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反穿手札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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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就算是播放事故,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罗英一边想,一边也不耽误她看八卦——现在屋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齐刷刷地全都看向柳子昭了,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柳子昭心里别提多冤了!
  虽然心里巴望着李含光出丑的想法落了空,令她很是失望,但她毕竟也是有身份的人,心情很快也是冷静了下来,想进桂树中学,并不是说一定要在比赛里拿上第一名,李含光就是写得再好,拿了状元又能如何,考不到双百,她还是有很大可能被刷下去。而她只需要获得第二、第三名,有了特别加分,上桂树便是十拿九稳——这几年来她也从别的竞赛中取得了八分的特别加分了。
  十分钟写二十多个字,时间真的不多,她也没什么心思去算计别人,只顾着埋头写字了,虽然有点烦在她身后走动的摄像师,但柳子昭也不会让这点小事影响到她的心情。她倒是快手,废稿也不多,这会儿已经是把条幅给写出来了,便把文房四宝推到一边,预备给自己的字画用印。
  也就是这时候,她留意到自己脚边有一条缆线——这是摄影师来回取景的时候无意间拖到她身边的,现在正随着摄影师的脚步在地上扫来扫去的,时不时还碰到柳子昭的脚面。
  小姑娘也没想太多,随意就想踢开这碍事的东西,结果,就是这一踢坏了事,缆线太滑了,她要踢,结果没踢着反而给踩上去了。摄像师一个踉跄,手反射性要扶桌子,结果就按到了砚台上,上好的秦砖砚一下就给打得翘上了半空,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也不想想,就是要和李含光做对,她至于这么低等吗,两人隔了这么一大段的距离,她哪怕是站着对准了李含光泼呢,怕是都泼不到她的条幅上,她……她至于这么笨吗?
  柳子昭再老成,毕竟也就才十一岁,被莫宜娴这么一嚷,大家这么一看,感受到的压力能不大吗?而比起这种瞩目,更可怕的事,还是所有人脸上那种隐隐认同的神色……
  这下柳子昭小朋友也急得要哭了,“我没有,是他打翻的砚台!”
  摄像大哥哪管柳子昭的背景啊,安芳芳那是谁的闺女?现任财政厅厅长!柳家起码现在是没人在台上了,他不能给柳子昭背这个黑锅啊,当下忙道,“小姑娘,话虽这么说,可是你踩了我的连接线啊!”
  大家的视线又全部都集中到了地上那截数据线上了,深黑色缆线上的确很清楚有一道鞋印一般的灰尘——而且明显看得出来也不是成年人的大小。
  得,这下整个逻辑线更明显了,安芳芳叫道,“还说不是你!你故意的,就是要害李含光,她写得那么好,你妒忌!要不然你干嘛说她不配和你一起吃饭!”
  小孩子激动的时候往往是比较口不择言的,安芳芳完全嚷错了。但也使得不明就里的摄制组群众看着柳子昭的眼神完全变了个样:这个小姑娘,心思很深啊……
  然后又不免同情地去看李含光。
  寒门孤女在焕发光彩的过程中,遭到恶毒心机大小姐女配的阻挠,受到种种排挤、虐待甚至是手段下作的陷害,但最终顺利度过风雨,安然无恙——这一直是群众很喜闻乐见的经典情节。虽然李含光还十分的小,书法竞赛也算不上什么蜕变,而柳子昭的年纪似乎和恶毒心机还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做出种种联想,从而更激赏于李含光处变不惊的淡然。
  看,即使现在真相大白,李含光也都还是那么淡淡的,她还帮柳子昭说话呢。
  “多数只是意外罢了,哪能算得到这么巧。”含光听了柳子昭的辩白,倒觉得也许真的只是意外,“安同学也别哭啦,快擦擦眼泪,把下面的字写好吧。”
  息事宁人的态度已经是完全表现出来了……如此心胸,虽然只是个孩子,不,正因为只是个孩子,才更让人钦佩啊!
