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2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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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片刻惊慌失措,他无声地弯腰捡帕子,伸出来的那只手,隐隐有些发颤。
她的心跳忽而有些加速,捉紧了帕子站起来,走到窗边去吹风。
可是这九月的风,也不能使她的心情吹平静下来。
房昱是房家的长孙,母族势力似乎也并不弱,以如今他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即便不靠房阁老的势力,房家嫡支将来也不会没落。作为阁老府上嫡长孙的房昱,他有着多么深厚的背景和巨大的潜力……这样的人,又岂是身为鲁家三子的鲁振谦可比?
想到这里她内心又禁不住一阵狂跳,她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得这么深,或者说不应该在这种事上扯上鲁振谦,可她就是忍不住!她只觉得方才那一撞,她枯竭的心灵和如同阴云压顶的生活忽然又绽出来一点亮光,季氏说的没错,也许这世上还是有许多比鲁振谦更适合她的男子。
这一日下来沈弋都有些恹恹的,没有再出来与姐妹们玩耍。
而沈婵打算明日一早就回府去,因为沈雁不日就要出发去围场,她跟沈弋两个人玩也没意思。
华氏特地开小厨房弄了桌小宴招待她。沈雁去找沈弋来作陪,玉馨却说她白日里喝酒酒劲了头,有些发晕。华氏给沈婵夹亲自做的八宝鸭,说道:“虽然不住在城内,可离的也不远,你要是嫌闷了,就随时来玩,这里姐妹多,下回来我再让华家那两个丫头过来,更热闹了。”
沈婵并不拘谨,饭后吃了茶,便就道谢回了房。
沈雁并不见沈宓,便就问:“父亲呢?”
华氏道:“日间房阁老家的大公子来访,说到向你父亲讨教棋艺来着,你父亲可巧没空,就答应他晚上到房府去。这不,他去房家了。”
沈雁这才知道日间那少年竟是房昱。
房昱不是沈弋前世的丈夫么?怪不得瞧着眼熟。
原以为自打沈璎被赶去田庄上后,沈弋跟房家这缘份就断了,没想到又还是遇见了,这老天爷还真是尽责。只可惜沈弋眼下鲁振谦,跟房家这缘份究竟续不续得上还要看运气——不过,沈弋上次一本正经地跟她说与鲁振谦没什么又是怎么回事?
久经沙场的她从中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太妙的气息,想到这里她不免跟华氏道:“上次大伯母不是让您替弋姐儿留意婚事来着?这事您可千万别掺和。”
华氏坐下来,端起杯普洱道:“我知道弋姐儿是个有主见的,我才不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顶多也就是有机会就带她出去应酬应酬,至于这相看的事,我上头不但有你大伯母,还有老爷呢,哪里轮得到我掺和。”
沈雁点点头:“带带她应酬倒是要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婶母,而且季氏寡居身份不便出外,华氏陈氏怎么说都是该这么做的。
沈雁再想了想,觉得说多了也恐露了重生的马脚,便就回了房。
日子眨眼一过就到了九月中旬,沈雁因着这次可以在围场山野住上好几天也雀跃起来。这可是两辈子才修来的福气,真让她淡定地表示这没什么了不起,她可做不出来。
沈宓提前三日便将所有细节告诉了她们,在到达围场后她与华氏将和其余命妇一道住在行宫外围、原先宗亲皇子们的住处里隔出一半来。皇帝自是住在正殿,而沈宓他们这些臣子则有规定的住处,勋贵们以及负责守卫的将士都有专门的住所。
他还画了张简略的地图给她们,“行宫不比京城,规矩相对宽松,到时候你要有事寻我,可以让人递话,只要我不忙,他们会带你过来的。当然也可以直接过来,因为是皇家禁地,没有什么宵小外人,稍微走走倒不妨事。不过你母亲最好别出来。”
他偷觑一眼正吩咐丫鬟收拾行装的华氏,小声清了清嗓子:“她长的太美了,不安全。”
沈雁闻言立马支起身子:“难道我就不美?我就长的很安全?”
“你当然也美!”沈宓连忙将她按下,安抚道:“可是你不是还没嫁人嘛,等你嫁了人,也会有人觉得放你出去不安全。现在你是我的女儿,年纪又小,让那些平日总觉得自家闺女是天仙的人看你两眼,羡慕羡慕你父亲有福气也出不了大事。”
沈雁简直无语了。什么叫“也美”?
“你就不怕别人冒犯我什么的?”
“这你就想多了。那里可是皇家禁地,你见过有人在宫里头对朝臣家眷不敬的么?”
