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燃魂(校对)第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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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他所料,穆斯德根执棋红方,做的是速战速决的盘算,每一个回合都要妥善地加以利用,但又不能冒冒失失地暴露自己的主攻方向。因此,战役首日的第二个回合,他“两翼齐飞”,派出地面部队同时向守军左右两翼发起试探性的攻击,结果遭到了守军地面部队和充当移动炮兵的机动舰队痛击,折损了4000兵力,双方飞行舰艇则没有发生交火——有可能是红方舰队没有出动,也有可能是活动位置不够靠前。
  战役第二天第一回合,魏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飞行舰队主力集中派往战线右翼,并做出了“如在战线右翼遭遇敌方飞行舰艇,无论敌方强弱,果断展开进攻,如未遭遇敌方飞行舰艇,越过己方战线向前突进50里,沿路轰击敌方防御阵地、炮兵阵地、道路桥梁以及辎重车辆,而后果断折返”的明细指令。
  对于魏斯的表述,狄奥除了讶异,更流露出一丝郁色。
  在听取了双方的战斗部署后,裁判回到中间位置,在本子上写算了足有两三分钟,这才宣布战况进展情况:这一回合,红方折损战列舰一艘、装甲舰一艘、巡防舰两艘,另有战列舰一艘、装甲舰一艘、巡防舰三艘受创需要维修,地面部队的损失包括三个炮兵团和一个辎重团,兵力损失超过8000,而蓝方有战列舰一艘、装甲舰一艘需要维修,部分阵地遭到损毁,兵力损失仅为2000人。
  没等狄奥全部说完,穆斯德根的脸唰地成了红苹果,他盯着狄奥看了几秒,又低头盯着沙盘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魏斯。
  这个时候,魏斯故意挑衅道:“怎么?想要投子认输?重新再开一局?”
  穆斯德根瞪眼道:“别太得意,战役才刚刚开始!”
  魏斯双手抱在胸前,不急不忙地说:“您的军队士气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动摇,总体作战能力下降了不少。此后我只需要全力坚守,你必败无疑,何必做困兽之斗呢?”
  看到穆斯德根眼中的犹豫,魏斯知道,他的话已经成功让对手的信心受到了动摇。如果穆斯德根不够沉稳,那么不仅是在这局兵棋推演中,今晚所进行的每一局,他的心态都有可能受到负面影响。
  片刻过后,穆斯德根突然冷笑起来,他转头对狄奥说:“好吧!我承认如你所说,这确实是个不同凡响的家伙!这一局我基本上是输了,但我不会放弃,因为穆斯德根家族的词典里,没有‘投降’这个词。”
  这厮说的冠冕堂皇,但魏斯知道,他的真正意图是利用这盘残局摸清自己的战术套路。
  看破不说破,魏斯同样可以利用这盘残局试探对方的惯用策略,他谨慎但不保守地掌控着局面,以避实就虚的手法,逐步将对手拖入消耗战,最终以不到历史伤亡一半的代价,赢得了这场战役。
  狄奥重新摆设棋盘,将兵棋推演恢复到战役发起前的史实状态,魏斯和穆斯德根不约而同地来到门口,用外面的冷风加快技能冷却。
  穆斯德根仰头道:“其实我并没有小看你,开局的时候,只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觉得常用的开局策略就足够对付你,没想到……”
  “惯性思维是最容易被对方琢磨透的东西。”魏斯应道,“我觉得真正厉害的指挥官,一定是懂得揣摩对方心思,审时度势地做出部署,而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
  “你说的没错,但问题在于……如果是两个从未交手而且对彼此了解甚少的指挥官第一次在战场上相遇,难道不该采用自己最熟悉、最有把握的战术策略么?”穆斯德根反问。
  “这种绝对的情况,在战役层面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魏斯道,“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我们跟诺曼帝国爆发战争,对于诺曼帝国方面能够担当战役指挥官的将领,我们会一无所知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说明我们的情报部门是完全不称职的,而我们自己也是不称职的。”
  穆斯德根莫名地哼了一声。
  “好了,指挥官们,可以重新回到你们的战场上来了。”狄奥在里面说。
  等两人回到沙盘旁,狄奥道:“这一局,你们是互换角色,还是重新抛硬币选边?”
  穆斯德根看着魏斯,而魏斯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前者于是道:“那就按照惯例,互换角色吧!”
