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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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们很快就会上来,你们都觉得英国军队只会把屁股露给敌人看?”英国兵笑道。
  拿着李-恩菲尔德翻来覆去摸了几遍,埃里克将它放回到英国兵身旁:“有烟吗?”
  “左边口袋。”英国兵说道,等埃里克将那包烟掏出来时,他又说:“是美国佬的骆驼牌,还剩最后两根。”
  埃里克要了一根,弯下腰捂着手点烟,恍然一抬头,忽然觉得侧面的山脊上呈现出奇怪的橘黄色。定睛一看,弥漫的大雾已经消散了许多,那种橘黄色正是因为清晨的阳光洒落所致。他蓦然回首,发现后方的山巅已经映照着明媚的光芒。
  这一场可怕的大雪究竟下了多久,埃里克一时间算不清楚,两个星期——似乎更长。天终于晴了,一个晴朗的圣诞会是宁静祥和的圣诞么?
  飞机的轰鸣声很快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第41章
无形之手
  带着奔赴前线的调令,丹默尔带着他的英国士兵们走了,换防驻守的是一支由英国军官指挥的英印殖民部队,缠着大头巾的阿三们看上去就充满了喜感,而不论是一战还是二战,作为英军辅助部队混编参战的印度兵大多数时候的表现都不堪入流,如若派到东欧前线跟苏军作战,后果是人们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的。
  对于英军新任至此的督查官员,林恩没有像对待丹默尔那样不断拉进距离,好在如丹默尔所言,距离1947年的新年还有两天时,盟国占领军改变了纽伦堡周边交通完全封锁的策略,改为有条件的开放公路和铁路。林恩和坦泽随即驱车向慕尼黑方向行进,沿途经过每一处盟军哨卡,受到的检查都是异常严格甚至近乎苛刻的,而且林恩在多数哨卡附近的谷仓、岔路或林地窥见了盟军坦克装甲车辆的踪迹。如此看来,盟国占领军很可能是久搜无果而故意放开交通,试图引诱袭击者和潜逃人员离开隐秘的藏身之所最终逃离德国本土或前往某地召集旧部,这样的计策不可谓水平低下,只是盟军将领们仍然低估了德军特战部队的胆识和谋略——3年前解救墨索里尼的行动就是对这种品质的最好诠释。
  离开乡间的柏油路驶上宽敞的“国家公路”,即便沿途多有固定盘查和临时巡查,150多公里的路程仍得以在4个小时内完成。四车道、中央绿化隔离带、反光水泥柱以及设有加油站和餐厅的服务区,这种现代化的公路为后世的高速公路树立了标准楷模,而制定这些标准之人恰是人类历史上的“头号战争犯”、“杀人魔王”阿道夫·希特勒。
  敌人眼中的乱世恶魔,在德国人心目中却是极富争议。此次回到德国,尤其是在纽伦堡南郊小镇所呆的那几天,林恩在与普通居民的对话中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当然,作为希特勒政权兴起的老巢之一,纽伦堡民众在战争结束后不久仍带有一定的主观倾向性,在德国北部以及受战火摧残较为严重的东部,民众的看法恐怕也会有相应的区别,但这些在林恩看来已经不重要了。人们逐渐意识到盟国的占领给他们带来的仅仅是困顿的和平,为此却要付出自由和尊严的沉重代价,他们势必渴望改变现状,而此时的民主政党还处于积弱的重建与成长过程中,元首的个人威望及号召力足以将它们轻易击垮。
  汽车驶入慕尼黑市区,林恩他们照例先去红十字会在这里的常驻机构“报到”,籍此摆脱盟军的监视和盯梢。次日一早,他们才辗转抵达了位于史坦贝尔格湖东岸的庄园。重回行动指挥部和德国南方的情报中枢,各方信息立即充实了林恩的战略视野——原先所呆的小镇就像处于暴风眼中央,虽然平静得没有一丝微风,周围的狂烈气流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自特遣队攻入纽伦堡监狱解救人员之后,帝国情报部门依计亲自实施或挑动地方抵抗者进行了大量的破坏行动,仅针对盟军通讯线路的袭扰就达数千次之所,盟国占领军各级部门一段时期内只能通过无线电联络和传达命令,这种类似蚊子叮咬的小破坏造势之大形成了不可小觑的影响。与此同时,负责外围牵制的特遣部队亦频频展开灵活而犀利的攻击,形如锋利无比的小刀让盟军疼痛难忍而又顾此失彼。一周之内,包括位于纽伦堡以北的巴姆贝格铁路桥在内的12座铁路、公路桥梁受到攻击,1座完全损毁,其余桥梁在修复前也基本陷于瘫痪,盟军守卫部队也折损百人;23辆盟军卡车、2列军列以及1座兵营在巴伐利亚境内遭到火箭弹或路边炸弹袭击,损失人员、车辆和大批军用物资不说,更迫使盟军在前线兵力吃紧的情况下逆势向德国南部增调警戒部队。
