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1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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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叹了叹,似又生起什么感触。
沈雁道:“那舅舅下回不会再打父亲了吧?”
华钧成嘶了一声,弯下腰来:“他把你们娘俩照顾成那样,你还舍不得我教训他?”
“也不全是父亲的错。”沈雁站在月洞窗下,略略地嘟起嘴望着他。
华钧成的心一下融化成水了,他叹了口气,在屋中太师椅上坐下说道:“那我下次不揍他了就是。”
沈雁亦走过去,在他右首坐下来,说道:“其实舅舅的心意我最清楚了。不过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呀,舅舅不在身边,纵然出事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母亲没有娘家就近撑腰,我估摸着也不一定能此能真正清静下来。”
华钧成肃颜:“莫非又有什么麻烦?”
“眼下倒没有。”沈雁摇摇头,托起腮来,也叹道:“但是咱们得未雨绸缪啊。舅舅您想,母亲出身商贾,当初若不是父亲坚持,不一定会嫁到沈家来。虽说官宦们的人格并不见得比商贾高到哪里去,可总是免不了有些人说三道四。若不是这样,母亲又何至在府里连个亲近的妯娌都没有?
“舅舅不在京师的时候,母亲就只能挨人家的白眼,但舅舅若是在京师那又很不同了,毕竟您是皇商,算是半个官儿,再说了,再清高的人也得有用钱的时候,您这么有钱,这么富有,别人暗地里不知道眼红成什么样!
“有您这样的哥哥时常在府里出入,母亲又有这么财大气粗的娘家可以走动,谁还敢小瞧她?谁还敢对她动半点儿心思?您别怪我说话直,当初我们太太敢向母亲下这样的手,也正是冲着您不在京师啊!要不然,借她两个胆她也会犹豫啊!”
华钧成倒吸了口冷气,沈雁这话说的竟十分有理!
虽说错是沈家的错,可也得华氏有这样的条件让她们下手,当初他只相过天下远嫁的女子多的是,他们举家搬去金陵也没什么。可正如沈雁所说,华氏本身不受婆婆和妯娌们待见,这已经是弱人一等,再加上娘家还离开了京师,这就正好比伸长了脖子任人拿捏。
想到这里他不竟惭愧起来,手指头转了指上玉戒子半晌,才睨着沈雁道:“看来的确是我欠考虑。”
“所以说,如果舅舅搬回京师来住多好!”沈雁击掌,“您和舅母她们只需要时不时往府里走走,甚至根本用不着刻意做什么,母亲和我都从此有了坚实的后盾!舅舅,我们可少不了您。你知道的,父亲如今政务越发繁重,哪里有时间时时刻刻盯着内宅?
“再有,薇姐姐和晴姐姐逐渐也大了,京师里这么多家世好人品好的王孙公子您放着不要,却舍得把她们委屈在南边儿?”
华钧成目光逐渐深沉起来,他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转而扭头又道:“金陵可也不比京师差,就算她们呆在南边儿也不算委屈。”
“就算是这样。”沈雁站起来,“可您想过宇哥儿么?宇哥儿今年都八岁了,放在京师正该逐渐准备童生试,沈家纵是再不好,学问还是好的,舅舅想要领导华家转向仕途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您不觉得回到京师,顺便让父亲指点教导他的功课,会事半功倍吗?
“薇姐姐和晴姐姐你不觉得委屈,可不能耽误了宇哥儿呀!”
沈雁眉头微蹙,循循善诱。
华钧成的脸色愈发凝重了。
前不久华夫人也曾提过搬家的事,可他们都没想这么深,尤其是华氏的处境上,沈雁这么一分析,早让他后背冒出冷汗来,照这么说华家还真得往回搬不可了?
再深深想了想,他却又摇了摇头。
“搬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事,还是不行。”
“为什么?”沈雁不明白了。她很了解他,在他心里,家人是最重要的,而华氏即使嫁出去了,在他看来也同样还是他的家人,她好不容易借着这个机会,就等着他进京之后给他下猛药,激起他的热血来,怎么会不凑效?
