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3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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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吹了吹毛刷上的药末,又道:“这一有了亲儿子,女婿也就没那么值钱了,不把姿态放低点儿,人家哪里肯把大闺女嫁给你?那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沈通政的嫡长女呀。”
韩稷越听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别的事上就没有他拿捏不好的事,唯独跟沈家这婚事,真是让他伤透了脑筋,再听辛乙这话的意思,不免又替沈雁担忧,沈宓该不会有了儿子就忘了女儿,从此便不把沈雁放在心上了吧?
若是这样。他就更该早些把她娶回来。也省得她在娘家受冷落。
当父亲的可以有许多个儿女,当丈夫的却只有一个妻子,这待遇当然是不同的。
嫁到韩家来。没事就拿他撒撒气,泄泄火,于她身心多么有利?
他拧着双眉沉吟片刻,说道:“也不见得就得讨好卖乖。我可学不来伏低做小的那套,反正我娶定了他女儿。他就是拦着我我也要冲进门去!”
辛乙扬唇:“那我期待爷马到成功。”
韩稷只当他是说风凉话,也没再理会他,想起还欠着顾至诚一个解释,宫宴回来后顾至诚又去了后军营。估摸着这几日也该回来了,遂说道:“我去顾家走走。你再拿点治眼伤的药给我,我顺便给胭脂送去。”
辛乙开柜拿了药。又拿了张早就写好的方子夹在里头,“这方子是供妇人产后调养的。既是要过去,索性把这个一道捎给令岳母大人。”
韩稷横了他一眼,夺过来,揣进怀里出了门。
顾家这边,因着沈家有着这样的大喜事,荣国公夫人与戚氏这两日也没少往沈家走,恰巧沈家后日又要做洗三,而前些日子顾至诚与顾颂也从大营里轮值回来了,大伙便一同坐在上房里说着这事。
虽说这是沈家的私事,可他们家内部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
沈宓如今有子有女,底气比起从前更足。就算他们不是那种会霸着家产家业不放的人,可如今他们长房眼下情况,就是沈芮要接手家业,未来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仰仗二房,而那个时候或许新诞生的这小儿也逐渐成材,不管怎么看来,沈宓这一支都是沈家里头最为茁壮的一支。
荣国公夫人就有些感慨:“当初亏得没曾因着颂儿的事与他们闹掰,有个实力相当的近邻,总比那些空有其名的亲戚好些。”
顾家的亲戚里头也有位高权重的文官,比如柳亚泽,但柳夫人的娘家乃是荣国公的叔伯弟兄家,与荣国公府又隔上了一层,对外虽还是一家,但像是议论起朝政要事,总归不如与沈家互动往来得多。
加之柳曼如在行宫闹的那么一出,荣国公夫人对柳家也是很有些意见,碍着柳夫人行事公道虽然不曾表露在面上,可别人家的闺女怎么不像他们家那般心眼儿多?所以这两年无关紧要的串门也少了些。
戚氏听到这话,想到当初自己杀气腾腾跑去沈家理论结果反被呛了回来也不免脸红,但荣国公夫人是她自己的姑母,婆媳间这层嫌隙却是不会有的。而如今她与华氏碰了面也会寒暄两句,当年那点事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顾至诚道:“所以就冲着这层,咱们家随的礼也不能轻了,但金玉这些他们并不稀罕,也不能尽显诚意,这孩子来得不易,我看不如把我昔年缴获来的那柄龙泉剑送给他镇床好了,那剑并未开刃,不曾杀生,煞气也伤不着孩子。”
戚氏觑他道:“人家生的可是龙凤胎,你要送就送一双。”
顾至诚道:“女孩子家又不玩剑,我记得咱们库房里还有块碧玺,原是宫里用来刻凤印的胚料,这个倒是可以送给沈家的小丫头,寓意也好……”
顾颂从旁听了半日,到这会儿忍不住咕哝:“又是宝剑又是碧玺,雁儿生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上心。”
众人哑然。
顾颂闷声看着他们,站起来:“才生下来的龙凤胎成了你们追捧的宝贝,雁儿就没有人问起了。也不想想跟咱们家有情份的到底是她还是她的弟妹。”见着沈宓有了子嗣,便连送的礼都格外不同了,这也太势利了吧?
说完这话他便勾头出了门。
顾至诚目瞪口呆望着他消失在门外,不由又吹胡子瞪眼了:“这小子什么意思?”
戚氏斜眼睨着他:“什么意思,瞧瞧你自己呗!”
