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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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就像是讲演失败者对听众们软磨硬泡的安抚,既缺乏经验,又不能够给人以坚定的暗示,好在站在门口的山羊胡子拦住了原本准备第一个走出去的留胡渣的中年人,他平声说道:“伙计们,何不听完再走呢?若只是政见不同,也就把这当成酒后的幻听吧!”
  听到山羊胡子的话,陆续起身的六个人都停住了。看得出来,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未必是怀着恐惧心理,有的是对家庭的责任感,有的则是对旧政体的绝望,而山羊胡子对他们的了解自然远胜过那两个头一回来这里的年轻人。
  气氛有些尴尬,年轻人顿了顿嗓子,拔高音量道:“诸位可以从三种方式中任选一种来证明自己对德意志的热爱:第一,直接跟我们走,回到昔日的战友中间,那里条件可能艰苦一些,但可以重新穿上德意志的战服,或者加入行政、科研和工业部门发挥你们的作用。第二,等待战斗召唤,大德意志帝国将在两年之内重返历史舞台,届时政府和军队都将进行重建,那时候我们将正式从全世界召回帝国子民,为我们的复兴和崛起而战。第三,继续留在你们现在所待的地方,以捐款、捐物的方式支持帝国的复兴,哪怕仅仅是为留在帝国军队中的战友们祈祷也是足矣!”
  “好啦!”山羊胡子摊开手说,“诸位,第三种方式的最后一项你们总不至于拒绝吧!”
  听了这话,欲走之人又都回到了刚刚的位置。看到这个场面,年轻人感激的看了看山羊胡子,若不是这个昔日同僚出手帮忙,自己的首秀可能就直接演砸了。
  “跟你们走是去哪里?回德国吗?”有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不,我们现在的大本营不在德国,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们上船之后自会知晓,这点我可以绝对保证。”为首的年轻人卡尔·史蒂夫信誓旦旦地回答说。
  “长官,您仅仅给我们提供这样的信息,还有这枚难称信物的鹰徽,很难让我们作出决定呢!在西班牙,我们还能够得到老朋友的庇护,要是离开这里,说不定就要被盟军抓去干苦力了!”另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它带有调侃的语气,但仍旧没有引发人们的哄笑,酒馆里从来不缺新奇的笑料,可这一次人们都显得非常认真。
  “抱歉!”年轻人耸肩道,“战争末期的形势大家也知道,我们的军队根本没有可能抵挡住东西两面潮水般的敌人,隐藏保存实力是让帝国得以延续的唯一方法,直到半年以前我也才得知这一惊人事实的存在,我当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如今这份信任也正得到让人高兴的回报。我们听上级提到过,帝国已经掌握了原子弹技术,引发东西方大战的那一枚就是我们投放的。”
  众人继续交头接耳地商量着,不断有人询问山羊胡子的意见,这个靠在进门处的中年人刚开始并不回应,问的人多了,他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继而说道:“作出决定其实不难,喜欢这种平静生活的,选择这位史蒂夫先生所说的后两种方式,反过来,没有家庭顾虑、愿意为了德意志的信仰而冒险的,就跟着他们走。至于你们非要问我的选择,我等待战斗召唤!”
  既然召集人这么说了,大多数人也就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更具有回旋余地的后面两种,唯有两个年轻不算年轻、说中年又还够不上的青壮男子决定投入冒险之旅。临走之前,自称卡尔·斯蒂夫的年轻人对众人说:“终有一天我们会带着光荣的德意志战旗回到这里,希望到那时你们能够真正为这种不屈的意志感动,摒弃前嫌与我们并肩作战!”