  魏斯表示没有异议。
  狄奥拉起帘子,示意双方各自开始调整战前部署。
  从沙盘上的兵棋来看,代表诺曼帝国的红方显得稀落一些。事实上,在那场席卷大半个星球的战争爆发时,诺曼帝国全部控制区域的总人口仅为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55%,可动员军队的极限值不到阿尔斯特-威塞克斯联军的40%,愣是这样,他们差点就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在军史学界,一种普遍的看法是战争初期的诺曼军队,两个师能打联邦军三个甚至四个师,在野战条件下对阵以精锐著称的威塞克斯军队,以少打多也是轻轻松松。
  从红方入手,魏斯觉得取胜的核心是集中兵力、发挥优势,而不是单纯拘泥于速战速决的思想。因此,他将三分之二的地面部队分梯次部署在战线右翼,中路和左翼部署疑兵,并在中路第二线的战术支撑点部署了一个精锐的陆战兵团,从而制造了一扇“旋转的大门”。如若对方采取坚守策略,自己就从右翼逐步撬开乌龟壳。如果对手打的是防守反击,则诱使对方从中路和左翼突入,利用战术支撑点牵制对手,主力部队以地面强推、空降策应的立体战术实现侧后迂回包抄。
  就这么简单!
  先输一局,而且输的体无完肤,穆斯德根多多少少还是背上了一些心理负担。开局之后,他采取的是非常稳妥的坚守战术,飞行舰队似乎只作策应掩护,并不轻易靠近前线,如此经过战役前四天八个回合的交战,红方以损失3万多人的沉重代价,叩开了蓝方防线左翼的一线阵地,两个精锐的、齐装满员的步兵师从防线破口涌入,飞行舰队主力也在同一时间突入对方防区,对防线破口侧翼和后方的蓝方炮兵实施压制。
  战役第5天第一回合,关键性的决战在红方右翼、蓝方左翼区域上演。养精蓄锐的蓝方飞行舰队全员开抵前线,在高空摆出攻击性十足的双行斜线战斗队列。这时候,红蓝双方的主力舰为4比5,巡洋舰为6比9,巡防舰为12比17,蓝方飞行部队整体占优,并拥有这场战役中吨位最大、火力最强的“自由”号战列舰。所以,若是进行硬碰硬的空中对决,红方几无胜算。
  正当穆斯德根以为自己将对手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时,魏斯神情自若地告诉裁判,己方舰队在防线突破口上方摆开单行半月弧形战阵,弧心指向敌方舰队中央,每艘战舰得到的指令是,只有在损伤程度达到极限时,才允许单独撤出战斗。同时,野战部队的4个重型高炮营跟随第二波部队进入蓝方防区,就地布设防空阵地。
  不仅如此,魏斯还向狄奥提出了现场指挥空中战斗的要求。也就是说,指挥官本人随同飞行舰队参战。如若旗舰在战斗中损毁,这场兵棋推演将因为指挥官的阵亡而直接宣告失败。
  狄奥将魏斯的要求转告穆斯德根,询问他是否也加入现场空战指挥。如是,则与魏斯面对面进行空中战斗的现场推演,若否,则由裁判根据一般规则对蓝方飞行舰队进行“自动指挥”。
  穆斯德根考虑了一下,选择了“否”。
  由于空中战斗几乎不受地形限制,兵棋推演之中,天气状况的影响因素也被降到了基本可以忽略的程度,对于空中战斗的现场推演,只需要在空白区域进行即可。
  穆斯德根选择的双行斜线战斗队形,是指主力舰在上方(通常是战舰升限的极限区域)排成一列斜线,而速度较快的轻舰艇在其侧后下放排成一列斜线。这种阵形,既利于主力舰发挥重炮的火力和射程优势,又能够在战斗初期保护好轻舰艇。等到双方舰队逐步接近,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时,轻舰艇以正面突击或侧翼游击的方式投入战斗。它们的火炮虽然难以直接击穿敌方主力舰的装甲,却可以通过攻击敌舰后部的推进装置使之丧失机动能力。在史实的格德林克战役中,诺曼帝国飞行舰队便因此折损了他们的新锐主力舰“诺瓦斯上将”号。
  魏斯选择的单行半月弧形战阵,则是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飞行舰艇投入战斗,以火力上的投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在现场推演指挥的过程中,他让四艘战列舰摆出了斜30度角的“风骚走位”,让两翼的装甲舰主动前压,最大限度地提升了舰队的火力输出。
  按照兵棋推演的战损换算规则,狄奥埋头计算许久,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于是又仔仔细细地演算了一遍,结果依然如此,只得带着一脸的不解宣布战斗结果:红方折损战列舰2艘、重伤2艘,轻舰艇损失七成;蓝方折损战列舰2艘、重伤3艘,轻舰艇损失六成。
  双方所有的战列舰均已损毁或重创,短时间内再无庞然大物主宰战场上空,至于双方所剩不多的轻舰艇,已不足以对地面部队构成碾压之势。稍有不慎,还有可能被对手的高炮部队击伤击毁。
