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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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货仓外,人走近了,牛必强咳嗽了两声,直直腰,勉强装了个正襟危立的样子,来人两男一老一少,小的就二十郎当年纪,大的有四五十岁了,女的长得蛮漂亮,长脸,深色制服,比这个大院里的乘务妞都漂亮。一眼看过去印象就这么多,此时大牛心思在身后那一仓货上,甚至多少有点心虚,万一这吵嚷起来,单位的领导知道了总是不好,毕竟自己还是货站的职工,虽说这收货不犯什么法吧,可真让人知道了事是这么个干法,有点太……那个缺德了点儿啊!
  不对,咱不缺德,这都是帅朗教的!
  大牛一念至此,挺了挺身子,那位年纪稍大点儿的迎了上来,没有大牛想象中的威言质问,更没有吵嚷,而是像来取货的客户一般上前握着手,很和蔼地笑笑:“您是牛师傅吧?谢谢啊,就这些货吧?”
  “嗯……”大牛使劲点点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脱口而出:“一瓶加两毛,我全给你。”
  咝……大牛明显看到这位年纪大的男人身后那位年轻人龇牙瞪眼,几乎要发作了,那位女的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牛,大牛强自镇定着,回头看了帅朗一眼……妈的,没看到,早躲到饮料堆后面了,暗骂了句,这场合大牛可不怯,指着那年轻人叱着:“嗨、嗨,瞪什么眼?爱要要,不要拉倒,这片你出去打听打听,只有我瞪人的份,还没有别人瞪我的时候……你叫什么?”
  呛上了,市井痞子向来一言不合拳脚相向,一眼不对,恶语相加,即便心有不忍,可咱还不受人气不是?这么一凶,大牛的气势出来了,凸个前额、瞪对牛眼、咧着暴牙,革命老片都找不出这么极品的形象。瞪人的叶育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碰上惹不起的烂人了,秦苒本想解释一句,当先的中年男人呵呵笑了笑,当着和事佬:“和气生财嘛,和年轻人置什么气嘛……就按你说的价,我们带走,还是卖给我们合适,几万瓶你就挨着小店上货也得些时日不是……多少钱,秦助理,给牛师傅结一下账。”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给钱的人,牛必强一听早忘了刚才的不快了,嘿嘿笑着,早准备好了一张手写的单子递上来说:“两千四百七十二件,这个账不好算,有的是二十瓶一件,有的是二十四瓶一件,干脆零头省了,都按二十瓶一件算,一件加四块,四百七十二件零头也抹了,除了货值八万六千四百九十二块,就按两千件乘以四,额外给我八千……装运您甭管,都是我们的。”
  每说一个数字,叶育民的眼皮都跟着跳几下,这生意经算得蛮好,收了公司的货,转眼再卖回来,空赚八千,而且话说得好像飞鹏还占了很大便宜似的。本来这口气让叶育民如何也咽不下去,哪怕叫上公司一干销售员要不拼价,要么拼人,怎么着也得出了这口恶气。没想到的是,林总亲自出面了,不但出面了,而且还一反常态忍气吞声地赔着笑脸。
  钱对于飞鹏公司,对于林总,都是九牛一毛,只不过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特别是看着牛必强喜滋滋数着一摞一摞新取的现钞,这气呀,气得叶育民咬得嘴唇发白,白净的脸上几乎失血了。
  “你到车上等着……”林鹏飞回头指指车,示意叶育民上车,性子烈有时候是好事,可有时候也能办出坏事来。林鹏飞支走了叶育民,回头耐心地等着牛必强数钱,随意问着:“牛师傅,这么大个市场才挣八千,有点少了吧?”
  “什么意思?你想多给……我没意见。”牛必强蘸着唾沫,脱口应声。
  “铁路这块市场不小,东西站再加上列车销售,一个月挣十个八千都是小意思呀?”林鹏飞笑着,像在诱导。
  诱导起效,数钱的牛必强明显手一颤,愣眼看着:“真的?”
  “当然真的,我们批发商哪个没有百万身家……要不把这块市场给你,我还可以给你优惠的货源?”林鹏飞不经意地把话题绕着,观察着这位貌似有点憨傻的大牛,要说这是幕后人,恐怕说服不了人。比如现在,刚说把这块市场给大牛,大牛抹抹鼻子,斜忒着眼睛,然后很难为地说:“行是行,不过我说话不算数。”
  果不其然,这是假手于人了,秦苒笑了笑,这市场此时早已不属于飞鹏了,而林总也学着对方,拿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市场作饵,没钓着,不过林鹏飞不急不躁,笑笑示好道:“没关系,你告诉说话算数的,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我直接找他谈,要不为这事,我再付你八千?”
