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精校)第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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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是通奸罪吗!”于连心中暗想,“难道那些阴险毒辣的神甫……他们反倒对了?他们犯了那么多罪,难道他们反倒有权,反倒懂得犯罪的道理?真是咄咄怪事!……”
德·雷纳先生已经走了二十分钟,于连却一直瞧着他心爱的女人,她的头靠在孩子的小床上,动也不动,几乎失去了知觉。“这个女人的智力不同寻常,只是因为认识了我,便落到了受苦受难的地步。”他心里想。
“时间过得很快。我能为她做什么呢?要做出决定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也不必管那些装模作样的庸人。但我能为她做什么呢?……离开她吗?那就是让她一个人忍受最痛苦的折磨。她那个木头人一般的丈夫,对她的坏处比好处多。他只会不断说些令人难堪的粗话;会逼得她发疯,甚至跳楼自杀的。”
“要是我离开她,要是我不再照管她,她会把什么都说出去的。虽说她会给丈夫带来一大笔遗产,谁晓得他会不会闹得天翻地覆呢?天啦!她会把什么都告诉那个……马斯隆神甫的,他会借口照顾一个六岁的孩子,就不再离开这个家,难道他会没有自己的打算?她痛苦的心情,畏惧上帝的心情,会使她忘了他也是一个人,只记得他是一个神甫。”
“走吧。”德·雷纳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他说。
“我情愿死一千次,只要能对你真有好处。”于连答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过你,我亲爱的天使,或者不如说,只是从现在起,我才开始爱慕一个值得爱慕的人。我怎么能离开你呢?我分明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痛苦的。我的痛苦倒不要紧。我可以走,是的,我心爱的人。不过,要是我一走,要是我不再照管你,要是我不再出现在你和你丈夫之间,那你就会把什么都告诉他,就会毁了你自己。想想看吧,那他会毫不留情地把你赶出他的大门;整个玻璃市,整个贝藏松,都会谈论这件丢脸的丑事。大家都会把过错完全推到你的身上,使你再也抬不起头来,永远也洗不清你的耻辱……”
“这正是我所要的,”她站起来,高声说道,“我要受罪,才能心安。”
“但是,如果你说出这件丢脸的丑事,你也会要你丈夫受罪的!”
“可我只是丢自己的脸,只是自己跳进泥坑;这样,我也许能救我的儿子。在大家心目中丢尽了脸,这不就是公开赎罪吗?我虽然软弱,但在我看来,这不是我对上帝能做出的最大牺牲吗?……说不定上帝会开恩,接受我的赎罪,给我留下我的儿子呢。如果你能告诉我更痛苦的赎罪办法,我也会不怕做出牺牲的。”
“让我也惩罚自己吧!我也是有罪的人啊。你要我进苦修院吗?那里严格的苦修生活,说不定会使上帝息怒……啊!天啦!为什么斯坦尼拉的病不生在我身上呢?……”
“啊!你,你也爱他。”德·雷纳夫人说时站了起来,投入了他的怀里。
几乎就在同时,她又惊慌地把他推开。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她又重新跪下,接着说道,“唉!我唯一的朋友!唉!你为什么不是斯坦尼拉的父亲呢!如果是,那么,爱你胜过爱你的儿子,就不算什么可怕的罪过了。”
“你肯答应让我留下来吗?从今以后,只像弟弟一样爱你,好吗?这是唯一的合情合理的赎罪方法了,这也许会使上帝息怒的。”
“我呢,”她高声说,同时站了起来,双手抱住于连的头,自己退后一步,瞪着眼睛看他,“我呢,我能像爱弟弟一样爱你吗?这是我做得到的吗?”
“我听你的,”他跪倒在她脚下说,“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我的心里只是漆黑一团;我不晓得做什么好。要是我离开你,你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丈夫,叫他和你一起完蛋。要是他受到大家奚落,那就永远也当不上议员了。要是我留下来,你又以为我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你会伤心而死。怎么办呢?要不要我离开几天,你看怎样?要是你愿意,我就罚我自己离开你一星期,来补救我的罪过。我情愿随便躲到什么地方去,过这一个星期。比如说,躲进布雷-勒奥修道院;不过你得发誓,我走后,你决不向你丈夫坦白。想想看,你一坦白,我就回不来了。”
她答应了,但他走后不到两天,她又把他叫了回来。
“没有你在跟前,我不可能遵守我的誓言。没有你用眼睛瞧着我,不许我坦白交代,我会把什么都告诉我丈夫的。没有你生活无聊透了,一个钟头比一天还长。”
老天总算对这个不幸的母亲发了善心。慢慢地斯坦尼拉的病脱离了险境。不过破镜很难重圆;心灵已经知道自己罪孽多么深重,也就很难恢复平静。悔恨虽然存在,但只是心灵的诚恳悔恨,却并没有行动,生活对她既是天堂,又是地狱:天堂就在于连脚下,不见于连就是地狱。
“我不再抱幻想,”她甚至在纵情欢乐的时刻,也这样对他说,“我注定了要下地狱,不可避免。你还年轻,你是受了我的引诱,上天会原谅你;但我是不可原谅的。从肯定的迹象看来,我会下地狱。我害怕,谁看到地狱不害怕呢?不过,说实在的,我并不后悔。要是从头来过的话,我还会重犯这个错误。只求老天不要今生今世就惩罚我,不要罚到我的孩子头上,我就谢天谢地了。可是你呢,我的于连,”她有时大声说,“至少你幸福吗?你看我爱你吗?”
