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1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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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宓到了门口,下了马,韩稷便与一众人迎出来了。他虽然如今升了要员,但被这么多高官儿齐齐迎接却还是显得有些过于隆重,站在阶下他笑道:“韩将军客气,秦将军客气。”明明看到了安宁侯,却独独略了他过去。
安宁侯有些窘,但跟皇后的斥责以及沈宓的重要性比起来,这没什么。他安份地呆在韩稷身后,迎着沈宓进了内厅。
渐渐地人客就陆续来了,韩稷陪着叙了两句话便就出去应酬,沈宓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自然不会在意。今儿文官来的不多,有几个还是冲着沈宓来的,这里秦翌陪着寒暄了几句,正好顾至诚携戚氏到了,秦翌便就将顾至诚迎进此处做陪,自己退了出来。
安宁侯总也找不到机会与沈宓单独说话,这里顾至诚跟他又是个死对头,知道再呆着也是无趣,便就走出廊子来溜达。
顾至诚指着他背影疑惑地道:“他怎么也来了?”
沈宓微笑啜茶:“我怎么知道。”
这边厢,薛亭这几个素日相熟的公子爷都呆在跨院里说话,一抬头见着安宁侯在廊下心事重重地转悠,便就走到正下棋的董慢与顾颂旁,说道:“这安宁侯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想个法子让他吃点苦头如何?”
顾颂忙说道:“这样怎行?人家好歹是个侯爷,闹得过份了,恐生麻烦。”
安宁侯虽不是个东西,但皇后却没有错处,废太子更是个秉性仁厚之人,素得上下爱戴,若不是他冲动之下替陈王陈词,再被有心人挑唆利用,也是不会废的。如今众臣里仍有许多人暗地替他惋惜,因此也站在了皇后这边,无故挑衅安宁侯,众臣也会觉得勋贵气焰过高。
他虽然气愤他算计沈宓,但仍不可失去理智。
“什么时候轮到咱们怕他了?”薛亭有点悻悻地,没劲地在罗汉床尾端坐下来。
董慢瞅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其实也不必怕他。咱们几个都是会武功的,想要让他吃点苦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不让他知道是咱们做的,他就是想栽麻烦到我们头上也栽不成。”
薛亭一听这话两眼亮了,击掌道:“对呀!咱们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他能上哪里喊冤去?”
顾颂没他们那么皮,本是不赞成做这种事的,但是一想董慢的话也很有道理,只要不留马脚,不就没有什么后患么?这安宁侯先是纵容吴重设计陷害沈宓与顾至诚,本来顾家就与安宁侯府嫌隙最深,再加之安宁侯又向沈宓打主意,这个人果然该教训教训!
他于是站起身道:“那咱们可不能在这里下手,省得给稷叔添麻烦。”
“那当然!”薛亭干脆地,然后把他们都招拢过来:“我们先合计合计……”
这里几个家伙围着算计安宁侯的时候,前厅里这会儿已经宾客盈门了。
沈宓与几位文官同在兰室里吃茶叙话,安宁侯则总是与他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呆着。
韩稷从内厅出来的时候,辛乙就迎了上来:“安宁侯今儿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稷扭头望了眼,说道:“他是贼心不死,不要去理会他。沈宓又不是个傻子,难道你不觉得他今儿的到来也很有意思么?”
辛乙略想了想,笑道:“兰室里那几位文官也很有意思。”
韩稷环胸笑起来,“所以说,咱们尽到东道主的意思就是了。”
辛乙含笑颌首,果然正是这个意思。
第199章
鬼啊!
兰室里吃了两轮茶,沈宓信眼往外瞧了瞧,遂含笑起身道:“各位且慢聊,我去外头透透气。”
在座文官们都是品阶低的,平日里想要拍拍这位通政大人的马屁却不得其门而入,今儿这一见了,自然是忙不迭地套交情。看看天色,知道缠着这位大人已有一个时辰之久,连忙纷纷起身,道着恭送。
沈宓出得门来,先在门廊下站了站。
雨后的庭院常绿树木被洗得碧翠,加之一地被打落的红杏染亮了景致,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安宁侯正与建安伯世子等几位勋贵说话,扭头一见沈宓独自站在了廊下,心下一颤,连忙辞别建安伯世子等人,走了过来,揖首道:“子砚兄别来无恙?”
他年纪比沈宓长了一截,在考场他唤他沈老弟,眼下却变成了子砚兄。
沈宓走到廊柱畔,漫不经心掸了掸伸来廊来的紫薇枝上的雨珠,说道:“原来是安宁侯,这么巧。”
安宁侯抬步上阶,叹息了声,说道:“不瞒子砚兄说,刘某此番是特地来向子砚兄赔不是的。”
“这话从何说起?”沈宓负着手,略侧身,睨着他:“侯爷是堂堂国舅爷,莫说在下当不起这声称呼,便是当得起,你我又何曾有过过节么?侯爷这话,当真让下官不知所措了。”
安宁侯窘得跟什么似的,想他堂堂国舅爷,本该耀武扬威的存在,却在这些人面前屡次折腰,等来日郑王上位之后,看他不好好收拾他们!