  隐匿在西班牙的前帝国军人和官方工作人员持谨慎态度是情有可原且能够预料的,相比之下,帝国在南美的集结行动要更为顺利一些。自从19世纪末以来,大量的欧洲移民带着冒险精神和致富的梦想来到这块位于南半球的奇妙土地,他们开办矿场、经营种植园或从事其他行业,大多数人都过上了富庶的生活,且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选择了理性的态度,倒是并不在德国本土出生的许多德裔青年对故乡充满向往,他们很容易接受大德意志思想的感染熏陶,变得冒险、尚武并追求德式荣誉,这些为帝国复兴力量的存续和发展提供了生存环境。要知道在1945年德国刚刚战败时,通过各种途径来到南美的党卫队不过千余人,加上国防军军事谍报局和党卫队情报部门先后在这里建立的情报网络,秉持信仰的还不到两千,早先建立的营地和秘密基地也面临着大环境的压力,在1945年下半年最艰难的那段日子,这些基地的运转举步维艰,不断有人选择放弃和退出,好在一切并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随着“避难所”基地的稳固,高层派遣人员开始重整在南美的力量。有了明确的目标以及资金的支持,南美情报网络得以巩固和扩张,用于接纳逃亡者的秘密基地开始向综合型的军事生产基地转变,在阿根廷和智利的大额政治投资也获得了回报,一切都处于良性循环的理想状态。在西方盟军和苏联的战争中,巴西率先选定阵营加入美英一方,阿根廷先是宣布中立,随后又接受了美国的经济和军事援助,从而成为对苏联宣战的第四个美洲国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巴西和阿根廷对苏宣战后,国内抑制和警惕日耳曼势力的情绪大幅度转移,那些俄国后裔和布尔什维克者成了备受抨击的“新歹徒”。接到来自高层的指示后,帝国的潜伏者们在势力较为巩固的阿根廷南部和智利秘密召集旧部、征募新兵,短时间内就聚集起了数以百计的前党卫队成员,另有一千多名德裔移民以志愿兵身份加入了帝国的海外兵团,他们将在帝国位于南美的秘密基地里接受正规军事训练,一旦成军,他们将通过海路前往北欧加入精锐的帝国近卫军。
  在位于阿根廷南部某座岛屿的露天操场上,两百多名新兵顶着寒风走队列,枯燥无味的动作一遍遍重复下来,等到训练间原地休息时,靠近队尾的一个身材居中、体型偏瘦的青年突然喊道:“啊……啊……真见鬼,这真是无趣打了极点!嘿,上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一支真枪?”
  个子不高但黝黑结实的士官背着手走到这家伙跟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加入军队就是为了玩枪?你当这里是游乐园?”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抽了抽鼻子,不屑地说:“当然是为了跟敌人打仗,可是连枪都不会用怎么打仗?难道战场上的对抗是比拼哪边的队伍走得齐整?”
  “战场上的对抗远比你想的残酷血腥,连这点儿苦都受不了,我看你还是报名去当修理兵吧!那样跟敌人打照面的机会少一些,也安全一些。”士官冷冷地反讽道。
  青年感觉受到了羞辱,顿时大怒道:“哼!受苦跟打仗有什么关系,最好的将军难道也要跟你这样的低级士官一起吹冷风?他们永远呆在暖和的指挥部里谋划战斗,靠的是脑子,脑子!”
  士官并没有发怒,而是斜瞟着他:“你是在阿根廷出生长大的吧!你父亲是干什么工作的?”
  青年得意洋洋地回答说:“经营一家很大的种植园,每年的销售额有好几十万美元,怎么样?”