于连令人痛苦的自尊心和不信任感,使他需要的是对方做出牺牲的爱情,但是看到如此巨大,如此无可怀疑,如此片刻不停的牺牲,他的自尊心和不信任感都退却了。他爱慕德·雷纳夫人。“她虽然是贵族,而我只是个工人的儿子,她却爱上了我……在她身边,我并不是仆人兼情人。”担心消除之后,于连就如醉如狂地享受爱情,但又怀疑爱情不能长久。
“至少,”她看见他怀疑时,就高声说,“在我们一起度过的短短日子里,让我使你幸福吧!赶快;明天,也许我就不再是你的了。如果老天爷打击我的孩子,我怎能只为爱你而活着?怎能不看到是我的罪过杀害了他们呢!我是怎么也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即使我想忍痛偷生,也做不到,我会发疯。”
“唉!要是我能承担你的罪过,就像你上次慷慨地要代替斯坦尼拉发烧一样,那就好了!”
这次精神上的大危机,改变了于连对他情妇的感情性质。他的爱情,不再只是对美色的仰慕、对占有的自豪。
从此以后,他们的幸福属于更高的层次,爱情的火焰燃烧得更猛烈了。他们爱得心醉神迷,如疯似狂。在别人看来,他们显得更加幸福。不过他们再也不能重温初恋时销魂的欢乐,万里无云的平静,自由自在的幸福了,那时,德·雷纳夫人担心的,只不过是于连用情不专。现在,他们的幸福有时却貌似犯罪了。
在他们最幸福的、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时刻,“啊!老天在上,我看见地狱了。”德·雷纳夫人会忽然一下喊了起来,并且抽搐地抓紧于连的手,“多么残酷的刑罚啊!唉!我是罪责难逃的。”她紧紧抱住他,就像常春藤缠在墙上一样。
于连尽力使她激动的心灵平静下来,但没有用。她抓住他的手吻个不停。然后,她又陷入阴森森的梦幻,“地狱,”她说,“来世入地狱,对我还算是开恩呢!我至少还可以在世上和他一起过几天,不过,如果今生今世就入地狱,如果我的孩子死了……不过,孩子付出了代价,也许我的罪过可以得到赦免……啊!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孩子付出代价才赦免我!这些可怜的孩子并没有得罪你;只有我,只有我才是唯一的罪人!我爱一个男子,他却不是我的丈夫。”
于连然后看到德·雷纳夫人表面上平静下来了。她要承担一切;她不愿破坏她情人的生活。
爱情、悔恨、欢乐交替出现,他们的日子过得像闪电一样快。于连已经不习惯思考了。
艾莉莎小姐去玻璃市打一场小官司。她发现瓦尔诺很厌恶于连。她也恨这个家庭教师,于是他们时常谈得非常投机。
“要是我说实话,先生,你会砸了我的饭碗的!……”有一天她对瓦尔诺先生说,“主人在大事上总是一个鼻孔出气……不让仆人走漏风声……”
瓦尔诺先生好奇心切,迫不及待地要她长话短说,才知道了对他的自尊心打击最大的事。
这个本地最出众的美人,六年来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大献殷勤,她却置若罔闻,使他面红耳赤,下不了台,现在居然看中了一个工人乔装打扮的家庭教师,而且把他当做情夫。更使贫民收容所所长消不了这口气的,是德·雷纳夫人还爱上了这个穷小子呢。
“而且,”女仆叹了口气,又加一句,“于连先生并不费力就成功了,他对夫人还是冷冰冰的。”
其实,艾莉莎是在乡下才知道这件事,但她却相信私通早就开始了。
“当然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她狠狠地接着说,“那时他才不肯娶我。而我真傻,还去和德·雷纳夫人商量!还去求她对家庭教师说我的好话呢!”
