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四部曲(校对)第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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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平台上,她仍然这样说,又重复一遍那个男人说的话:“莱农,你试着和你的朋友解释解释,我要在这个区做生意,让她别丢我的脸!”这时候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模仿一下安东尼奥,就嘀咕了一句:“谢谢,没那个必要。”突然间我们就好像置身于事外,看着我们自己和男人的关系陷入麻烦,我们停在门口扮演女性的角色,最后我们都笑了。我告诉她:无论我们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男人真是难以捉摸,啊!真是麻烦,我紧紧地拥抱了她,然后走了。但我还没有走到楼梯尽头,就听到斯特凡诺在大声叫喊,骂着很难听的话,他的声音很像一个怪兽,和他父亲的声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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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我开始担心她,也为我自己担心。要是斯特凡诺杀了她呢?如果安东尼奥杀了我呢?我内心充满了焦虑,快步走过尘土飞扬的酷热的街面,那是星期日午饭时间,街上的人越来越稀少了。做女人真的很难,真的很难不触犯男人的那些细致的规则。莉拉或许是出于心机,或许只是出于恶意,她在众人面前羞辱了她的丈夫。她——卡拉奇太太,在大庭广众下和她之前的追求者马尔切洛·索拉拉调情。而我呢,我并不是故意的,我确信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儿,我为了安东尼奥去恳求那些在几年前凌辱过他妹妹、痛打过他的人,他也狠狠地报复了的人。我走进院子,听到有人叫我,我吓了一跳,原来是安东尼奥站在窗户边等我回来。
他走过来,我有些害怕,我在想可能他拿着刀,然而在他和我说话的整个过程中,他的两只手一直都插在口袋里,好像在控制自己,他神色平静,目光飘忽。他告诉我,我在他最痛恨的人面前羞辱了他。他说我的做法,就好像是他派遣自己的女人去祈求帮助。他还说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卑躬屈膝,他宁可服一百次兵役,甚至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吻马尔切洛的手。他说如果帕斯卡莱和恩佐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会在他脸上吐唾沫。他还说他要和我分手,因为他最终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根本不在意他,还有他的感情。他说我可以和萨拉托雷的儿子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我没有回答。他忽然间把手抽出口袋,将我拉进门,用力亲吻我的嘴唇,舌头绝望地与我纠缠,最后他放开了我,转身离开了。
我思绪混乱地走上楼梯。我想,我比莉拉幸运很多,因为安东尼奥不像斯特凡诺,他从不会伤害我,他只会伤害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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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没有见到莉拉,却意外地见到了她的丈夫。
早上我意志消沉地到了学校,天气很热,我没有学习,前一天晚上也基本没睡着,在学校里简直度日如年。我在学校下面找尼诺,想和他一起走上楼梯,交流几句,但我没看见他。或许他和女朋友在城里闲逛,或许他在某个早晨开放的电影院里,在黑暗中亲吻她,又或许他们在卡波迪蒙蒂的树林里做男女间的那些事——这几个月以来我和安东尼奥做过的事。
第一节课是化学课,我被老师提问了,我回答得乱七八糟,谁知道老师给我了多少分!但我来不及弥补了,我有可能要在九月参加补考。我在走廊里遇到了加利亚尼老师,她心平气和地对我说了一段话,中心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格雷科?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老师,我在学习,我在很努力地学习,我向您发誓。她听我说了一会儿,突然丢下我走进了教工办公室。
我在厕所里哭了很久,为自己的时运不济痛哭,我已经一无所有,不再拥有优异的成绩。我一直想离开安东尼奥,最后却是他离开了我,而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了。莉拉自从变成卡拉奇太太之后,越来越像另一个人。我头很疼,就走路回家了,在路上我一直想着她,觉得她利用了我——是的,利用了我——去勾引索拉拉兄弟,报复她丈夫,然后她向我展示那个受伤男人的悲惨状况。一路上我都在问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变成那副样子了?这样的话,她就和吉耀拉就没什么差别了。
我回到家里,迎接我的是一个惊喜,我母亲没有骂我。因为我平时回家晚了,她总会骂我,怀疑我去见了安东尼奥,或者忽略了繁杂家务中的某一项。我母亲没有像平常那样骂我,她板着脸,平静地告诉我:
“斯特凡诺问我,今天下午你能不能陪他去一趟雷蒂费洛的裁缝店。”
当时我没听明白,疲累和沮丧弄得我头昏脑涨。斯特凡诺?斯特凡诺·卡拉奇?他想让我陪他去雷蒂费洛?