沈宓慢条斯理的,完了又道:“再说了,大家都还把你当孩子呢。不过说笑归说笑,规矩松还规矩松,你也不能太过份,不能有事没事就往人堆里跑,与小伙伴们去玩也成,就是不能没有人跟随。要是闯了祸,你母亲要打你,我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知道了!”沈雁白了他一眼,溜下凳子来。
收拾了两三天,终于就到了九月十六。
各路人马须得全部于承天门集合,然后排好次序整队出发。而命妇们则还要提前进宫,与淑妃及一众随侍的嫔妃一道先给太后与皇后请了安之后,才能乘辇出宫加入出行队伍。
沈雁从来没实地参与过这样的阵仗,心情有些激动,但因为没什么人值得她紧张,一路上看看窗外风景,听听将士们的交谈声,也十分放松。
寅时三刻承天门下鸣完礼炮,队伍就迤逦前行,走在最前方的是皇家仪仗与神机营的将士,随后是皇帝与嫔妃们,侍卫随侍其中,百官紧随其后,而后是命妇家眷,再后则是中军营以及神枢营调来护驾的各一千将士。
沈雁今日装扮仍是简单,头上插着两枝数百粒米粒大小的珍珠莲花儿,脖子上是赤金配金镶翡翠的大项圈,身上是月白底起暗色缠枝并蒂莲的云锦缎裳,外罩着深紫色薄貂绒的披风,脚上一双与衣裳同色的缎鞋,绣上双色缀玉踢头的纹饰,居然不但不寒酸,还显得十分端庄贵气。
第286章
肉包
衣裳鞋袜都是华夫人送来的,说是华家的外甥女要去围场,可不能让人比了下去。沈宓和华氏都觉得不必这般煞有介事,倒还让华夫人数落了两句。
沈雁因为东辽的事已定,皇帝不必杀掉华家来填补盲目战争带来的经济亏损,自然西北战事对华家有可能带来的影响沈宓也曾与华钧成私下说过,所以华钧成近来往沈家的次数多,每次带来的东西也多。
男人总是不擅说煽情的话,华钧成知道沈宓在不动声色之间对华家的帮助,于是便以他最拿手的方式报答。这几次皇帝对采购的绸缎没有像过去那么多的不满,这跟沈宓与执掌户部的许敬芳的融洽关系也脱不开干系。
虽然这并不能从根源上改变皇帝对华家的忌讳,但至少朝中见风使舵、见高踩低的人会因此收敛很多。华钧成在办差的途中也会免去不少阻力。
沈雁抚着披风缎带,透过半透明的纱窗看着窗外景色,福娘趁华氏闭目养神,凑到沈雁耳边道:“听说这次率领中军营护驾的将领有韩将军在内。”
福娘她们对韩稷的感觉真是说不清楚,每次沈雁跟他见面都是电光火石火星四溅,可是韩稷又从来没真伤害过沈雁什么,甚至好多次还看得出来很维护她。这样她们就迷茫了,到底她们对他该像对顾颂一样当自己人呢,还是该像防别的男子一样防着他呢?
沈雁早就知道韩稷来了,她不以为然地道:“他是中军营的少帅,中军营离皇城最近,当然要担负护驾之职。”
她不但知道韩稷来了,还知道顾颂和薛亭董慢他们都来了,沈宓为了怕她们娘俩到时候有事寻不到人,所以不但画了地图给她,还把随从的人员也大致告诉了她。顾颂他们都是勋贵里正式有封号的,当然会跟随。
不过即便知道他们就在附近,也没有办法说上话。
路上行走了将近三个时辰,终于在午前到达了行宫境内。
行宫在围场外围的一座矮山上,后面还有座山叫做銮山,因为形似宫宇。
行宫一共三宫十二殿,宫内自然是帝妃们居然,东西两路为随扈所,命妇们皆住西路三所。此处三所实则也是宫殿群,只是与行宫正殿之间有高墙相隔,西路这里原是宗亲皇子们的住处,只是这两年宗亲们改去了东路。
因着人少地多,魏国公夫人又没来,所以沈家女眷与护国公府的女眷以及柳家女眷可以各居一室,沈雁与华氏在永华宫住下来。
殿室不如宫里大,但是对她们来说足够了,稍事休整,便又有宫人拎站食盒送饭过来。
华氏赏了宫人,又让胭脂她们准备几色小礼,然后才回到桌旁坐下,说道:“虽说没有住在一起,可到底也不能失了礼数。下晌皇上他们要去围场狩猎,咱们先到护国公夫人与柳夫人屋里去坐坐,然后与她们一同去宫里陪淑妃。”
沈雁哪有什么不同意的,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地出来玩,她可不会老实地呆在宫里。
命妇们自去消遣他们的不提,韩稷这里在东五所里落了脚,则在给韩耘拧帕子洗脸。
男子们出来不能带丫鬟,小厮们又去了洗脏衣裳,韩稷揪着韩耘的胳膊,一面洗一面没好气道:“你一不能打猎二不能骑马,才来就摔得满身是泥,连洗个脸都不会,真不知道你跟了来干什么?”洗完他拿湿帕子又擦了把他头顶的泥土,瞪了眼他。
韩耘被他扭疼了胳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谁说我不会洗脸?平时我跟王俅打了架后都是自己洗了脸才回府的,你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洗?”