当天晚上,德·雷纳先生得到城里送来的报纸时,还得到了一封很长的匿名信,信中把他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于连见他读这张淡蓝信纸时,脸色发白,并且狠狠地看了他几眼。整个晚上,市长心烦意乱,没有恢复平静;于连想要投其所好,请他讲讲勃艮第名门望族的谱系,却是枉费心机。
匿名信
不要恣意调情,
血一沸腾,海誓山盟
也会烧成灰烬。
《暴风雨》
夜半离开客厅的时候,于连还来得及对他的情人说:
“我们今夜不要再见面了,你的丈夫起了疑心;我敢发誓,他一边叹气一边看的那封长信,一定是一封告密信。”
幸亏于连锁了门。德·雷纳夫人头脑发昏了,居然以为于连通知她,只是不想见面的借口。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像平时一样来到于连门前。于连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赶快把灯吹熄。有人要打开他的房门;是德·雷纳夫人,还是她那个妒忌的丈夫呢?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袒护于连的厨娘送来了一本书,封面上用意大利文写着:“请看第一百三十页。”
于连见她这样轻举妄动,吓得直打哆嗦,赶快翻到第一百三十页,看到用大头针别住的一封信。信是匆忙写成的,上面沾满了泪痕,字迹也很潦草。平时,德·雷纳夫人写字都很工整,这个小节使于连非常感动,甚至忘了她这样轻举妄动会带来的后果。信上写着:
你今夜不愿和我同床吗?有时,我以为我从来没有了解你灵魂的深处。你的眼睛真吓人。我怕你。天啦!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如果真是这样,那让我的丈夫知道我对你的爱情吧,让他永远把我关在乡下,远远离开我的孩子吧!也许这是天意。我不久就会死。而你却是没有人性的魔鬼。
你不爱我了吗?对我的痴情,对我的悔恨,你厌倦了吗?不信神的人!你要毁了我吗?那很容易。去把这封信向全玻璃市公开。其实,只要向瓦尔诺先生一个人公开也就够了。告诉他我爱你;不,不,不要说这样渎神骗人的话;告诉他是我爱慕你,认识了你,我才开始生活;在我如醉如狂的青春年代,我也从来没有梦想到你会给我带来的幸福;告诉他我为你牺牲了生命,还要为你牺牲灵魂。你知道,我为你还可以做出更多的牺牲。
但是这个人,他懂得什么是牺牲吗?告诉他,为了气气他,不妨告诉他我不怕任何坏人,在世上我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怕使我留恋生命的人变心。为他而送命,为他做出牺牲,不用再为孩子担惊受怕,那是多么幸福!
你不必猜疑,亲爱的朋友,如果有匿名信的话,一定是这个坏家伙写的,六年来他一直粗声粗气,讲他怎样骑马跳栏,自鸣得意,没完没了地吹嘘自己的本领,对我纠缠不休。
到底有没有匿名信?狠心的人,这本来是我想和你商量的事;但是算了,还是你做得对。如果把你抱在怀里,而且可能是最后一次,我怎么也不能像一个人那样冷静思考。从现在起,我们不容易再得到幸福了。你会觉得不高兴吗?会的,在你没有富凯先生的书可以消遣的时候。往事已经不可挽回;明天,不管我丈夫有没有收到告密信,我都会告诉他,我得到了一封匿名信,我们一定要给你一笔钱,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立刻打发你回家去。
唉!亲爱的朋友,我们不得不分开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去吧,说句公道话,你会和我一样痛苦的。不过,这到底是对付告密信的唯一办法;这并不是我丈夫得到的第一封匿名信,而且信里谈的都是我。唉!我从前只是一笑置之!
我现在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使我丈夫知道,信是瓦尔诺先生寄来的;关于这点我毫不怀疑。如果你离开我们家,一定要住到玻璃市去。我会设法要我丈夫去市内住上半个月,好向那些蠢人表明: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变化。一到玻璃市,你要广交朋友,甚至要结识自由党人。我知道他们的太太都巴不得结识你呢。
不要生瓦尔诺先生的气,也不要像你说过的那样,想割掉他的耳朵;正相反,你得向他表示好感。重要的是,你该让玻璃市的人都相信你要去瓦尔诺家或别人家去教孩子。
这是我丈夫决不能容忍的事。即使他决心容忍,那也好嘛!至少你可以在玻璃市住下来,我有时还可以去看你。我的孩子都喜欢你,他们也会去看你的。天啦!因为他们爱你,我觉得我也更爱他们了。多么令人遗憾!这一切怎么了结呢?……我说到哪里去了……说到头,你要明白怎样做人;要和气,要客气,不要瞧不起粗俗的人,我跪下来求你了;因为这些人会决定我们的命运。片刻也不要忘记,我的丈夫怎样对你,要看“舆论”对你是好是坏啊!
