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之狐(校对)第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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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拿巴先生不会因此在意的。”圣茹斯特道,“波拿巴先生的确不太愿意过多的干预政治,他的兴趣更多的在大自然那边——这很自然,因为他在那些事情上非常有天赋。但是上次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波拿巴先生是一个有道德的,正派的人。他对法兰西,对革命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我觉得只要我们向他伸出手去,只要他能,他就一定会帮我们的。”
  “你们说的是那个科西嘉贵族?”马拉带着嘲讽的语气开口了,“一个贵族,竟然能这样的得到你们的信任?”
  “科西嘉的贵族也能算贵族?”圣茹斯特说,“再说,贵族也不见得都不可靠,平民也不见得都会忠于革命,比如……”
  “好吧,路易,我知道你虽然不是贵族,但是你的名字中到底有个‘德’。但是你就觉得他能有办法?他难道是智慧的所罗门?他要是真的这么聪明,他就不会解不出那个‘四色问题’了。(显然,在‘四色问题’上受到的挫折还是让马拉有些耿耿于怀)办法不一定在他那里,我这里一样有办法!”
  圣茹斯特听到马拉拿他的名字中的那个“德”字说事,本来很想要立刻就和他争执起来的,但是听到他后面自称有办法,便强忍住心中的怒意,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马拉朝着圣茹斯特翻了个白眼,却不理他。马拉长得很丑,他也知道自己长得丑,像其他的大多数的丑人一样,他最恨的就是那些长得帅的家伙,更何况圣茹斯特这种帅得几乎都要违背自然规律了的家伙,自然就更让马拉看着就生气。
  “马拉先生,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罗伯斯庇尔开口了。
  马拉可以给圣茹斯特白眼看,但是却不能这样对待罗伯斯庇尔。于是他便开口道:“拉法耶特是个伪君子,而且是个胆小鬼!我们直接叫破他的阴谋,他就没胆子这样做了……”
  说到这里马拉夜枭般的笑了起来:“呵呵呵,说不定,为了自证清白,这个伪君子还会做出和我们一起努力,避免战争的样子呢。罗伯斯庇尔先生,做这种事情,我的报纸效果有限,您最好亲自发表一些这样的文章。相信我,一定行的,我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这些伪君子了。”
  ……
  会议结束后,马拉迅速的就离开了,圣茹斯特也向罗伯斯庇尔告别。罗伯斯庇尔看出圣茹斯特的情绪似乎不太高。便对他道:“路易,马拉这人就是这样,浑身是刺。他和谁说话,都能把人家气个半死。但是你对他的态度不要太往心里去,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而且他对革命非常忠诚,本人也廉洁而自律。接触多了,你会知道,马拉其实是个不错的人的。”
  “罗伯斯庇尔先生,”圣茹斯特说,“我并不会因为马拉的态度,就对他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在想,他的那个办法真的能管用吗?”
第七十六章,热爱和平萝卜丝(3)
  依照商量出来的套路,罗伯斯庇尔开始在很多的报纸上发表文章,猛烈地攻击拉法耶特正在阴谋发动战争,好破坏民主,当独裁者。他说,巴黎人民,乃至整个法兰西人民都应该擦亮眼睛,警觉起来,挫败这个野心家的阴谋。
  “如果真的让拉法耶特的阴谋得逞,法国就会沦入比过去的那些封建帝王的专制下更为悲惨的境地。因为无论怎么说,路易十六还是一位正统君王,但是拉法耶特是什么?一个僭主而已!那么人民在巴士底狱,在前前后后的斗争中流出的血就全便宜这个僭主,这是不可容忍的!——嗯,那个罗伯斯庇尔虽然是个乱党,但是他这一段话对拉法耶特的揭露还算是犀利。”罗多尔夫伯爵看着手中的文章,向旁边的一个年轻人笑道,“我们就把这篇文章刊登到《正统法兰西》上面吧。”
  “伯爵,在《正统法兰西》上面刊登这样一个叛逆的文章,会不会有损我们的……”那个年轻人有点迟疑的问道。
  “所以,菲比斯,这件事还要麻烦你,给这篇文章,配上一个编者导读。对这文章中的谬误和僭越,要大加批判,让人们认清那些叛逆的真面目,对这些说出了少许的实话的地方,也要给以点评——能利用一篇文章,揭露两种叛逆,这还不好吗?”罗多尔夫伯爵笑道。
  “您说得对,伯爵先生。”菲比斯回答道,“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能把这些叛逆都挂在路灯杆子上!”