  林鹏飞笑吟吟和蔼的样子实在比一个美女还有诱惑力,大牛停下手来了,成摞的钱不数了,吸着凉气,脸上表情变化着,彰显着此时激烈的心理斗争,憋了半天,咬牙切齿道了句:“我哥们儿不让我告诉你们……甭想收买我……嗨,我说老头,小看我是不?八千块就想收买我……切!”
  大牛训了林鹏飞一句,蹭蹭数着钱,整钱拿在手里,零的揣兜里,林鹏飞不以为忤,笑了笑,递了张名片,说着有事找他即可、期待大驾光临的话。这当会儿大牛不理会这等示好了,招着手,呼啦啦从货仓里出来一群人,指挥着倒车、搬货、运件、码堆,十几分钟的工夫,两千多件货上了三辆车。
  临走时秦苒也示好地递了张名片,她明白了林总意思,也和大牛强调着这块市场价值多少多少之类的话,让大牛需要货源直接找她即可。这么高的利润、这么大的市场、这么殷切的邀请,还真让大牛心里忽上忽下的,把三辆车送走,拽着帅朗过一边,附耳紧张地说:“听见没有?这块市场一个月能挣八万……人家说了啊,把这块市场给咱们,还给咱们提供优惠货源。”
  “你傻呀你。”帅朗伸手一巴掌扇着,强调着:“这块市场已经是咱们的了,你个笨蛋,你不抢他摊,他能跟你这么说好话?”
  “咦?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现在咱们说了算。”大牛摸着脑袋清醒了几分,帅朗不迭地拿着钱,说这是今天回收的货款,把这几摞装起,提醒大牛八千有自己一份,回头再算账。要走的工夫,大牛又想起一茬来,拽着帅朗:“喂喂喂,帅朗,你的名字值八千块呀……要不,我告诉他们是你做的手脚,再挣八千?”
  “你妈的,八千就想卖我,我就值这么点儿?”帅朗瞪着眼骂了句,大牛嘿嘿笑着,手挠着胸前一副猪哥样子,那模样十成十是动心了,乐呵地损着帅朗:“你放心,八千块绝对不出卖兄弟,八万还差不多。不过就怕你不值那么多。”
  “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啊,这两天还嫌挣得不多是不是?赶紧的,组织车上送货……把火车站看牢点儿,只要没人来搅和,有你赚的钱,看见没有,一切大公司都是纸老虎,真干起来他们连你也干不过,更别说我了,对不对……我先走了……”帅朗道别着。大牛“哎、哎”应了几声,这些日子眼瞅着天天进钱,对于忽悠哥快到崇拜的水平了,恭送着帅朗,回头扯着嗓子一喊:“开四号货仓……老布、强子、高驴,我哪儿有单,照着单子送货,收工发钱,今天一人二百,饭钱另算……哥都请了。”
  这绝对是科学化绩效管理的典范,一句话,刚搬完货的爷们呼啦一声聚到了另一个货仓口前,厚重的卷闸一拉,成堆成件的百事、统一、百味各色饮料琳琅满目一个货仓。人忙起来了,货轧车开起来了,因为刚才来人停顿片刻的上货又运转起来了。再回头看到如此繁忙的景象,让帅朗心里多了几分踌躇满志的感觉,混了很多年了,以往也就蹬着三轮、开着货厢满街流窜的水平,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指挥十几辆车、几十个人同时做市场的机会,景区、西站、东站、列车,连下数城,飞速攀升的销量此时还无法准确统计,不过帅朗很肯定的是,今年赚大了……
  “嗨,帅朗等等……”刚走到货站场边,大牛喊着又奔上来了,上来塞着两张名片,很正色地赌咒发誓道:“给你,别说哥们儿出卖你啊,不过我觉得刚才来拉货这老头儿不错,你自个儿想辙,该怎么办你拿主意,我听你的。”
  “忙去吧,挣钱时候别表忠心,赔钱时候才能看出人品来。”帅朗收着名片,随意说了句。打发走了大牛,走了几步,要把名片塞进口袋里的工夫,帅朗随意扫了一眼,手势登时顿住了,跟着人站定了,像是吓了一跳……
  名片上书:飞鹏饮业董事长兼总经理林鹏飞。
  “我靠,捅到有些人的痛点了……连这么大的有钱主儿都来了……”
  帅朗暗道,把名字和刚才忽视的那位对上了号,那位微胖发福看不出很有霸气的中年男,敢情就是飞鹏饮业的老总,这可真没有想到,还以为是飞鹏里的小中层。这个名字对于中州饮料行业大多数人都有如雷贯耳的功效,因为飞鹏是可口可乐、雪碧等国内外几种大牌饮料的省总代理,能从飞鹏公司争取个分销、批发商的身份,那等于是直接抱了棵摇钱树,当年帅朗跟着小货厢推销小厂三无产品的时候,这个名字相当于传说中的仙界人物,可闻而不可及,可就这样一个人物,今天居然亲自上门带走被收购的饮料。
  不合逻辑!?有点儿,这么尴尬败兴兼丢人的场面,老总还亲自来?