  士官摇头道:“看来我得再次提醒征兵处的那些家伙,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移民后裔看不用看,直接踢出招兵处的大门。”
  “你说什么?”青年猛地一把抓住士官,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在德国军队里是多么的稀罕和危险。
  士官嘴角微挑,右脚前出、身体左转,粗壮的右臂勾住青年的脖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来了个侧摔,青年在这个过程中就像是一根树枝般轻飘飘的毫无反抗能力,最终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泥土地上,痛的哇哇大叫。
  “像你这样自大、愚蠢而又懦弱的家伙根本不够格进入德国军队,你是在玷污这支军队有史以来的荣誉!起来吧,拖着鼻涕滚回你的庄园去,在木马上继续你的骑士梦想!”士官恨恨地说道,在这一刻,他也许想到了自己当年在德国军队的场景,周围都是认真、严谨且充满活力的身影,战友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和蔼,或许只有德意志的土壤才能够养育出能征衫张的精锐之师,这里只有对日耳曼信仰一知半解移民后裔,要将他们锻造成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难道恐怕不亚于训练兔子杂耍。
  青年一脸泥污的爬了起来,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对士官说:“你这样一个粗鄙的士官也懂骑士梦想?不怕告诉你,我的祖父曾是近卫骑兵队的一名上校,而我父亲15岁的时候就靠近了军事学院,一毕业就能够成为军官,只是因为家庭变故才不得不来到阿根廷。他做梦都想要回到德国去,去完成他的军人梦想,而我是来替他完成这一愿望的!”
  “是么?”听了这话,士官的眼神有所缓和,但他仍以不屑的口吻说:“骑兵已经被坦克扫进历史的角落去了,想要成为一名现代化的军人,必须具备全面的能力,而你们现在所做的还仅仅是最基础的第一步,如果连服从也做不到,连最基本的耐力和耐性都没有,其他的就干脆免谈吧!”
第21章
傀儡军团
  初秋的乌克兰平原本该是一片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战争的倾轧让这里再度沦为焦土,经过盟军进占和苏军反击,许多战后刚刚开始重建的城镇又一次沦为了瓦砾堆,像基辅这样的大城市也没能幸免。作为乌克兰的经济集中地和重工业生产区,这里虽没有爆发激烈的地面战斗,可实力雄厚的盟军战略轰炸机部队轻而易举地将这里划入作战范围,成百上千的重型轰炸机以半个月一次的频率对城区及周边设施进行夜间轰炸,无线电导航技术的发展使得苏军祭出的常规伪装、诱导措施鲜有成效。雨点般的高爆炸弹和燃烧弹使得城区面目全非,居民大批逃离家园,留下来的人也是惶惶不可中日。即便如此,为了鼓舞军民士气,也为了证明统治力的坚挺,乌克兰的政府机构仍驻守基辅,苏军乌克兰方面军的常设指挥机构和后勤部门也置于此地。要对抗盟军的大规模轰炸,亦是站在军事政治的立场上,苏军防空部队决心保卫这座城市、驱走西方侵略者,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装备投入,并且建立起一个完备、牢固的防空体系。当乌克兰当地居民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尽情播撒汗水时,一支令他们多数人料想不到的“援军”出现了。
  “看啊,德国佬!”
  当路旁眼尖的大叔认出行军队伍的身份时,口气仿佛回到了1941年——乌克兰人并不算是苏维埃政权的死忠,从苏俄到苏联,乌克兰在当权者眼中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粮食,政治的需要使得他们灾害时期也限定了苛刻的上缴数量,饥荒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一而再的发生。既然敌视莫斯科的当权者及为他们效力的仆从,乌克兰人对德军的到来不仅没有强烈的敌意,甚至是怀揣希望的,只是这种希望很快变成了失望乃至绝望。
  “嘿,德国佬,真是德国佬,他们是从北边来的!”妇女们下意识地推到路边的山坡上,有的干脆躲进树丛,不过当她们意识到这支长长的行军队伍并不迈出路基一步,队伍中的士兵神情随和、毫无戾气之时,便忍不住朝那些长相英俊的青年多看上几眼。不过,战争留给双方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乌克兰居民绝不敢有热情友好的表现,队伍中的德军官兵因战俘营生涯而对苏联人心存畏惧,在沿途皆有苏军官兵关注的情况下,他们只得压抑着本能默默行军,就连以往舒缓疲劳的军歌也不能齐唱。
  “要把这些德国佬送回德国去?”有人好奇地问山坡上持枪警戒的苏军骑兵,道路上的德军官兵军容还算齐整,但这一批只是背着行囊而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这场景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押送战俘的队伍。
  “不,大叔,他们现在是我们的同志,来帮助我们打美英帝国主义的!”骑兵用不大的声音回答说,好像这事儿高声说出来会让他感到难堪似的。
  有个妇女掩着嘴巴问:“德国法西斯不是比美英帝国主义更加可怕吗?”