  外围牵制性的袭扰就像是战场上的烟幕弹,瞬时迷乱了盟军官兵的视线,参与纽伦堡作战行动的三百多名特遣队员亦在撤离过程中摆出迷踪步。一路由五十多名战斗精英组成的特遣小队往纽伦堡东南也即是奥地利方向运动,沿途如马贼般偷袭盟军哨卡和地方督查人员,引来了数千盟军部队的围追堵截,可他们在雷根斯堡附近的多瑙河流域“消失”了,盟军这边还在纳闷,仅仅两天之后,这支精悍的小分队又出现在德国、捷克和奥地利交界的拜仁里斯彻森林附近,在那里出手拔掉了一座盟军哨所,将二十多名美军士兵悉数干掉,然后遁入这片南北长达两百公里、东西最宽处也有二十多公里的森林,复杂的地形使得盟军连对手东入捷克还是南入奥地利也无法确定。
  另一路取纽伦堡西南向瑞士方向撤退的实际分为两队,一队护送着罗森堡这位“精神领袖”秘密潜行,一队拉开距离沿途袭击盟军哨卡和地方督查人员。和前往奥地利的那队人马一样,这些特遣队员行动前必先破坏哨卡和督查站的通讯线路,利用夜晚或清晨发动快如闪电的突袭,等到盟军发现异常并派来增援剿捕部队时,这些土生土长的德国特战兵早已溜出十数公里之远。两支采用不同方式行进的队伍在新年即将到来时皆已进入符腾堡州的法国占领区,即符腾堡-霍亨佐伦,距离德国和瑞士边界的博登湖只有区区六七十公里。不过,通过陆路和空运而至的法国军队已经将德瑞边界地带变成了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区,据说边界那边的瑞士军队也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特遣队员们只好在霍亨佐伦城堡附近的农庄潜伏下来。
  除了这两路“声势浩大”的,还有一路往北方奔向大海的特遣队,他们属于相对安静的潜行者,偶有清晨或黄昏会在图林根茂密的树林边缘露个脸。当地的普通居民对于这种情况素来是“知情不报”,而盟军的暗探以及督查官的眼线效率虽然也不怎么高,有那么两次还是大范围的搜捕,结果在一场夜间的林地战中,整整一个排的美军遭到歼灭,而这一事件迅速在盟国占领军内部引起了轰动,面积不大的图林根邦州内很快有数万盟军云集,在东欧战场上排不上大用场的轻型坦克和装甲车辆据守着大大小小的交通枢纽,多批次的侦察机也让人耳边充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支作战特遣队像极了二战初期的德国战舰“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它在远洋袭击航程中利用打了就跑的灵活战术让对手无从捕捉其确切位置,然而最后一次贪功冒进的袭击却葬送了一切——图林根的地形固然利于隐藏和潜行,然而这一次盟军显然是动了真格,大批部队将常规和非常规的路径堵得严严实实,形成了一个四面严合的“瓮”,而这支并没有保护重要人物撤退的特遣队必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充分利用自身的特点跳出包围圈或找个足够安全且能够长时间隐蔽的去处。
  最后两路人马也是最重量级的,保护施佩尔等人的汉德马克小队与保护戈林等人的维森费尔德小队,目前都已经避开了盟军的主要视线。汉德马克这位经验丰富、技能全面且沉稳干练的指挥官带着林恩精挑细选的可靠队员,一路翻山越岭抵达了波西米亚山脉北部,并在那里的秘密营地做短暂休整,好让并非职业军人出身的施佩尔和冯·席拉赫为接下来继续征服险峻山峦而积蓄力量。至于戈林一路,目前仍在慕尼黑北部的农庄避风头,他们相对于其他获救人员行进的路程最短,休息的时间最长,乍一看好像是林恩这位总指挥官有意体谅,背后的深意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长官,看,这是我们刚刚收到的情报,太不可思议了!”
