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1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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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住一男俩女……范主任,说了您指定不信,这仨睡一床上,嘿嘿……”一位小外勤呲笑着汇报着,老范一拉脸:“严肃点。”
  把外勤斥走了,老范回头倒笑了,笑着和续兵上了二层,衣服已经穿就,外勤正通知来女警带人,那位男嫌疑人光套了个裤衩,光着上身,被铐着蹲在屋里,几个外勤正在家里翻腾,这是专案给下的搜查令,翻得很仔细,老范进来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外勤已经翻出成摞的身份证,足有百把十张,都堆在地上,就在嫌疑人面前。老范和续兵饶有兴致地蹲到嫌疑人面前,看看证件,又看看这位白白嫩嫩很瘦的嫌疑人,倒还真有几分豆腐干的形象,续兵抽了张身份证看了看,故意道:“哟?手艺不错嘛?”
  “马马虎虎……”嫌疑人对着这位虎眼的刑警,有点紧张,这么一说,把续兵逗笑了,笑着问:“哎,一个月能卖几张?”
  “没几张,七八张,不好卖。”假证贩子躲闪着。
  “忒不老实啊。”老范教训上了:“到底七张、八张、还是七加八张、要不七乘八张?不老实交待,有你小子好看的。”
  “八张……”嫌疑人咬咬牙,给了确定答案,不料一个外勤又翻出一个整抽屉的证件,户口簿、身份证,成套的供应,放到了嫌疑人面前,老范眉一挑追问:“你再说,一个月能卖多少张?”
  明显糊弄不过去了,嫌疑人躲闪着,嗫喃着:“八十多张……”
  这把续兵逗得又想笑了,每每碰到这种见了棺材才掉泪的嫌疑人就想笑,要说八十绝对不止这么多,果不其然,天花板上一摸,又是几袋子,再追问,这货一改口,成一百八十多张了……刚涨到一百八十多张,楼下的外勤喊着,地下室居然还有封塑机和切片机,半成品的身份证塑料卡有十几件,户口簿专用纸张,有成包装的一令纸,外包装皮根本不用存,这儿直接就能制作了,续兵粗粗看了眼,比一个派出所的装备还全,回头又故意问着这嫌疑人:“喂,抬头,你刚才说一个卖多少?”
  “三百八……顶多三十八,这两天没出货,查得严……”嫌疑人苦着脸,又被逼得加码了。
  “过来……这几个人里,那个来你这儿买过身份?”续兵趁势打铁,把一排嫌疑人的照片排出来了,废弃冷库抓的一帮,涉案的端木、徐凤飞,以及在逃的梁根邦、包猛刚,真要查到来源以及假证的线索,对于专案直接排查几个漏网嫌疑人的行踪自然是事半功倍。
  却不料,意外来了,那绰号豆腐干的嫌疑人左瞅瞅、右瞅瞅,一会儿又瞅瞅续兵和老范,苦水大倒着:“大哥,记不清了……”
  “怎么能记不清?来过就是来过,没来过就是没来过。”续兵粗暴的解决问题了,训斥着。一训那人更紧张了,看了看还是不敢确定,苦水继续倒着:“真记不清大哥,您要一个月出几百张货,您试试记去……”
  嗨……续兵给气着,扬长作势要打人,老范拦着了,一摆手:“你最好记起来……带走……”
  调的技侦上的女警来了,拍完照把三位嫌疑人事带上了车,技侦细细地搜着这个假证窝点,对嫌疑人的突审在路上就开始了……
  ……
  “哟?这是哪儿?”帅朗下车,抬头看看,是座大宾馆,霓虹灯光勾勒着楼的外形,绿城宾馆的四个大字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方卉婷下来了,童辉下来了,童政委笑着一把搭到了帅朗肩上道着:“怎么样?这可是招待我们外省同行来的宾馆,顶层被省厅包下了,你就到这儿休息,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而且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绝对安全。”
  “哦……谢谢啊。”帅朗谢了个,脸上掠过了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信步走着,进了大厅,上了电梯,帅朗几次左右瞟着方卉婷和童辉,没有说话,现在觉得很微妙了,是自己和警察的关系很微妙,先倨后恭,老郑居然故作大度要放人,真假且不论,帅朗倒觉得自己的底牌还藏着,而对方的底牌他已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一是专案组遍寻不到人,快急红眼了;二是自己这点破事估计还不入人家的法眼,这样好,最好是在案子里无足轻重;三呢,这个不太确定的消息都能换回点特殊待遇来,帅朗越来越知道自己底牌的重量了。
  出了电梯,果真有人值班,穿着警服的,就坐在楼层服务员的位置,看到童政委敬了个礼,几个人信步前行着,到了一间房间门口,值班的开了门,把帅朗请进了房间,两床一洗舆的标间,刚坐下,电话来了,是外勤给的电话,童政委又退出房间在楼道里接着电话,帅朗却是呼通一下子把自己扔到了床上,这些日子东躲西藏着实有点疲惫了,看着枕头和床特别亲切……一亲切,有人咳嗽,是方卉婷站在电视机跟前,微倾着头,眼珠被眼皮子遮了一半,斜斜地打量着帅朗,帅朗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看看俩床,诧异地道:“怎么?你也准备在这儿休息?”