  李含光的品德甚至博得了华清池小学这边的赞许,作为场地主人和柳子昭的老师,刚才出面呵斥柳子昭的那位主任沉着脸瞪了柳子昭一眼,上前温言安慰了安芳芳几句,便特许她重写未完成的那几个字,把写废了的那个字给裁掉,余下的部分等到装裱时自然可以接驳起来。
  至于未写完的余下数人,得益于这个插曲,也就不限时间可以慢慢地雕琢完成,含光这边也就是不无遗憾地把平字的最后一笔给写完了:因为这个意外,笔意也随之出现中断,这是无可弥补的缺陷。
  不过,这终归只是无伤大雅,在刚才的戏剧性场面之后,冠军谁属,在含光看来已是很明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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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只是西安府电视台的节目,又是上学、上班的日子,但毕竟《第一现场》也是有人气在的,再说这又是和考中学息息相关的竞赛,世上总有不少家长望子成龙,不少家庭主妇都是准时地打开了电视机,连赛前采访都没有错过。
  比起那些神色矜持、服色高贵的世家子弟,李含光肯定是更亲民的,她这孤女的身世,慈恩小学的出身也都很惹人好奇。电视机前的观众没多少懂书法的,也是纷纷都在议论、在猜测她能得上什么样的名次。很多人都觉得她最多也就拿个安慰奖了,就连正看电视的韩氏也和老于说,“难不成还真能拿个第一啊?”
  “这可难说了。”老于今天生意好,肉早早地就卖完了,回了家刚好赶上直播——这个直播事前没做什么宣传,街坊邻居都是一无所知,只有固定观众群现在才在收看。“看慈幼局那个郡主局管的样子,说不定还真能拿个第一呢。”
  韩氏立刻张开了想象的翅膀,她酸溜溜地说,“要是元正会写书法就好了,他也是慈幼局出来的么!说不定也能被这么提拔。”
  “说什么呢。”老于扫了妻子一眼,“元正被领养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这前任的功绩,后人会尽心去发扬吗?”
  韩氏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两夫妻都认真地盯着电视上属于李含光的那个小方格,虽然半懂不懂的,却也是尽量在欣赏着这流畅的字体。——当然也就没有错过那突发的插曲。
  也许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口角一向是《第一现场》的风格,也许是因为没能意识到这场比赛的参加者是多么的高端洋气上档次,导播非但没有切了直播,反而还把镜头给还原到了一直在摄录的镜头,虽然取景不是很完美,但安芳芳的哭声和指责声,柳子昭、摄影师的说话声倒是很完整地都录下来了。
  这可比电视剧还好看,韩氏一下就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生怕放过一点画面,就连老于都集中了注意力,摇头叹道。“这个小姑娘心太坏了。”
  韩氏更是嗤之以鼻,“什么千金大小姐,我看她倒比我们含光更像个野丫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什么配不配一起吃饭的!”
  理所当然的,含光那大气的表现也是引来了两人的交口称赞,韩氏是又得意于自己眼光好,又扼腕于下手迟了一步,整个人忽喜忽怒,等节目暂时告一段落了都没平静下来,开门就出去找人闲话了。——这条街的三姑六婆都有看《第一现场》的习惯,这会早是门里户外地喊起来了,都在议论李含光呢。
  好容易过了半个多小时,节目又恢复了直播,成绩也出来了,却是没学一些节目搞什么悬念。直接就把前五名给张贴了出来。
  头三名是冠亚季,后两名得的是优胜奖,第一名居然大出韩氏等人意料,真的是李含光!
  韩氏激动得恨不得分做两个人,一个出去八卦,还有一个留在屋里看颁奖仪式。——这慈恩小学、天恩慈幼局出身的草根孤儿,居然击败了这么多权贵子弟,一举夺魁?!简直是比电视剧还要电视剧!
  街坊邻居们早都已经热闹成一团了,就连天恩慈幼局里也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惊叹声,全市不知多少家庭都在这一刻欣快而解气地叹息:“这个李含光,很争气啊!”
  有很多善心人家已经同情起来了,“小小年纪,在慈幼局里长大,还要练习书法……这孩子过得不容易啊,不知道能不能指定捐点钱,也算是鼓励一下后进。”
  当然了,更多的平民百姓还只是在感慨着,“瞧人家孩子,虽然是孤儿,可比我们那个有爹娘的孽畜要强多了!以后可得让孩子多和她学着点!你快听这主持人介绍,人家的书法写得就是这么好!”