  前德国军事谍报局情报员、新近被任命为德国南部情报长官的塞洛特虽然才37岁,但给林恩的印象已属于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那种,头一回见他如此一惊一乍,直到从他那里拿到电报员解译抄写的电码,林恩才恍然顿悟。
  没有任何印刷体的白纸上用铅笔写着:罗马尼亚发生军事政变,该国已通过政府决意,准备向西方盟国宣战。
  抛开罗马尼亚与东西方国家的历史渊源不说,罗马尼亚从加入盟军、转为中立再调转矛头向西方宣战,这对战局形势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如今苏军在南线采取海陆并进、两翼齐飞的凶猛攻势,英军元帅亚历山大的作战部队三面受困,仅背朝罗马尼亚北部的乌克兰西南部区域还有一条并不宽敞的撤退道路,盟军后卫部队也在东南两个方向上拼死阻击苏军,一旦罗马尼亚成为苏联的盟友,苏军装甲部队便能够利用罗马尼亚境内的桥梁道路快速穿过险峻的阿普塞尼山脉出现在亚历山大的侧后方,一旦从这个方向突进的苏联军队夺回了位于乌克兰西部的战略要地,将把盟军在南线的全部兵力包进这个致命的大饺子里。
  在帝国复兴的道路上,欧洲局势以及各国的立场是非常关键的,林恩在避难所基地的参谋部里早就研究过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次他连地图也不用看:“罗马尼亚一动,匈牙利的局势也难以预料了。如若西方盟军在短时间内接连丢失东欧盟友而增加敌手,势必转入守势,而随着苏联军队进抵边界,波兰国内的局势亦将充满变数。”
  “这对我们是好事吧!”塞洛特揣测说。
  “对,是好事,因为我们不必担心西方盟国会彻底失败,综合国力的对比是客观实施,盟军大半年来的战略轰炸也极大地削弱了苏联的战争潜力,两败俱伤的结局究竟能够‘伤’到怎样的程度,关键在于苏军能打多少胜仗。”林恩轻车熟路地道出这些,塞洛特这专职的情报工作者既吃惊又敬佩,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帝国的复兴似乎在正途上越走越近了。
  眼看着过去揣想的事件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眼前的现实,林恩多么希望跟昔日一起谋划大策略的参谋同僚们热烈地探讨一番,可惜他们远在北欧,两边的联络仅限于特别重要的情况,这种冲动也只能默默埋藏在心中。放下电报,林恩低头沉思片刻:“说到战场的局势,那些由西方盟军和苏军控制的德国军队情况怎么样?”
  塞洛特说:“因为很难取得联络,我们目前对他们的了解仍然很少,从一些有待确认的外部消息来看,估计在战线后方担当辅助的德国军队加起来不少于六十万,直接参战部队估计也已经超过了十万之众,还有更多的德国部队正从战俘转变成为他们的志愿兵,这些大都是当年服役于国防军和党卫军的正式军人,他们对于德意志的忠诚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塞洛特的分析听起来充满乐观因素,可林恩要的并不是这些依靠道听途说和想当然来的信息,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希望获知德国军队在东西方阵营的编整、构成以及指挥情况,由一群什么样的将领来实际指挥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这批军队的命运如何,若能够预见到某支部队将在鲁莽愚钝之人带领下为昔日的敌人盲目效力,那就很有必要采取防患未然的手段了。
  塞洛特不是安德里,在局面最困顿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不断失去昔日的战友,得不到政治支持,获得的经费也十分有限,几乎是靠自己执着的信念才坚持下来的,能够一力组建德国南部的情报网络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林恩没有理由去苛责和强求,只是淡淡的问道:“有办法联络到我们潜伏在波兰以及乌克兰的情报人员么?”
