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才女友(校对)第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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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诺奇娅,你有没有拿鞋匠女儿的布娃娃?”
“我没有。”
“阿方索,你有没有拿?”
传来一阵笑声。
我不知道莉拉哪儿来的勇气,她非常坚定地说:
“布娃娃是您拿走的,我们看到了。”
这时候,他沉默了一下,问:
“你说是我拿的?”
“是的,您把娃娃放到了您的黑包里了。”
那男人听到最后这句,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厌烦。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就站在那里,面对着堂·阿奇勒,莉拉用那种方式和他说话。他有些不安地看着莉拉,我们能隐约看到他身后的阿方索、斯特凡诺和皮诺奇娅,玛丽亚在往桌上摆餐具。我简直不能相信他是一个普通人,个子有点低,有点秃顶,四肢不是很匀称,但他是一个普通人,因此我时刻防备着他变形。
堂·阿奇勒重复了一遍莉拉的话,就好像他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我拿了你们的布娃娃,我把娃娃放在黑包里了?”
我感觉到他没有生气,而是忽然间变得很痛苦,就好像确认了一件他已经知道的事情。他用方言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明白。这时候,玛丽亚喊道:
“阿奇,饭好了。”
“我马上来。”
堂·阿奇勒把一只大手伸向了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我们的手握得紧紧的,觉得他肯定会掏出一把刀来,但他却拿出一只钱包,他把钱包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给了莉拉一些钱,我不记得数目是多少。他说:
“你们拿去吧,去买布娃娃吧。”
莉拉抓过钱,拉着我跑下了楼梯。他从护栏探出身子,喊了一句:
“你们要记住,布娃娃是我送给你们的。”
我一边防备着从楼梯上摔下去,一边用意大利语回答说:
“祝您用餐愉快!晚安!”
-15-
过了复活节之后,吉耀拉·斯帕纽洛和我开始去老师家上课,为中学入学考试做准备。老师就住在圣家教堂对面,她的窗子对着花园,从那里可以看到茂密的田野,还能看到铁路上的一排电线杆。吉耀拉来我家窗户底下叫我,通常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喜欢上这种小课,我记得是一个星期两次。在上完课之后,老师总是会给我们吃些心型点心,让我们喝点儿汽水。
莉拉没来过,因为她父母不愿意付钱给老师。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莉拉一直对我说,她要参加中学入学考试,要和我在一个班上课。
“书怎么办?”
“你可以借给我。”
这时候,她用堂·阿奇勒的钱买了一本《小妇人》。她决定买这本书是因为她读过,而且非常喜欢。我们上四年级时,奥利维耶罗老师给我们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女生一些书看,分给莉拉的是《小妇人》,还附上了一句话:“这本书是大人看的,但对你来说很合适。”老师分给我的书是《爱的教育》,关于这本书,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在很短几天里,莉拉把《小妇人》和《爱的教育》都看完了,她说《小妇人》写得太棒了,《爱的教育》简直没法比。但我没时间读《小妇人》,我在设定的还书期限之前很吃力地读完了《爱的教育》。我读书很慢,到现在还是这样。莉拉把书还给奥利维耶罗老师时,她很懊悔没再看一遍《小妇人》,另一个遗憾是她没法和我交流,因为我没看过。一天,莉拉在路上叫住我,我们一起去池塘边,用一只金属盒子把堂·阿奇勒给我们的钱装起来埋在那里。我们拿了钱,到文具店里问老板娘约兰达那些钱够不够买本《小妇人》。那家商店的橱窗里一直陈列了一本《小妇人》,已经被太阳晒得发黄了。她说钱够了。我们一买来那本书,就一起在院子里看了起来,有时候是朗读,有时候只是默读。我们一起读了好几个月,看了那么多遍,后来那本书变得很脏,书脊脱落,书页散开,装订线也开了,但那是属于我们的书,我们非常喜欢它。那本书由我来保管,我把书藏在课本中间,因为莉拉觉得没办法把那本书放在自己家里,那段时间,他父亲一看见她读书就会发火。
里诺一直是护着她的,谈到升学考试的问题时,他和父亲之间经常会爆发争吵。里诺那时候已经快十六岁了,脾气很大,他开始要求父亲给他付工钱,理由是:他早上六点起床,在店里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他要一份工资。但他的话让父母都很气愤,里诺有睡觉的地方,有饭吃,为什么还要钱呢?他的任务是减轻家里的负担,而不是从家里拿钱。但他一直坚持说,他那么卖命干活,一分钱都没有,这实在不公平。这时候费尔南多·赛鲁罗强忍着怒火,回答他说:“我已经付钱给你了,里诺,我把我的手艺交给你,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你不仅仅会学会钉掌、缝边、换鞋底,你爸爸会的所有手艺,迟早都要传给你,你很快就会学会所有技艺,做出一双完整的鞋。”但这种传授技艺的报偿方式让里诺很不满意,所以他们经常拌嘴,尤其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开始谈钱,然后为莉拉的事情吵架。
“如果你付钱给我的话,我来供她读书。”
“读书?为什么要读书,我读过书吗?”
