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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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微微一叹,又道:“其实我不想让他纳妾也不全是因为我嫉妒,毕竟我没给他生个儿子,这放在哪儿都说不过去。而是我害怕当他有了别人生的儿女的时候,他会渐渐不那么疼你了。”说完她眉间露出丝苦涩,又垂头下去描起图来。
对她来说,如果沈宓有了妾,她的世界便等于坍塌了,可她还有沈雁,那么怎么也可以继续过下去。可是如果沈雁的父爱也被平白分走,她却是受不了了。她总不能一样也不能为她争取。
所以她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沈宓能有传宗接代的子嗣,一方面又希望他起码能心里只有沈雁这一个女儿。
可是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
“母亲。”
沈雁鼻子酸酸地,放下笔来伏在她膝上,“母亲,你放心,父亲不会这样做的。”
她心里也有华氏一样的矛盾,可是不同的是,她有信念,她能努力改变。世间头胎过后好些年没怀孕的妇人又不只华氏一个,她不过是刚好早逝,假如她能够健健康康与沈宓恩爱下去,谁能保证她就一定生不出来?
再说,前世沈宓不是宁可不要子嗣也没曾续弦吗?
华氏笑笑,宠溺地拍拍她的小屁股,“有也不怕。我有你这个粘人的小麻烦,日子也不会难熬。”
“那是!”沈雁很高兴母亲能这么想得开,直起腰来搂住她的脖子:“这辈子我就陪着父亲和母亲到老,等你们老了,我就做个又大又舒服的大马车,然后带着你们四处去游山玩水。要是遇到风景好的地方舍不得走,我们就在那里住下。”
华氏捏她的鼻子:“你不嫁人了?”
“不嫁。”沈雁大笑着伏到她肩膀上。
母女俩正说着体己话。外头紫英打帘子道:“二爷回来了。”
沈雁连忙从母亲身上退下来。迎上去道:“怎么样?”
沈宓摇摇头,走到房里坐下,接过华氏递来的茶喝了口。默了半日才道:“打死了林嬷嬷,自不可能再让他提休妻之事。但我看即使如此,四房此后也让人头疼的。”
沈雁与华氏俱都无语。
林嬷嬷是陈氏的陪房,更是她的乳母。今日她虽然有害人之心,但到底未成事实。沈宣亲手将她击毙已算是了了,若是再提休妻之事,不但陈氏不会允许,沈家也绝不允许。
不过。沈宣之所以会气怒之下打死林嬷嬷,也许是因为知道就算他不这么做,沈家也不会容许他休妻的吧?毕竟两家的体面要紧。顶多就是把陈氏送去庄子里静养什么的,真正走到休妻那步。已经是打定鱼死网破的主意了。
沈家如今正处在复兴的要紧时期,怎么会容许因为死了个妾而闹出这种风波?何况,陈氏还是有子嗣的。
可是沈宣压在心里的那口气,又要如何才发泄得出来呢?
翌日早上沈雁在华夫人房里看她摆布妆奁,素娥奉沈夫人之命送来了几碟太后赏的点心,并转告了沈夫人因为府上出事而惊扰到她们的歉意。
华夫人连忙赏了对银锞子,素娥笑道:“舅太太的赏赐奴婢原不该辞,只是来时我们太太已有嘱咐,此番府里发生这样的变故,令得舅太太和表姑娘们无法清静,已是本府处置不周,万万不敢再让舅太太破费。还请舅太太看在两府至交多年,又是姻亲的份上,在外替咱们遮瞒一二。”
沈雁暗地里有些不以为然,扭头去看桌上的琉璃盏。这会儿闹出丑事来便知道两府是至亲,早那会儿又做什么去了?
华夫人退身坐在锦杌上,含笑道:“你去回话,就说亲家太太说的很是,莫说两府是姻亲,就冲着我们老太爷在世时与亲家老爷有着过命的交情,我们华家也是时刻盼着沈家好的。正好比我们姑奶奶到了沈家,我们也盼着亲家太太多多指点照应。”
素娥面上滞了滞,含笑称是,下去了。
沈雁可真喜欢舅母这软中带刺的劲儿!凭什么沈家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认起两家当年的交情来,没事相求的时候就对华氏百般不满?华氏纵然性格上有缺点,可她终究只是一副直肠子,并没有什么算计人的小心眼儿不是吗?沈夫人不步步紧逼,华氏能跟她处成这般田地?