  “德国法西斯已经灭亡了!”骑兵答道,“这些都是经过了改造的德国军人,他们也是受到希特勒及其党羽蛊惑诱骗才投入战争的,大魔头死了,他们也都看清形势了!”
  周围的乌克兰人有的作恍然大悟状,有的仍对眼前这幅景象感到困惑和担心,但他们没有多说也不能多说什么。
  在前后相隔四天的时间里,12个由获得释放的德军战俘组成的步兵团抵达5年前他们赢得史上最大歼灭战胜利之地,只是此次前来不再是为了攻城略地,而是参与城防体系的建设。按照德国军队的训练条例,每个合格的陆军士兵都应该具备战斗工事的修筑常识,这不仅仅是指挥动铲子挖壕筑垒,而是最大限度地利用地形抵御敌人进攻,而二战中后期的战略态势使得老兵也好、新兵也罢,许多时候都在日复一日地挖掘防御工事,技术水平自是堪称一流。苏联军队在这方面恰恰相反,他们和1915年前的法国人一样崇尚进攻,1943年以来这种天性更是获得了充分的发挥空间,将领军官如此,普通士兵亦难脱俗。于是在基辅近郊,苏军官兵和从当地征募的乌克兰劳动者纷纷来到这些德军官兵的负责区域参观。同样使用铁锹、铲子以及为数不多的工程车辆,按照德军思维设计构筑的防空阵地就像是艺术品一样兼具美观性和连贯性,具备不同功能的高射炮阵地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蜂巢,大量的防空壕和防空洞不仅为人员提供了掩蔽场所,还可以储存大量的作战物资甚至是一些分拆开来的军工设备,这样一来即便在盟军密集轰炸的时候,当地也能保持最低限度的军工生产——这是德国人熬过二战最后三年的无奈之举,倒也成就了一门新的军事学问。现在,盟军战略空军的威力也让苏联人尝到了厉害,刚硬的北极熊也不得不像德国人一样“钻到洞里生活”。
  除了基辅,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也是苏军重要的战略支撑点,7个德国步兵团抵达这里后干起了同样的体力活,他们认真高效的工作使得万余名苏军官兵和预备役人员得以摆脱机械重复的工事修筑专心作战准备,而在食物供应充足的情况下,这些在西伯利亚吃尽了苦头的德国人显得谦和而乐观,他们不提任何非分的要求,没有薪金和假期无所谓,不能跟家人通信也能够接受,他们甚至主动帮助苏军人员学习使用德制防空炮,甚至利用苏军在德国缴获的设备部件组装了几台德制雷达。针对他们的表现,苏军高层决定从这些步兵团中抽调有防空作战经验的德军人员组建一批高射炮连,并且分为使用88毫米口径及以上火炮的重型高射炮连、使用37毫米炮和20毫米机关炮的轻型防空炮连、使用雷达和通讯设备的无线电连。此外,6个装备常规枪炮的步兵团也已经在叶卡捷琳娜堡一带展开整训,整训的内容以思想政治教导为主,并对这些步兵团的各级军官进行了“指证核查”,即每一名军官必须由至少两名同僚证明其在战争期间的职务、品行以及表现,旁人的指证必须与个人的供述相一致,那些可能怀有极度仇恨苏联思想的或参与过苏军出现重大伤亡的战斗的,将因为无法通过核查而被调送工程部队甚至遣返战俘营。这种整训方式可谓是苏军独创,由于程序复杂、耗时漫长,这些步兵团要投入战场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盟军这边释放并利用德军战俘的总体想法和苏联人无异,但思维方式和行事风格的一贯差异使得他们在对待德军作战人员的问题上也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做法。盟军不仅将释放的战俘编整成了一支支营级部队,还向许多部队直接发放了枪械装备。这些步兵营、反坦克营和工兵营由美、英、法、波四国军队派遣的军官担当第一指挥官,部队中级别最高的德国军官担当副职,于是出现了很多德国将军、上校给盟军少校、上尉打下手的迤逦奇景。在经过短暂的编整训练后,8000多名奥地利籍的前德国军人成为最幸福的一群人,因为他们得以返回奥地利就地驻防,修筑工事、整备待战之余,他们获准与家人通信甚至见面;四万多名德军战斗人员则送到了波兰和连接中欧与波罗的海三国的“东普鲁士走廊”,盟军指挥官们带着他们进入一线阵地,以顶替那里的美英军队,好让身心疲惫的士兵们回到后方休整。