第120章
优雅的狼群
  兵棋推演第二局,双方飞行舰队在关键性的战斗中倾巢而出,结果拼了个两败俱伤,这场战役基本转入了传统地面战模式。尽管蓝方地面兵力占优,但攻破对方一线阵地的红方无疑抢占了先机,他们的精锐部队整师整师地越过突破口。虽然蓝方迅速调集预备部队加固第二道防线,并在一二道防线之间实施了定点阻击作战,策应前线部队从第一防线回撤,无奈红方部队目标明确、动作迅速,空中战场还未分出胜负之时,其精锐先遣部队就已经在向蓝方纵深地带快速推进,此后又不惜代价地攻占了敌方二线阵地的重要战术支撑点,对蓝方主力部队形成了包抄之势……穆斯德根使出浑身解数,从前线艰难撤出了主力部队,并在第三道预备防线勉强稳住了阵脚,但场面上已完全落于下风。
  在这之后,魏斯采用高压紧逼策略,对蓝方部队穷追猛打,完全不给对手力挽狂澜的机会。经过17天34个回合的较量,穆斯德根再次落败。
  终场时分,魏斯长舒了一口气。在军校各项课业当中,兵棋推演无疑是最“烧脑”的一项,尤其是在连续跟高手过招的情况下,思维长时间保持高速运转,此时自是倍感倦怠。他迅速走到门口,贪婪地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穆斯德根则拉着狄奥在沙盘旁低语,想来是在询问兵棋推演的细节情况。
  兵棋推演既已结束,担当裁判的狄奥对自己的同伴自是知无不言。
  在门口站了有十来分钟,魏斯回到沙盘旁。
  穆斯德根以手托腮,两眼盯着沙盘,显然处在深思状态。
  此前两人言谈之间似有争论,魏斯遂问狄奥:“刚刚这局有什么问题吗?”
  狄奥深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一些有关兵棋推演战损计算的讨论,问题基本解决了。”
  魏斯点了点头:“第三局,还是用这场战役?”
  狄奥没回答,而是看向沉思中的穆斯德根。
  可这位银发青年就像失了魂似地,全然没有注意到来自狄奥的目光。
  狄奥没有打算穆斯德根的思考,而是跟魏斯说“稍候片刻”。
  趁着这“片刻”功夫,魏斯接连做了两遍眼保健操。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他感觉精气神足了许多。
  穆斯德根终于从近乎禅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只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垂着头,缓缓走到魏斯跟前。
  “没必要进行第三局了。”他开口道。
  这是主动认怂的节奏哎?
  他伸出右手,但不是要跟魏斯握手,而是轻缓的搭在了魏斯肩膀上。
  “刚刚这两局兵棋推演的结果,正是我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以我们的能力,兵棋推演可能根本赢不了诺曼帝国皇家陆军学院的精英们,但你不同,跟我们非常不同,你的战术非常灵活,难以捉摸,而且,非常的果决、精准。不过,恕我无法让你担任兵棋推演团队的指挥官,因为如果我那样做了,我们这一届毕业生的声誉就完蛋了。不光是我个人的前途受到影响,很多三年级生的人生道路都会蒙上一层阴影,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和体谅。”
  魏斯想了想:“好吧!我能够理解。事实上,我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全能。我愿意加入你们的兵棋推演团队,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必要的建议。相信经过刚刚那两局,你们会认真考虑并酌情采纳我的建议,这就够了。”
  穆斯德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魏斯看了看表,虽说这两局兵棋推演的进行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但连同中途休息和后面的复盘检算,加起来还是耗费了两个多小时。再过一会儿,哨兵就该吹响熄灯号了。兵棋推演室是在教学区,只要得到管理人员的批准,彻夜使用也是可以的,但今晚显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了。
  临别之前,魏斯提出了他的第一个建议:“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搜集一些关于对手的情报。关于诺曼帝国皇家陆军学院,军事情报部那里多少总有些资料可用吧?”
