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20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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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秋风拂面而来,吹得人心头乱嗖嗖的。
韩稷伸脚一拨房门,房门啪地扣在门框上,轻弹了两弹,到底是认命地掩了起来。
晚饭后在书房里呆了片刻,韩稷便就换衣出门往徐国公府去。
虽说沈雁可恶,可这事他还真不能不伸手了。
一则当然是与几大国公府也有关系,二则是他虽然生她的气,但她突然改变主意离去,这之中的古怪他却也猜得了几分,她与沈宓感情深厚,既是专程来找他便没有突然放弃的理,想来想去她之所以会放心离去,不过是看准了他已然有了计划而已。
那丫头心若比干有七窍,既不是故意气他,那他又怎会撂挑子不干?
再说了,输在她手下已经很丢脸,要是再斤斤计较,他是不是也干脆转世投胎变个女人算了?
能够在行动之前先找董家通个气,自是好的。
徐国公被参之后,他也到董家去过两回,四家到底情分不同,近日虽然闭门拒客,门房见是他来,却是立即客客气气地将他迎入大门。
只是进门之后门房脸色却又变得有些迟疑,正准备相问,二门内却又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居然是乾清宫的程谓,而他身后伴随的董世子面色十分尴尬。韩稷识相地避在侧门内,见得程谓一行出了大门才又走出来。
“宫里来人做什么?”
董世子见着是他,却是长叹了口气,摇起了头。
原来程谓是来给董家下斥责令,训斥徐国公治下无方,虽然没曾说别的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元老级的功臣来说,却已经算是很打脸的了。
韩稷听完十分无语,董世子却接着又指着门外,说道:“这也就算了,你知道程谓眼下又去哪儿了吗?他去东阳侯府了!他们打了我董家的不说,回过头还要去安抚庞家!这事若不是庞定北那杂碎弄出来的就见鬼了!”
董世子气怒交加,董家人也没一个有好声气,平日素好斗鸡走狗的董慢也少见地凝眉踱起了圈。
虽是君为臣纲,可左军营乃是徐国公的亲兵卫,不存在独独打压某个人。而且这是开国以来针对勋贵府上的头一道斥责令,还是因着这么一件破事引起,这也难怪董家内心接受不了。韩稷陪坐了片刻,也不便再多说,便就告辞出了来。
在门外站了站,他打马扬鞭,直接便奔向了楚王府。
楚王对宫里消息一向灵通,程谓从宫里出发时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于是派人去寻韩稷,谁知韩稷也去了董家,听典史们说他到来,随便已快步迎出了中殿去。
“你总算来了,父皇这意思可是明摆着要用庞定北了,你去宫里究竟结果如何?”
韩稷道:“我没有进宫。”
“没进宫?”楚王皱起眉,眼角泛起一抹冷:“为什么没进宫?”
韩稷捧茶顿了一下,望着他说道:“因为我收到消息,皇上的确已经属意庞定北来任这个五城营总指挥使。他下晌甚至已经召了沈宓进宫,授意他明日早朝奏请任命庞定北,这意思很明显,皇上需要借他这个台阶下台。”
“沈宓?”楚王微惊,他站起来,“可是下晌我去宫里的时候,他分明还未曾打定主意,我从宫里出来直接进了五军都督府寻你,之后你便就进了宫,这么短的时候里,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我猜想,乃是有人背后跟皇上灌了什么迷汤,你想想,你出宫来的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进宫?”韩稷问他道。
楚王垂头略想了下,说道:“宋寰!通政司通政宋寰!跟沈宓是一个衙门的。”说到这里他眼神悄然变冷,抬头道:“父皇独独授意沈宓来办这件事,该不会这是宋寰与他串通好的?”他们俩互为同僚,而且一个先进宫面圣,一个后奉旨入宫,想让人不联想到一起是很难的。
韩稷扬眉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此事的确是宋寰暗中挑唆无疑。他再想了下,说道:“我觉得不会是串通好的。这事对沈宓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岂会这么傻?再说宋寰与沈宓关系并不见好,这事十有八九是宋寰在背后使坏。
“否则沈宓若当真在早朝上提出这事来,也就等于直接得罪了王爷您。
“这种赔本的事他怎么会做?所以我觉得,问题只在宋寰身上。宋家自他们老太爷过世之后,虽然还是京师大族,可声势却不如前了,皇上虽然小恩小宠常有,但他在这通使位上呆了都五六年了也未挪过窝,自然也想找个靠山。”
“所以他瞄上了皇后?”楚王眯起眼来。
韩稷扬唇:“瞄上王爷倒也不错,可王爷不是没想过给他机会么!这次这个庞定北正赶上现成,只要沈宓在朝上提出这建议来,皇上必然就准了。这样一来既向皇后示了好,同时又将沈宓乃至沈家逼上了难堪境地,再者,也顺了皇上的心意,他可谓一举数得。”
楚王沉吟点头,片刻后扬眉:“宋寰与沈宓关系不好么?难道,他这么做就不怕本王将他视为眼中钉?”