“没有。”
“你读书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你妹妹要读书?而且她还是女孩……”
他们的争吵基本上以里诺挨一记耳光收场,尽管并非有意,但他对父亲总是表现得很失敬,里诺一般不会流眼泪,他总是恶狠狠地请求父亲原谅。
父亲和哥哥争论的时候,莉拉一般会保持沉默。她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她对自己父亲的看法,我感觉我全身心地痛恨我母亲,从内心深处痛恨她,但她却不恨他父亲。她一直说父亲很好,说他算账时总是让她来算;她说父亲对别人说,女儿是整个街区最聪明的人;她说过命名日的时候,早上她父亲会亲自端一杯热巧克力,还有四片饼干到她床前。但真没办法,他就是不接受莉拉继续上学的事,因为他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家里人口多,都靠一个小铺子养活,他有两个没嫁出去的姐姐,还有农齐亚的父母要赡养。跟他说上学的事情,就像对墙说话一样。莉拉的母亲也基本赞同她父亲的观点,只有哥哥的想法不一样,他站出来勇敢地和父亲做斗争。莉拉呢,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她总认为哥哥能赢,他会拿到工资,掏钱供她读书。
“如果要付学费的话,他会替我付的。”她向我解释。
她很确信,哥哥会给她买课本的钱,甚至是买钢笔、文具盒、水彩、世界地图、围裙和蝴蝶结的钱。她很爱自己的哥哥,她对我说,上完学之后,她想赚很多钱,唯一目的就是让她哥哥成为整个街区最有钱的人。
财富成为我们小学那几年最关注的问题。我们谈论这个问题,就好像小说里描写的寻宝故事。我们说:发财以后,我们做这个,我们做那个。听起来好像财富就藏在街区的某个角落里,在保险箱里,一打开就会金光闪闪,就等着我们找到它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们开始把财富和上学联系在一起。我们想如果自己努力读书,这样就可以写书,可以靠写书发财。对于我们来说,财富是一堆堆耀眼的金币,存放在无数箱子里,只要好好学习,写一本书,就可以得到这些财富。
“我俩一起写吧。”莉拉有一次说,这个提议让我很欣喜。
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可能是因为她发现《小妇人》的作者挣了好多钱,她把赚的钱分给了家人,但我不敢肯定。我们商量了一番,我说我们可以在入学考试之后开始写。她表示同意,但她没能等到那个时候。我和斯帕纽洛下午在老师家补习,我忙于学习,而她却比较空闲,她开始一个人写了,没有等我,她要写一篇小说。
她把写好的小说带给我看时,我有些难过,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压抑着自己的失望,表示很高兴。那是在格子本上写的十几页文字,折起来,用一个裁缝用的别针别了起来。在封面上,她用彩色笔画了画儿。我还记得那部小说的标题叫《蓝色仙女》,小说激情洋溢,里面有很多很生涩的词汇。我说她可以让老师看看,她不愿意,我再三请求她,她让我带给老师看,其实我不是很确信,但我点头同意了。
有一次,我在奥利维耶罗老师家里上课,我利用吉耀拉上厕所的机会,拿出了《蓝色仙女》。我说那是莉拉写的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她想让老师看看。在过去的五年里,无论莉拉多调皮,老师都对她所做的一切充满热情,但那时候她只是冷冰冰地回答说:
“你告诉赛鲁罗,让她好好准备一下小学毕业考试,不要在那里浪费时间。”虽然她留下了莉拉的小说,但她把小说撇在桌子上,看都没看一眼。
老师的态度让我很迷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生了莉拉母亲的气了吗?她也在生莉拉的气吗?我朋友的父母没有付钱给她,这让她很窝火吗?我不明白。几天之后,我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有没有看《蓝色仙女》。她用一种异乎寻常的语气——非常隐晦,就好像只有我们俩才能真正理解——回答我:
“你知道什么是庶民吗?格雷科。”
“是的,罗马帝国的平民,当时有庶民的民权保卫者。”
“当庶民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是的。”
“假如一个人想一直做庶民,那他的孩子、孙子,都会命若草芥,不值一提。你不要管赛鲁罗了,为你自己考虑吧。”
关于《蓝色仙女》,老师一直什么也没有说,后来莉拉问了我两次,最后不了了之。她有些沮丧地说:
“我一有时间,就重新写一部小说,之前写得太糟糕了。”
“写得很好啊。”
“写得太恶心了。”
但她不再那么活跃,尤其是在上课的时候,有可能她意识到,奥利维耶罗已经不再表扬她了。有时候莉拉表现得过于优秀,甚至让老师很烦。