他不可能会是对华氏不在乎了,如果不在乎,这几个月他便不会隐忍不发,而等这个时候才到沈府来关上门揪着沈宓打,毕竟这是忍无可忍的事,他这样忍了下来,说明还是希望能尽量与沈家维持好关系,并且使华氏过得更好些。
而更重要的是,前世华氏死后他的反应,以及对她这个外甥女的疼惜,是绝对不比自己亲女儿弱的!
所以可见,他对华氏和她的感情一直没有变,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宁愿放弃做妹妹的后盾,甚至放弃让独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也要守在金陵呢?
她紧抿着唇站在那里,望着华钧成,满脸全是挫败。
华钧成被这样望得有些心虚,他揣着袖子站起来:“不是舅舅不疼你们啊,是舅舅也有难言之隐……”
他走窗前叹了口气,又蓦地转回身来:“”你知道人生在世有些事可以将就,有些事却万万不能将就的,尤其是这个‘义’字,咱们家不像沈家懂得那么多治国齐家的策略,这个‘义’字却是万万不敢不知……总之,我答应雁姐儿,会考虑这件事便是。”
“什么难言之隐,舅舅能不能告诉我?”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华钧成望着她,叹气摇了摇头,望向窗外。
窗外的雪依然纷纷扬扬地飘洒,很快,才被打下来的几片落叶也淹没在雪片里。
第142章
疑问
首次游说以失败告终,沈雁有些泄气,但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假若舅舅真那么容易被劝搬家,便不会等上几个月还没有动静。再说偌大一份家业,从南搬到北,也不是一时之间能够下决定的事。不过显然他不同意搬家并不是因为此事耗费财力,而是为着他说的那难言之隐。
究竟是什么难言之隐呢?
沈观裕听说华钧成来了后赶在傍晚回来,华钧成与之晤了一面就告辞回梓树胡同了。他将会呆到年前赶去金陵与家人团聚,算起来他在京师逗留的时间应是十日左右。而若无意外,他再来京师的话起码要等到三月给宫里送夏季绸料的时候。
也就是说,假如她不能在这十日里说服他下这个决心的话,必然又要再耽误上几个月。而到三月时时间就将近过去了一年,总归要顾虑夜长梦多。
她总得想个办法在这几天里说动他。
年底里府里客人也多,华氏出门应酬也多,趁着夜里她有空,沈雁到了正房。
华氏正在给她整理那件狐皮裘子,这裘子已经被仔细地洗过,也在烘衣房里用微微的暖风烘干了,看不出丁点过水的痕迹。看见沈雁进来,她说道:“巧得很,原来你跟峻哥儿差不多时候过生日,你廿一,他廿三,到时候你记得去菱洲苑行个礼。”
杜峻比她大,生日的时候行个礼,是该当的。
沈雁没什么意见。她攀着华氏胳膊,说道:“我问您件事。”
“说吧。”华氏顾着招呼青黛收衣裳,淡淡地。
沈雁道:“华家当年为什么要搬到金陵去?”
华氏回过头来,蹙眉沉吟了一下,说道:“搬家还是你外祖父的主意,那会儿我已经出阁,也忘了具体是怎么会想到这上头的了。左右是因为华家的丝织业都在南边儿,搬过去便于照管些。”
沈雁望着她不语。
华氏凝眉道:“怎么了?”
沈雁盯着面前的紫铜大薰笼,凝重地道:“我想让舅舅搬回京师来,这样对大家都好。可舅舅今儿跟我说,他不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说到什么义不义的,让我一头雾水。”
华氏从前也并没想过华家搬家这个可能,可自从上次出事后,沈雁因势利导,她也渐渐觉得没有娘家人在身边,自己撑起来果然艰难。这会儿听她再提起,便就道:“他们搬回来,倒的确是两全齐美的事,你父亲今儿还在问我宇哥儿的功课如何了,若是他们在京师,你父亲也可多照顾他些。”
“正是这个话,”沈雁直起身来,“母亲不妨也劝劝舅舅,如果可以,再联合父亲一道劝劝他。父亲懂得的道理多,他出马比我们一定更有用。如今皇上总是针对华家,华家倒了霉,对沈家有什么好处?人多力量大,只有到了一处,未来才会越来越好。”
华氏愣了愣,轻斥道:“怎么说话的?华家怎会倒霉?”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沈雁叹道,“当今皇上天意难测,那么多功臣都无缘无故死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把脑筋动到华家头上?”
