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校对)第4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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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用尚能活动的手把她往身边拉了拉:“那就好。只要我还能动,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她心底某扇门仿佛开启了。
  她与他变得格外亲近。在他面前变得格外温柔乖顺。
  这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因为从小她就大大咧咧地,乌马女子大多性情散漫,无拘无束。
  虽然也读书,但她们却不信奉什么三从四德,也不在乎什么礼教拘束。
  如她一样,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只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只为认定的人而改变。
  他比她大两岁,大秦那些年并不太平,他打小就跟着父亲在营中历练,所以性格也比同龄人要沉稳很多。
  他总是说的少,做的多。
  她不喜欢梳繁复的发髻,他从来不责备她惫懒,只是每次出城回来给她带各种质地的发带和绾发的发簪,各种绢花和发钗。
  他说发饰整得漂亮些,那么头发梳得简单也不会有人看得太出来了。
  在她十六岁生辰过后不久,那天下晌他又接她出去溜马。
  “傻妞,我要回南边了。”他拂着她的头发说,“最近局势越发不好,我——”
  她惊呆了。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他们不是应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
  她急得抓着他的衣襟跺脚:“你是不是要回去跟别人成亲?你这个负心汉!”
第549章
谁家新燕啄春泥(4)
  那时候他们其实从来没有谈到过婚嫁的问题,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来了。
  他噗地笑了一下,然后定定地望着她,牵起她的手来说道:“我萧放以这身血肉发誓,此身非你不娶,不管生前死后,也不管我们有没有成亲,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抚她的头发:“我回南边,一是因为局势,二是因为朝廷有军令,在职将令不得娶驻地女子,我只有先调回去才能前来提亲。
  “羲儿,你的孝期还有两年呢,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也许随时都会有仗打起来,一旦打起来,也许我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我很怕我一生会落下不能与你生死与共的遗憾。
  “所以我想赶在天下大乱之前先和你在一起,让你冠上我的姓氏,成为我人间地下都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怎么会负你?我只怕你会觉得我太自私,明知道生死未卜还要拉上你一起。”
  她的心倏地落了地,扑上去抱着他笑了。
  她知道他不是负心汉,如果他真是负心汉,那么凭他一个人单刀独马替她报杀母之仇的那份赤诚,她也认了!
  她就是想听他的保证而已。
  情人嘴里的话,永远也让人听不腻。
  她勾住她的脖子,踮起脚,小心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僵直了,脸上也变得火热。
  她心里砰砰跳,顽皮地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被他艰难地拒绝了。
  她不管不顾地咬住了他的唇,他顿片刻,脸上热得像是要爆炸了。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她幽幽地望着他。
  他想也没想地拒绝。“我们还没成亲。而且万一我回不来——”
  “那我就更要生了!”她固执地,“你回来了,我们就成亲!
  “你不回来,我就守着你的孩子过活。我好好带着他,再让他给你生孙子!冠上你们萧家的姓!”
  不管他未来怎么样,到此时此刻为止,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所有啊。
  到此时此刻为止,他也已经值得她为他付出。
  ……
  那个年代,不像是后来的太平盛世,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温存款曲,没有太多的安稳可以期待,更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日常的猜疑和斟酌得失上。
  平安相守四个字超越了财富和荣耀,超越了一切浮华,成为乱世里的人们最大也是最切实的希望。
  在看上去平静的世道下,已经蕴藏着无数峰火硝烟,活不到明天的人数之不尽。
  一旦错过了,很可能就是一生。
  她图的并非朝夕之间的男女欢爱,而是延续他的子嗣。
  替他延续血脉,替他留下个孩子,成为她许久之后依旧存有着的坚定信念。
  她一辈子只爱着这么一个人,不想因为规矩的束缚而留下任何遗憾。
  如果真有万一……她不敢想,但不能不想。
  礼教规矩在乱世之下,与人心中渴望着的这份相知相守比起来,实在已算不得什么。
  但他始终不肯,而且还不停地笑话她,说她是“傻丫头”。
  她觉得难过。他为什么不能明白她的心情呢?
  那时候他已经有独立的小寓所。
  她趁着他临行前一夜喝醉了的时候,悄悄藏在他屋里,然后惴惴躺在了他身边。
  那时候她以为这么靠着睡一睡就能怀上孩子。
  谁知道一觉就睡过头了,早上她醒来,看见衣着齐整的他正满脸复杂地望着她。
  “萧将军,恭喜你,这下你要当爹了。”她愣了一下,然后从被窝里爬起来,故作老练地说道。
  他却慢慢地忍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是我的心肝!这辈子若是丢了你,我萧放也不要活了!”
  他把她的手合在他心口,缓缓地这样说。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傻呀。
  她甚至都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那么傻乎乎的她!
  他离开沧州的那些日子,比起想象中来难熬得太多。
  她觉得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相思像毒药,一天天,一点点地将她侵蚀。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疲倦地画他的肖像,站着的,坐着的,笑着的,静默的,认真的,闲适的。
  然后她又频繁地打听着朝局消息,也找来许多军事方面的书籍来看。
  她迫切地想要更了解他,了解他的一切,身份,职务,他面临的环境或者变动。他可能会遭遇什么样的困境,会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可是接触的越多,她越悲伤的发觉,她帮不了他任何忙。
  他在为他们未来的命运发愁,而她那时候却在想着他会不会移情别恋!
  但凡她能体谅他一星半点,她也不至于会说出那些不大气的话来。
  数月里对朝局的关注,虽然不曾使她脱胎换骨,但大约也知道未来的天下将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她知道他是有雄心的,也是有才干的,男儿志在四方,她理应支持他去顺应大势,但她同时又为自己的使不上劲而难过。
  三个月时间,她仿佛突然就长大了。
  那天她躺在桃花树下,安静地翻着书,一只玉佩忽然间垂落在她面前。
  “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以为她在做梦。
  一双手忽然将她腾空抱起,融合着汗意的男人气息扑入鼻腔,他抱着她坐在她坐过的位置,眼眶红红地冲着她笑。
  玉佩挂在她脖子上,他问:“喜欢吗?定亲的信物,我母亲给的。”
  她愣了半刻,哭着抚他的脸:“你瘦了!”
  从前丰润的脸庞如今变得又黑又瘦削,眼窝也陷了下去,十八岁的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他伸手抹她的眼泪:“我怕你等及了,一忙完就快马加鞭地往沧州赶。三天没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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