每次竞赛的时候,莉拉还是胜出的那个,但不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在竞赛结束时,校长会考考我们几个没被淘汰的人——也就是莉拉、吉耀拉和我,校长亲自出题,难度非常高。吉耀拉和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但没有做出来。莉拉是最后一个投降的,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一种羞怯的语气——一种不常见的语气,说她解不了这道题,题目本身可能有问题,但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奥利维耶罗老师破天荒地教训了她一通,她看着莉拉站在黑板前,手上拿着粉笔,非常单薄、苍白,说了一连串非常刺耳的话。我觉得很难过,我受不了莉拉下嘴唇颤抖,快要失声痛哭的样子。
最后,奥利维耶罗冷冰冰地总结道:“当你不会做一道题时,你不能说这道题出错了,而是要说:‘我解不出来。’”
校长一句话也没有说,在我的记忆里,那天就这么结束了。
-16-
在小学毕业考试之前,莉拉促使我做了一件事情,一件我一个人永远也没勇气做的事:我们决定逃学,走出我们居住的城区。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记事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远离过我家住的那栋五层的白色楼房,没有远离过院子、教堂和小花园,也从来没想到过远离这个城区。有火车不断经过这里,也有很多汽车和卡车经过大路。记忆里,我从来都没问过父亲或者老师:这些汽车、卡车,还有火车开往哪里?它们去哪个城市?哪个世界?
莉拉对于外面的世界也没有表示出特别的兴趣,但那次出行是她策划的。她让我告诉我母亲说,我们所有女生放学之后都会去老师家参加期末的聚会。尽管我提醒她,老师从来都没有邀请过所有女生去她家里参加过什么聚会。她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才要这么说。这件事情很特殊,我们的父母不会厚着脸皮,问学校有没有这回事。我像往常一样相信了她的话,就按她教的对我家人说了,我家里人都相信了,不仅仅是父亲和弟弟,连我母亲也信了。
出行前一天晚上,我激动得无法入睡。这个城区外面是什么,在我熟悉的这个区域之外会有什么呢?我们后面有一座小山,山上有很多树木,零星的几座建筑,还有闪闪发光的铁轨。在我们前面,大路另一边有一条沿着池塘的路,坑坑洼洼的。从小区门出去,在广阔的天空下,右边是一望无垠的田野,田野里一棵树也没有;左边有一条隧道,有三个出口。天气好的时候,如果我们一直走到铁轨那里,穿过一些低矮的房子、凝灰岩墙,还有浓密的树林,就能看到维苏威山,那是一座火山,一座蓝色的山脉,有一高一低两个山顶。
我们将要看到的情景和每天眼皮底下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或者说和我们爬上山丘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这让我们很振奋。学校的课本上通常详细地描述了一些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让我们很激动。莉拉说,在维苏威火山方向有大海,里诺去过那个地方,他说那里的海水是蓝色的,波光粼粼,非常漂亮。尤其是夏天周末的时候,冬天也一样美,他和朋友一起去那里游泳,他答应带她去一次。当然,里诺不是唯一见过大海的人,还有其他我们认识的人也见过大海。有一次,尼诺·萨拉托雷和他妹妹玛丽莎提到过大海,对于他们来说,大海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们时不时去海边吃牡蛎和其他海鲜。吉耀拉·斯帕纽洛也去过那里,吉耀拉、尼诺和玛丽莎都是幸运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父母会带他们到很远的地方去散步,不只是在教堂前面的小公园里走几步而已。我们的父母不一样,他们没时间,没钱,也没有那个意愿。说真的,我好像隐约记得大海的蓝色,我母亲说在我小时候她带我去过,她那时候去海边做沙浴,治疗那条有毛病的腿。但我都不怎么信母亲的话。莉拉说她没见过大海,不知道海是什么样的,我说我也不知道。就这样,她打算和里诺一样去看海,她决定一个人动身去看海,她说服我陪她去,我们第二天就走。
我起床很早,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像要去学校一样,我把面包泡在热牛奶里,带着书包和围裙。我像往常一样在大门口等莉拉,只是我们没有向右边走,而是穿过大路,往左向隧道方向走去。
那时候虽是清晨,但天气已经很热了。太阳底下,有很浓烈的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我们穿过高大的灌木丛,走上了那些我们不熟悉的小路,向轨道走去。我们到了一根电线杆那里,把上学穿的围裙脱下来放进书包,然后把书包藏在灌木丛里。我们向田野走去,我们对那片田野倒是很熟悉,非常激动地顺着一条斜坡跑了下去,这条坡通往隧道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隧道口非常黑,我们从来都没有进去过。我们手拉手走了进去。那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出口那里的光亮好像距离我们很远。后来,我们的眼睛习惯了隧道的黑暗,我们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很响亮,还看到隧道墙壁上有一道道水流下来,亮晶晶的,地上有大片积水,我们走得很小心。这时候,莉拉大叫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好像炸开来一样,回声很大。接着我也喊了一声,也笑了起来。这段路我们一直在大喊大叫,有时候一起喊,有时候各自喊:又笑又叫,又叫又笑。我们很高兴听到自己的叫喊产生的回音,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和,我们开始了旅行。