华氏松下来,睨着她:“你就不能盼着点儿好。”
说完后却是又望着地下沉默起来,也不知道想什么入了神。
每到年底的时候是京师城里最为热闹的时候,也是各权贵府上宾客上门最多的时候。魏国公府也不例外,各地军营前来述职的武将好些都跟韩家有渊源,有些是老魏国公的属下,有些是韩家的旧交,如今魏国公不在府,便皆由韩稷接待。
从腊月初起,前院正厅的茶水便不曾断过。
这日送走了前军营几位将军,韩稷便趁着抽空吃茶的空当在书房招来辛乙:“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辛乙道:“今年与历年有所变化,因着前太子被废,刘皇后蛰伏,钟粹宫十分安静。杨淑妃倒是往慈宁宫去的多,看来的确已有蠢蠢欲动之势。而楚王年届十五,正该是议亲之时,小的估摸着杨淑妃接下来怕是会借着这机会往朝中撒大网。”
韩稷端起桌上泡在西洋玻璃杯中的一杯雀舌,“何家老太爷曾任太师,在朝中亦有好些他的门生。
“杨淑妃的娘家舅舅不是在前军营任参将么?文武两边人脉虽然不强大,倒还是有的。但夺嫡这种事动用驻军营的机率其实不大,主要还是内阁二十四司以及六部之类,所以如果要选王妃,我猜测应该会在文官之中斟选。”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挑眉道:“你真觉得眼下这当口,淑妃会着急先让朝臣站队?”
辛乙也挑眉:“难道不会?”
韩稷晃了晃杯子,扬唇道:“首先,皇上是个多疑之人。一个多疑的人,是不会对谁绝对百份之百的信任的。赵氏最害怕的就是有人觑觎皇位,淑妃纵然受宠,但太子被废不过一年,她若是聪明的,便该暂且忍耐着,拖过一两年再说。
“这一年里她锋芒已经露得够多了,皇后不但不与她交锋,反而事事尽显低调,长此下去,皇后根本不必费丝毫功夫,朝中那帮士大夫都会不约而同地上折子抗议。所以淑妃这个时候要想保持与皇后角力的实力,就得收敛锋芒,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辛乙细细品味一番,不由凛然道:“还是少主英明。”
韩稷却又望着窗外皱起眉来:“只是我却不明白,背后为刘皇后出谋划策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辛乙沉凝:“安宁侯刘俨,似乎没有这等谋略。而郑王尚且不过十二岁,应该也还不成气侯。而废太子曾经的下属能力者早被诛杀完毕,剩下的酒囊饭袋,连义气两个字都不晓得,早就逃去了不知哪里,也帮不到她什么。”
“不错。”
韩稷除了鞋走上东边胡床,席地坐在条案之后,甩了甩袖子道:“所以接下来,咱们得把重心放在调查这个人身上。”说完他偏头顿了顿,又说道:“华钧成可曾进京来了?”
辛乙目色立时冷凝下来,说道:“华钧成腊月十八清早到的京师,当日则去了沈府。小的派人递了帖子前去拜访,跟从前几次一样,他都推说要访亲而婉拒。小的先是以为他瞧出了咱们点什么,可后来发现所有递帖子去的勋贵或武将都推了。这个华钧成,似乎并不大想与勋贵往来。”
韩稷抚着桌上的玻璃杯子,眼里忽然溢出一丝冷光,“一个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人,当然不会有脸再与勋贵往来。”他垂眼轻抿着茶水,淡淡说道:“这个人你能争取便争取,万一争取不得,也不需再理会。”
辛乙道着是,眉目间忽然多了丝哀愁。
沈雁在华氏处并未得到有用的信息,心情也跟天色一样沉郁。
虽说华氏答应与沈宓一起去游说华钧成,可假如舅舅是因为所说的难言之隐而拒绝北上,那么就必须解决掉他这层顾虑。而解决之前,她又必须先了解到这个顾虑究竟是什么!她本以为华氏知道点内幕,现在凡事就只能靠自己去挖掘了。
但这事华钧成自己不说,但如同大海捞针,还没等她想出点眉目,她的生日已到了。
一大早华钧成到府给了一大堆珠宝绸缎给她贺了寿,他今日要去拜访内务府总管曹椟,所以就不过来陪她吃长寿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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