  对于奥地利人,盟军制定了非常具有效力的管理制度,一旦有人逃跑,不仅其个人被捕后将送回战俘营延长看押期,同属一个战斗班的士官和士兵也将丧失信任返回战俘营,正反两面的巨大反差使得奥地利士兵对盟军指挥官的指令十分服从。对于德国人,盟国不但采取了相同的管控措施,还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后勤供应限制,在前线的每个营只能获得当天的补给品,这意味着离开德国本土数百公里的德军官兵们若要逃跑,要么投靠冷酷的死敌苏联人,要么进入二战期间备受德国欺凌的波兰,或是向北前往立陶宛、向南前往捷克斯洛伐克,那里的民众同样痛恨昔日的德国占领者。因此,这些仓促上阵的德军官兵最终还是带着忐忑的心态在前线老老实实地驻扎下来,也好在这时候的前线趋于平静,连续几个星期没有激烈战斗爆发,同一条战壕里的陌生战友逐渐熟悉起来,将领和军官们也利用这段难得的时间完善他们的指挥架构……
  也许是为了从根本上抓住为己方效力的德国军人的心,也许是出于瓦解苏军阵营里德国军人战斗意志的考虑,盟国高层利用德国战俘组织作战部队之后,很快又做出了一个让全世界都感到惊讶的决定:重建德国军队!
  魏玛共和国时期,德国政党数目众多,在1930年的选举中,拥有100万张选票以上的政党就有10个,而在希特勒政权掌权后,这些党派很快受到削弱和瓦解、消亡,德国自此进入了持续十余年的独裁专政时期。1945年德国政府向盟军投降后,一些被驱逐或主动迁居海外的政党领导者陆续返回德国重建党派或成立新的党派,可从二战结束到东西方阵营爆发新一轮大战的这一年多时间里,这些党派的发展极为缓慢,直到1946年也没有哪个党派或者党派联合体拥有足够的号召力来重建德国政府,盟军显然也对任何一个德国党派缺乏信任,以至于德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在废墟上获得重生的设想也因诸多客观阻挠而难以实现。于是当西方盟国决定利用德国的军事力量来对抗苏联及与之同一战线的军事伙伴时,这种先有军队、后有政府的历史怪现象便诞生了。
  9月24日,德国防卫军在莱茵河畔的历史古城波恩宣布组建,虽然这个别扭的名称是盟国方面刻意定下的,但在德国民众眼中,这与德意志帝国军、魏玛防卫军、德国国防军一样都是德国正规军事力量的统称。名义上,这支防卫军远小于一战结束后《凡尔赛和约》允许的规模,是由陆军和海军组成的“瘸腿怪”。陆军力量仅有3个步兵旅和1个炮兵团、1个工兵团,兵员仅有两万余人,而“旅”这一建制从德国军队里消失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它的启用让人感觉又回到了魏玛时代甚至更早的阶段。海军力量仅有一支小型的扫雷艇队,不得装备任何型号的飞机和潜艇,甚至就连观察用的热气球也不得使用。
  有了勉强爬出坟墓的躯壳,德国军队实现重生的愿望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在陆军,一个由马克西米利安·冯·魏克斯元帅出任总参谋长的参谋部门负责统辖陆军部队,但它对各步兵旅和炮兵团、工兵团没有指挥权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划入盟军作战序列,开赴波兰参加拉赤基耶维奇防线建设——那条防线位于波兰东部,距离目前双方对峙的战线在60公里左右,是用来抵御苏军装甲部队的防御体系,设计规模堪与盟军在法德边界建造的“杜鲁门防线”相媲美。在当前的局势下,这条防线能否顺利完工还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人们普遍担心苏军会在冬天到来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势,一旦这种担忧成为现实,德国这支小小的陆军就可能被苏军的钢拳碾成粉末。
