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2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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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干笑了两声,“我就算了。”
楚王笑笑,垂头取了烤好的肉下来递给薛晶。
薛晶看丫鬟们拿剪子剪着肉,一面抬头:“楚王哥哥,你还是别喝酒的好,我大哥一喝起酒来就常常发神经,有一次爬上院子鱼池里的假山上,结果掉到水里把鱼都砸死了好几只,我祖父现在一看到那池鱼都心疼得不行。你长这么好看,别跟他一样。”
楚王好看么?沈雁一面啃着鸡骨头,一面往他看过去。
他坐在杌子上,这会儿一肘支在腿上,一手则撑着膝盖,正含笑倾听着薛晶说话,身上披风已经除了,只着一件月白绫的暗纹袍子,头发束起在九龙冠里,春风满面,这角度看过去,倒着实是有几分潇洒风流的意味。
“是么?”听了这番话,楚王兴致显然更好了,不但将腰背挺得更直,又伸手割了条鸡腿给她,可见古往今来不论男女,但凡听到夸赞总是开心的。
沈雁扔了鸡骨头,接过福娘递来的帕子拭唇。
楚王替薛晶割完了肉,又转过了头来,一面往火堆里添着柴,一面状似无意地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你时,答应过要带你出来狩猎的话?”
沈雁目瞪口呆。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初见面时他跟她说过什么话,可是经他一提醒,她又依稀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为什么要把一句完全可以不当回事的承诺放在心上?还特地来提醒她?
“这么说,我能来这里,是王爷的主意?”
怪不得她觉得皇帝叮嘱沈宓让他务必带上她,还扯上了淑妃!
“倒不全是我的主意。”楚王望着她,但很快他又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个皇子,哪里有本事左右我父皇的心思?其实是我父皇早有了恩典臣子的意思,而我又忽然想起答应过你这件事,所以就特别提了提。
“你不必感谢我,我只是顺口一说而已,可没想过让你觉得欠了我人情。”
沈雁挑眉点了点头,摸着鼻子顿了片刻,也笑了笑。
他这翻来覆去的,一面点出自己的用心,一面又撇清自己,这样把她当孩子,她也只好装成不谙世故的孩子。
他对她的热情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虽然她时常大言不惭地标榜自己多么漂亮可爱,可一来比她漂亮可爱的姑娘满天下都是,二来楚王作为一具炙手可热的皇子,他根本也用不着去费心接近她,可是他放弃那么多将官不去应酬,非来这里跟她套近乎,要说他真是闲的,她也很相信。
她可没有什么值得她费心机的地方,就是有,那也是因为她是沈宓的女儿。
细想起来,他对沈家的热切已非一日两日,打从捉拿刘俨那日起,他就曾主动提出过送她回府解围,当时她就觉着他想拢络沈宓来着,但是沈宓防守做得太严密,因而至今他也并没有与沈宓有更进一步接触。
如果说借着这次出来游玩的机会先与她建立下熟络的关系,再来达到跟沈宓套近乎的目的,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虽说在皇帝跟前受宠的宠臣并不止沈宓一个,但谁让沈家背后还有其余三大世家以及那么多士子可用呢?
但是,这也正常。
皇后都早已经将沈观裕暗算了去,楚王如今缺的就是文臣的支持,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动作,若是再不行动,她也要觉得这当中有问题了。
两边的热闹都在继续。
郑王与薛停他们喝了几杯,遂也被云阳伯世子请过去分酒。走到皂角树下一抬头,见着这边火堆旁,楚王正与沈雁坐在一起说话,而身边则只有韩耘与薛晶,不由就多看了几眼。再应酬了两杯,便就假称散酒气,走到了僻静处,唤来于英。
“他们俩怎么到了一处?”
皇帝下旨赛马的事传遍宫禁,虽知道这主意是沈雁提出来的人不多,但总瞒不过郑王去。既然能使得皇帝一反常态允准举行,因此也不免对她多有留意。
于英凑近他小声道:“从方才开始,楚王便对沈雁她们照顾有加,尤其是对沈雁,竟是格外殷勤。想来王爷所说无差,他这是在设法跟沈家套近乎。”
郑王观察了半晌,见楚王亲手割肉递给沈雁,遂环起了胸来,缓声道:“再让人盯着。”
韩稷喝了一轮被广恩伯世子拉着走到竹篱这边,下意识往帐篷这边一看,薛停他们和顾颂并没有过来,只楚王在与沈雁说话。沈雁托腮撑膝面带浅笑,姿态很惬意,与倜傥的楚王一高一低地坐着,竟有几分和谐。
韩稷忍不住将酒杯塞给辛乙,走过来道:“烤肉吃了不曾?”