  塞洛特果断摇头:“乌克兰我不敢确定,但波兰的情况应该非常悲观,可能已经不再有任何人为我们效力了。”
  林恩记得在列宁格勒并肩作战的帝国情报人员中,有人就是从乌克兰转到俄罗斯的,原因没有明说,但失去坚守下去的条件应该会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塞洛特说:“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指望孤独的情报人员继续坚守岗位是不现实的,长官,我建议从目前的人手中抽调一部分派往波兰和乌克兰,重新建立起在当地的情报线,并伺机与我们的部队接上头,让他们知道帝国的灵魂并没有消散,而是在酝酿着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林恩仰头叹道:“帝国的中央情报部门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开始规划这类情报活动了,人员大概在数月前派过去了,但收效非常微茫。”
  “是的,要在一个政府和民众都对我们持敌视态度的国家从空白开始建立情报线是非常艰难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长期以来没有一条可靠的英国情报线的首要原因了。”塞洛特说。
  “你觉得我怎么样?”林恩摊开双臂,“特殊时期有特殊做法,也许我还能够当个不错的情报员。”
  塞洛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以您带一名随从就能够在盟军眼皮底下住好几天的事实来看,您在情报方面应该是很有能耐的,可是我们坚决不能让一位在战略谋划和战术指挥方面才华出众的高手来干情报工作,那简直是一种上天都不会原谅的浪费!”
  林恩也笑了,难得有恭维话能让他感到这样舒服。
  塞洛克拿起林恩放在桌上的电报译文:“我们在罗马尼亚曾经也有很出色的情报员,可惜一切都已成为过去,这份情报还是靠窃听法军机密通讯所获。就我个人的判断,这次应该是布尔什维克势力和左翼党派共同主导了罗马尼亚军事政变,他们在国内本来就占据了相当强势的地位,先前支持西方盟国的波佩斯库政权是不折不扣的保皇派,多数民众是出于对国王米哈伊一世的尊敬才支持这个政权的。说起来,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也存在着类似的情况——苏军占领和代管时间虽然不长,对这些国家的布尔什维克势力还是有很大的帮助,像匈牙利在东西方爆发战争前几个月才废除君主制,盟军一到就复辟了,战局变得对苏联非常有利时,政变或者革命随时可能发生,而捷克斯洛伐克的情况更甚,民族阵线联合政府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松散的临时政府,布尔什维克份子在其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这也是战争打到现在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只是向盟军提供军事基地和交通设施而没有正式参战的关键原因。”
  林恩在一旁很认真的听塞洛克分析这些国家的形势,之前他对此并非不知而是没有如此详尽贴切的分析。在“避难所”基地的那些日子,复兴帝国的总体计划、破坏美国核设施以及袭击苏联领袖这些至关重要的大战略耗费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加上情报网络的缺失以及重心所指,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些中东欧国家的名字,亦对它们在二战末期和战后初期的政体变化缺乏足够的了解和研究。
第42章
损计
  1947年新年的一大清早,林恩见到了沃尔里希,自己昔日在普通军官班的同窗兼室友。作为纽伦堡行动的直属特别小队长官,他在行动当日率队于机场通往市区的道路上设伏,用地雷和机枪将数百名盟军士兵阻滞了四个小时,临天亮时才从容不迫地后撤。之后一路秘密潜行,途中与维森费尔德特遣分队取得联系并在侧翼担当掩护,保护着戈林一行人抵达慕尼黑北部秘密营地,此时盟军戒备仍未放松,此番他孤身前来,其本队作战人员仍藏身于农庄之中。
  “长官,帝国元帅以绝食相要挟,欲立即离开秘密藏身地前去跟元首会合。”沃尔里希一开口就给林恩带来了个貌似非常棘手的状况,就连坐在一块吃早餐的坦泽也显得很是吃惊。
  “真是世间少有的鲁莽货,既然这么迫不及待地送死,那也怪不得我了。”林恩在心里嘀咕着,但此事非同小可,他早就决定暗中行事,成与不成都不牵连任何人,所以即便在无比信任的人面前也不能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以为林恩绷着脸是为这事犯难,沃尔里希坐下很无奈地解释说:“我们本来按照您的叮嘱严格保守基地、特罗姆瑟以及元首的秘密,但士兵们私下无人时难免聊上几句,偏偏被夜里出来游荡的帝国元帅听到了,当时他就像疯了一样抓着那名士兵问,小伙子吓坏了,对他透露了不少情况,眼下凯特尔元帅他们应该也都知道了。”
  勤务兵给三人端来了新鲜的牛奶、白煮的剥壳鸡蛋和热乎乎的面包,林恩保持往常的坐姿,目光长时间停留在白嫩的鸡蛋上。沃尔里希和坦泽见状也没有动刀叉,三人就这样跟雕塑一样各自坐着,直到林恩再次开口。
  “其他人的反应怎么样?”