  不合身份?也有点儿,按理说这个事根本不用他这么大身份的人出面。
  “我得小心点儿了,别真被敲了闷棍,钱有命挣没命花才叫冤呢。”
  想了很久,已经习惯于从阴暗角度揣度人心的帅朗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警示,出了货站,打了个电话。早窝在一旁看笑话的杜玉芬驾车到了附近,帅朗上了车,一袋货款往车前窗上一拍,很得意地一指。
  杜玉芬没吭声,竖着个大拇指,那眼神嘉许得不得了……
  飞鹏饮业公司,综合会议室。紧急召集的市场营销会议……
  “大家看,这是拍下的五龙口水泥墩,路被分割成二点四四米来去两道,咱们的货柜车差十厘米过不去,国道上他们采取的是同样的办法,用工程车拦着路,这是昨天发生的事,其结果是咱们四十多个景点的市场全部被渥尔玛抢滩……不但渥尔玛抢滩市场了,还有绿尔、蓝莓、沸爽、冰意几家小代理商趁乱也进入了一部分,这个季节我们在景区的销量一家独大,日平均有两千到三千件左右……截止今天,一件也没有销出去,市场部核算了一下,按市价每天我们在这儿的损失有二点七万左右,还不算我们今天几辆车全部放空了……”
  秦苒放着幻灯,解说着景区市场情况,语速很慢,很沉重,这种沉重的语气代表了在座大多数人的心情,大部分人知道在中州飞鹏平均日销量在八千件左右,而最好的销售时间就是暑期的几个月,高峰期能达到三万件。往年都是分销、批发商的车候在院子里等货,而今年稀罕了,刚开局就出了个大洋相,听说出的货被人收购,回头林总又亲自出面买回来,这种事是在座的批发商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当然,幻灯上放的也同样理解不了,不过两三个小时,市场全部丢掉可算是绝无仅有的,而这种半黑半白的手法,还真让人干瞪眼挑不出刺来。
  还有更狠的,秦苒调换着画面,是收集了各人手机、DV拍下的资料,有车站收货的场面、有各柜台琳琅满目独缺飞鹏产品的场面、更有悄悄录下从货仓买回被收购产品的场面,那个凸脑袋大嘴的大牛还给来了个特写镜头……就听秦苒边放边解释道:“今天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到景区市场后才发现渥尔玛和正浓饮业联手了,他们采用捆绑销售的办法上货,避免了直接降价对产品的冲击,当然,主要还是靠这一帮来历不明的销售人员,把整个市场全部铺了正浓的货……这一点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愧对公司的培养了。”
  轻轻一说,悄悄一瞥面无表情的林鹏飞,秦苒不知道捅了这么大娄子,会发生什么事,耐着性子,鼓着勇气继续道:“不仅仅是景区,在西站、东站今天还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有人在幕后作了手脚,把我们向车站售票厅内的摊位、批发部、门市、饮料摊的上货、尾货全部回收走了……一回收,正好给了正浓进入市场的空间,同样是在两个小时内铺满了市场,随后陈丽丽老板这儿也发现自己靠关系谈下来的列车销售业务也被人挖了墙角……整个东站、西站市场全部丢失,不仅如此,对方还通知我们要多花八千块钱,把收购走的货全部买回来……”
  一片哗然、嘘声四起,三个批发商苦着脸、低着头,有点羞见同行,而其他没遭殃的批发商却窃窃私语,不管怎么样都在一条船上,都有点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秦助理,查出来是谁了么?这害群之马得想办法剔出去……”有人在喊,不过得了秦苒一个摇头否认。
  “还用说吗?老对手正浓捣的鬼呗……”又有人下定义了,不过附和者不多,若干年了,正浓在和飞鹏的竞争中从来就没有冒过头,有这本事,不至于韬光养晦这些年没动静吧?