荣国公夫人回想着顾颂那副失落的样子,也琢磨道:“宝剑玺料什么的,是重了。”
顾至诚得不到支持,有些郁闷,正想开口撂挑子,让她们婆媳拿主意去,门外宋疆忽地又进来了,禀道:“禀夫人和世子爷,韩世子过府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顾颂与韩稷并肩进了院门,然后朝着正厅大步走了进来。
荣国公夫人忙让人去沏茶,顾至诚见到韩稷,却立刻如炸了毛的狮子一般忽地冲出去,到了院子里揪住韩稷的衣襟便将他拖出了院子!
顾颂大惊失色,连声叫着“父亲”,这里荣国公夫人和戚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起身赶过去。
顾至诚拽着韩稷一路冲进了书房,进了院子将所有人轰出去,然后将门一插,咬牙切齿地又推着韩稷进了屋,然后一把将他按在墙上,狠声道:“你小子还有胆子来见我?!今儿你若不把事情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你就休想出这个门!”
韩稷自见到他冲出屋门直奔向他时起,便一直乖乖任由他拖拽而无反抗。眼下被他当柴禾似的推进了屋中当犯人一般地审,也只是付诸淡淡一笑,说道:“兄弟今儿过来,就是来负荆请罪的。”
顾至诚狠狠瞪着他,撒手将他放开,退开两步站定,叉腰咬牙道:“碧泠宫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稷拂了拂被揪皱了的衣襟,缓着神色,说道:“在我回答大哥的问话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不知道大哥怎么评价陈王这个人?”
“陈王?”顾至诚讷了讷。
陈王早已成为历史,在这当口突然提及他,自然让人觉得诧异,但微顿之后再想想,碧泠宫里关的是废太子,废太子又是因为陈王而被废的,韩稷派遣陶行他们去闯冷宫,不是冲着废太子本身而来,就是冲着陈王!
但是韩稷跟陈王又有什么关系?
他目光如粘连在韩稷脸上一般定定看了半晌,凝眉道:“陈王无疑是个英雄,但却是个失败的英雄。”
韩稷笑起来,“这世上能称为英雄的,大多都是个悲剧。楚霸王项羽,淮阴侯韩信,还有前朝的岳杨二将,都逃不过惨淡收场的下场。顾韩董薛四家如今风光无两,我们的祖辈,也是众口相传的英雄,但谁又能知道,这无两的风光能够延续多久?”
顾至诚一怔,这话竟直直击中了他的心患。
可不正是如此,陈王在他们眼中是失败的,但谁又能知道他们如今这荣耀能维持多久?出头的橼子先烂,陈王为什么会死,陈王府为什么会被灭,不正是因为他的功劳最大,他的威信更广,他的德行更能服众吗?
赵氏子孙容不下陈王,自然也容不下手握兵权雄踞在他的江山四面的韩顾董薛,等到皇帝力量储备完毕,谁能够保证不会向他们开刀?
这样的忧虑一直都有,但一直也只是忧虑。
他们之间虽偶有提及,也并没有一本正经地研究过具体对策,即便是后来商议这储君人选与其由皇帝来挑还不如由他们来挑,也只是被动之下的策略,眼下韩稷将韩顾董薛的未来直接跟陈王联系在一起,这就等于将他们并未敢于面对的现实给挑了开来。
第438章
目的
“赵氏皇帝生性多疑,先后两代下来,死于其手的功臣良将不计其数,眼下又到了立储的时候,选择什么样的储君不止对于大周的未来十分重要,对于你我的荣辱存亡也很关键。”
在顾至诚沉吟的时候,韩稷又接着往下说了,“楚王奸巧,也没有什么才能,郑王有几分本事,为人却又过于阴沉。
“再比较下去,杨淑妃的娘家并未出过什么贤者,杨家兄弟纯粹靠裙带关系发家。郑王头顶则有个皇后压着,而皇后与我等几家关系已然破裂,来日郑王上位,皇后必然效仿吕后对我等大行杀戳,介时朝中元老早不在朝中,整个朝堂恐怕将有大半控制在皇后手上。
“除去这些,楚王郑王二人虽则争斗不断,但仔细看来,他们却都只为私己利益而汲汲营营,出发立场从未曾站在百姓社稷上过,这两人上位之后,局面必然不会很乐观。
“倘若下任君主其身不正,这江山必然安定不了几年,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从前朝到如今,先后二十余年的战争,天下民不聊生,这十余年里仰仗内阁几位元老把持朝政,方才呈现出了返生之机,若是再来场动乱,北方蒙古军也必然趁虚而入。
“到那时中原天下内忧外患齐齐迸发,各地重现当年景角暂且不说,恐怕连江山也有可能落入蛮夷手中。这江山是我们祖辈拿血肉之躯打下来的,难道战争平息了,放马南山了,我们便从此置它的前途命运于不顾,而任凭赵氏子孙肆意践踏着你我祖辈们亲手打下来的天下吗?”
