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2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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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手在梅树下凝立了半晌,他走到庑廊下,忽然又回转身来,咬了咬牙道:“你传话去宫里,就说本王染了风寒,身子不适。”
崔文哲微顿,照话吩咐下去。
楚王得了风寒,消息头个传到淑妃耳里,没到半个时辰,就派了心腹的太医罗锵过来了。罗锵诊完之后回到宫中,淑妃竟在殿里担忧了大半夜,翌日一大早去请示了皇帝,便就乘着轿辇赶到楚王府来了。
如此一来,楚王染病的事也逐渐传开。
韩稷在东台山后梅林里与王儆他们喝过酒,歇了一夜,早上犹有些头疼。
辛乙端来了醒酒汤,此外还有一盒养荣丸。
“药是老太太命人送过来的,说是能强根健体,还说了,打明儿开始,宫里的李太医每逢初一十五会来府里给少主请脉。”
韩稷拿起那木盒了打开看了看,眉眼间有些踟蹰。
辛乙道:“小的已经验过了,药丸是极正宗的药丸,吃了对少主的身子确实大有好处。
“除了这个,老太太近日与各府的女眷往来的也勤了些,尽是以给少主辟谣为主。小的觉得老太太对少主倒是一片真心,少主倘若可以借借老太太的力量促成这件事。毕竟老人家在宫里和府里都极具有威信。”
韩稷拿起那鸽卵大的药丸在指间转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老太太对我真心爱护,所以我就要利用她对我的爱护达到目的?”
辛乙看了他一眼,垂头未语。
韩稷将药放回木盒里,对着地下默然片刻,问道:“楚王府有什么新动静?”
辛乙道:“方才探得的消息,淑妃已经回宫了。看来少主这剂猛药下的极准,他终于还是怕。”
韩稷扬唇冷笑,“他若不是这么心眼儿多过头,其实何至于到如今也没曾拿下这储位?”
辛乙点头:“少主自然是早料到了今日,当初才会留下郑王那张奏本。”
韩稷望着前方,咕咚两口将汤给喝了。
这里正要去洗漱,荣熙堂忽然来人传话说太太有请。
谣言的事大事化小之后,鄂氏也回归了平静。虽说计划落空,但眼下韩稷再想考虑跟沈雁的婚事却是不可能了。沈宓没有那么傻,即便他出来避了谣,可关乎于自家女儿终生幸福的疑虑还在,何况眼下沈雁还小,这层她倒是不必再多虑了。
不过这事也算是起了个头,即使断了他与沈家的念想,却也禁不住别的人家对韩稷有了兴趣。
这不这些日子已有两三个官夫人在婉转地打听韩稷的婚配之事,而老夫人又在努力地通过请太医,以及主动与人提及韩稷的健康状况等方式,向大家证明她的宝贝孙子并非羸弱到连子嗣都无望。
这样一来,就仍然难免会有别的女子看上韩稷。
鄂氏这些日子便有些轻愁。
韩稷以生怕人不知道他在东台山作主请客的方式把消息弄得四处皆知,她起先没在意,只以为他也恨不得证明自己,所以故意胡闹着给大伙看罢了,直到后来见下人们张口闭口都在说大爷请客的事,她才终于认真起来。
第341章
打算
韩稷对着地下默了片刻,颌首道:“谨遵母亲吩咐。”
鄂氏见他这般恭谨生疏,抚着茶碗望了他半晌,又移开了双眼来,“你如今在大营里人缘好得很,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韩稷眯眼望了窗外的积雪半晌,忽然含笑抬起头来,回道:“母亲这话让儿子听不懂,儿子人缘好是天生的,也是遗传了母亲,王大哥郑大哥他们不嫌弃我年纪小,常有指点于我,我不过偶尔酬谢他们一番,哪里称得上有什么打算。
“何况这中军营也不是别人的,就是有打算,我也不算逾矩。不是么?”
鄂氏竟让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以他韩家嫡长子的身份,他跟营里将官保持着良好关系自然名正言顺。可是世子之位又不是他来做,他需要建立这么好的关系做什么?