  “这鳖孙,干得这么损……林总您吭个声,找着人我们处理……”另一位捋着袖子表忠心了。
  有人在说,有人在议,愤慨和不满充斥着言语之间,半晌才见林鹏飞叩叩桌面,渐渐安静的人群目光再投向林总时,却发现林总很沉稳。对,很沉稳,很多人心里觉得跟这位老总还是有差距的,再一想这数千万的身家、辐射全省的分销网络,这么个小市场,还真伤不了筋动不了骨。
  “好了,今天的议题就完了,就是让大家了解一下市场的走向……话过三遍淡如水,本来旺季销售我不想横加干涉,不过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我还是要强调几点。”
  林鹏飞坐在会议室的主桌,沉吟了片刻指摘着:“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我们一家独立得久了,已经忘了这个市场当年是怎么辛辛苦苦,磨破嘴皮、跑断细腿谈下来的。还是那句话,市场不是谁家的后院,不管你怎么指责人家手法下作,只要人家没有违法,那就是合法的,输了就是输了,不学会认输,也学不会怎么样去赢……这个幻灯我每人发一份,回去都揣摩一下,学学人家抢市场的这个速度,我现在召集会议都得几个小时,就这种速度,我可以肯定地说,市场还要丢。
  “第二你们学学人家的服务,我们手里有好牌子不愁卖,我们店大了,就有店大欺客的心思对吧?你看看人家,货是亲手搬到零售商柜台的,这两天,抢市场的人就守在景区和车站,我甚至听说他们还在一块儿吃饭喝酒,再过几天,这样的供货和销售关系会联结多牢可想而知。可你们呢,最起码是谁打电话才给谁上货,揣摩着谁给钱不利索,还不给他上货是不是?上货的时候,咱们飞鹏出来的都是大牌,不训他们不错了,还给他们搬东西,想都别想,对吧……”
  连训几句,虽然不至于到生气的程度,不过话可没那么好听了,批发商个个脸色有点悻然,敢情林总要借这事教育大家了。教育了几句还没完,林鹏飞一支肘继续说:“最后强调一点,放弃门户之见,别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腰包,不顾公司的大局,我知道大家中间有人把货给了抢市场的人,你们挣了不过几百千把块钱,可别人拿着飞鹏的货抢占咱们公司的市场,损失有多大,你们自己算算……更重要的还不是经济损失,要是外人都知道景区是有人拿着我们的货冲击了我们的市场,外人会怎么看我们?正因为我们各行其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我在此提醒大家一句,在座的各位不管你们谁的区域市场丢了,谁的货量下降了,结果是自动出局,我是做公司,不是做慈善,到时候别指望公司给你同情……”
  说着,眼光扫过一众批发商,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不过哪一个都让林鹏飞觉得不怎么顺眼,这么大的一个团队连续两天重大失利,集合开个碰头会到中午才召集全了人,这个龟速实在让林鹏飞怀疑没准儿明天睁开眼,哪个地方的市场又会丢了一大块,丢一大块也罢,没准儿还得丢一次人。
  林鹏飞扫过一眼,铿锵一句:“散会,叶主管、秦助理来我这儿一趟,李秘书,招待一下大家。”
  说着话起身,夹着笔记本走人,在批发商和中层敬畏的目光中出了会议室,叶育民和秦苒讪讪离座,跟着出去了。
  丢了,丢得糊里糊涂,这市场不像抢东西,谁抢上就是谁的,不过被抢走了,再拿回来恐怕有点难度,特别是正浓和渥尔玛捆绑之后明摆着利润要大于销售飞鹏的产品。叶育民挖空心思没有想到应变之招,秦苒呢,也没有揣准领导的真实意图,俩人站到林总办公桌前,都有些紧张。
  翻着打印的幻灯,看了许久,林鹏飞把那张长得很卡通的大牛照片递给叶育民,叶育民稍稍一怔,就听林鹏飞说:“小叶,我很看重你的能力和敬业精神,不过光有这些是不够的,现代的销售和过去走江湖的有点类似,三教九流多少你得打打交道,而且你这脾气得改一改……就从这儿开始吧,去认识认识这个人,以我的判断,不是正浓操纵的,应该也不是这个人的手笔,不过这个叫大牛的肯定认识和知道是谁,把幕后策划给我找出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是,我一定办到。”小叶应了一声,没想到是这个任务,满口答应,本来还以为要被批一顿,可没想到林总这么和气,叶育民巴不得地小步退出了经理办。林鹏飞目光又投向秦苒,凝视了片刻问道:“小秦,你怎么看我刚才在会上说的话?”