现在要你来准备匿名信了,那只需要一点耐心,还要一把剪刀。请你把下面那封信里的字从书上剪下来;然后用胶水贴在我送来的淡蓝信纸上;纸是瓦尔诺先生给我的。你得准备应对人家搜查;所以要把剪残了的那几页书烧掉。如果你在书里找不到现成的字,那就要请你耐心地一个个字母拼起来。为了怕你麻烦,我把匿名信写得短而又短。唉!如果你像我担心的那样不再爱我了,你还会觉得信太长了呢!
匿名信
夫人:
你玩弄的小花招都给人识破了;不愿声张出去的人也得到了通知。由于我们交情未断,我奉劝你甩掉那个小乡巴佬儿。如果你还有这点聪明的话,你的丈夫会相信他得到的告密信是骗他的,别人当然也就不会追究。你要知道,我对你的秘密了如指掌;发抖吧,不幸的女人,从现在起,在我面前一定要规行矩步。
等你贴好了这封信(你听得出所长说话的口气吗?)赶快到外边去和我见面。
我会到村子里去,回来时神色不安;其实,我一定是非常不安的。天啦!我这是在冒什么险呢?不过是因为你猜到有一封匿名信而已。最后,我会神色大变地把你这封信交给我的丈夫,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转交给我的。你呢,你只管带着孩子们到大树林里的那条路上去散步,不到用餐的时候不要回来。
站在岩石顶上,你可以看见鸽子窝。如果我们的事情进行得顺利,我会在鸽楼上挂一块白手帕,如果不顺利,就什么也不挂。
薄情人,在你散步以前,难道你心里就想不出一个办法,来说一声你爱我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知道:一旦生离或者死别,我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啊!我是个坏妈妈!我写这几个字有什么意思呢?亲爱的于连。我也感觉不到字的意义;我此时此刻想到的只是你啊,我责备我自己只是免得你来责备我而已,但是现在眼看就要失掉你了,我还何必假装责备自己呢!不错,宁可让你认为我对孩子狠心,我也不愿对我爱慕的人说谎。我这一生谎话已经说得太多。算了,即使你不再爱我,我也能谅解你。我没有时间把这封信再看一遍。想起在你怀抱里度过的幸福日子,即使舍了性命也算不了什么。你知道,我甚至愿意做出更大的牺牲。
夫妻对话
唉,人总是人;
脆弱是人本性。
《第十二夜》
于连花了一个小时,像孩子一般高兴地把字剪好贴好。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刚好碰上他的学生和他们的母亲;她满不在乎地把信拿了过去,既大胆,又镇静,令人望而生畏。
“胶水干了吗?”她问道。
“这就是那个悔恨交加、颠三倒四的女人吗?”他心里想,“她现在打什么主意呢?”他太自负了,不好意思问她;不过,也许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他喜欢。
“如果事情变得糟糕,”她又同样冷静地补充说,“我会失掉一切。快把这点东西埋到山上什么地方去;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只能靠这点东西过日子呢!”
她把一个摩洛哥红皮首饰盒交给他,盒子里装满了金子和几颗钻石。
“现在走吧。”她对他说。
她亲了亲孩子们,最小的那个亲了两回。于连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她赶快离开了他,也不看他一眼。
自从德·雷纳先生拆开了匿名信,他觉得日子太难过了。一八一六年他几乎和人决斗以后,他还没有这样激动过。说句公道话,那时他虽然怕吃子弹,但也没有现在这么痛苦。他翻来覆去看这封信:“这不是个女人的笔迹吗?”他心里想,“如果是的,那么,是哪个女人呢?”他数了数他在玻璃市认识的女人,不能确定该怀疑哪一个。“会不会是一个男人指使一个女人写的?那又是哪一个男人?”还是一样不能确定;他认识的男人多半都妒忌他,当然也都恨他。“应该问问我的妻子。”他习惯性地自言自语说,本来深深陷在一张安乐椅里,现在站了起来。
但是刚刚站起,“天啦!”他又拍拍头说,“怎么能问她呢!我要特别提防的就是她;她现在成了我的敌人了。”一气之下,眼泪也流了出来。
外省人的处世之道是外强中干,口是心非,现在,报应落到德·雷纳先生头上了,他内心最害怕的两个人,却是他原来口头上最亲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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