“若是好,又何至于如此?”韩稷扬唇。再道:“至于王爷针不针对他,又是另一回事了。兴许他可以否认,又兴许他可以抬出皇上,总之当廷恳请皇上下旨任命的人是沈宓又不是他。”
楚王听毕,也不由微微点了点头。片刻,他忽然回过头来,双目炯炯望着韩稷:“你似乎挺为沈宓感到不平?”
韩稷转过脸来,也望着他:“所有有可能帮助到王爷的人,我都觉得不该被糟踏。”
楚王与他对视片刻,收回了目光。
殿里有片刻的安静。
楚王站起来,声音又恢复如常的温和,“不知道你现在可有什么主意改变这局面?”
韩稷抿了口茶,漫声道:“纵使有主意,我只怕也帮不了王爷什么了。”
楚王凝眉:“这是何意?”说完他目光微闪,立时又变得从容谦和,“你可是因着我方才那句话不痛快?我方才不过是开句玩笑,你莫当真。我如今只依靠你为我的臂膀,来日也还要承你相助我左右,又岂会不信任你。”
第263章
高兴
韩稷笑了笑,“王爷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我还期待王爷来日荣登大统,介时也好谋份不朽的锦绣富贵,又岂会因为王爷一句玩笑而气傲?我说帮不了,不过是我自己已无能为力罢了。”
他放了手上杯子,说道:“听说东辽那边巴特尔与格尔特联手之后所向披靡,老蒙古王也快坚持不住了。照这么看,顶多还有半年东辽便可平定。这也就意味着家父很快就要班师回朝,到时候我将无权过问中军营核心军务,也没有调兵之权,对王爷来说自然没有什么用处了。”
楚王蓦地一怔,这才想起他如今还连个世子名份都没有。五军之中勋贵手上的兵马均行世袭制,韩稷若非世子,那么便无权过问职位以外的军务,一个没有军权的勋贵子弟,对他来说可不是已没有用处?
可是在这大半年里,他却又已经与他形成些默契,比如说净水庵那一案,而且他也已经深入过他许多事务,莫说他如今很难找到个才智能与他相当的人代用,就是有,那也还有个磨合,他才刚刚用上手,怎舍得就此撂下?
而就算撂得下,假若他反过头又倒向了皇后,那他岂非十分被动?
他深深看了他一眼,喝干了杯中酒道:“不是还有半年时间么?你替我办好了这件事,我又岂会亏待于你?”
韩稷扬唇:“王爷如此厚爱,末将本该肝脑涂地,但这件事既然扯到了徐国公府,我反倒不好插手了。请恕我直言,勋贵们如此团结。皇上心中恐怕有些忌讳,这次斥责徐国公而抬举东阳侯这就看得出来,假若我再插手,恐怕自身都难保。”
楚王锁眉沉默起来。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自己也是宗室皇亲,皇帝的处境他比谁都清楚,眼下既然贬董捧庞。那就摆明了是在敲打一干勋贵了。韩家自己已然身份殊然。韩稷出面必受牵连。若是保不住韩稷,他也会大受影响,这个时候又怎能先自毁长城。
他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韩稷望着窗外一树秋叶。咂了咂嘴,“办法也不是没有,但却迂回了些。”
楚王端着酒望着他。
他顿了顿,说道:“南城官仓那事刘俨不是一直没解决么?