  “切……想得美。”方卉婷被气了下,切了声,扬头不屑了,帅朗笑了笑,躺下了,看着方卉婷,此时却没有暧昧的心思,巴不得穿警服的赶紧走,好好美美地睡上一觉。方卉婷却没有走的意思,出声问着:“帅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帅朗不疼不痒地说道。
  “我觉得有点奇怪,你这嘴里难得听到一句真话……跟你磨了几个小时嘴皮你都不吭不声,怎么郑老师说放你,一回头不到几分钟你就曝出个消息来?”
  “你们不都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吗?”
  “愿意倒是愿意……只是……”
  “怎么了?这也怀疑?消息绝对没假。”
  “我不怀疑有假,我是怀疑你转变这么快,好像有点假了……”
  方卉婷说道,还真觉得有点假,前一分钟不声不吭,自己费尽心思说服不了,后一分钟走都不走,这个变化,让方卉婷嗅到了帅朗惯用伎俩的味道,帅朗眉眼稍动,一骨碌起身,很庄严、很诚恳、很肃穆地说着:“一点都不假,是你们警察如此敬业的精神感化了我。”
  “少扯,你是马林水泡花岗岩的脑袋,又臭又硬,感化?像么?”方卉婷瞪眼了,不用考虑就知道这是谎言。
  “不像呀?”帅朗讪笑了下,马上一副仰视的眼光看着方卉婷,一指道来:“那是你说的那些很动情的话感召了我,让我如同提壶灌顶、茅厕顿开……忍不住起了洗心革面的想法。”
  “茅……厕,顿开?!”方卉婷咬牙切齿,一下没分清帅朗是故意说怪话,还是肚子里没货,根本不知道茅塞和茅厕的区别。不过一看帅朗无辜的样子,倒真像懵然无知,扑哧声笑了,斥着帅朗:“你就洗心革面,也开不了茅塞……再说,我怎么看你也不像个能洗心革面的人呀?”
  “哦哟,你非要让我给你说个理由。”帅朗挠挠后脑勺,万分艰难地想了想,旋即一笑,想到了:“对了,还有个理由……是你的风华绝代吸引着我回来,这你总该信了吧?”
  “啧……呸!”方卉婷做了个鬼脸,往门口看看,生怕童政委听到这个怪话,呸了帅朗一口,帅朗叹着气,摆着手:“你不但我相信我,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去去,懒得跟你说话,我要休息了。”
  “哟,那儿轮到你摆谱了?还敢往走赶我?”方卉婷也不服气了,针锋相对。
  “谁赶你了,你要在这儿住,我巴不得呢?不走拉倒……我脱衣服了啊。”帅朗说了句,见方卉婷没动,果真脱了上衣,方卉婷还没动,帅朗发狠了,来狠的了,一指方卉婷:“专案组让我休息,可没下命令让你样骚扰我啊,再不走,我脱裤子了啊,我脱光了啊……”
  “你脱。”方卉婷也一指,犟上了。
  帅朗果真一抽腰带,手刚拉着裤边,方卉婷“啊”声尖叫了一声,夺路出门,身后留了句悻然骂声:
  “不要脸!”
