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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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至诚一听这小子竟然扬言连沈家两个字都不能在他面前提,不由火冒三丈:“把那畜牲给我带过来!”
下面人哪敢怠慢,立马鸡飞狗跳地去寻人。
顾颂很快被带过来,才唤了声“父亲”,顾至诚就转身去取墙上的马鞭。
戚氏跟丈夫哭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得几句宽慰,哪里是真想让他教训儿子?见状吓得连忙将顾至诚的腰抱住,一面扭头与顾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顾颂并不知道父亲因何如此暴躁,反应就有些延迟,被顾至诚飞来的一鞭子抽中了大腿,虽然没下狠力,但对只穿着一层夏衫的他来说也十分疼了,哪里还敢多呆?连忙拔腿便往荣国公夫人房里奔去。
顾至诚被缠住腰身动弹不得,只好扔了鞭子,吼戚氏道:“都是你惯出来的!”
戚氏松开手,绞着绢子,瞟他道:“这也怪我。”
想起顾颂自小在上房长大,顾至诚便又郁闷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他觉得沈雁就不跟这小子般让人操心呢?人家还是一姑娘家,说话做事多有条理,顾颂怎么一天到晚就憋不出几句话来?难道这真的跟肚里墨水多少有关系?再一深想,沈家那些子弟果然个个隽秀谦和,就连府里的门房谈吐都不亚老秀才,可见这学问还是薰陶人的。
一想到这个,他就深深地感到脸热。
如果再这么放任下去,他顾家的后辈只怕会被沈家的后辈们一甩几百里!
沈家是矗立在京师百余年的诗礼大家,若是舍弃了这条人脉,对顾家来说又是多大个损失?
——不行,他还是得去管管卢锭这事。
“我出去一趟。”
丢下这句话,他拎着马鞭又出了门。
沈宓从朝上下来,心里也沉甸甸地,他对卢锭揣着十万两银去广西赴任这事总觉得不大安心。
虽说朝廷会派军队护送,路上出事的机率甚小,可是到了广西之后呢?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路上的劫匪好避,倒是身边和下面那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才让人觉得后怕。十万两银子的差事,就是缺个角,卢锭这辈子也完了。
想到这里,他戴上官帽又起了身,准备去户部衙门找卢锭。
可是当目光瞟到墙上的孔圣像,他眼前又忽地浮现出卢锭素日与他聊到胸中抱负的时候那股豪情。
卢锭并无什么可靠的人脉根基,他这次如果能够办下这趟差事,那么就算不会立时获升,日后有机会吏部和皇上也绝不会忘了他的。身为挚友,他又怎能因着些无根据的感觉来贸然拖他的后腿?他可是昨儿夜里才掷地有声地跟沈雁解释过仁义二字的。
正踟蹰时,衙吏便进来道:“大人,荣国公世子到访。”
顾至诚?
沈宓微怔,转瞬望见黯下的门口,随即便恢复了神色,迎上去。
顾至诚进门便笑道:“子砚兄应该听说卢世兄荣封钦差的消息了?”
“当然。”
沈宓眉梢眼角尽是笑,在了解到他的来意之前,他自然还是会真心地表露出为卢锭被委以重任的兴奋之情的。“先前他遣人来说在衙门外莲香楼作东,顾世兄到时必定要一起去!”
顾至诚看着他一脸无机心的灿烂,一颗心却愈加往下沉了。
他不明白沈宓看着挺机灵一个人儿,为什么连他这个武夫以及沈雁那黄毛丫头都能想到的危险,他沈宓却想不到?
就冲着他这番高兴劲儿,他也能想象得出来卢锭假若出事,沈宓又该是怎样一番焦急。到时他必然会请求借沈观裕的面子上下周旋,如此一来那背后运帱帏幄之人必然会间接把沈家也给盯上,沈家若是因为卢锭而开罪了权贵,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顾至诚觉得此刻自己真是为沈宓操碎了心。
“顾世兄怎么了?”
就在他暗地慨然之时,从旁打量了他半日的沈宓如此问道。
他连忙打了个哈哈,掩饰地端起茶来:“没什么!想不到子砚兄为人风雅,就连这里的茶都透着股风雅劲儿!”
第045章
逾矩?
沈宓挑眉看了眼那碗一两银子三十斤买来的衙门特供,再深深地看向顾至诚。他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来他怀里揣着心事?难不成,他也是为着卢锭那事而来?
“不知道顾世兄找我有什么事?”他笑问。
顾至诚忍着皱眉头的冲动咽了两口那粗茶,尽量轻松地道:“卢世兄揣着整十万两银子去广西,这这么大笔钱,可真是让人咂舌得很。也不知道卢世兄身边带的人手够不够?”如果卢锭身边带的心腹能手足够多,那也不一定就会让人得了逞去。
沈宓的眼神越深沉了。他盯着他看了片刻,微倾了身子道:“莫非顾世兄有兴趣?”
