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秦(校对)第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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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群臣会赌
  白栋是被赶鸭子一样送上朝会的,而且还是大朝会。堂堂的秦国客卿,还是第一次登上栎阳殿,实在不算个合格的臣子。
  赢连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老头儿背后挂了个竹帘子,分明有人躲在后面窥视,不用说定是那位国夫人了。
  嬴渠梁和公子少官直冲他眨眼睛,其余臣子跟他不太熟,也是捂着嘴偷笑。也就是甘龙最老成宽厚了,抬眼看看他:“公大夫先请入班吧……”
  栎阳殿与后世的皇家大殿不同,面积比现代的老年活动中心也大不了多少,君主并非高高在上,只是在殿中位置有一张雕有风云兽图的长案,按周制顶诸侯之冕,同样是跪坐在案后。文武站列两旁,除了秦国几位公子,就是国中重臣,林林总总也就是二三十个人,此时的秦国已经列郡县,下面的郡守县令轻易是不会参加大朝会的。
  老甘龙是群臣之首,按例可以在赢连前方设一个小案,也是跪坐着,见到白栋进来,不等赢连开口,就要先提醒白栋入列,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可不算擅权。
  “白公大夫,听景监回报,你三日前就入栎阳了,你这个秦国客卿一不面君、二不问国事,却跑到越女店中居住,是寡人没有赐你住宅田地麽?还是栎阳没有官家馆驿?你可知道,七等爵已是贵族,无故流连食肆店家,寡人是可以处罚你的麽?”
  老赢连嘴上说得严厉,面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哪里像是要真的处罚白栋?这小子也真有办法,举国上下都对卫鞅束手,他却私自请了卫鞅聊天,据景监回报,卫鞅走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两人在雨中依依告别,分明是情谊深厚,很像是伯牙遇子期……
  要不是在朝会,赢连早就骂上臭小子了,寡人正为无法说动卫鞅发愁,你倒与他谈得投机?好歹你也是秦国客卿,吃着秦国俸禄,既然能与卫鞅交好,就不会替寡人分忧麽?寡人与老公叔的一番对话你是听在耳中的,以你的聪明,会不知道卫鞅就是秦国和谈的关键?
  “君上,白公大夫年少烂漫,又是初为人臣,不明贵族礼仪国家法度也是有的,老臣为公大夫讨情。”老甘龙笑着看了眼白栋,竟为他求起情来。
  “我等为公大夫讨情……”
  上大夫既然开了口,群臣自然要响应。无论古今,该做好人的时候就要奋勇向前,这是为官之道,也是做人之道。
  “你们还为他讨情?这小子……”
  贵族无故流连庶民食肆的罪名其实真不算什么,想再罗织些罪名,还真难找到,赢连说不下去了。
  “君上,臣冤枉啊!”
  领导没有台阶下了,当下属的就应该眼明手快递个梯子过去,这才是混世界的不二法则。白栋的反应极快,立即叫起冤枉来:“臣见卫鞅时并非以秦国臣子身份,实是清溪学派与法家学派的一次学见论辩,自然是在食肆店家才最为合适。不过在与卫鞅论辩时,臣已知君上正为如何说服卫鞅而发愁。君上勿忧,臣以为此事其实非常容易解决……”
  “你小子说什么?非常容易解决?”
  老赢连激动地站起身来,连君臣礼仪都忘记了,甘龙再次回身施礼:“君上勿急,等老臣先问过公大夫。”
  “嗯,也好……”
  赢连微微脸红,刚落座回去,就被竹帘后那人用手敲打了一下,似乎在怪他没有为君体统,太过性急了。
  “白公大夫,你可知道卫鞅……”
  “上大夫不用费神叙述了,卫鞅是说服老公叔的关键人物,更是秦魏和谈之关键。如果卫鞅肯说服老公叔,促成和谈,老秦国就可得到最少十年养息时间,其惠之大,无法以金珠论算。”
  “白公大夫明白就好,你可知道我老秦满朝为卫鞅一人伤透了脑筋,用尽方法也无法令他改观?你有何能,敢说此事容易解决?”老甘龙笑眯眯地望着白栋,看似质问,实为鼓励,他很想看看这个‘神奇’的小子到底有多少本事。
  “简单。卫鞅是个有主见的人,要让这种人信服,唯有论辩,他不服就辩到他服就是了。等他服帖之后,自然会做我老秦的说客去说服公叔痤。如此简单的事情,小子实在不明白难在何处?”