  “哼,要脸还斗不过你呢……”帅朗得意地道了句,起身到了门口,和童政委打了个招呼,关上了门,果真脱得清洁溜溜,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钻进了暖暖和和的被窝,不管怎么说,这一觉应该睡得很安生了……
  “啪”声预审员合上了记录簿,左右看看陪审的续兵和老范,眼光征询着这俩人的意见。
  嫌疑人窦晓光,绰号豆腐干,连续若干小时的挤牙膏,硬是挤出来不少货色,敢情这个正兴路68号是个假证作坊,联系、批发、销售一条龙,居然还有通过网上销售的,更让警察们大跌眼镜的是,居然还能提供定制服务,也就是说,只要传张照片,剩下的事这个黑作坊能给你全部搞定。审讯员刚停,续兵拿着塑封的几件证物,粗粗一览,身份证上那印制的中州市公安局的字样,实在让他看得肚子里冒火,现在要钱不要命、要钱不要脸的人实在太多了,面前坐的这个嫌疑人肯定就算一个,光在家里搜出来的身份证件就有一千多张。
  “窦晓光,抬起头来。”续兵叱喝一句,给了昏昏沉沉的嫌疑人一个威慑,那人机灵一下,抬头看着,有点疲惫,有点懊丧,眼神在闪烁着,紧张、惶恐、忐忑、畏惧多少都有几分,审讯是一个心理战,作为嫌疑人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衡量自己抖搂出来的事是不是能过关,而警察呢,从这些细微的眼神以及下意识摩娑的手指上,差不多能判断出来,这货肯定还有没撂的。
  “窦晓光,看着我。”老范凑上来了,一指道着:“你想清楚了,隐瞒只会加重你的罪行,没有证据我们不会随随便便找上你,既然找上你了,这事轻易就了不了……想想自己的后路啊。”
  老范说着,给了一个同情兼颇有深意的眼神,其实这是一个暗示,老范也不知道嫌疑人究竟还隐瞒着什么,这么个旁敲侧击,装着自己已经全盘知道了,只是试图让嫌疑人产生误解或者怀疑,进行自行瓦解心理防线,老侦察惯用的伎俩,不过对于死硬分子没什么用,看窦晓光年轻不大,倒也不像个死咬着不放的主,可问题偏偏就在这儿,这个人好像瞒着什么,让老范的兴趣一直未减。
  “你制假的事先放一边……说说从你这儿搜出来125份户籍那儿来的,带户口本、身份证。这和你家里其他的假证不同啊,经鉴定,都是我们公安局的,你从那儿得到的。”续兵举着一份样品问着,这是关键,端木和徐凤飞就持有着类似的真证混迹在中州,屡屡躲过了排查。
  “买的……”窦晓光有点冷汗涔涔,如刺在背,不自然地挪挪身子。
  “啪”一拍桌子,老范吓了这货一跳,立时一堆问题追上来了:“谁卖给你的?你又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什么时候卖的?一件一件说清楚。”
  “我……我记不起来了。”窦晓光憋了半天,憋了这么一句。
  “你最好的记起来。”老范眼珠转悠着,给了个诈道着:“可能你不知道吧,你卖出去的身份证里有一位是杀人嫌犯,要不我们怎么会找上你?偏偏这个杀人犯还在逃,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把你归到同伙里?”
  “啊……!?”窦晓光一愣,真被吓着了,知道陷进这种泥潭里是什么后果。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省公安厅专案组……就你那点制假证的破事还犯不着我们动手,说说吧,这个点你交待不清,你想着能过了关呀?”续兵顺杆诈着。
  “别别……我,我就一卖假证的,和杀人犯有什么关系呀?再说我就卖证,我也不知道人家是杀人犯呀?”窦晓光苦苦哀求着,好似比窦娥还冤。不过马上续兵打断了:“和你没关系?告诉你,关系大了……知道他用什么逃跑的吗,就用得是你制作的假证,你是同案犯,一天抓不着他,你一天就出不去。”
  “我我我……我真不知道,一个月卖几百份,我那知道谁拿着干嘛呀?”窦晓光苦不堪言地道着,算是把这事交待不下来了。
  “那就交待这些真证的来源、去向,想起多少来交待多少……事都这样了,你总得争取个争取宽大的态度吧?怎么?熬了一夜还不够,准备顽抗到底?”续兵举着证物道。
  一说到此处,预审员、老范、续兵,各叉着手在胸前,一副准备磨到底的架势,磨了一夜,在这个话题上绕了几个大圈,最终还在这个问题上找着突破。
  好大一会儿,那嫌疑人见警察都在虎视眈眈地瞅着,叹了口气,斜斜的歪着头,低下了,神情有点萎顿,叹气好似有气无力,面无表情看着三位知道,这是顽抗不下去了。
  果真,熬不住了,嫌疑人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了……
  ……