  在海军,限定规模小的可怜的扫雷艇队一开始还是徒有其名的空壳,直到9月27日,归入德国海军序列的12艘扫雷艇才由英国皇家海军提供到位,这些半新不旧、型号参差不齐的舰艇无一超过300吨,让人每每想起德皇时代的公海舰队以及第三帝国时期的沧海利剑就倍感唏嘘。雷德尔和邓尼茨这两位帝国海军元帅都还在盟军的高级看押所里“供着”,出任这支小型德国防卫舰队总指挥官的是名不见经传的马修·达姆施特中校,一个由于严重胃病而几乎错过了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倒霉蛋,也是第二位潜艇部队出身的“德国海军总司令”。漂泊大雨中,四百余名重新穿上军服却不能佩戴鹰徽的军官和水兵在不莱梅港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升起仪式,这个消息并没有通过电台或报刊进行任何宣传,盟军当天还在附近几个主要的街道实施了特别戒严,但数千民众还是穿过唯一一座可以通行的桥梁自发来到码头,目睹这支两度让世人畏惧、两度接受悲情命运的舰队再一次涅槃重生。
  以不莱梅作为母港、几乎无法离开近岸活动的德国防卫舰队成军后很快被派往波罗的海,用以清扫苏联潜艇和飞机布设的用于阻碍盟军船只活动的水雷,而盟军在昔日的柯尼斯堡划出一处码头供给这支扫雷艇编队临时使用。在这种情况下,留在不莱梅的德国海军人员只有驳船和皮筏艇可用,而另一位同样名不见经传的年迈军官翻开了历史属于自己的一页,他全名阿尔弗雷德·派斯·冯·格伦特,出生于1880年,大半生都在海军学院任职,不论是提尔皮茨还是雷德尔时代都没有加入过海军作战部队,甚至没有为海军后勤出谋划策。美英盟军的官员们大概觉得这样一个纯粹的学院派、书呆子是个安全可靠的任务,遂任命他负责德国防务舰队的总后勤,还划拨了一小笔款项供他们修缮营房、设立医院。老先生也不含糊,500人规模的海军医院一周之内就建立起来了,没有海军伤员,他们便无偿为不莱梅当地的德国民众提供医疗援助,资金药品不够,冯·格伦特向昔日的同僚和家族成员发出募集倡议,竟很快获得了不菲的捐助。盟军划定的营房是一栋战争期间受过炸弹破坏的民居,老先生一毛不花,把盟军给予的后勤维护人员名额一口气招满,让年轻小伙子们干起了泥瓦匠的活。营房不仅修葺完成,还腾出了教室、图书馆和食堂,免费接纳流落无助的前海军退役人员及在押人员的家眷,并给后勤维护人员上起了初级海军课程。更让盟军高层意想不到的是,这些每周所获补给也就够填饱肚子的德国海军人员居然还有余粮向不莱梅以及周边城市的难民施救。他们组织多支流动分队,带着食物和药品为背井离乡的同胞们提供帮助——这些人多是在战争末期从原属德国的东部地区撤退而来,由于东普鲁士及普鲁士东部直到几个月前还处于苏军的占领之下,人们无家可归,在西方盟军的占领区又无法得到妥善的安置,只好居住在被遗弃的破败房舍甚至营帐内,生存状况非常糟糕。
第22章
秋变
  一战、二战、三战,自从进入20世纪以来,愈演愈烈的人类战争荼毒万千生灵。作为工业大革命的发祥地,欧洲在这三次大规模战争中都成了策源地和主战场,加上各种形式的冲突、危机以及内战用动荡来形容欧洲的这四十几年毫不为过。即便是处于永久中立地位的瑞士,在这些历史大事件中也从未真正做到过置身事外,强权国家、邻邦国家出于各自的立场和想法一次次打起这个中欧小国的主意,军事威慑、经济胁迫乃至阴影下的情报战争,瑞士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暗流。
  一个月明星稀的秋夜,在位于苏黎世湖畔的高档酒店里,两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碰面了。在外人眼中,这是两个衣装考究的绅士,他们乘坐名牌轿车而来,举止得体、谦逊和善、彬彬有礼,他们拄着缺乏实际作用的手杖,抽着上等的香烟,点了可口的美食,给了侍者不菲的小费,即便说话时带有各自的口音,也没有人会想到冒犯他们。菜品上齐,询问过要求之后,侍者退出了包间,并在门外等着随时提供服务。