  穆斯德根不置可否,狄奥却是一脸苦涩:“关于诺曼帝国的现况,我们能够接触到的信息,绝大部分来自传闻。在官方层面,这永远是个禁忌话题,希望此次诺曼帝国代表团来访,能够打破这层坚冰。噢,话说回来,你跟军事情报部的那位少校很熟吧!能不能想办法从他那里搞些资料来?”
  如果能够联系上布鲁克斯少校,魏斯倒是不介意去碰碰运气,问题在于那家伙压根就没留联系方式给自己,咋找?
  魏斯道出真相,狄奥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三人结伴同行,从教学区返回校舍区。走到半路,穆斯德根半转过头对魏斯说:“在对诺曼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们原先的设想是第一局稳扎稳打,尽量搞清楚他们的战术套路,争取第二局赢回来,再不济,第三局也一定要挽回颜面。可是,从今晚我跟你对局的情况来看,我发现这种想法太过简单了,保守的结果很可能是三局全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希望你能够多抽些时间,跟我们的团队成员们进行对练。一方面,让他们像我一样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另一方面,也让你的战术思维变得更为完备……我想了很久,如果第二局我冒险加入现场空战指挥,你赢不了,而诺曼人的战术思维,据说跟鬣齿兽一样凶狠、狡猾,他们可能不会给你留这种机会。”
  魏斯虽然连赢两局,却也直到自己的胜利是有些侥幸成分的,于是道:“我尽力而为。”
  接下来,魏斯每日课业训练之余,至少要在兵棋推演室里呆上四五个小时。以穆斯德根为首的兵棋推演团队共有9名成员,可以说汇集了三年级学员当中的“最强大脑”,他们随便拉出一个来,综合课业成绩都稳稳压过魏斯。这些人都曾听过龙-克伦伯-海森之名,听说穆斯德根在这个二年级生手里输了两局,他们既惊讶又好奇,于是轮着与之过招,结果只有一个名为赖斯特的学员赢下了一局,其余悉数败北。
  这位被寄予厚望的赖斯特,时隔两日再跟魏斯交手,先后两局都输了个精光。
  众人折服。
  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魏斯一面跟三年级学长过招,一面利用零碎休息时间研读军史战术资料,认真思考,反复琢磨。他渐渐发现,学长们的问题并不出在智力或是对战术的理解上,而是偏重于既有的“套路”,说白了就是战术思维过于僵化,在战术的运用上缺乏灵活性,细节处理上也过于求稳,碰上魏斯这种没有固定套路,而且打小熟读三国、水浒,热衷各种近现代军事军史书籍的穿越者,不输才是怪事。
  数日之后,诺曼帝国的访问团如约而至,他们的到来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引起了轰动。所到之处,万人空巷。人们翘首观望,想看看来自那个残暴国度的人究竟是怎样的面貌。
  出于亲善目的而来的诺曼帝国访问团,既没有搭乘庞大威武的飞行战舰,也没有佩带寒光闪闪的刀剑,他们搭乘火车穿境而过,每至一处,都会乘坐联邦方面安排的汽车游览街景,跟联邦方面安排的民众代表会面交谈,并相互赠送纪念品。
  这天上午,从巴斯顿军校的正门广场到教学区,军校学员和教员们穿着笔挺整洁的礼服,戴着洁白的手套,沿路列队,迎接诺曼帝国皇家陆军学院的访问代表。
  视线中,插着两国旗帜的车队从远处驶来,扬起路面的滚滚沙尘,撩起心中的无限好奇。
  在学员队列中,魏斯昂着头、挺直胸,以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渐行渐近的车辆。春季大会操期间,他率领的小队跟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进行过激烈的交火,如果这些人来自诺曼帝国,对于从那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学员而言,这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时刻,但如果那些人并非受到诺曼帝国的指示,那么这里的近千号人里面,魏斯很可能是唯一一个跟诺曼人进行过搏杀的。
  那场发生在莫纳莫林山脉的雪林之战,魏斯从未忘却。
  明媚的阳光下,嘹亮的军乐中,车队驶过巴斯顿军校大门,穿过矗立着卡伦比元帅狄雕像的圆形广场,沿着林荫道路匀速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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