他略略地直了直腰,叹道:“春闱考场上,刘某行事确是有不当之处,但刘某仰慕大人人品才学的一番心意,却是天地可表!今儿我寻大人也不为别的意思,只求大人能够看在我这番诚心上,宽恕刘某这一回。”
沈宓不说话,目光凝着面前的花叶,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耳里。
安宁侯略顿,忽然袖口里掏出两块开凿成长条的桔皮黄寿山石,顺手伸到他面前,说道:“前日刘某偶得这两方佳石,因自知肚里墨水少,深恐暴殄了天物,想来想去,也只有子砚兄配得这二石,今日知道子砚兄在此,故而随身带了来,还望子砚兄笑纳。”
寿山石乃印章石类之王,当中又犹以这样的桔皮黄为罕见。文人墨客多是喜欢金石镌刻之人,便是沈宦那样的风雅之士,也绝不会嫌这样的石太多。
这样的石头,一块少说也要一千来两银。
可很多时候越是稀罕的物事越是有价无市,所以钱是小事,关键东西难得。
沈宓似乎也抵不住这诱惑,静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那两块石头在手。
细看之下果然是好石,拿在手上温润如玉,肌理丰富,上头萝卜纹清晰细密,让人爱不释手。
沈宓对着天光看了半日,又紧接着拿起另一块细看,他虽不如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惊乍,但那微眯的双眼却又显示着对它们的赞赏。
安宁侯仔细觑着他的神色,上前半步道:“怎么样?这石头可还能入大人的眼?”
沈宓收回手来,说道:“若是这样的东西都不能入眼,世上也没有几件能入眼了。”
安宁侯闻言大喜。连忙道:“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那此物便就属大人的了!”
沈宓转过身来,扫一眼远处四面走动的宾客,将石头推回给他说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收下这石头,是怕没人参我一本?”
通政司因管着最奏疏及密件,里头的人都是近臣,朝廷律法里管臣子贪墨贿赂这项首先查的就是通政司,皇帝当初升他为通政的时候,兴许就是看中了他家底殷实,不大容易被钱财所惑这点。
安宁侯顺势一看周围,果然有人正好奇地往他们瞟来。沈宓身份殊然,他也是国舅爷,如今郑王楚王争储,若是有人疑他买通沈宓左右皇帝决策而参上一本,那倒霉的可不止沈宓一人!
他当即不由吓出身冷汗,连忙将那石头塞回袖内,拱手道:“大人提醒的是,是刘某疏忽了!回头我便将这石头让人转送到府上,定不让人察觉半分!”
沈宓这么说,很明显有松动的意思,这让他很高兴,看来送礼也是要讲技巧的,倘若他改赠一千两现银给他,只怕会被他反过来拿两千两扔过来打脸也未定!
但同时他又有点小埋怨,既然他有心收下这石头,又为什么不换个地方说话呢?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他肯收,那就说明有戏。
等到他彻底靠了过来,再来分裂他与华家,就爽脆得多了。
他微笑着拢手,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些。
沈宓转过身来,负手走下石阶,一面浏览着这院子各处,一面拿折扇去挑墙角的海棠,转身笑道:“侯爷有心。不过,若是能把这石头的来历抄一份予我就好了。”
来历?那不就是备份礼单嘛!
“这是自然。”安宁侯点头,“既是献宝,自然要有个出处。子砚兄放心,这点在下定给你办到。”
官场上送礼常有各种不成文的讲究,往往为了应付朝廷盘查,所受之物都会捏造个说法由头,如此既证明并非无故受礼,来日有了麻烦,比如送礼之人有反悔之意,或是反口诬赖,收礼之人也好有个佐证。所以就有了礼单这东西。
安宁侯惯于此道,自然识做。心下自是暗暗记着不提。
晚宴过后,大家就陆续辞别回府了。
薛亭和董慢走的最早,顾颂再呆了会儿,跟顾至诚打了声招呼,也跟脚底抹了油似的出了府。
到了府外街口,薛亭二人早等在这里了,见他飞奔着过来,不由埋怨:“怎么这么久?”
顾颂道:“我父亲喝高了,跟他罗嗦了好几句才脱身的。”
董慢道:“快别说那么多了,先埋伏好,我方才听见安宁侯已经上了轿,估摸着很快出来了。”
顾颂点头,三人遂轻悄悄地往前出了坊,然后埋伏在安宁侯回府必经的一条巷子里。
京师许多古建筑,历代帝皇都在此建都,因此早就形成了规整的地形。魏国公府周边的环境与麒麟坊外差不多,此地叫做朱雀坊。朱雀坊外的大街也是繁荣兴盛,有着不少店铺,但今日下雨,店铺都早早打了烊,夜色便显得比平时来的早了些。
董慢挑了道有着窗口的破墙呆着,这是处未曾住人的民宅,透过窗洞可以看见三丈外对面的门墙。眼下街畔的槐树在细雨里轻微的抖动着,在对面民居透出来的灯光下泛出幽冷的光,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的庶民。
董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说道:“我刚让护卫去弄了些芋头汁儿,这个东西沾在身上奇痒!你们的东西都弄好了么?”
“早就准备好了!”薛亭提起脚边一个包袱来,拍拍道:“等下看我的!”
二人又忘着顾颂:“你呢?”
顾颂掏出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来,然后又取了块深蓝色的绸布蒙在面上,只见那原本幽幽的白光,在蓝布的过滤下顿时就变成了幽蓝色,而三人的面孔眼看着也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薛亭哈哈大笑:“这个东西好!这下不怕装不像了!”
董慢探头往外看了眼,伸手捂住那夜明珠道:“快收起来,有许多人过来,许是他来了!”
薛亭与顾颂连忙准备起来。
来的果然正是安宁侯一行。
安宁侯坐在轿内,想着沈宓这边终于有了进展,不免心下大安,便就在轿里盘算着如何来这份礼单,为了尽快达到跟沈宓亲近的效果,是否还应该再加点其它什么物事?毕竟华家很快就进京了,到时候也该朝华钧成下手了,在冲华家下手之前,他必然得先把沈宓稳稳捏在手心里才行。
华家这事总是他的一块心病,得把他们除了,沈观裕这颗棋子才算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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