沈雁和楚王都抬起头来。沈雁与楚王没有什么话题可以深谈,正觉得有些无聊,见到他便就笑开了眉眼:“怎么才来?”说着站起来,指着台上那堆肉:“只有肉没有瓜果,好腻。”
那不经意的皱起来的小眉头肉嘟嘟的,像是质地极佳的琥珀,韩稷有些酒劲上头,神思一晃,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它,手指才将要触及,余光见到楚王走过来,终是改成了去扶自己的额角,趁着垂头的时候低低说了句:“让辛乙拿两颗百香丸给你,吃了那个不会腻。”
说完平静自若,又举步迎向楚王:“永恩侯世子与建安伯世子寻了王爷半晚上了,王爷不过去应个卯,恐怕难以脱身。”
树影下月光昏暗,楚王并未曾察觉他们这一刻的异样,只觉自己果然已呆得够久,恐招他人侧目,遂含笑道:“自是要去瞧瞧。你也喝不少了,来的正好,我们这里正泡了茶,可以让你解解酒。”
第294章
失手?
韩稷顺着他的指引望了望小木几上一壶茶,随即便就笑开了:“还是你们会享受!”说着走过去,“泡的什么茶?我可喝不惯铁观音乌龙那些。若有普洱大红袍是最好。”
楚王道:“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沈雁看一眼韩稷的背影,困惑地抚一抚眉心,随后才展开来。
楚王与韩稷喝了杯茶,便就去了应酬世子们。
沈雁走过来,伏在桌上打量韩稷。
韩稷撑额撩眼:“看什么?”
沈雁道:“你喝很多酒?”
桌子是两尺宽的长条桌,隔得有些近,她的气息带着丝香甜微微地飘过来。半闭目的韩稷有些心旌神摇,放下手,抬起头,望过去,夜色里她的双眼像是镶嵌在玉盘上的黑葡萄,晶莹深幽,又像是有着极强磁力的吸盘,让人的目光一粘上便移不开。
酒劲冲击得人浑身酸软,他靠在椅背内,侧身将她头顶的落叶拈了,柔声道:“找了辛乙不曾?”
“没有。”沈雁摇摇头,他这样触碰她,竟让她有些微赧的感觉,毕竟她从来没有跟沈宓和华钧成以外的男子有过这么亲密的行为。但是很奇怪她又不讨厌。想起净水庵失火那夜他是抱着她逃出火场的,对自己这份不自在也就更觉得多余了。
韩稷听闻也没说什么,伸手解下荷包,掏了两颗黄豆大小的香丸出来递给她,顺手又给她斟了杯水递过去。这样的韩稷,哪里还有什么桀骜任性的影子,浑然就是个予取予求的滥好人,而偏这一切在他身上又展现得这么自然。
柳曼如站在矮崖下吹风的时候。明明见到楚王在这里,谁知道走到矮松畔一抬头,便只见韩稷正前倾着身子递水给沈雁。他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那微倾的身势与专注的目光却又透出股难言的意味,而他收身回来时轻瞥她的那一眼,竟恍惚又还隐含着一丝无可奈何。
她微吸了口气,像吸进了这山野的秋风一样冷下来:“她刚才不是才跟楚王在一块么?怎么连韩稷也过来了?”
楚王在场间呆了至少有两刻钟。他是如何跟沈雁有说有笑她是全都看在眼里的。身为一个皇子,那样带点刻意的欢笑竟然是付诸沈雁,而眼下堂堂魏国公府的韩大爷居然又亲手侍侯起她。她心里的那点酸意忽然又开始翻涌。
“这个沈雁,还真是享尽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她低声恨恨地,顺势掐了根松针下来。
身边的丫鬟道:“这沈姑娘并没有什么,论相貌不及姑娘。家世地位也不如姑娘高,不过是仗着眼下皇上器重他们家。所以在这些权贵子弟面前尽显刁蛮本质而已。姑娘您可是阁老府的小姐,咱们老爷比他们沈御史还高出一级,她哪能跟姑娘您比呢?”
柳曼如微哼一声,侧过身来。
若论家世地位。沈雁倒是半点不比她弱,百年世家的清贵可不是一个官位能比得了的,丫鬟们不识深浅。她不会与她们一般见识,可即使沈家比柳家的底蕴。她父亲也是当朝阁老,同样也是皇帝的心腹重臣,而楚王他们,如何就只围着沈雁打转?