  沃尔里希连忙答道:“他们看起来都还比较平静,唯独帝国元帅急躁不安,有时候不分昼夜的嚷嚷,对其他人的作息和精神状态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和维克特都觉得最好能够把帝国元帅置于单间,又怕他产生误会而变得更糟。您觉得呢?”
  林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回神的拿起刀叉:“先吃早餐吧!”
  和身处本土忍受物资匮乏困境的德国平民想必,不论是在北欧还是北美,帝国人员在物质保障方面还是较为充足的,充其量就是展开纽伦堡行动的这些日子在山野林间多吃了些苦头,林恩无心于眼前的食物,沃尔里希和坦泽也只是无味的囫囵着。
  扫光了盘子里的餐点,林恩拿起餐巾抹抹嘴,用类似于讲故事的口吻说:“我们在瑞士边境有一条秘密隧道,入口在布伦贝格附近的树林中,全程六公里多,是避开边境守卫进入瑞士的安全捷径,战争刚刚结束时许多官员和党卫军成员就是通过那条密道潜逃离德国前往瑞士的。后来,大批盟军进驻符腾堡并在德瑞边境地区部署了严密的警戒,那条入口所在的区域也被划入军事禁区,再想要越境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对于这一点,战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北美的沃尔里希和坦泽两人是全然不知的,而后者的身份使之在这顿早餐中完全扮演听众角色。沃尔里希用毕早餐放下刀叉:“那条秘密隧道后来被盟军发现了吗?”
  “没人知道——至少我们这边没人。”林恩回答说。
  沃尔里希揣测林恩的思路:“之前给帝国元帅他们安排的路线是经由慕尼黑转往法兰克福,再从比利时离开欧洲大陆,如果要提前将他们撤走,最好是改道瑞士么?”
  林恩用无奈的表情答道:“不是最好,而是目前成功率最高的,想要保证绝对安全,最好是耐心等上两三个月。”
  “我完全认同您的论断,可是帝国元帅……我们能用镇定剂么?”沃尔里希突然提出另类的建议。
  没有过多的犹豫,林恩断然否定了这个建议:“一则我们要冒险去弄平民很少使用的镇定剂,二则这未必能够起到效果,而且经过帝国元帅这么一闹,我想其他人的耐心也大为削弱了。罢了,我们还是将这个问题交给大本营解决吧!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收到回复。”
  “唉!”沃尔里希叹了口气,用意不言自明。
  得到了这个契机,林恩斟酌再三,拟了一份他觉得既能够说明情况又可以让自己在事发后尽可能摆脱责任的简明报告,令通讯官用从北欧秘密运抵的那台“超级哑谜”发报机向大本营发去了密电。帝国大本营的回应果然没有拖延太久,当天晚些时候,电文就送到了林恩手中,内容同样简明:
  你等须以帝国元帅一行之人身安全为首要考虑,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手段稳定情绪,待形势允许,再酌情调整策略,助其尽速抵达北方。
  电文署以帝国大本营之名,林恩一眼就能看出它是经由元首授意的,也只有元首会顾及多年的战友情谊下达这样的命令。换了由戈培尔或者隆美尔决定的话,十之八九会不露声色地将这群危险份子丢回到盟军监狱。
  既然元首有意保住戈林等人的性命,林恩也就不急不忙地部署下去,让各特遣队继续遵照计划行动,沃尔里希暂留指挥部帮忙,他那支24人的直属分队继续在慕尼黑北郊的农庄充当额外的保护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林恩相信,戈林的暴脾气不会因为时间而消耗,他定会愈发狂躁,届时自己稍稍添油加醋地向大本营汇报,元首松口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新年期间,东欧战场上的数百万官兵几乎没有一刻是享受到祥和气氛的,随着风雪天气的结束,东西方阵营在西乌克兰区域再度展开激烈厮杀。西方盟国在航空兵总量方面占据着绝对优势,然而天气刚刚好转,前线可用的机场跑道设施有限,这使得他们在最初几天只能出动大约三分之一的战机,而苏联方面航空力量虽然在夏秋战事中损失惨重,但他们在野战机场突击抢修和恶劣天气下的维护经验显然更加充足,利用大量的二线部队以及德国志愿兵,苏联空军的战场出勤率较盟国方面高出一大截,势均力敌的空战实际上对苏军地面部队维持攻势大有好处,而罗马尼亚发生军事政变也致使盟国方面紧急从匈牙利抽调部队及派遣空降兵抢占罗马尼亚北部的重要交通设施,这种短视的行为也给了罗马尼亚新政权参战口实,1月4日,罗马尼亚对美、英、法、波等西方盟国宣战,正式加入苏联阵营的同时也继二战之后再度扮演“三姓家奴”这一不光彩的角色。