  “会有那么一天的,菲比斯,不要着急,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有那么一天,雅各宾分子和拉菲分子都被吊在路灯杆子上发臭的!但是为了这一天,我们必须立刻工作起来。”
  ……
  “奥地利人胆敢向伟大的法兰西发出威胁,这绝对是对法兰西的威严的不可容忍的冒犯。那些奥地利人大概忘了法兰西的刺刀和军靴是什么样子的了。我不明白,在法兰西受到这样的侮辱的时候,居然还有孬种跳出来呼吁和平……”罗伯斯庇尔读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伯斯庇尔先生,别人在这样诋毁您的声誉,您居然还笑得出来。”圣茹斯特愤愤不平的道。
  “声誉?罗伯斯庇尔的声誉?”一边的马拉哈哈大笑了起来,“罗伯斯庇尔居然会有什么声誉?罗伯斯庇尔的声誉不早就是叛逆,匪徒了吗?我觉得刚才的文字中,对他还是非常客气的了呢。要是我来骂他,绝不会只是这样。”
  “马拉先生,这并不是王党所属的报纸上的文章,也不是拉菲俱乐部的报纸的文章。这是那些中间派的报纸的文章。”圣茹斯特道。
  “是那些骑墙派的文章。”古斯曼在一边插嘴道。古斯曼是马拉的死党,正如圣鞠斯特是罗伯斯庇尔的死党一样。
  “是的。”圣茹斯特说,“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需要让这些骑墙派站到我们这边。”
  “别做梦了!”马拉说,“让我猜猜,你手上的这张报纸的名字是什么?应该是《巴黎生意》吧?它的主子是克拉维埃尔,那个银行家对吧?一个银行家,怎么可能不喜欢战争?罗伯斯庇尔既然公开的反对战争,老实说,他们对他还这样客气,实在是太温和了。另外,你不是提出要让让我们的人提出限制粮食价格什么的吗?如果我们提出这些,就会被骂得更厉害的。”
  “这是必要的代价,路易。”罗伯斯庇尔平静的说,“现在的关键就是,拉法耶特准备怎么反应。”
  ……
  拉法耶特会如何反应?事实上,拉法耶特还没有反应。拉法耶特如今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一时间还来不及就此做出反应。而且拉法耶特发现,自从罗伯斯庇尔攻击自己试图发起战争之后,貌似倒是有不少的中间派在帮自己反击罗伯斯庇尔了,所以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先缓一缓,看看大家的反应,然后再做回应。
  这样拉法耶特又缓了两天,缓了两天之后,他突然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因为他发现,的确很多人都在攻击罗伯斯庇尔,但是他们攻击罗伯斯庇尔,都是攻击他太过软弱,居然害怕奥地利这样一个天主教国家的武力威胁,不知道法国才是天主教国家中最能打的吗?不知道法国最擅长的就是吊打天主教国家吗?真是法国人的耻辱!
  而拉法耶特最为关心的,也就是他并没有成为军事独裁者,破坏民主的意图这件事,却根本没人提到。他们不但不提,反而有人表示,如果能打败外敌,有个凯撒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拉法耶特知道,这些人说“有个凯撒没什么不好的”,但那不过是骗自己支持开战的手段而已。如果自己真的要当凯撒,只怕那些现在这样说的人,说不定立刻就会从他背后给他一刀,然后还要站在他的尸体边,留着眼泪发表一篇极为精彩的,名为《我爱凯撒,但我更爱罗马》——啊,错了,应该是《我爱拉法耶特,但我更爱法兰西》的演讲,然后就把法兰西变成一个共和国。
  而且拉法耶特也知道,军队目前的状况不太好,现在还不是打仗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拉法耶特的确需要战争,但是和王党不一样,他需要的是一场胜利的战争,是一场又准备的战争,如果这个讨论太过热烈了,国会立刻通过了宣战的决定,那对他反而不利了。
  “这样的状况必须立刻停止下来!”拉法耶特知道舆论的重要性,因为他当年在北美的时候,就知道,北美战争的准备和组织就和当地的舆论密不可分。
  于是拉法耶特控制下的媒体开始行动了起来。他们一方面攻击罗伯斯庇尔,但是在另一方面,他们也向人们宣传虽然法兰西从不畏惧战争,但是“和平未到根本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而且拉法耶特绝没有当军事独裁者的念头。
  虽然拉法耶特对罗伯斯庇尔越发的痛恨了,但在事实上,至少在延缓战争的问题上,拉法耶特也成了罗伯斯庇尔的同盟者。
  这使得拉法耶特和罗伯斯庇尔在中间派中的声望都下降了不少。这很正常,因为中间派的那帮子人,其实就是后世被人们称之为吉伦特派的那帮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大商人,大银行家。对于他们来说,战争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只要最终的结果不是亡国灭种,对他们来说,战争就不是坏事,所以,如今明确的表示反对战争的人就都是在挡他们的财路。
  不过拉法耶特也知道,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了。即使是斐扬俱乐部的人,其实在内心中,也是在期待着战争的。拉法耶特也许真的不想当军事独裁者,但是,在斐扬俱乐部中的很多人之所以愿意跟随他,其实就是期待着他能成为一位凯撒一样的军事独裁者。如果拉法耶特表现得太让他们失望,那他们也可能……
  银行家克拉维埃尔正在自己位于赛尔凡多尼街的住宅中接待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也叫约瑟夫,不过他信富歇。
  “谢谢你,富歇先生。”克拉维埃尔说,“您给我提供的那些信息,对我非常重要。拉法耶特阁下实在是……”
  说到这里,克拉维埃尔摇了摇头,却并不再继续往后面说了。
  “拉法耶特先生过于顾全大局了。”富歇说。
  “但是,我们并不需要维持如今的那种大局。我需要大局有变化。富歇先生,不知道您能为我提供一些什么帮助?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讲道德的人,从来不会亏待任何帮助过我的人。”克拉维埃尔望着富歇,慢慢的说道。