她倒也不是非得他们跑来跟她献殷勤,也知道沈宓受宠,自然有许多人会上前拍沈雁的马拍,只不过在她与沈雁条件相等的情况下,楚王与韩稷相继去套她的近乎,而竟然看不到还有个她存在,这般厚此薄彼,让人怎生服气。
她抬步走过去,温婉一笑,说道:“是韩将军么?”
沈雁将药丸服下,只觉一股馨香打丹田缓缓升起,不由细细回味着,韩稷这里望着她,唇角轻扬着,眼神有着一丝迷离。二人一坐一伏便如定驻在画上的人儿一般,忽然听见柳曼如这声呼唤,便就同时转过了头来。
韩稷知道柳曼如是顾颂的表姐,遂点点头站起来:“柳姑娘。”
“你们在聊什么?”她提着裙子走过来,面带微笑地打量着桌上,“原来雁妹妹已经泡了茶。我才刚看到他们拿浓茶水腌过肉之后再拿去烤,烤出来的肉带着沁人茶香,而且也不那么腻味,刚才楚王不是也说要来我们这边烤肉么?雁妹妹,不如我们先来试试。”
话里是指的沈雁,表情也十分端庄。柳阁老的幺女,真真是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
沈雁无甚不可。
韩稷转头望着沈雁:“那你们玩,我过去了。”
柳曼如望着他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回转头与沈雁道:“韩将军似乎喝了不少。”
沈雁也觉他今夜有些特别,想他素日里哪里会那么温柔地跟她说话,又那么会倒茶侍侯她,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除了喝多也想不到别的,便就耸肩道:“也许是吧。”说着走到火堆边,拿铁叉让丫鬟们弄了块肉插上去,坐下烤起来。
她自幼得到的关注和爱护极多,沈宓又是个温柔细心的,得惯了他与华氏以及华钧成的宠溺,韩稷这样随手照顾一下她使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就连顾颂当初那样时时地惦记着她,也只令她有多了个兄弟或朋友的感觉。
但在柳曼如心里又不一样,她已满了十三岁,跟沈弋一样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许她对于楚王和韩稷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较为小时候更在意自己受欢迎的程度。沈雁对韩稷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显然有点刺激她。
她走过来,细觑着她,说道:“楚王方才还在呢,怎么就走了?”
沈雁哦了声:“去那边喝酒了。”
柳曼如眉头蹙了蹙。她当然知道他不在这儿肯定是去了那边喝酒,只是她想问的是怎么会那么快就走了?不是早说好了跟她们在这边的么?
她看了眼沈雁,又道:“妹妹与楚王和韩将军很熟么?”
沈雁不管跟他们熟不熟,总之跟她不熟。听到柳家标榜着教养出来的贵女竟问出这样的话,有片刻停顿,然后笑着扭过头来:“我跟柳姐姐一样,也是这两日才跟他们接触多些,沈家平日里不许我们出门也不许见外客。”她拍着身边杌子:“你坐吗?”
柳曼如坐下来。瞥眼一见桌上还有一小盘烤好的肉,一把刻着楚王府徽记的小刀还搁在盘子里,分明就是方才楚王切了给沈雁的而她没吃,更觉得自己冷落,遂默不作声地坐着,方才的温声笑语浑然不见踪影。
沈雁见她只盯着那把刀瞧,虽不觉得楚王跟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误会,但也不愿意招她多想,遂拿小刀割了块已经熟了的兔肉,拿盘子装了给她:“尝尝!”又告诉她:“那是楚王自己吃过的,他嫌烟味儿大,吃了两块就没吃了。”
楚王自己吃的?谁信哪。若是楚王吃过的,她又巴巴地解释什么?分明就是她自己拿楚王的刀切过肉吧?柳曼如扯了扯嘴角,接过来。
烤肉表面的油还滋滋地响,刷过酱料的肉质显得鲜嫩多汁,这要是没拿稳,落在身上可就麻烦了。柳曼如稳稳拿着,目光掠过沈雁的浅粉色石榴裙,心下一动,看了她一眼,忽然间手一抖,盘子倾斜打翻,烤肉落在沈雁裙子上,顺着她腿部一路滚了下去!
柳曼如“呀”地一声站起来,满脸失措:“我没拿稳,真对不住!”
胭脂福娘连忙拿帕子过来擦拭,韩耘薛晶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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