“为什么他不和他妻子一起去?”我父亲在另一个房间里开玩笑问。我父亲名义上生着病,但实际上在忙于贩卖东西,都是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他们俩在一起怎么打发时间?打牌吗?”
我母亲做了一个厌烦的手势,她说莉拉可能有事儿,说我们要对卡拉奇一家热情一些,还说有的人永远都不知足。事实上我父亲十分高兴:和肉食店老板搞好关系,意味着可以赊欠食物,可以延期付款。他之前只是在说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含沙射影,暗示斯特凡诺在性事上的懈怠。有时在吃饭的时候,他会问:“卡拉奇做什么呢,他只喜欢看电视吗?”然后他自己笑起来了,很容易推测,他的意思是,为什么他们俩还没有孩子?斯特凡诺到底行不行?在这个方面我母亲心有灵犀,就严肃地说:“还早呢,让他们慢慢来吧,还能指望什么呢。”事实上,在谈论这件事情,也就是卡拉奇到底行不行的问题上,她比我父亲更加享受,她觉得尽管他们家有钱,又能怎么样呢。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他们在等我吃饭。我父亲坐了下来,笑容狡黠,继续跟我母亲开玩笑: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抱歉,今晚上我累了,我们打牌吧?’”
“是啊,因为你不是个正经人。”
“你希望我变成一个正经人吗?”
“正经一点就好,别太夸张了。”
“那么今晚上我就做一个正经人,像斯特凡诺一样。”
“我跟你说了,别太夸张。”
我特别讨厌他们这样一唱一和,他们这么说着,好像确信我和弟弟妹妹们都听不懂,或者他们肯定我们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他们觉得这是一种正确的方式,可以教会我们如何做男人和女人。
我被自己的那些问题弄得很崩溃,我想大喊大叫,想把盘子扔出窗外,想逃之夭夭,再也不用见到我的家人,不用看见天花板潮湿的角落、剥落掉漆的墙壁、食物的味道和所有的一切。失去安东尼奥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我早已追悔莫及,我希望他能原谅我。如果我要在九月补考,我告诉自己我不会去参加补考,如果考不及格,我就和他结婚。然后,莉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呀,和索拉拉兄弟说话,她用的是什么语气,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屈辱和痛苦的生活让她变得多糟糕啊!我整个下午都在胡思乱想,脑袋里都是这些支离破碎的想法。斯特凡诺的请求让我很焦虑,我怎么才能通知我的朋友呢,她丈夫想让我做什么呢。在新房子浴缸里泡过的澡、化学课、哲学家恩培多克勒,上学还有退学,最后我心如死灰,无法逃脱。是的,我和莉拉永远都成不了那个在学校外面等尼诺的女孩,我们俩都缺少某种难以描述但至关重要的东西,即使远远看到她,也能从她身上看出来的一种东西,那种气质,要么有,要么没有,靠学习拉丁文、希腊语或者哲学是不能获得的,甚至卖香肠和鞋子赚钱也没用。
斯特凡诺在院子里叫我,我跑下去看到他满脸沮丧。他请求我陪他一起去裁缝店,把展示在橱窗里的那张照片要回来,那是没有经过许可就摆在那里的。“拜托你陪我去吧!”他用一种甜蜜的口吻说。然后他一言不发,让我坐上了他的敞篷车,我们在热风里疾驰而去。
刚一出城区,他就开始和我讲话,喋喋不休,一直说到裁缝店跟前。他讲方言时,语气温和,不讲脏话,也不带嘲讽。他要我帮他一个忙,但他没有立刻告诉我是什么忙。他只是吞吞吐吐地说,如果我帮了他,那就是帮了我的朋友。于是他和我说起莉拉,她是多么聪明,又是多么漂亮,但她天性叛逆。他还说,事情要么按着她的意思来,要么她就会折磨你。莱农,你不知道我正在遭受多大的痛苦。也许你知道,但你也只知道她告诉你的那些事,现在你也听听我说的。莉拉认定我只想着钱——或许事情的确如此,但我所做的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哥哥、她父亲和她全家人。我做错了吗?你上了很多年学,你告诉我,我是否错了。