  “您需要战争?”富歇问道。
  “是的。”克拉维埃尔简短地回答道。
  “但是我听说,因为可能的战争,和动荡的局面,您的银行的一些贷款存在难以收回的问题。所以很可能都无法保证你的银行中的存单能正常取出。”富歇又问道。
  “啊,您也听到这个传言了?”克拉维埃尔笑了,“所以我需要尽快的有更动荡的事情。”
  “这有些难度,不过您的洗一次行动,并不需要那样大的动荡。”富歇道,“另外,我可以帮你和另一位朋友牵个线……”
  ……
  这天上午,约瑟夫照例去上班,在路上却正好遇到了满面愁容的卡诺。
  “怎么了,拉扎尔,你好像有心事?”约瑟夫问道。
  “约瑟夫,你的钱存在哪家银行?”卡诺却反问道。
  “有一些在克拉维埃尔银行,还有一些在……”约瑟夫回答道。
  “哎呀!”卡诺道,“你听说了没有,克拉维埃尔银行刚刚宣布,因为投资与农业的钱,受到外省的叛乱的影响,一时难以收回,所以他们要暂时停止取款业务——也就是说,你拿着存单,也没法在他们那里取钱了!”
第七十七章,顺路财
  约瑟夫听了,却并不惊慌,只是皱起眉头来想了想,然后道:“拉扎尔,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的办公室里面去说吧。”
  约瑟夫便和卡诺一起进了办公室。
  卡诺在约瑟夫办公桌旁边的桌子前坐了下来,约瑟夫则先去关了门,然后在卡诺的面前坐了下来。
  “拉扎尔,是不是已经有人用折价收购克拉维埃尔银行的存单了?”约瑟夫问道。
  “你知道这个事情?是的,已经有人在用七折的价格在收购克拉维埃尔银行的存单了。约瑟夫,你说我该不该卖出一点。说实话,白白地损失百分之三十,很不甘心。但是我又担心,要是持续下去,可能损失会更大。”卡诺皱着眉说道。
  约瑟夫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拉扎尔,你手上还有闲钱吗?”
  卡诺完全没有跟上约瑟夫的思路,他以为约瑟夫是想要资助他,便说道:“没多少钱,不过暂时支持生活还是够的。约瑟夫,我记得你家里有好几个兄弟要你负担——当然,拿破仑如今也能帮你一些了……”
  “拉扎尔,”约瑟夫笑了,“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想,也许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约瑟夫向两边望了一下——门关着,办公室里面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于是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拉扎尔,我的意思是,如果在支持基本的生活之外,你还有能活动的钱,包括存在其他银行的,能够取得出来的钱,都取出来,然后尽可能的去收购克拉维埃尔银行的存单吧。”
  “啥?”卡诺睁大了眼睛盯着约瑟夫,最后他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约瑟夫的额头,“约瑟夫,你没生病吧?”
  “放心,我没病。”约瑟夫说,“拉扎尔,如果说银行会受到哪些地方的叛乱的影响,还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的吗?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叛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我们难道还不知道?拉扎尔,这一段时间里,各地的叛乱比起前几个月,多了很多吗?”
  话说到这里,卡诺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几个月的叛乱是多了一点,但是并没有多太多。”
  “对呀,这种到处都是叛乱的情况,持续快一年了吧?这一年的时间里,克拉维埃尔先生应该已经相当熟悉这样的市场局面了,克拉维埃尔先生虽然说不上是金融界的亚历山大大帝,但至少也是个蒂雷纳子爵(三十年战争中,法军将领。被誉为路易十四时期法兰西最锋利的宝剑。)。要说他突然因为已经很常见了的突发风险,导致银行面临破产,无法兑现存款,拉扎尔,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约瑟夫,你是说,这些传说都是假的?克拉维埃尔银行根本没遇到什么危机?那克拉维埃尔先生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卡诺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因为正在购买那些存单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克拉维埃尔先生的人!你等着,要不了多久,存单的收购价就会变成六折甚至是一折。克拉维埃尔先生用这样的价格把存单买回去,然后存单就可以正常存取了,再然后……还用说吗?”约瑟夫道。
  “这……这样也行?!”卡诺浑身都颤抖起来了,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站起身来说,“这……这不是在抢劫人民吗?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拉扎尔……拉扎尔,你不要这样激动,我们……你别说,这还真的不触犯法律。”约瑟夫也站起身来,试图安慰一下卡诺。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黑心的事情!”卡诺说,“约瑟夫,我们一起去找将军,他应该有办法阻止这样的事情。”
  约瑟夫看着卡诺的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知道自己拉不住他,不过他可不愿意和卡诺一起去找拉法耶特。这种挡着人家赚钱的事情,在危险指数上和挡火车相当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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