被骗了。
  天下最难办的事,是明知为难还不得不为的事,特别像这种对付曾经自己人的事。
  没人敢吭声,表情已经表明了对此事的态度。之前师爸不遗余力地找寻此人下落,在座几位都不反对,不管是报一箭之仇还是找回损失,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不过现在明显要对付的成了一个外国人,即便是专业素质,这些许年肯定已经和国际接轨,和土生土长的骗子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古清治也没吭声,两眼空洞着,是在回忆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年代,曾经纸醉金迷依红偎翠的生活,或者记忆更清的是铁窗里漫长的岁月,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依然是一言不发,汲着水,坐好壶,从随手带着的布包里拣拾着茶团……这是普洱中的极品,老茶头,不过品相可不敢恭维,黑乎乎的像茅坑里的石头蛋蛋。古清治拣好一块,丢进紫砂壶里,不动声色地听着呼呼的水声,一言未发。
  “师爸,咱们怎么办?”冯山雄欠了欠身子,轻声问着。
  古清治动了,抬头审视着几人,当时懵然无知的年轻小伙已经人过中年,自己也已耄耊老矣,平时偶尔谈及,几个人都说找到要如何如何,不过真正找到了,却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顿了顿,莫名其妙地说:“有句话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说得很好,记得你们人门时候是怎么学的吗?”
  “七十二行,诈骗为王。”寇仲见师爸眼睛射过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还有呢?”古清治问,却是眼光投向了吴荫佑。
  “入得此行,回头莫想。”吴荫佑道。
  “山雄,这几句你理解了吗?”古清治再问。
  “理解了,是说这行回不了头。”冯山雄道。
  “那为什么回不了头呢?”古清治又问。
  这下三个人懵了,互视了眼,为钱?为女人?为地位?为过上好生活?当然一切要归结到钱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七十二行都脱不了这个利字,不过似乎师爸不会谈及这么简单的问题。
  “呵呵,你们有点长进了,起码不信口开河了。”古清治笑了笑,水开了,倒了杯,第一遍洗茶、第二遍滤茶,三遍水才盖上壶,拿在手等着,慢条斯理地说:“有些人并不是因为衣食无着才骗,有些人家产万贯依然在骗,去掉钱这个表像,其实骗子存在的意义,是建立在对世人的愚弄和通过愚弄得到的那种满足感。就像好色嗜酒一样,这种瘾已经深入到我们骨子里了,所以我们停不下来,所以端木也停不下来,终有一天,还是要碰在一起的……”
  “师爸,十几年了,我们可还都是土包子,要是没您点拨,我现在没准儿还是个开车给人送货的卖鱼佬……端木当年就比我们都强,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们恐怕和人家更站不到一起了。”寇仲说了句,虽然有点丧气,可并没有人提出异议,别说报什么一箭之仇,以现在双方地位的悬殊,恐怕见一面都难。
  “你还没听懂。”古清治斟着茶,四个杯子依次斟着,依然慢悠悠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骗子都不会有好报,既然都停不下来,那迟早都会有恶报……我已经有了,你们可能也会有,端木他根本逃不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等了十六年,这个时候……快到了。”
  茶斟好了,古清治依次摆着,每人面前一杯,很小的茶碗,倾着身子端茶的冯山雄接了句:“师爸,您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要不干脆点儿,花钱找人做了他。”
  阴惨惨的,寇仲听得头皮发麻,道上因为争利刀枪不长眼要命的事倒不罕见,只不过安逸得久了,真要再掺合这事,谁都会踌躇。再看师爸,却摇摇头,示意众人品茶,随意地说:“那行你不熟悉,未必干得利索。”
  “那我们怎么办,人在国外,咱们要到那个地头找人可就成了外来户了,更干不利索。”冯山雄道。
  “既然不方便,那就让他回来嘛,十六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放松警惕了,十六年的荣华,足够膨胀他的自信心了,我想他一定以为我早就命丧黄泉了,就算你们在,恐怕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古清治道。
  “这个不好办吧?”寇仲道。
  “好办,给他一个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中州毕竟是他老家,总能找到理由的,人都有弱点,他的弱点不那么难找。”古清治道,手示意着,喝完茶的弟子杯子刚沾桌,又倒上了第二杯。一直未发言的吴荫佑斟酌着师爸的话,对于师爸的能力并不怀疑,想了想,只提了个小小的建议:“师爸,要这样的话,需要个生面孔,我们认识他,他也认识我们,如果我们直接出面,他马上就会联想到您还活着,不管怎么做,都不能用熟人,否则他还能想到是您在幕后,端木有多聪明不用我说了,即便我们几个卷走一千万,也未必能混到今天他这个身份吧?”
  “有人选了,我给他找了个好对手……不过还需要点儿时间。既然我们栽了一次又重新爬起来了,那么这次栽倒的,就应该是他了……”
  古清治轻描淡写地说着,冯山雄和吴荫佑一愣,没有省悟到找到的这个人是谁。寇仲怔了怔,想到了黄河景区,想到了那个谋面不多的年轻人,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看着师爸很严肃,压抑着这份好奇,没有再问。
  于是又静默了,只听得见斟进茶杯的水声,只看得见,茶色深红如血……
  世界是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既然有为公而忘私的,同样有事事为己的;既然有蝇蝇苟苟的,同样也不缺淡泊名利的;既然有志存高远的,当然也有得过且过的;既然有苦心孤诣的,那也不缺醉酒当歌的。
  这不是想表扬谁,对照每句后面的,基本就是帅朗的生活写照,得过且过蝇蝇苟苟这么多年,终于在景区找到了一个闷声发财的机会,一天少则几千、多则上万的钞票揣进兜里,那叫什么感觉: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呐!
  辛苦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这段时间净想着怎么憋坏水折腾,还真没有开怀畅饮来一次对酒当歌,今儿终于有机会了,兄弟几个聚着欢送杜玉芬,杜玉芬很动情,很舍不得这帮说话办事都仗义的爷们儿,席间是频频劝酒,得,三圈过来倒把杜玉芬先喝多了。好在今天有俩闲人,派小平果把杜姐先送走了,剩下诸人难得一聚,吆五喝六开怀大喝,先啤后白,白后再加啤,他们在南郊刚出景区不远的天宇酒店喝得东倒西歪,等平果送杜玉芬回来,差不多都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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