她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要让她和之前一样,过一种贫穷的生活?只有索拉拉兄弟才能赚钱吗?我们要把城区交到他们手上?如果你说我错了,我不会和你争辩,我会马上承认错误。但是我不得不和她争辩。她不想要我,她已经告诉我了,并且反复地告诉我,她不想要我。要让她知道我是她丈夫,这真是一场战争,自从结婚之后,我的生活就变得难以忍受。早晨看见她,晚上看到她,睡在她旁边,却不能让她感觉到我多么爱她,让她感受到我的力量,这真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我看着他扶着方向盘的那双大手,他的脸。他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承认新婚之夜他打了她,他是被迫这么做的,她日日夜夜都逼着他出手,让他变得残暴,逼他成为自己永远不想成为的人。说到这里,他流露出一种近乎害怕的语气:我是被逼的,我又打了她,她不应该穿成那样去索拉拉酒吧,但她内心有一股力量,使她不会屈服于我。那是一种非常邪恶的力量,让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她,那是一剂毒药。她没怀孕,你看见了吧?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亲戚朋友,还有顾客们都一脸笑意地问我:有没有好消息啊?我不得不说:什么好消息?我装出不明白的样子。我如果明白的话,就要回答这个问题。我能回答些什么呢?有些事儿你知道,但又不能说。就是那股子劲儿,杀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莱农,她故意这样做,为了使人相信我不知道怎么当一个男人,为了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你觉得呢?我太夸张了吗?你不知道现在你能听我说这些,对我是多么大的帮助。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惊呆了,我从来没听过一个男人这样讲话。他一直在讲方言,即使在讲述自己的暴力行径时,话语中饱含感情,毫无防备,就像有些歌曲中表达的情感。我仍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表现出那副样子。之后他向我解释了他想要我做什么。为了莉拉好,他希望我和他联合起来,说服她。他说莉拉需要帮助,要让她明白,她要做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敌人,这非常必要。他求我说服她,让她去新开的肉食店里帮忙收银。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并没有必要跟我坦白这些生活中的隐私。或许他想莉拉已经非常仔细地跟我讲了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必须告诉我事情的另一个版本。或许他并没想要跟妻子最好的朋友推心置腹,那只是他一时冲动而已。又或许,他推测如果他感动了我,我就会跟莉拉提起这件事情,然后打动她。可以肯定的事情是,我听得越来越投入了。渐渐地,我开始喜欢那种畅所欲言、非常私密的倾诉。但首先我必须承认,他觉得我很重要,这让我很高兴。当他用自己的话说出他怀疑的事情——那也是我一直怀疑的事情,就是莉拉怀有一种神秘力量,让她能够做出任何事情,能防止自己受孕。我觉得他认为我拥有一种善的力量,能让莉拉“改邪归正”。我觉得他在讨好我。
我们到了裁缝店,下了车。他对我的肯定给我带来了安慰。我甚至自信地用意大利语告诉他,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他,让他们幸福。
但是我们刚到了裁缝店的橱窗前,我就变得很焦虑。我们俩都停下来看着莉拉的照片,相片装在相框里面,放在各种颜色的布料中间。她跷腿坐着,婚纱向上拉了一点,露出了鞋子和脚踝。她的头靠在一只手的手掌上,目光凝重而热烈,大胆地看向镜头,头上还戴着橘子花的花冠。摄影师非常幸运,他捕捉到了莉拉内心的那股劲儿——也就是斯特凡诺谈论的那种力量,我仿佛明白了,对于这一点莉拉自己也没办法。我带着欣赏和歉意,转身想告诉斯特凡诺这就是我们一直谈论的东西,但他推开门,让我先进去。