  罗英这会儿正对着镜头介绍优胜作品呢,“据我们西安府书法协会副会长邱老先生的点评呢,李含光这幅书法‘势巧形密、从容秀美,已得王体真意’。邱老先生还说,以李含光的年纪以及练习书法的时间来看,这个成就是非常让人惊叹的。可以说李含光的水平已经是超出了同龄人不少,给人以浸j□j法之道十余年的感觉,虽然还有女子学书一贯的弱点:笔力比较柔弱,笔画间流露出的这种情绪和气质也还是有些青涩,但在这小学组已经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了。”
  ‘非常惊叹、超出同龄、毫无争议’……这么高的评价,韩氏看了都有点发晕了,之后的介绍她压根都没听进去,就光顾着盯着电视,看李含光上前领奖了。
  短短走了几步路,上前,接奖、鞠躬、发表简短感言……虽然身上还有墨星点点,但面上的笑容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是这么的……韩氏也不知该怎么说——就和她第一眼看到李含光时的感觉一样,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特别的简练到位,特别的……特别的……特别的好看。
  她不由得摇了摇头,也是叹了口气:这样的姑娘,若是被他们家收养……
  虽然遗憾,但韩氏心底却也不能不承认,这样的姑娘落在她老于家,也的确是有点委屈了。
  李含光这种大方优雅的气质,隔着电视机都能传递出来,现场观众如何能忽略过去?柳子昭坐在台下,僵硬地望着李含光手持话筒,得体地表示对她的老师和慈幼局的感谢,心里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甚至都谈不上苦涩了。
  虽然自己的老师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人对她有什么责怪,但奖项已经表现出大家的态度了。
  柳子昭的作品是在泼墨事件前完成的,自认为是自己的水平之作。起码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不像是大部分人的字体都有个明显的断层。她在复赛中排名第三,仅弱于李含光和刘德瑜,今天的冠亚军也是保持了复赛的排名,李含光第一,刘德瑜第二,卫京第三,桂思阳第四,而哭过一场的安芳芳得了第五——她是以第九名进入决赛的。
  至于她柳子昭,根本连名次都没有,和余下四人一样都只能拿个参与奖,而参与奖是没有加分的。
  这个结果并不公平,却很合理,柳子昭都不能说自己有多讶异,她早都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也不能不承认李含光的书法水平确实值得这个第一名,这点鉴赏水平她还是有的。
  只是,虽然料到了,也能理解,心里却是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啊……
  柳子昭死死地盯着台上的李含光,她秀气的鼻子慢慢地皱了起来,心不在焉地推测着事态的发展。
  成绩亮眼,身世飘零,这一次又把好人给捞走,风头全抢了过去,这么十全十美、家境贫寒的女孩子,只要分数够了,即使特殊加分不够,都会被桂树中学录取吧……这一次又是全市直播,说不定一场比赛下来,她就成名了也不一定呢,到时候,就是没有桂夫人,她要上桂树中学也是易如反掌。就连天恩慈幼局,这一次也是大大地露了脸……
  她飘了镇定地坐在台下的桂夫人一眼,李含光虽然也谈到了慈幼局对她的帮助,但她显然没有上台露面的意思:宗室出身的女眷,总是不大喜欢抛头露面的。
  多看了神色自然,犹自笑容满面的桂思阳几眼,又扫了扫眼圈儿还有些红的安芳芳,柳子昭的双拳悄悄地收紧了。
  以后同学的日子还多得很。
  会再见的。
  
☆、草根英雄
  虽说是插曲连连、惊喜连连,但含光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胜出获得头名,始终是件喜事,杨老师面上自然也有光辉,倒是李局管,面上一直都是淡淡的,就和不认识李含光一样,等散会后冲杨老师点了个头,便把桂思阳给带走了。
  中午招待了一顿饭,晚上主办方这里肯定也是有聚餐的,不过含光却未参与,她和杨老师被书法协会过来审评作品的几位成员拉去吃饭了,席间杨老师免不得又多次讲述含光如何从一方《圣教序碑》中悟出了王体书法奥义的故事,而众位老先生虽然表面上赞叹连连,但就含光看来,他们多少都有些将信将疑。
  外人看书法,那是雾里看花,这些书法协会的老先生们,虽然际遇不同,但起码在各色金石之道上那都是得窥堂奥的行家了。自己这手字背后蕴藏了多少年的苦功,他们应该是能猜出来的。不过无论如何,电视都直播了,水平造不了假,这个奖肯定还是她的,至于她是怎么练起来的手艺,别人也不会去寻根究底,毕竟这里是还隔了一个慈幼局的政绩问题。
  杨老师可能没想通里头的关窍,吃完饭开车送含光回家的时候还若有所失,“还以为今天你得了奖,在场哪位名家一高兴,没准就收你为徒了呢。”
  含光却是很明白这里头的讲究:杨老师的水平是教不出她这样的学生的,李局管又是名媛,人脉关系肯定不少。估计都是以为她背后已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书法名家师父,苦恋了五六年现在出来捧成新星造势的,在一切还没清楚之前,就是再好的苗子,都不足以让这些书法名家来趟这摊子浑水。
  也难怪他们做此想,含光自己都很好奇,到底是谁联络的电视直播,如果是李局管,自己不知道也罢了,杨老师不至于一无所知吧?