我们的时间很多,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家人谁也不会找我们。当我想到自由的美好时,我就会想到这一天的开始。当我们从隧道里出来,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大路,望不到尽头。里诺之前告诉莉拉,走完这条路,就会到走到海边。我内心充满了进入未知世界的喜悦,这和我下到地下室,或者爬上堂·阿奇勒家的楼梯感觉完全不一样。那天有云,太阳不是很烈,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我们沿着一条倒塌的墙壁向前行走,墙上长满了野草,路边有一些低矮的房子,我们听到有人说话,说的是方言,有时候也能听见喇叭声。我们看见一匹马嘶叫着从路边跑下来,穿过马路;我们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在用篦子梳头,把头发里的虱子篦出来;我们看到一帮流着鼻涕的小孩在路边玩,他们看到我们就停了下来,凶恶地看着我们;我们还看到一个肥胖的男人,穿着背心,他从一个房屋摇摇欲坠的院子里出来,解开裤子,对我们露出他的阴茎,但我们一点儿也不害怕。恩佐的爸爸堂·尼科拉有时候会让我们摸他的马;我们院子里的小孩也很凶;还有堂·密密那个老东西,每次我们从学校回来,他都会当着我们的面,把他那个让人恶心的玩意儿暴露出来。我们在那条大路上走了至少三个小时,我觉得看到的东西和我们每天面对的现实没有什么差别。我感觉到带路不是我的责任。我们手拉着手,并肩向前走,但对我来说,就像莉拉走在我前面十步一样,她清楚地知道该做什么,该去哪里。我已经习惯于跟着她,我确信她比我强,像在其他方面一样。她知道去的路,来回所需要的时间,还有到海边的路程。我觉得她脑子里已经算计好了,周围的世界永远不会打乱她的计划。我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我记得有一种淡淡的光,好像来自大地深处,而不是来自天空,但从表面上看来,这种光是一种贫穷、肮脏的光。
后来我们累了,又饿又渴,这是我们预料之外的事。莉拉走得慢了下来,我也慢了下来。有两三次,我发现,她好像很懊悔让我做了这件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发现她一直向后看,我也向后看。她的手开始出汗,我们离开那条隧道很长时间了,已经看不到隧道了,那是我们城区的边界。现在,眼前的路开始变得非常陌生,不断地向前延伸。人们好像对我们的命运漠不关心,周围的一切变得荒凉:有丢弃的破桶、烧过的木头、汽车的骨架,还有断了辐条的车轮、破烂家具和生锈的铁器。为什么莉拉要看着四周?为什么她不再说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天空一开始很高远,现在好像阴沉了一些。我们的身后变得黑压压的,天上有大片厚重的乌云,就好像被树木和路灯支撑着。在我们前面,还是明亮的日光,但那片发紫的阴暗好像要把这道光吞没,能听见远处传来雷声。我很害怕,但最让我害怕的是莉拉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种表情。她张着嘴,眼睛瞪得很大,很焦虑地看着前后左右,她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了。我心想,有没有可能她也害怕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开始落雨,雨滴落在大路的灰尘上,留下一个个褐色的泥点儿。
“我们回去吧。”莉拉说。
“那大海呢?”
“太远了。”
“家呢?”
“也很远。”
“那我们还是去看海吧。”
“不行。”
“为什么呢?”
我从来都没见过她那么焦虑,有什么事情让她欲言又止,她无法决定是否告诉我,拉着我就回家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继续走下去呢?我们还有时间,大海应该已经不远了。假如要下雨的话,无论是向前走还是回家,我们都一样会被淋湿。这种分析问题的方式是我从她那里学到的,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不那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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