他语气变了,和之前同我讲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他跟女裁缝说话时语气很生硬。他说他是莉拉的丈夫——他用的就是这个称呼。他还说他也是做生意的,但他从没想过会用这种方式打广告。他最后说:您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如果我要拿走您的照片,放在奶酪和香肠之间,您丈夫会怎么说呢?他要求裁缝把照片还给他。
女裁缝有些不知所措,她试图为自己辩护,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一脸遗憾,说她完全是一片好心,又说了她觉得遗憾的理由。她讲了三四件事,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事在我们的城区成为一个小小的传奇。照片放在橱窗里的那段日子里,很多人来打听那个穿婚纱的年轻女人:埃及王子雷纳托·卡罗所内,大导演维多利奥·迪西卡,还有《罗马报》的记者——他想要和莉拉谈谈,给她拍摄泳装照,就像那些选美小姐一样。女裁缝说她拒绝向所有人透露莉拉的地址,虽然雷纳托·卡罗所内和维多利奥·迪西卡身份显赫,拒绝他们很不礼貌。
我注意到,女裁缝越说,斯特凡诺就越心软,他变得和蔼可亲,希望她能更详细地讲述那些事儿。当我们带着照片离开时,他心情大变,回家路上他的自言自语一扫来时的痛苦。他心情愉悦,开始以一种骄傲的语气谈论莉拉,好像他拥有了一件稀世珍宝,觉得自己非常荣耀,他又一次跟我说了让我帮助他的事。到了我家楼下,在我下车之前,他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保证,我会努力让莉拉明白哪条路是对的,哪条路是错的。在他的言谈中,莉拉不再是一个难以掌控的人,而是他所拥有的、一种装在封闭容器里的珍贵气体。接下来的几天,斯特凡诺向所有人,包括在肉食店里,也会谈论雷纳托·卡罗所内和维多利奥·迪西卡。后来这件事情传到了莉拉的母亲农齐亚的耳朵里,在她的有生之年,她都会向人反复说,如果那个雷蒂费洛的女裁缝没有知而不言,或者命运没让她女儿十六岁就嫁给斯特凡诺·卡拉奇,她女儿曾经有机会成为歌手和演员,有可能出演《意大利式婚礼》,上电视,甚至成为埃及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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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老师对我很慷慨,或许是加利亚尼老师跟她说了什么,才使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让我的化学考试及格了。文科的几门课程我都得了七分;理科的课程我都得了六分;宗教哲学课及格;品德第一次得了八分,这说明了神父以及几个老师并没有真正原谅我。我觉得很难过,我和宗教哲学老师之前关于圣灵这一角色的争论是我傲慢自负的证据,这令我很不高兴。我开始后悔没听阿方索的话——当时他曾试图阻止我的,自然而然我没有获得奖学金,我母亲非常生气,叫喊着说这都是因为我跟安东尼奥厮混浪费了太多时间。我说我再也不想读书了,这话激怒了她。她举起手想要给我一耳光,又担心我的眼镜,于是跑去找了洗衣服的棒槌来打我。总的来说,那是一段非常糟糕的日子,而且越来越糟糕!唯一让我感觉好一点的事情是:那天早上我去学校看成绩,校工走过来交给我一个包裹,说是加利亚尼老师留给我的,包裹里全是书,但不是小说,而是一些思想性的书籍,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示,但不足以使我振奋精神。