  “不服就辩到他服?”
  以老甘龙的沉稳,也不由愣了一愣,跟着放声大笑,满朝文武更是无不捧腹,有些笑点低的人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就连嬴渠梁都是微笑摇头,平安郎啊平安郎,你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唯独公子少官大为不忿,谁笑他就瞪谁,我哥哥说简单就是简单,这有什么好笑的!
  老赢连也想放声狂笑,好在有背后那位的‘敲打’,才没有再一次失去国君风范。“君上,这小子怕是早有成算在胸,要小心被他骗了……”
  “骊姜多虑了,他若真能说服那卫鞅,寡人就是被骗一次又如何?哈哈,正怕他骗不成寡人呢。”
  群臣笑过之后看白栋的眼神儿都不对了,这小子看似可笑,可仔细想想,人人都感觉老脸发热。那日卫鞅在国宴上舌战众人,朝堂内哪个不是他的手下败将?这小子却说什么卫鞅不服就辩到他服?似乎辩赢卫鞅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这算是看不起卫鞅还是看不起大家呢?难道老秦满朝能辩之士,都比不过你一个毛头小子?
  满朝文武中,杜挚是最为阴险刻薄之人,走到白栋面前嘿嘿冷笑:“公大夫好大的口气,若你无法辨服卫鞅,那又如何?”
  “左司空要赌麽?”
  白栋正发愁呢,终于有人肯来招惹他了,谢天谢地,这杜挚就是个送财童子啊?虽然是第一次上朝会,也听嬴渠梁他们说过秦国都有哪些大臣,具体是什么官位,杜挚左眼下有个黑痣,太好辨认了。
  “赌?”
  杜挚一愣,他生性吝啬,听到与钱有关的事情下意识就去抄衣袖,公子少官嘿嘿笑道:“老杜你又抄袖子干嘛,不敢与我兄长赌麽?”
  “谁说不敢了,你说赌多少?”
  白栋微笑着摊开双手:“左司空要赌多少,白某都接了。放心,若是我输了,就是卖房卖地上街乞讨,也一定会认账的。”
  “有趣有趣,公大夫如此妙人,老夫就来起个首吧,你若是真能辩服卫鞅,甘家出五万钱!”
  第一个下注的居然是老甘龙:“老夫倒是不爱金珠,公大夫若是赢了那卫鞅,这五万钱就当是老夫为秦国感谢你,若是输了,公大夫也不用赔老夫一文钱,如何?”
  “那就多谢上大夫了。”白栋微微一躬,人家给足了面子,自己总要有所回应的。
  “我也赌一万钱吧……”老师都参与了,杜挚硬着头皮也要上,更何况在他看来白栋是输定了。
  “也算我一个,五千钱!”
  “一万五千钱!”
  这些大臣哪个也不是傻子,卫鞅是何等人?词锋锐利雄辩滔滔,连上大夫这等饱学之人都败下阵来,就凭你小子?上大夫不要你输了赔钱,那是国相风范,我等可不管这些,有人送钱上门,不要那是白痴!
  不一会儿功夫,殿中群臣所下赌注就有二十多万钱,老赢连都暗暗咋舌,这些臣子都是几代的贵族传家,他这个国君也不好追究人家是否有贪墨行为,只是看得眼馋。
  白栋笑嘻嘻与众臣一一击掌,还怕这帮人反悔,特别让殿卫找了竹简来,参与赌博的人名和钱数都写上,再让众人都签上了名字,才笑嘻嘻地藏入袖中,转过头来对赢连道:“君上,臣下这次定能辩服那卫鞅、促成秦魏和谈。君上是这间大殿中最有钱的人,难道对臣下就没有赏赐麽?”
  “什么!”
  老赢连听得眼都直了,竹帘后的那双手都跟着抖动了一下,这小子居然找上了自己,而且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赏赐?简直岂有此理!
  第七十章
付出就应该有回报!
  “家师曾经说过,有能而不赏,有义而不彰,此国之大患也。臣下总结为‘付出就应该有回报’!今日臣下为国思辩,要耗费多少精神力气?所用之学,更是多年积累而成,如果用来比喻商人经商,臣下也是要花本钱的,商人都会知道将本求利的道理,何况我辈士大夫?君上就忍心看着臣下辛苦忙碌,明明出了本钱,却赚不回应有的利益麽?”