顾至诚静怔半晌。回神在椅上坐下。
他说的他都懂,但又确实没有他想的这么深这么透彻,说起南征北战的那些年,所到之处满地荒骨,不计其数的弟兄死在辗转北上的途中,他们的荣华其实都是他们的血肉筑起来的,大周是他们每一个付出过血汗的人的天下。他们具有当仁不让来护卫它的责任。
但是这些年。因为长年的征战终于止歇,也因为君为臣纲的纲常伦理,使得他们渐渐无形地屈服于现实之下。明明知道大周的前景堪忧,也明明知道再这么消极等待下去到手的只有妥协与屈服,却仍然还是在不断地消弥当中。
所做的唯一一点努力,也不过是在逼不得已之下才想到要插手立储之事来改变不断恶化的现状。
在这少年面前。他头一次有了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抬起头来,凝眉望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韩稷走到他面前站定。缓声道:“选谁来做储君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此事与我等息息相关,我们要想保住这富贵这江山,就只能替我们自己选个能保住我们祖辈心血的人选。这不只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对天下负责。
“赵隽比大哥小不了几岁,昔年也是随军一道过来的。又曾受江南士族影响,心性较为端正。如果一定要在赵氏子孙里选个储君出来,我以为,赵隽比其余人更合适。”
“你是想让废太子复立?”
顾至诚吃惊地站起,“你去碧泠宫的是为寻赵隽商议复出之事?”
“那倒也没到那一步。”韩稷道:“这次我只是去探底。”
“可是赵隽已经疯了!”顾至诚凝眉:“一个疯子,就是再贤良,又如何能执掌天下?”
“我倒觉得他不一定疯了。”韩稷望着窗外一颗合欢树,“而且,就算是疯了,他不是还有子嗣么?”
“子嗣?他哪来的子嗣?”顾至诚更加不解了,“他的长子次子都已经在冷宫里病死,太子妃后来生下的公主,也在出生之后即被他掐死,据说如今太子妃根本无法近他的身,近身便是拳打脚踢,如此又怎可能会还有子嗣?”
韩稷长吐了一口气,转身回来道:“我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是不会相信的。陶行在递出纸条试探他们的时候,太子妃不但近了他的身,而且还把纸条也拿了给他看,现在大哥觉得,事情还会是我们之前道听途说的那样吗?”
顾至诚的眉头呈剧烈的状态拧起。
韩稷扬了扬唇,负手又道:“既然查探到的事实与我们听到的有出入,那我们同样有理由怀疑太子妃生下的那个孩子并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很可能是个男孩儿。”
“这又是从何说起?”顾至诚受到的惊吓太多,听到此处竟然已淡定许多了。
韩稷道:“试想,既然赵隽没疯,那么太子妃生下的孩子他就绝不可能亲手扼死,难道他非得用残害骨肉这样的方式来伪装自己吗?尤其是在他已经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的情况下。而既然他没杀死,又为何要编造出这样的谎言呢?”
顾至诚倒提一口冷气:“因为怕被害死?想给他自己留个子嗣?”
“自古至今,被废的太子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何况在皇帝如此忌讳着陈王余党卷土重来的情况下,赵隽还是这么冒死替其申冤。他只是过于仁善了点,又不蠢,当然会想到在那样的环境下,必然会有人恨不能将之斩草除根。
“而皇后虽然势力未倒,但终归不能再与冷宫有什么瓜葛,倘若有人想向冷宫下手,机会也多的是。所以赵隽才会先装疯,然后再假称扼死了孩子而保住他的第三个儿子。”
韩稷望着他,悠然地说道。
顾至诚终是难以抑住惊色,说道:“那那个孩子的下落呢?”
“尚不清楚。”韩稷摇摇头,“我如今也不过是猜测,自然无法得知下落。不过如果这猜测成立,至少说明赵隽在宫里还有帮手,否则的话他也难以成事。”
“会不会是皇后?”顾至诚道,“皇后是他的母亲,按理说只有她最值得信任。”说完他又皱起眉道:“可如果赵隽与皇后的关系有这般密切,那么就算赵隽没疯,让他来当回这个太子,皇后于咱们岂不是也是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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