  “说得很对,我们公司大了,免不了僵化,也需要以此事为契机,点点下面的批发商,特别是在速度、服务和协作上,我们差了很多。”秦苒小心翼翼道。林鹏飞不置可否,笑了笑:“那你觉得,再有变故,我们防得住,挡得住吗?就靠开会的这些人?”
  问到正题了,秦苒想了想,摇摇头:“不行,这个人不按规矩来,咱们收货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光在东站能指挥动的闲散人员就有几十人,真把这些人放出去,我们的销售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景区差点儿就打起来,我现在都搞不清哪冒出来这么多生面孔。更让人担心的是,他手里掌握着中、低两种差价大的货源,这样他在操作的时候灵活度很大,即便真打价格战,恐怕输的还是我们……”
  “看样子你已经有考虑了,那你说怎么办?”林鹏飞问。
  “老办法,要么纳贤招安,要么釜底抽薪。不管哪个办法奏效,都能去掉这个祸患。”秦苒道。
  “呵呵……多几个你这样的人,我就轻松了,去办吧,和闫副总一起去。”
  林鹏飞笑了笑,很嘉许的眼光,秦苒告辞着,出了办公室,轻轻掩上了门,吁了口气,知道这一次又要出趟远门了……
  龙湖外环西路,农贸市场不远,毗邻龙湖公园的奥林花园写字楼,B05幢4层,正浓饮业有限公司所在地。
  午后时光,杜玉芬在楼外停车场熄火下车,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她微微蹙眉,这个时候到户外简直是受罪,关车门随手一拍都感觉到车身被阳光烤得炙热,脚踏在白花花晃眼的停车场路面上,像走在刚刚凝固的岩浆上,脚底、身畔、头顶,处处是热浪袭来。她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向写字楼门厅快步奔去,进了大门厅,进了电梯,好歹舒了一口气。
  杜玉芬直上四楼,公司的办公地,正浓起步稍晚,没有机会也没有财力像飞鹏饮业那样买一块地皮建一幢公司大楼,所以只能采取这种经营和货仓分离的模式,办公在中州新东区,货仓却在南郊,虽然比上不足,可比货仓和办公地点合二为一的小饮料代理商还是要强出不少。
  出了电梯,扑面而来的换成了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凉风,杜玉芬很惬意地拢了把头发,笑着和前台的一位迎宾打着招呼,进了玻璃门厅封着的办公区域,财务部、市场部、招商部、办公室……一溜部门名称挺全,在这里,杜玉芬是个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副总,而且还兼市场部的经理。一个女人在不好不坏的职场能爬到这个职位上,免不了会让别人往裙带关系的方向想,杜玉芬也知道自己身后的闲话不少,每每总会感觉下属或者同事的眼光后隐藏着什么,不过今天呢,她很不在乎了,和虚掩门里的刘会计打了个招呼,和市场部几位正忙得焦头烂额调货的一群男女聊了几句,在众人景仰的眼光中出了市场部,又溜达进招商部,和那位花枝招展的招商部经理又攀谈了几句,这位经理同样用景仰的眼光看着杜玉芬,拉着手夸赞了一番杜玉芬穿着的裙子很潮很合身。
  不是对这个人景仰,而是算算今天的出货,按照公司内部的规定,谁销售出去一件货都有相应的提成可拿,今天杜副总倾出去几千件,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这个月能拿到的提成足够让大家都抱之以景仰的目光了。
  是啊,足够拽一下子了,公司各部门溜达了一圈,杜玉芬觉得不至于锦衣夜行了,这才叩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里面和着轻柔的乡村音乐传来了李总很儒雅的声音:“请进。”
  “哦,杜总啊……坐……辛苦了啊……今天干得漂亮。”
  李正义摁着音响开关,关了音响,起身从办公桌下的小冰柜里拿了瓶饮料,刚拿到手里,站到桌前的杜玉芬笑吟吟地把一张银行回执放到李总的桌面上:“早上的提现已经归还了……这是回执。”
  “呵呵……还是你有胆量,要我,我可不敢借给他。”