  罗马尼亚局势突变使得西方盟国在南线这盘棋上愈发被动,在美英空军的竭力掩护下,亚历山大元帅麾下的三十余万英法军队缓缓退至波兰-乌克兰边境,但侧翼部队没能最终守住纳米瑞夫这一关键支撑点。在惨烈空前的纳米瑞夫会战中,以法国第4集团军和英军装甲部队为主的西方盟军阵亡和失踪超过5万人,伤员数量更是惊人,而志在必得的苏联军队也折损了12万军队和近千辆坦克战车,精锐的第5近卫坦克军几乎丧失战斗力。以此为代价,苏军最终攻占纳米瑞夫,直接威胁到盟军南线残余部队的撤退通道,他们被迫向南绕路,而撤退路线越长,中途消耗的时间和承担的风险也随之增大,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苏军坦克冲破盟军两条防线梗塞在了四十余万盟军残余部队的撤退道路上。带着强烈的求生意志,被包围以及被隔开的盟军部队双向发动猛攻,然而苏军的重型坦克以无往不利的气势顶住了对手的反扑。随着大批苏军步兵星夜兼程而至,包围圈里的盟军官兵在一次又一次徒劳的挣扎中渐渐陷入绝望,几个月前的悲惨一幕竟以惊人相似的方式上演了!
  苏军夏秋之际的歼灭战堪堪折断盟军一臂,这一次汇聚多位名将的苏联国防军事委员会很快展露出了更大的野心,在南线包围圈逐步巩固之际,苏军打破了盟军最高指挥官认为对手无法在同一时间发动两场大规模攻势的预言,得到后备方面军增强的苏联北方面军于1月7日从俄罗斯西南部、白俄罗斯西北部两路突进,对再度占领拉脱维亚的盟国军队发动猛攻。在仅有少量空军支援的情况下,这两路总兵力超过六十万的苏军部队连续攻克陶格夫皮尔斯和杰尔卡皮尔斯,战役发起后不到六十个小时,以近卫红旗顿河坦克第1军、近卫红旗乌曼坦克第9军和近卫机械化第3军、第8军为尖刀的战斗突击群就已经推进到了波罗的海大海港、拉脱维亚首都里加城下,虽然之后的攻城战在盟国海军的阻挠下一度陷入僵局,苏军官兵仍以极其顽强的精神一夜扫平最后的障碍,苏联海军航空兵的轻型轰炸机群也利用清晨和黄昏连续给盟国舰队造成重创。至此,第二次进入拉脱维亚并已经推进到了爱沙尼亚境内的盟军北线部队十余万官兵陷入了苏军的第二个包围圈,他们仅能够依靠里加湾东岸的几个小港口以及空运获得补给,而试图从立陶宛方向发动反击的波兰第4集团军也在苏军强击之下近乎崩溃,阵亡、被俘人员近十万。鉴于苏军快速突击部队形成包围圈后能够很快巩固战线,且战略预备队已经为罗马尼亚政局和南线部队受困所牵制,盟军指挥部没让北线部队返身从里加和立陶宛北部边境区域寻求突破,而是令他们强攻爱沙尼亚西部港口,在波罗的海活动的美英舰队也倾力出动配合作战。不数日,受困美军即攻占了里加湾东北方的派尔努港,尽管苏军撤退前大肆破坏港口设施,但有了敦刻尔克大撤退的经验,盟军对短期内撤走这十余万人很有信心,囊括美国海军近半主力的特混舰队更是支撑起了一顶顽强的空中保护伞,使得岸上的撤退部队能够不分昼夜地搭建栈桥、抢修海堤,尔后那些参加过诺曼底登陆又在柯尼斯堡登陆战和里加湾登陆战中大显身手的大中型登陆艇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撤退行动。
  对于东欧大地风云变幻的战局,远在慕尼黑乡间的林恩只能在默默关注之余流露出无限的羡慕。曾几何时,他梦想成为一名统帅百万雄狮的顶级战神,以出神入化的指挥技艺令强敌竞折腰,可是穿越时空的契机却没能让他圆梦,而是饱尝了一名普通士兵在败局已定的大势下苦苦挣扎的苦痛辛酸。就像是奋斗多年才能和女神坐在一起喝咖啡的穷小子,草根的无奈久久困扰着林恩,即便走出了一条青云直上的捷径,麾下也只有一支区区数百人的特战部队……
  “长官,长官,大事件!”