不教她们知道点厉害,以为华家人是好欺负的。
她扑过去撞到华夫人怀里:“舅母真是好样的!”
华夫人嫌弃地拎起她后领将她提开,“这动不动爱扑人真是丁点没改。又想往我身上蹭鼻涕不是?”
沈雁郁闷地抬起头来:“人家好多年都不流鼻涕了!”
华夫人依旧摆出副敬谢不敏的样子,退到妆台前坐下,顺手将桌上的点心递了给她。
沈雁捧着盘子走过来,一面吃一面拿银签儿扎了小块的山药糕递到她唇边。她先是避开不吃,后来见她不依不饶又还是接住了。
从镜子里看见低着头跟小猫似的猫在榻上的她,华夫人心里那点忧虑又升上来,“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华家虽然不怕沈家欺负人,可你母亲没有子嗣,终究是个隐患。到时候沈家若要有点什么动作,我与你舅舅只怕也无计可施。”
她是真心地替华氏忧虑,华氏在沈家若是过得不好,这让华家又怎么与沈家往好了相处。按理说华氏没有生下男嗣,她这做娘家嫂子本不该摆出这么强硬的态度,可是反过来又想想,她在这里的时候若是不替她争口气,等她们走了华氏一个人又怎么面对这一府的明枪暗箭?
沈雁闻言抬起头,口里含着一口八宝酥也忘了嚼。
半日她吞尽了食物,放下盘子道:“舅母既说到这里,我也想问舅母,我母亲既生了我,可见是能生育的,为何后来这么多年竟是再无动静?不知道可否去瞧过医?”
华夫人微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跟个孩子说起这些合不合适,可是想起华氏昨儿夜里跟她说起沈雁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她又存了试探之心。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遭遇了难产,许是那时候伤及了元气,后来这么些年竟是再也没有怀孕。金陵那几年,我与你舅舅给她寻过不下十位名医,药方也开过很多个,可就是不见效,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些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她盯住她,问道。
沈雁点头:“我记得有一年中秋的时候姑苏名医庄秋白还到过府上,莫非就是为了给母亲瞧病?”
华夫人眼里闪过丝亮光,点头道:“正是。”
满腹心思操心着华氏生育问题的沈雁全然没察觉到华夫人的心理变化,她沉默下来。
既然华氏瞧过医,看过病,那就更使人沮丧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华氏在沈家挺直腰杆站起来呢?没有子嗣,沈夫人随时可以逼着沈宓纳妾。
前世华氏回京没几个月就身亡了,估计沈夫人是没来得及,这一世她的命运若是被成功改变,那么不一定没这个可能。而昨夜里华氏表示对于纳妾之事顺其自然,虽然看得出来心伤忧虑,但既然有了心理准备,至少就不会那么反应激烈。
由此可见,华氏的死,应当跟子嗣这事没什么关系。
因为假如华氏都已经妥协,沈夫人又犯得着为这个去逼她么?
可是,如果跟子嗣这么大的事都没关系,又会跟什么事有关系?
目前看来,沈夫人不具备杀人动机,而从伍氏的死也惊动沈夫人下决心彻查来看,府里死了个正经的少奶奶,还是与皇家颇有渊源的皇商华家的姑奶奶,沈夫人能不把事查个水落石出?她能不怕华家上门闹事弄得满城风雨家丑外扬?
想到这里她脑中灵光忽然又现了现,虽然伍氏的死跟华氏的死不见得会有必然的关系,可是有一点却又隐隐拉上了点关系,伍氏死后失窃了大批财物,前世华氏生前也莫名其妙少掉了大半嫁妆——华氏的嫁妆可不止伍氏那一匣子珠宝这么多,她那动辄便是几万两银子!
纵然两世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华氏的死也不一定就她失去的那批嫁妆相关,可这同样不见了的两批财物却都刚刚好失踪在这个时段,这究竟是在寓示着什么,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她不由下了地,站在榻下发起怔来。
伍氏的钱财固然可说是盗去,那么华氏的嫁妆呢?华氏身边有黄嬷嬷等这么多人看着,谁有本事从她手上盗取财物?而据后来黄嬷嬷也说,华氏死后房里并没有哪处失盗的痕迹,这就说明,这笔财物要么是熟人窃走的,要么就是在华氏死前就已经有人从她手里将那批嫁妆给挪走了。
第073章
疑点
可是无论怎么说,都可以证明在此时的沈府里,正有人急缺着钱财!