  白栋望着老赢连,眼中是无比的真诚。
  “将本求利?为国效命是何等光彩的事情,这小子居然能联系到做生意?脸皮之厚,为亘古所未见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殿中君臣听得眼都直了,这小子竟公然与君上讨价还价,这还是纠纠热血的老秦子弟?这还是高冠博带,出则车、食则肉的士大夫?丢人啊……
  公子少官想要击掌叫好,幸亏被嬴渠梁一把拉住了,这时候击掌不是害了平安郎麽?平安郎也是,当众向公父索要赏赐,这可是老秦开国以来没有过的事情,就不怕落个贪财的名声?
  杜挚却是两眼放光地看着白栋,精僻、独到啊!这小子说得没错,商人用本钱买了东西,自然是要高价卖出去,这才是经商的道理,读书人读到头发都要白了,才有了满腹的学问,这学问当然就是本钱,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凭什么要白用?给国家也不行啊!这就是杜某的知己啊……正要点头,忽觉有人怒目而视,正想回瞪过去,却发现是老师甘龙,忙低下了头去。
  “白栋,你好大胆!你是老秦国臣,吃着我秦国俸禄,就该为国出力,难道寡人不赏,你就不肯为国尽力了?”老赢连这次是真怒了,这小子仗着自己宠爱,简直是胡作非为,你要钱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君臣私下里说说不行麽?一定要当着满朝文武说这事?
  “打他屁股!”
  竹帘后传出骊姜吃吃的笑声:“臣妻倒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如此贪财成性,老秦国怕也只有他一个了。”
  赢连撇撇嘴,原来你喜欢一个人就要打他的屁股?士大夫最重风骨颜面,脊仗可打、杀头也行,打屁股却是最大的羞辱,自己这个老婆太过了:“细君不要胡说,这小子毕竟于国有功,怎可随便就打屁股?”
  国后喜欢钻在帘子后偷窥的事情已经是老秦朝堂公开的秘密,甘龙咳嗽几声,瞪了一眼那些捂着嘴偷笑的臣子。这位秦国国后可不是普通女子,当年君上能够成功复位,她当居首功,遇到有难以委决的国家大事,君上都会与她商量,帘后听朝,实不算祸水乱国,反是与老秦有利,这些臣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白栋只当没看到躲在竹帘后的骊姜,仍是笑嘻嘻地说话:“臣下请君上赏赐,其实是为君上考虑,怕您被天下人耻笑啊……”
  “哦?你当殿讨赏,难道天下人耻笑的不是你白公大夫,反倒会是寡人?”
  “君上啊,现在不仅是秦人和魏人关注和谈一事,恐怕就连山东诸国和周天子都在关注。等到臣下说服了那卫鞅,自然可以赢取上大夫等人的赌注,可那时天下人会怎么说呢?天下人就会说,秦国真是穷困啊,为君的没钱赏赐臣子,幸亏那个叫白栋的臣子聪明,知道和众臣订立赌约,这才没有白白为国出力,秦国可怜啊,天下名士是千万不要去秦国的,因为这个国家有功不赏、有错必罚,不是伸展之地……”
  白栋走上几步,深深一躬:“为人臣者,又怎能让君上担此非议?臣下思之再三,哪怕君上怪罪、群臣讥讽,也要勇往直前,君前讨赏!”
  这小子真是能说,莫非清溪门人都是这样一副好口舌麽?明明就是开口要钱的龌龊事,他偏偏能说得慷慨激烈,落地有声。还勇往直前?这个词语倒是新鲜,用来形容战场上为国杀敌的战士再合适也不过了,可放在他身上怎么就这样怪异呢?
  赢连已经无语了,群臣更是面面相觑,有心驳斥,却感觉这小子说得不无道理,骊姜更是乐坏了,拼命捂住嘴巴才没笑出声来,这小子有趣,太有趣了。
  “你想要多少赏赐?”
  赢连算是想明白了,不给钱这小子估计没完,他不怕丢人,自己这个国君还怕呢。
  “自然是多多益善,如果够买两千亩良田,那就更好了,臣下先谢过君上。”
  白栋笑嘻嘻地伸出两根手指,目光却飘向了竹帘后面。
  “岂有此理,君上,这小子在说臣妻呢!”
  “也怪不得他,谁让细君你截下了他两千亩良田?这小子不好惹,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吧。”
  轻轻揉了下脑袋,赢连无奈道:“寡人可没这么多钱,就五万钱好了。不过,你若是输给了那卫鞅,可休怪寡人无情!寡人不要你的脑袋、也不打你的脊仗,只会打烂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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