  审下来了,从滞留室出来的续兵和老范俩人却没有一点喜色,出了门已经是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每天就在抓人、审人中渡过,说起来也好意思了,一夜未眠,俩个人神情也有点疲惫,直往二楼的技侦室走去。昨夜突袭,起获了证物之后还留了几名外勤搁那地方钓鱼,看谁来上钩,而起获的证物都是在技侦室的一间屋子里,摆了一地,身份证、户口证、毕业证、学位证、四六级英语证、计算机等级证……乍看一眼,肯定让人眼花缭乱,细看两眼,几可乱真,伟大的山寨文化已经无孔不入了,这些小作坊的做工,几乎能赶上公安局的制作水平了。
  俩人进了技侦到,沈子昂正看着一堆收缴回来的证件若有所思,光一地起获的假证就这么多,确实出乎想像的范畴了,要按这样的存货量和出货量判断,嫌疑人恐怕还真的指认不了那个来买证件的人,那怕是端木亲自上门他也未必记得清楚。
  “怎么样?又挖出点什么来?”沈子昂问。
  “撵狼逮了只狐狸,有点意外收获,窦晓光交待了一部分真证的来源。”续兵道。
  “哦,说说。”沈子昂道。
  “是我们的人给他的。”老范爆了句。
  “什么?你再说一遍?”沈子昂吓了一跳,愣了。
  “是这样……除了贩假证,他们还贩卖真实户籍,现在商品房价高,有不少不符合购买廉价房的外来人口有这部分需求,所以他们就和我们基层派出所的串通一气,倒卖户口……”老范有条理地说着,除了因为购房产生的此类需求,还有因为其他原因跨地区的转入转出户口,形成了一个管理上的漏洞,产生的数年不动的户籍,就成了这些假证贩子手里休眠身份的来源,这种身份的欺骗性可想而知,如果持有人在异地犯案,反馈回来的消息恐怕连真实身份也查不实。
  “能确认吗?”沈子昂几分丧气地说着,查了一夜,这倒好,查自己家里了。
  “基本可以确认,主要是正兴路派出所,据嫌疑人交待,是该所指导员牵的线,户籍员捣的鬼,每个真实户口都有两千到五千不等的贿赂……应该假不了,假证我们打击了不止一次了,如果没有地方派出所的庇护,他们根本存活不了这么长时间,前天还排查了……沈组,这个事很敏感,我们……”老范道,征询似地问道。
  “抓!先把直接涉案人隔离起来……你们辛苦一趟,我在绿城宾馆等你们。”
  半晌,沈子昂带着忿意的吐了句,叹了口气,扭身出去了。
  续兵和老范互视了眼,扬扬头,有点无奈地下了楼,通知着外勤集合着,驾车继续抓人拿人去了。
  笃笃敲门声起的时候,沈子昂正站着窗边看着出行的外勤,有多苦有多累自己知道,只是这种苦、这种累值不值得,就有点难说了,一夜的辛苦审出来点这货色,实在让沈子昂如同吃了苍蝇般有倒倒胃口。
  坐到了办公桌边,喊了句请进,进门的却是郑冠群,沈子昂赶紧起身问候着,不料老郑却是不来这番客套,直入主题问着收获,一问收获,沈子昂粗粗一介绍,听得老郑也是直皱眉头,颠倒过来却安慰上沈子昂,就听他说道:“……你想开点,不要让这事影响心情,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队伍要是纯净得像真空,那更不正常了,案情有进展吗?”
  “呵呵……够呛,郑老师您不知道,光在嫌疑人家里搜出来一千多份假证,从派出所流出来的真证都有一百多份,就即便端木的假证来源在这儿,可怎么找出来呀?帅朗不是给了我们个线索,是给了我们个难题呀。”沈子昂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吗,走,会会他去。”老郑邀着。
  “郑老师,我去合适吗?该怎么处理他我还犯愁着呢。”沈子昂道,有点自重身份,对于老郑的提议虽然苛同了,但明显还有点不那么乐意,老郑老眼肯定不那么昏花,笑着道:“暂时放着,让他也悬着,不更好吗?这小子在吊咱们胃口,咱们也吊吊他胃口……跟他玩玩,跟他玩比跟其他嫌疑人有意思多了。”
  “吊胃口?”沈子昂没听太明白。
  “你还没看出来呀?这小子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出来了还是遮遮掩掩,他是在探我们的底牌,所以给了我们个介于确定和不确定之间的消息吊我们胃口,昨夜他爆这个消息时强调了几个可能,我就听出来……你是专案组组长,也给他来个吊胃口,别让他太安生了。”郑冠群教道。
  “怎么吊?”沈子昂一愣,有点兴趣了。
  “打打官腔呗,说话含糊点……比如你这样,帅朗同志,我们欢迎你的配合,关于你的事我们正在研究,暂且还无法决定……对于你的案情,我们可能给你一个例外,不过这需要得到省厅上级的批复,所以你得安心等着。”郑冠群狡黠地笑着,教着沈子昂法门,沈子昂听出来了,这是给软刀子捅人,你想痛快,还就不给你个痛快,笑了笑,随口问着:“这行不?这小子可是倔驴,还是头叫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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