就算他袭不到世子之位,将来起码也会在中军营里捞个像样的职位,他比韩耘大上十岁,如今身边又围着一群得用的下属,若再加上他在营里的人缘,韩耘跟他相比还有什么优势?将来营里那么多将官岂不会向着他?
这声打算,忽然把她自己的心思给曝露出来了。
只是她又无论如何不肯相信他没有打算,他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清楚他的一切过往,包括他的心性,他绝不甘于平庸,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难得的是他年少但又稳重,这样的人若是不考虑自己的未来,她又如何相信?
她心思又纠结起来,害怕自己说多露多,遂道:“下去吧。”
等他出了门,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步步远去,她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十五年养下来,就是颗石头也捂热了,如今却要像敌人一样步步算计。倘若没有这个爵位之争,那局面又不知有多好,又或者韩耘不是比他弱势那么多,她也根本不必在自己的身上割肉——如今让她处心积虑地对付他,岂不就是在自己身上割肉?
可是她既然身为韩耘的母亲,如果不能为他保住他应得的利益,她又算什么母亲?
怪只怪韩稷太优秀,太能干,又太顽强。十五年的毒药都没能把他击倒,她除了不懈地阻挠他,又还能怎么做?
她在原位静坐了半日,唤来宁嬷嬷:“我要你找的人,可都找好了么?”
宁嬷嬷颌首:“已经挑好了两个,一个是鄂家过来的浅芸,一个是韩家的家生子青霞。这两个丫头都很机灵,我试探了几句,侍侯人的手段也是有的。”
鄂氏捧茶默了片刻,点点头,“先别急着送,且好好教教她们,他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看得入眼的,哪怕是个丫鬟。”又叮嘱:“切记先莫走漏风声。然后再盯着他白日里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我总担心,他是不是有了抢这个位置的心思了。”
宁嬷嬷称是。
东台山的红梅开得火艳,宫里的梅林也竞相争了芳。
皇帝到了冬春雪雨季节腰腿便没有几日是利索的,这日趁着雪后出了太阳,又服完了汤药,便就试着举步到了御花园,只见满园子数十株梅花在雪下盛放,这番红梅映雪的景致令人的心情也不由开朗了几分。
“陛下。”
才上了去梅亭的庑廊,前方便迎出明艳动人的淑妃来,淑妃到了面前含笑福身,说道:“臣妾听说陛下要来赏梅,都特地在此地备好了点心热茶,等了陛下许久了。”
行宫里的风波过了这一个多月早就平息了,十余年的恩宠也不是说来好玩的,皇帝对淑妃的那点火气早都已经消了,这会儿见了她,也不说话,含笑负着手,便就往亭子里踱来。见着亭中桌上茶香扑鼻,也特地贴心地搬来了铺了锦垫的太师椅和脚榻,便就牵了她的手,同往桌畔坐下来。
淑妃给他沏着茶,一面道:“这些都是请教过太医后特制的祛寒茶,这当口陛下想吃别的茶是没有的,这些点心也都是药膳,对陛下的龙体有好处。”
皇帝微蹙了眉:“朕都已经服了大半个月的药,你还让朕吃什么药膳?不吃。”
“陛下!”淑妃拖长音唤着,转而叹了口气,语气又变得寮落,“句儿这几日亦生病了,因着在行宫里闯了那个祸,他心里一直背着包袱,面上虽看不出来,可自省了这一个多月,终于也还是捱不住积忧成了疾。
“陛下与句儿就是臣妾的主心骨,你们俩但凡有点什么不适,臣妾这心就跟活活撂进了油锅里煎似的,那小子倒也罢了,仗着陛下宠爱在外胡来,让他吃吃苦头也叫活该。可臣妾看到陛下这样,夜里却是一刻也睡不安稳……”
越说她声音越发低沉,到后来竟隐隐有些哽咽之声。
虽已过三旬,但因为多年来深受宠爱,地位稳固,未曾怎么忧心过命运的她依旧肌肤白嫩紧致,加之今日里又精心妆扮了一番,一身素衣简单装饰的样子处在这艳红的梅林里,着实有几分柔弱可人,而从皇帝的角度看过去,她微垂臻首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疼。
“行了。”皇帝随手拿起块点心来,掰开放进嘴里。
淑妃破涕为笑,轻靠在他肩膀上,柔声道:“陛下若是吃不惯,就还是别吃了。”
皇帝拧着眉咽下去,然后道:“句儿怎样了?朕又没怎么罚他,他怎么就娇气上了?”