“你怎么了?”
华夫人卸了妆,见她神色忽明忽暗,不由起身探了手到她额上。
沈雁回过神来,福身跟她告辞:“我有些累了,明日再来陪舅母说话。”
华夫人点点头,目送了她出门。见她背影匆匆消失在院门外,不由含笑叹息道:“佩宜不说我还没发觉,她昨晚那么一说,我如今倒真觉着这丫头已经偷偷长成大人了。你看她顾盼之间眉眼里那股慧黠和机敏?我们八九岁大的时候,可远没有这么出息。”
丫鬟扶疏走上来,亦笑道:“太太说的是,这也是我们姑太太的福气。”
华夫人眼底露出些欣慰之意,良久后她叹道:“这丫头出息,佩宜总算也好有个帮手。”
沈雁趁夜回了房,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了半日,然后叫来胭脂青黛,“你们这两天仔细打听打听,看看各房里谁家出了事,或者急需要用钱什么的?从主子到奴才,都给我打听回来,尤其是那些跟别人借钱的,千万不能漏了。”
胭脂青黛对视了眼,说道:“姑娘为何对伍氏这事这么上心?”
“我不是对她的死上心。”沈雁叹道。但又无从解释,只得闭了嘴。
好在丫头们都还听话,见她半含半露地,猜想是不便说,也就乖乖地下去办事。如今她们已经习惯地对沈雁的命令绝对服从,因为她们知道,二姑娘是绝不会做无聊且没有目的的事的。
但是这一次,沈雁自己却没有什么信心,因为伍氏这事隐隐约约联系到前世华氏的命运,且不说跟死因有关无关,至少关乎于她那批丢失的嫁妆!正因为事情太大,责任太重,所以她很怕很怕再出错。
不管怎么样,华氏的命要保住,她的钱财也一文都不能少!
沈雁私下在暗查着蛛丝蚂迹,这边厢沈夫人也没有放松。伍氏这个事平白给她添了麻烦,为着个姨娘这么兴师动众,在沈家兴许是头一回,若不是因为华夫人母女刚好在此,为了让她们落个心安,她又何苦来哉?
沈宣杖杀林嬷嬷当时她就得知了消息,他为了丘玉湘那事恨着陈氏她知道,丘玉湘是老丘家的人,陈氏明里答应给人家一个名份,暗地里却做出那种事,也不想想把她这个当婆婆的脸面搁在哪里!所以这些年她也恼着陈氏。
不过这些陈年往事也就不消提了,到底这次沈宣闹的过火,她这做婆婆的还是得给陈氏原配的体面。这几日除了督促下面人追查伍氏那案子,她便日日间抽空上四房里去宽慰宽慰陈氏,再就是也因为沈宣在陈氏面前的放肆而罚他跪了一夜祠堂。
消息当然也传去了陈家,陈家派人来问了问,倒是陈氏自己挡了回去。
四房这命案一出,华夫人带着女儿倒是不便走了。好在京城她们也熟,沈府也不是头回来,再者四房里的事到底与二房没什么关系,除了礼貌上应该留下来等事情有个结果,其余倒是也还算自在。于是抽空回了趟老宅看了看,剩下的日子倒是大多呆在沈家。
事务最多的还属四房这边,林嬷嬷被打死的翌日就拖去葬了,本该是要拖去乱葬岗的,陈氏让人买了副薄木棺材装了她,又花二十两银子在城郊买了块地落葬。沈夫人后来知道了,让素娟把这银子补了给陈氏。
白栀哭得死去活来,但终于还是让沈宣赶去了庄子里。
陈氏完全无法阻拦。沈宣跪了一夜祠堂回来,不但对她再无好颜相向,更是以她心性歹毒治家无方不配为母为由,要将沈葵与沈莘都皆带去他住的西偏院亲自教养。陈氏虽自病中,但儿子却是她的命根子,她抓起桌上一只两尺高的大座钟砸过去,沈宣额头便豁了口,突突地冒着血。
陈氏还要再打,春蕙连忙拖住她。却又拖不住,还是沈莘哭着冲进来抱住她,她才又瘫倒在地,咬牙流泪道:“从今往后,谁要敢动我的莘儿,我管他是谁,一样要他的命!”
沈宣闹她不过,只得拂袖而去。
沈夫人这次想是也气得紧,并没有插手。
沈宓也甚气恼,好几日不曾理会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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