  塞洛特很合时宜的将林恩从自我价值的苦楚纠葛中拽了出来,他手中空无一物,仅凭语言报告说:“驻德盟军指挥部发布了一项很突然的公告——经过国际战争法庭审判,裁定前德国元首邓尼茨海军元帅、前德国副元首赫斯、前德国空军司令戈林元帅、前德国最高统帅部参谋长凯特尔元帅、前德国海军司令雷德尔海军元帅、前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等犯有战争罪行,裁定前德国总理巴本、前德国经济部长沙赫特无罪,委任这巴本负责德国临时政府的组建工作,并豁免邓尼茨海军元帅、雷德尔海军元帅、里宾特洛甫、弗里彻犯下的战争罪行,但限令其终身不得参与德国政治、军事、外交方面的政务活动。判处戈林、凯特尔、罗森堡、约德尔、弗兰克等人死刑,判处鲁道夫·赫斯无期徒刑。”
  见塞洛特一口气说完,林恩反问:“不会记错吧?”
  “不会!”塞洛特语气坚决的回答说,“这很容易记,没逃跑的都获得了相应的奖励,逃跑的全部被判处死刑,估计盟军内部已经下达命令,对他们一旦抓获可以就地枪决!”
  如此理解,冗长的名单确实不易混淆,林恩细细琢磨,很快意识到盟军的突击审判结果虽然和历史没有太大的出入,尤其是可怜战争期间神秘赴英的鲁道夫·赫斯,即便拒绝了逃跑机会也还是受到了无期徒刑的判决——盟军显然十分忌惮这位前德国副元首在纳粹残余份子中的号召力,巴本和沙赫特的无罪释放亦在预料之中,前德国宣传部官员弗里彻是否犯有战争罪行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关键在于他们都获得了自由,而且作为魏玛共和国时代的最后一任总理,巴本获得组建战后第一届德国政府的授权,这对于混沌中的德国具有积极意义,而且在林恩看来,这是盟国首脑们在无奈和仓促下所犯的一个致命失误:巴本固然是被希特勒赶下总理宝座的,二战前后也未对德国战争行为出谋划策,但他终究是第三帝国时期的德国官员,让他重组政府,同时又释放了邓尼茨、雷德尔、里宾特洛甫三位帝国要员,如此宽容的态度稍加曲解对德国民众的思想倾向可就是一种可怕的纵容了。
  “盟国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从林恩嘴里脱口而出,塞洛特也许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可以从他积极的情绪中看出个人倾向。
  天赐良机放在面前,林恩双手一拍,决意将它牢牢握在掌心。
  “第一,确定这份情报的内容,每一个细节都不要忽略。第二,筛选出战后发展的情报员以及可靠的企业家,若是巴本真能组建临时政府,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们塞进这个政府,花多少钱都值得。第三,放出风声,说戈林等人已经潜逃到了意大利,正准备经由海路逃往非洲。”
  受到林恩的情绪带动,尤其是第二项命令显然是有利于帝国复兴的大手笔,塞洛特也亢奋起来:“好,这些很容易办到,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乐观积极的情绪很容易让人亢奋,尤其是在喜讯突降的情况下,而林恩可不是一个轻易兴奋过头的人,走到露台呼吸了新鲜空气,他很快冷静下来,让坦泽准备了几份地图和信函,利用自己在参谋部工作时练就的基本功伪造虚假的路线图和机密信函,一旦盟军在逃跑者随身携带的物件翻出这些东西,他们会以为戈林一行人的真实以图是逃亡瑞士和潜居在那里的第三帝国残余党羽会合,以期利用纳粹高官们秘密储存在瑞士银行的大笔资金转移到西班牙或是南美过上超级富豪的生活——而不是返回德国重召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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