  李正义笑了笑,把饮料递给杜玉芬。这是昨天商议的事,一步是收货、一步是出货,收飞鹏的货,只要能成功地收回来,上货就没什么问题了,东西客站严格意义上说,和景区的市场基础一样,都是有货不愁卖的地方,对品牌的选择不会那么苛求。但是商议的时候,帅朗不但要货源,而且还要大量的现金,否则再有想法也没办法,先货后款李正义勉强能同意,可是还要用公司现金,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
  杜玉芬咬咬牙,以个人名义从公司借款二十万,原本捏着一把汗的事,没想到几个小时就翻盘了,成了可自傲和自夸的事。说到胆量,杜玉芬笑了笑道:“再有胆量,没现金也办不到,多亏了李总您支持。我都高估飞鹏的业务了,只用了八万多。”
  说是正副总,其实多少是有点区别的,正浓纯粹是个私人企业,杜玉芬充其量也是活动能力强,李总不得不用而已。在是否给钱的问题上俩人有过争执,尽管结果证明杜玉芬是对的,也不能全把功劳揽到自己头上。李正义笑了笑道:“呵呵……识人之能你比我强,今天真该跟你去看看,不知道飞鹏掏高价把自己的货买回去是个什么心情啊,哈哈……这个办法好啊,捉着他们的手,用他们手打他们的嘴巴,再疼都不好意思喊出来……”
  岔开话题了,今天的风险李总可没担,要真出点儿问题那是杜玉芬自己的事,没担风险出了这么大货量,喜形于色之下把俩人之间小小的芥蒂放过一边了,两个人白活着今天的事。说着说着李总就有点忍俊不禁了,虽然未到现场,可想象得出飞鹏公司那几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表情,谈笑风生中免不了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利字当头,竞争激烈,谁也别指望对手间还会客气,都巴不得同行今天就关门倒闭,只剩自己一家独大呢。正浓自打成立以来就在飞鹏的品牌优势、资源优势和渠道优势下苟延残喘,客流集中的车站、景区、超市、商店等营销上所谓一类市场的区域都被飞鹏牢牢把握着,几年下来正浓连飞鹏的三成业务都不到,如果不是手里还有几个代理品牌的话,恐怕早就流于二、三流小型饮业公司了。而今天风水轮流转了,一下子夺了飞鹏两块这么肥的市场区域,真是让李总有点意气风发,掩饰不住那份春风得意了。
  谈笑风生了许久,李正义又一次点着鼠标看着屏幕上的出货报表,实时更新的,看着增长的数字都有点咋舌,时间刚过下午三点,出货量已经突破四千件了,两个市场旺季出货量几乎和正浓的业务量持平了,兴奋之余,李总倒是颇有先见之明,提醒杜玉芬道:“杜总,别说我这人心眼小啊,这么大的出货量,货款的回收安全吗?”
  “这个问题不大,上货时有些销售商已经现结了,即便没结的,隔日新货压旧货也能结清,货款分流以后,到终端销售手里都不过几百块,风险不大。”杜玉芬抿着饮料,微嗝了一下,这话里不信任的味道太浓了点儿。
  “我不是说那些摊主……而是说帅朗,以现在的货量计算,以后每天他要结的营业款将有十几万……这么大款项……”李正义说着,下面的话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有点担心,没有说出来。杜玉芬自然明白,这是担心货款的安全,她想了想,大包大揽地说:“没事李总,出了事跟我说话,真要拖欠了货款,我负责讨账结算……毕竟他是我找的人。”
  这句话,和早上借钱时的话几乎一样,甚至暗含着几分赌气。李正义看着杜玉芬,笑了笑,抿抿嘴,像是鼓励,又像是无可奈何放权,不过不管怎么样,货、款安全,就没什么了,他随手点着鼠标,随意地问:“嗯,那就好,业绩考核都算你的,千万别出现营业款安全问题……对了,其他家有什么动作?”
  “没什么动作。飞鹏向来是后发制人,情况不明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其他家都提不上台面,都趁着混乱抢市场,不过有帅朗这帮人在,他们都不足为虑,景区咱们去了十几个人,帅朗这边有三十多个人,火车站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是车站大院长大的,没人比他们更熟悉车站这一片了……”
  “好,人缘、地缘优势尽占了,财源不开都不行……接下来呢?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如果需要协助,你直说,最好有个计划,否则吃货量这么大,调配该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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