“您自己的儿子,您还不知道么?”淑妃揽住他的胳膊,偎着他望着亭外梅林叹气,“他从小就想做个谦谦君子,这次因为柳家丫头胡闹,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跟着起了哄,不但把沈宓给得罪了,还把从小玩到大的韩稷也给得罪了。
“他从小生活在宫里,除了韩稷他们,从小也没有什么玩伴,这次把韩稷一得罪,勋贵们肯定同声共气站在韩稷那边,他往后更是连个读书骑射的玩伴也没有了。换成是臣妾都会难受,又何况他一个半大孩子?”
皇帝听到这声半大孩子,端着的茶不由放下来,说的也是,楚王不过十五六岁,可不还是半大孩子?再想想他以往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骄傲,又不由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韩家与我赵家乃是有先辈渊源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四家抱得跟铁桶一般紧,得罪了人,也怨不得人家!”
“陛下说的是。”
淑妃垂着头,坐直身,执起皇帝的手,说道:“所以那日臣妾狠狠地斥责了句儿。可是他已经知错了,如今还因此患了心病,臣妾又还能将他如何?他并非臣妾一个人的儿子,同时还是陛下的爱子,真若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如何自安?”
一滴水落在皇帝手上,皇帝顺手抬起她脸来,才知道她在哭。
心里顿时不忍,放缓和了语气,说道:“朕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但如今除了让太医好生诊治,又有什么法子?”
“心病还得心药医。”淑妃抬起头,含泪道:“句儿这病都是因为内疚而起,总得让他消去了这块心病,他才算真正好起来。否则就是太医用再多的药,也是枉然。”
皇帝听闻凝下脸色来,半晌道:“回头朕去瞧瞧他。”
淑妃抹泪站起来:“臣妾替句儿谢过陛下。”
皇帝扬扬唇,招手唤她坐下。
端敬殿这边,郑王这些日子因为禁足同样无法出宫。
但是自打得了沈观裕的提点,这几个月里他却在宫里发展了好些眼线,虽然这对于他要走的路来说才是杯水车薪而已,但是凭他目前的财力与势力,也无法有更大的施展。
午膳后他这里正围炉温书,于英便踏着一路脚印走进来,禀道:“王爷,陛下出宫往楚王府去了,听说楚王染病,乃是淑妃怂恿着陛下出宫的。”
皇宫出宫看看生病的儿子这并无奇特之处,一则他子嗣不多,二则楚王毕竟年少,但是自打有了他们俩同时被韩稷拿捏住了,而且又同时向他表达过拉拢之心后,有关楚王府的一切动向就都值得关注了。
“淑妃怂恿陛下出宫做什么?”他凝眉放了书,站起来。
于英道:“这层却不知了,但陛下往楚王府里这一去,楚王脸上不知又要添多少金了。”
郑王沉吟片刻,步下丹樨来,说道:“恐怕不止是添金这么简单。”略顿,他又抬起头来:“去打听打听这会儿沈御史在做什么?”
沈观裕正在府里听儿媳妇们说三房的事。
沈宦回府与沈宣起了争执之后,沈宓因感念到沈观裕的不易,便起了心思要把三房这事定下来,后来华氏与沈雁突然奉旨去了围场,季氏见二房插了手,自然没有再过问,而陈氏更是不方便参与,于是这事便就被搁了下来。
这些日子华氏见着沈莘比从前更沉默了不少,私下里也仔细衡量过三房续弦的得失,加之沈宓心里又老惦记着三房的事,不时地催促她,便愈发有了撮合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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