  想了想,她又觉得也不是没可能,李局管行事颇有几分莫测,似乎大得妇人喜怒无常之风,接掌慈幼局就是一例,和王副局管斗争也是一例,如果她不是真的喜怒无常的话,那么这些背后肯定也是有些隐情的,焉知秘密联络电视直播不是隐情的一部分?
  “我已经有一位老师了啊。”她没有和杨老师深入讨论这个的意思,而是接了杨老师的话茬,认真地道。
  杨老师倒是红了脸,有点慌张,要不是手还在方向盘上,简直就要去摸鼻子了。“哎……我这个水平,教你是还欠了点。话又说回来,今天过来的那些人里,除了邱老先生以外我看也没有谁有资格教你。闻道达者为先,你再练几年,可以做他们的老师了。”
  这个含光也是有信心的,她是魂魄重生,始终有一个灵肉相合的问题,不是说这具身体有什么不好,只是这一阵子的练习成果和前世比,的确还少了一分韵味,随着大量的练习和学习,在几年后当可回到前世的水平,也许随着阅历的增长,书法还能更进一步,以她在杨老师家浏览的一些本地名家作品来看的话,届时她在西安府应该也算是很能拿得出手了。——毕竟,和她那个时代相比,书法的土壤终究是减薄了不少,总体水平还是日趋退步的。她在两百多年前能有八十分的话,在现代就可以打到一百分了。
  虽说是打了水墨丹青的主意,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书法上走出一条路子,含光也无意再发展一个特长了,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她现在在一个小范围内也算是千人瞩目,尤其是柳子昭这样的人嫌她挡路,本来就讨厌她了,若是再发展出书画这个特长,那可就真是触了众怒。再说,怎么解释自己离奇的绘画水平也令人头疼,总不能把碑林传奇再搬来一次吧?
  “话虽如此,可明年就要考初中了,功课也不能拉下呢。”含光赤.裸/裸地把自己的要求给提了出来。她参赛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艳惊四座,主要还是要考大学啊。
  杨老师还搁那傻乐呢,“呵呵呵,是是,应该的,应该的,都不能落下了。”
  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关心学生,“对了,含光,你的月考成绩我也看了,怎么距离双百还有一点差距呢?这国文是满分对吧,算学成绩好像差了点啊。”
  “也是基础没打牢靠。”含光很欣慰:总算还是孺子可教,懂得把话给接下去。“有一年多的时间来弥补应该是够了的。”
  “嗯,一个人读死书也不好。”杨老师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和修文商量一下,他消息灵通,要是最近有什么名师要开算学私塾,就把你给塞进去。”
  含光客气了一下,“学费……”
  “和老师你还说这个。”杨老师不高兴了,他威严地瞪了女学生一眼,见含光被瞪得默然不语了,方满意问道,“是了,这次你拿了奖金来,准备怎么花啊?”
  含光没有丝毫考虑便回答道,“上缴给局管老师们。”
  非常伟光正的回答,杨老师都被这答案里散发出的隐隐正气给压得说不出话来,他哈哈干笑了两声,“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说,“不过,按说这个钱你们局管是不会收的,你先交一下,要是她不收,最好去银行开个户存起来,大笔现金放在身边总是不保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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