顾至诚顿时讷然,两手摇得如西洋钟摆:“不不不!我就是随便问问!”开玩笑,那可是朝廷的赈灾银!对它有兴趣,他又不是嫌命长了!
沈宓直起腰来,默了片刻,说道:“此次任务很重,但时间很长,所以皇上委派了户部四名吏员随行。相信有他们同心协力,广西这桩差事一定能办妥办好的。”
他话说得很慢,先前的喜色这时候已经淡去了点儿。
现如今顾至诚为着卢锭这事而来已显而易见,但他仍不明白,这跟他顾至诚又有什么关系?
一心只站在卢锭立场考虑的沈宓自然猜不到,顾至诚乃是被预知了未来之事的沈雁撩拨得乱了一颗心,如今他满脑子里都是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两府交往的前景,以及还有一些不可获知的意外,他的心目中,家族的未来只有最重要没有更重要。
顾至诚听到只有四名吏员随行,心底顿时道了句坏事!
只派四个人,还是吏员,这能顶什么用?有时候才能虽然难得,关键时候还是得有能镇得住场的身份不是?
“我听说广西那边地势偏僻,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子砚兄还该劝着卢世兄三思才好。”
斟酌了良久,他这么说道。
沈宓笑了下。
如果早收到消息,他说不定倒是会劝劝,可是如今皇上已经下了旨,他再去劝他有什么用?更何况,他其实是希望他能够顺利办成此事的。作为知己,不就是应该为对方的成就而高兴么?
“顾世兄此言甚是,只是这是皇上旨意,不是你我左右得了的了。”他说道。
顾至诚有些泄气。
其实他也知道劝说也是无用,卢锭这边会不会放手且不好说,就是他同意放手,皇帝那边又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他无精打采地出了礼部。
顾至诚刚回到荣国公府沈雁就得到了消息,她派出去的人虽然不至于清楚他跟沈宓谈些什么,但起码他去了礼部公事房,并指名去找沈宓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顾至诚越是不在状态,越是说明她下的药很准。
本来她并不确定他最终会不会管卢锭这件事,但能肯定的是,朝中旨意下来后他十有八九会去寻沈宓,一旦沈宓对卢锭的维护之心表露得十分明显,那么一心想要与沈家长相发展的他绝不会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于是她昨儿晚上才会去墨菊轩找沈宓,当她那般郑重地跟他说及对卢锭应有的态度时,沈宓今儿当着顾至诚的面,又怎么会在提到挚友时流露出半丝随意来?再说沈宓并非浅薄之辈,在顾至诚突然去寻他问及卢锭的事时,他必然会应对得滴水不漏。
顾至诚只要看到他那付神态,就会明白她当日所推测的并非无根无据。
现在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她猜测顾至诚这两日应该还会来找她。
不过就算万一他不来找她,她上顾家去找他也是一样的。
她把胭脂唤进来:“继续盯着顾家,尤其是顾世子。”
胭脂虽不明白顾世子哪里得罪了她,值得她这么样盯着人家不放,但还是本份地点了头,依言下去行事。
沈雁这里摊开书卷正要练字,青黛却掀了帘子走进来,原来是秋禧来了。
“二姑娘,太太请您过曜日堂说话呢。”
沈夫人找她?经文都已经送过去了,她还有什么事找她?沈雁看向帘子下的青黛,青黛摇摇头表示不知。她想了想,站起来走到门槛边,顺手除手上一条赤金丝的链子塞到秋禧手里,笑道:“不知道太太唤我何事?”
秋禧犹豫了下,把金链子推了回来,也是一笑:“奴婢也不知何事,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沈雁眼内倏地一冷。她本来也没打算秋禧会跟她透底,不过刺探刺探她的反应罢了。如今看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她把链子重又套在腕上,说道:“走吧。”
等秋禧走了先,她立即趴在青黛耳边吩咐起来。
小片刻的时间到了曜日堂,沈夫人端座在矮榻上,身姿十年如一日地优美。
而沈弋与沈璎居然也在,沈弋拿团扇半掩着脸,一双美眸透着担忧看过来。沈璎仍是娇娇弱弱的样子,眼望着地下,见到沈雁进来略起了起身。
沈雁向沈夫人行礼,沈夫人倒也开门见山,说道:“听说昨日顾世子进府找你,私下说了很久的话?”
顾至诚进熙月堂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用不着遮遮掩掩,沈雁估摸着昨儿顾至诚进府时沈夫人就知道了,这事她要是不妥,立马会派人传她,可是直到过了一日一夜她才找她问起这事,不免就有些让人心生疑惑了。
沈雁抬眼看了下沈夫人,只见她面目端凝,虽不显温和,却也并不十分恼怒,于是就答道:“回太太的话,昨儿顾世子的确是进府来了,并向我打听父亲外出垂钓之事。我因为敬着世子爷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于是就陪着聊了几句。”
沈夫人皱起眉来,“顾世子虽是贵客,却也是外男。你难道不知道面见外男,需得有长辈陪同在场?”
沈雁望着她,面色也不由沉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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