“眼下是南城指挥使吴成暂领这案子。至今也没有眉目。王爷若是使人即刻把这案子再挑起来,让那‘盗贼’再往官仓四面做点什么举动惊动皇上。明儿早朝上,多半就不会再提这个事了。”
楚王面色沉凝着,默了片刻,他又道:“可这样也治不了本。总会有人起疑的。而且这件事当初做下之时本就有些冒险,眼下只为着封陛下的口,则又把它重挑起来。显然这代价过大。”
韩稷平静地望向他:“风险自是有的,可若要阻止陛下的计划。眼下只有这条路最为妥当。至于风险,只要不出意外,便可无防。就是有意外,那也只好到时再说。没有理由眼下为着一份未知的风险,就连该做的事情也畏手畏脚地不去做。”
楚王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可话虽如此,可明日不提,后日也会提,陛下竟有此意,自然还会催促于沈宓,这又如何是好?”
“为了斩除后患,自然还要下点功夫。”
韩稷抿着茶,说道:“等到官仓案发,必定惊动朝上,介时王爷便就出面提议,以悬赏的方式来捉拿案犯不就是了么?敢觑觎官仓,此事非同小可,陛下也十分重视,可正是因为重视,我们才更有理由提出借此案之机来定下新的总指挥使。
“五城营担子不轻,陛下再存着别的想法,自然也希望担任此职的是个有真正能力的人,倘若真有人能够破得了此案,陛下有什么理由反对他上任?又有什么理由不认同悬赏任职的方式?
“谁若能捉到此贼,谁就来担任这五城营总指挥使。王爷只要赶在恰当的时机将此事提出来,我敢保证,沈宓必然会附议,而你事先告知一声各路人马,再由他们到时在朝上顺势附议,而与此利益的那些臣工必然也会附议,到时候这事,便没有不成的道理。”
楚王听完这段,沉黯了一夜的双眼才终于振奋起来!
“悬赏任命,果然是个好主意!”
他轻击着双掌道:“你说的很对,朝中可不止咱们不愿庞定北上任而已,且除了沈宓,还有与董家的各家勋贵也一定会附议,而皇后如今没了刘俨,朝上的力量如同一盘散沙,没有刘俨那样的人领头,突发状况下他们哪里能应付得了?”
而他还未曾说出口的是,皇帝此举很有分化勋贵的嫌疑,此事虽与内阁无关,但诸志飞等人都是元老,见皇帝此举,未免也有几分兔尽弓藏的感觉罢?所以就算他们不插手此事,也必然不会反对他这样的提议,只要不反对,皇帝就没有理由坚持。
南仓失窃之事本就是他为引开刘俨对顾家的关注而设下的幌子,要破这案子,那不比嚼大白菜还简单?当然他需要花许多的心思和手段来预防一切可能被揪住的把柄,可是这样一来却让皇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竟是十分值得的!
没想到他纠结了一夜,却因他一句话而茅塞顿开!
楚王略顿片刻,深深看他一眼,含笑拿扇子击着手道:“好兄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韩稷听着这“好兄弟”三字,扬唇笑笑,并未曾说什么。
沈家这边,沈雁到府后刚好赶上晚饭,而沈宓居然被许敬芳留下用饭,华氏仍在叹气,沈雁心下却略有了底,因而规劝了几句,母女俩好歹把饭吃了。
因要等着沈宓回来问讯,沈雁便就在华氏房里跟扶桑打络子。
华氏见天色太晚催她去睡她也不肯。
其实想想,沈宓本也可以不必像如今这么被动的,如果没有沈观裕夹在其中,沈宓完全可以联手他一起设法改变这困境,可就是因为夹杂着这层关系,就是因为如今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亲生父子几成政敌,这才使得人投鼠忌器。
而说来说去逼得沈家变成这么样奇怪的还是皇后,沈雁每每想到家庭关系的复杂,就不免更多痛恨皇后一分。而这个天杀的宋寰还要从中插一杠子,将原本可以明哲保身的沈宓深深卷入进来,所以这个宋寰也不是什么好货。
吃了个秋梨,又趴在桌上腹诽了半日,门外才终于传来声音。
沈宓回来了,微叹道:“许阁老答应明日去与诸阁老和郭阁老商议看看。”
这也就是意料中之事了。许敬芳他们身份殊然,为免将来新皇登基牵累子孙,所以坚决不插手,这个时候能答应替沈宓想想主意已经很不错了。
这夜睡得有些不大安稳。一夜里不时地梦见楚王对沈宓横眉冷对,又梦见皇后郑王趾高气昂地站在殿上睥睨于他们,然后又梦见自己憋不住而提着大刀上前砍人,梦里头那个爽,真是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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