  碰杯之后,两人轻抿杯中浓郁香醇当然也价格昂贵的红酒,坐在右边这个金发高鼻梁的绅士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卷宗袋,并当面向对方展示了里面的一部分照片:“这家工厂位于乌拉尔山脉东侧,具体位置用经纬度进行了标明,照片上可以看出它处于运转状态。这里装配的是从德国运来的全套设备,专门生产MP44自动步枪,日产量在250到500支之间,但我们从未在哪支苏联军队看到过士兵装备这种典型的德国武器,也没有听闻它们被出口到其他国家。”
  坐在左边的是个褐色卷发、留上唇胡的绅士,他饶有兴致地想看清楚照片内容,但对方熟练的手部动作使得他在这种状况下只能看个大略。
  “这是相距50公里外的另一家工厂,近期才布置的防空伪装,800多名工人实行日夜两班加机械维修的工作体制,生产两种规格的7.92毫米子弹,一种是供给德制步枪和机枪使用的长步枪弹,一种是供给自动步枪使用的短步枪弹,这是我们弄到的成品。”
  金发说着从卷宗袋里倒出两颗金灿灿的尖头子弹,它们地径相同只是长短不一,灯光下看不到正常储存弹药外表的淡淡油光,整体极为光亮洁净,确实像是刚刚从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精密工业产品。
  “还有一家工厂也位于这一区域,我们从远处拍摄了照片,但苏军的警戒线依托地形构筑得很严密,没办法靠近。我们观察到每个月平均有12节车厢的货物从这里运出,若是含配套枪架的德制机枪,估计月产量在6000支以上。”
  听完了这些,也看完了对方所展示的部分照片,上唇胡不紧不慢地说道:“以你们的能力都没能找到有关苏军秘密部队的线索?”
  金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照片一股脑塞回卷宗袋,用细绳封口后以掌轻拍之:“这里一共是87张照片,总体反应了乌拉尔工业区近况,足以供美国军方重新评估轰炸效果,而我刚刚所说只是在探察活动中发现的‘有意思的’情况,无偿奉送。”
  上唇胡自觉无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中等大小的信封,将它按在桌面上推向对方,金发与之同时将卷宗袋稳稳推了过去,一笔现货交易就这样顺利完成。一方重新打开卷宗袋察看里面的照片,一方从信封里拿出银行支票验查。末了,金发将支票连同信封塞进西装内层口袋,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上唇胡亦将照片收好,举起酒杯时说:“赫尔曼先生,您和您的同伴总是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这种获取机密情报的能力让在下十分敬佩,只是……请恕在下直言,如今的世界形势变化很快,仅仅拿着欧洲某个国家的护照并不那么稳妥,如果阁下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非常妥善地帮你们制造合法的美国身份,并且绝对保护你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金发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以体面的笑容回应:“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和我的战友们从未想过要离开欧洲,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十分感谢你们提供的豁免以及这样的经济资助。”
  上唇胡虽没有明着表现出不悦,可他紧接着笑说:“这些钱算不上什么,一份照片冲洗出来可以向多方出售,不是么?”