“你还敢跟王俅打架?”韩稷将帕子扔进水盆里,叉腰望着他:“怪不得最近我都不见你去王家,合着你能耐了,不跟人家比高低了,改成直接动手了?”
“又不是我先动手!”韩耘大嚷着,气呼呼瞪着他,抬袖抹一把脸庞,又扭着小肥腰走过去,踮起脚尖自己抓起帕子来洗脸。到底笨手笨脚地,溅得到处是水。
即便如此,他也没忘了替自己辩护:“他说他养的兔子会变法术,我听说狗血可以让妖精现形,就弄了碗狗血泼在那兔子身上,结果兔子根本什么也没变,他还说我弄伤了他的兔子,然后就来揪我的衣服!本来就是他骗人,他还不讲理!我当然要打他。”
韩稷简直无语,伸手就要来拍他的屁股。
辛乙拿着个铜牌走进来,见韩耘弄得衣襟上一片濡湿,再看看韩稷这模样,连忙叹气走过来,抢过帕子替韩耘擦着,又重新从包袱里取了套干衣替他换衣,一面扭头与韩稷道:“御驾决定午时末刻出发去围场,楚王让人送了牌子,到时候少主与他一道随在皇上身侧就好。”
韩耘立即望着半蹲在地下给他系衣钮的辛乙,说道:“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去?”韩稷站起来,“换了衣裳,这跟我去薛伯母那里,哪里也不许去!”
韩耘大声道:“我都还没有吃饱饭!”
“不许吃了!这身肥肉都够你饿上好些天了!”韩稷瞪住他,转身抓起他两只大包袱,丢到门口陶行手上,出了门。
韩耘没办法,只得认命地跟上。
永华宫这边沈雁用过午饭,稍事歇息,便就与华氏到了护国公夫人所在的撷翠宫。
撷翠宫里除了护国公夫人,还有薛家五岁的大姑娘薛晶。华家跟薛家也是老交情,护国公夫人待华氏十分亲切,沈雁在殿中见了礼,陪座了片刻,护国公夫人便就让她们俩出来玩耍,不必拘在一旁立规矩。
可是行宫里其实没什么好玩的,沈雁还是想出宫去走走,但初来乍到,又怎么好这般急躁。
于是走到宫墙下倾听神枢营将士的马蹄声,和神机营将士们就地热身操练的声音,猜测那场面何等壮阔。薛晶曾跟姑姑学过些拳脚,见她对这些甚感兴趣,便就表示道:“这没有什么,姐姐想看拳脚,我耍给你看便是。”
说着就在院子里呼呼地练了开来。
韩稷穿过行宫前殿的甬道,到达西三所的前门,就见薛家丫头在院中空地上炫技,而沈雁则坐在蔷薇花丛旁欢呼鼓掌,身下石墩上也不曾铺东西,也不怕这深秋天里着了凉。
“咦,晶姐儿也在!”
他停顿未行的功夫,韩耘自然也看见了院里的薛晶,顿时一扫方才的无精打采,如同一颗发射出去的肉弹一样往薛晶扑过去。哪知道这会儿沈雁正好端着茶去给薛晶解渴,这一撞便就直接撞上了沈雁!
沈雁年纪虽比他大,可到底是个女孩子,也不如他壮实,哪里经得住他这么一撞?只见一团人影冲过来,自己便已吃痛倒在地上。
韩耘也收不住势,这一倒恰恰就倒在她身上!
他压根就没注意到晶姐儿旁边还有人,就算看到了有人也只当是侍女。
这会儿摔趴在沈雁小腿上,一看这衣服鞋袜跟他的一样精致,而且上头绣的花儿可真是好看,顿时知道不是丫鬟,抬头往上看去,她已经在薛晶搀扶下哎哟着坐了起来,脖子上挂着赤金大玉锁,原来是位没见过的小姐!
赶忙撅着屁股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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