我太忧虑了,觉得自己一直在犯错误,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担心自己做错了。我试图去前男友家里和他工作的地方找到他,但他总是避开我;我去肉食店里想寻求艾达的帮助。她冷冰冰地告诉我,她哥哥不想再看到我,从那天起,我们在街上遇见,她就把脸转向一边,假装没看到我。我不用去上学了,早上起床对我来说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脑袋里就像要炸开一样。开始的时候,我试图读几页加利亚尼老师借给我的书,但看不进去,只能看懂一点点。我很快重新开始在流动图书馆借一些小说来读,我一本接一本地看了起来。但是时间长了,我发现自己从这些书中并没有获得多少乐趣。书里描绘的惊心动魄的生活,深刻的对话,那种虚幻的生活要比我的现实生活更加诱人。为了摆脱沉闷的现实,有时候我会走到学校里去,希望能遇到尼诺,因为他正在准备高考。在希腊语笔试的那天,我耐心地等了他好几个小时,当胳膊下夹着书包的考生开始零零星星走出来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清纯秀丽的女生出现了——就是我之前见到过的那个抬起头和尼诺接吻的女生。她站在距离我几米远的地方,就在那一刹那,我脑中闪过我俩站在一起的画面——就像一个产品目录里的两张图片——萨拉多雷的儿子从校门里走出来,这就是我们呈现在他眼前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很丑陋,很不体面,就默默离开了。
我跑到莉拉家,试图获得一些安慰,但我知道,在她面前我也错了。我做了一件蠢事:我没有告诉她,我和斯特凡诺尼一起去拿回了她的照片的事儿。为什么我没说呢?我满足于扮演一个和事佬的角色吗?她丈夫建议我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对她隐瞒和斯特凡诺去雷蒂费洛的事,就能更好地扮演这个角色吗?我害怕辜负斯特凡诺尼对我的信任,然而我却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背叛了莉拉?不,我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我真正的想法,更确切地说,我的犹豫不决先是变成了一种假装的心不在焉,随后我确信:因为我没有马上告诉她事情的经过,这使得情况更加复杂,弥补已经来不及了,得罪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我试图寻找借口,一些对她来说有说服力的借口,但这些借口甚至都不能说服我自己!我感到我的行为后果严重,我沉默了。
另一方面,她表现得就像从来不知道我和斯特凡诺尼的这次会面,她总是很热情地款待我,让我在她的浴缸里洗澡,让我用她的化妆品,但她很少评论我讲给她的小说,她更喜欢和我谈论一些她在杂志上读到的演员或者歌星的花边新闻。她不再告诉我她的想法,或者她的秘密计划。如果我看到她身上有淤青,我谈到这些淤青,想让她谈论斯特凡诺尼这些糟糕表现的原因,如果我说他现在变坏了,可能是因为他希望莉拉帮助他,来协助他面对所有的困难,她就会满脸讽刺地看着我,耸耸肩,然后绕开这个话题。没多久我就明白了,尽管她不想和我绝交,但她也已经决定不再信任我。她可能真的知道那件事,不再把我当作她可以信赖的朋友了?我减少了去她家的次数,期待她觉察到我的缺席,询问我原因,然后我们就能把事情说清楚。但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常。我后来忍不住又经常去她家了,对这件事情,她既没有表现得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七月的那天,天气很热,我特别沮丧地来到了她家。我并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尼诺,还有尼诺的女朋友的事情,因为我也不由自主——大家心知肚明——不再对她讲我内心的秘密。她像往常一样热情,为我准备了杏仁糖浆。我坐在她家餐厅的沙发上,喝着冰凉的杏仁糖浆,火车的轰隆声、汗水,所有一切都让我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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