  “您不至于觉得苏联人也会对这些照片感兴趣吧!”金发依然体面的笑着,“倒是你们的英国和法国盟友可能会有意思,但他们的出手绝对没有美国政府阔绰。”
  老辣的间谍可不会被这样的语言噎住,见对方抹了嘴唇准备离开,上唇胡挽留道:“不吃些再走?这可是今年最新鲜的鲑鱼!”
  金发放下餐巾往后挪了椅子:“要吃鲑鱼,巴伦支海的会更鲜活美味,有消息说苏军正在摩尔曼斯克附近建立一座火箭发射基地,就是能够从荷兰飞到英国的那种,经过改良后射程应该更远,说不定哪天就落到苏格兰去了呢?”
  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上唇胡新的兴趣,他盯着对方问:“需要多久时间?”
  “若是没被苏联人抓住,下个月的今天吧!”金发起身道,“下次请我吃地道的德国酱猪肘吧!很久没有吃到,突然很想念了。”
  “您这样一位绅士坐在这样的餐厅里捧着酱猪肘啃?”上唇胡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不够雅观的场面,啧啧地摇起头来。
  “关上门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金发和悦地微笑着,“作为回报,我们会试着探察一下有关苏军秘密部队的情况,他们实在很神秘,除了苏军最高层,知道他们的恐怕没有几个人,也没人能够描述他们究竟是苏联人还是受到雇佣的外国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您说对吧!”
  目送金发开门出去,上唇胡往下右手,将裤袋里那支已经上了膛的微型手枪闭拢保险,等他的另一位同僚进来时,他已经埋头于桌上温度恰到好处的食物了。
  “情况怎么样?”后进来这人也有着一头好看的金发,但他完全看不到前面那人的绅士气质,肩膀宽厚、手臂粗壮,一看就属于给有钱人当保镖的类型,可偏偏也有这种外形的人在官方机构能够混出成就来,他年龄跟上唇胡相差无几,却是对方的上级和行动指挥官。
  “情报都在这里!”上唇胡握着餐刀的手直接将卷宗袋往长官面前一推,“如果您觉得不值,现在还来得及通知接应组进行拦截。”
  “你的眼光也就是我的判断。”操一口流利美语的“金发保镖”嘴上是这么说,双手却很麻利地把卷宗袋打开看了看,有些不情愿的点头说:“这些德国佬战场侦察技术还真不是吹的,我们当年……”
  “我们当年在法国和荷兰没少吃他们的苦头,这群天生的冷血战争机器!”上唇胡轻声呢喃着,一字不差地同步说出上司不厌其烦的惯用语。
  “若是苏联军队真有这么一支装备全套德国军械的特殊部队,那么洛斯阿莫斯之难就铁定是他们干的!”“金发保镖”看了照片的前几张就道出自己的判断。
  一口鲱鱼、一口红酒,上唇胡愉快地享受着桌上的美食,并不参与上司的揣测,而“金发保镖”粗略地扫完了后面的照片,嘀咕道:“50万美元也不过如此,而且我总觉得德国人跟这事的嫌疑也很大!希特勒到底死没死,挪威海巨爆到底时不时真正的原子弹爆炸,还有斯大林的死因,这些都是让人疑惑的谜团啊!”
  “您不吃点?那家伙就喝了两口酒,吃的一点没动。”上唇胡腾出嘴巴来问了一句。
  似乎是对下属的淡漠态度感到不满,“金发保镖”瞟了眼盘子里色泽美艳的食物,冷哼道:“我不吃狗盆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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