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边缘(校对)第594部分在线阅读

　　伊安笑说：“大人，这里可是寒脊山脉。在这片大山里，一年四季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现暴风雪，只是规模大小的问题而已。别担心，山里有几处可以规避风雪的地方。就算真遇上了，你也不用担心。”
　　看伊安老神在在，艾伦也就没再质疑。
　　第二天风和日丽，阳光出奇地明媚。天空一片云彩也没有，照得大地金光灿烂。可这天伊安一直脸色阴沉，不时停下用手沾了沾地面的沙砾放在嘴边轻尝。到了第三天，天气果然风云忽变，先是早晨下起了雪。然后到了中午，雪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
　　到了下午，远远看去到处只见狂风雪粉，满耳只闻锐利风啸，世界被风雪包裹，完全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这时商队在一道狭窄的山道上，两边是高耸的山峰，可这种地形非但没有起到削弱风雪的作用。反而让人觉得从前方灌来的风雪不断变本加厉起来，大得骇人。在这种条件下，每往前行进一步都要花费比平时更大的功夫。自然之威，在这个时候展露无遗。
　　艾伦和诸多战士一起帮忙拉马推车，以便让商队推进的速度提高一些。伊安把脑袋紧紧包裹在雪帽里走了过来，在艾伦耳边大声道：“我们得快点，这场风雪今天是不会停的。还有几里左右，前方会有一个避风的营地，我们今天得在那休整。”
　　艾伦点头，让队伍加快速度。突然前方隐隐传来闷响，听着宛若惊雷。艾伦脸色一变，他听出那不是什么雷声，而是爆炸声！然后风雪中不断闪现火光，爆炸声在山道两边连绵响起，地面更是摇晃不停。战马嘶鸣，人们惊叫，商队乱了起来。伊安脸色苍白，他喃喃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跑，快往回跑。”伊安对艾伦大叫道：“这里要塌山了，不能再往前走。大人，我们得撤回去！”
　　艾伦连忙命令队伍掉头，这时地动山摇。前方气浪喷薄而至，隐隐可见两边山体不断崩倒滑落，如同推骨牌般逐渐朝商队的方向压来。
　　“快走！”艾伦大叫，人却背着赤王扑往商队前方，径直埋进风雪之中。他必须给商队争取逃跑的时间，奔出百米，大地已经不再是摇晃，而是上下震动了。艾伦立定，手扶赤王。便见两边崩塌的山体碎石形成一股泥石洪流，正沿着山道滚滚而来。艾伦眼睛升起火光，骤然一道炎柱冲天，将漫天风雪冲散了开去。
　　赤王出鞘，起手便是一式破城。
　　这时商队里爱德华抬起头，只看到前方风雪中一道火光闪过，风雪连同整个世界便这么给一分为二，接着以两道火光为中线，上下两边燃烧起来！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在接二连三的破城遥斩之下，滚滚而至的泥石洪流被分割、湮灭。每一道朱红光线闪过，便在泥石洪流里清出一片直贯千米的空白地带。物质在破城的刀光之下宛若粉末般被轻轻抹去，然而三道破城斩出后，艾伦的天火源力也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瞬间倾泻了个七七八八。
　　艾伦咬牙忍受着源力大量消耗后的空虚感，转身横扫一刀，第四道破城直接朝右侧山体轰去。山体当即轰隆大作，大片山石倾倒下来形成一片横在山道间的天然障碍，剩余的泥石洪流冲至，如同洪水撞上了堤坝，冲势终是给抑制了下来。可斩出这四记破城，艾伦终于支持不住，浑身一软往地面便倒。
　　没等他摔到地上，一左一右有人同时扶住了他。
　　是雷杰斯和萝拉！
　　夜色黯然，风雪依旧吹拂，所幸商队找到一个避风的岩洞，不用在风雪中熬过漫长一夜。艾伦喝过一碗热汤之后，脸色缓和了下来。
　　“你没事吧？”爱德华皱眉道：“你实在太冲动了，如果耗尽源力都拦不下那道泥石流的话，那非但我们会给活埋，就连你也逃不出去！”他顿了顿，声音放缓道：“不过托你的福，大家都活下来，货物也没丢掉多少，算是十分幸运了。”
　　艾伦放下了碗，皱眉道：“你应该也听到了吧，那爆炸声。很不寻常啊，这明显是人为引起的山崩。”
　　“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难道是那些家伙。”爱德华皱眉道：“他们比我们提前一天离开，很容易做好布置等我们往这条不归路里踩。而且还有这场风雪，让我们提前无法发现，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会是谁呢？”艾伦喃喃道。
　　在寒脊山脉深处的一个洞穴里，这个天然的岩洞中亮着火光。一堆篝火被洞外不时吹进来的寒风吹得摇摆不定，就是不灭。火上砌了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只行军锅，锅里的肉汤正在沸腾。有人往锅里扔了些干野菜，便把行军锅提了起来，放到火旁道：“可以吃了。”
　　岩洞深处陆续走出来几个男人，他们脱下了斗蓬，露出一身深色的重甲。其中一人正是在霜风城的酒馆里和艾伦点头颌首的男人！他接过一碗热汤，以及旁边同伴递来的几片干面包，便这样浸着汤汁放到嘴里吃了起来。几个男人各自挑了个地方坐下吃东西，一个个子较矮小的人说：“真是见鬼了，这样也炸不死那些家伙，白浪费了我们一天的功夫。”
　　“那位艾伦子爵出奇的强大啊，你们都看见了吧，他可是凭一人的力量就拦住了泥石流。他不过是个子爵吧，可要做到这种事，至少也得有大将军那样的实力才行啊。难道他隐藏了实力？”
　　“我看不像，要他有大将军的战力，也不会给那血腥伯爵差点干掉了。”一个左眼瞎了的男人喝光肉汤说道：“照我看，他的源力应该和伯爵差不多，可他的战技却出奇的强悍。超过伯爵许多，甚至接近大将军的水准，所以才能做到下午那种事。”
　　“这可真是见鬼了，帝国军部里镇疆大将可只有五位啊。如果说那位的战技有接近大将军的水准，岂不是说他有潜力成为十圣强者？”之前那个矮个子男人苦笑道：“我们竟然对那样的人出手，这万一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以后咱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我可不想给一名十圣候补日夜惦记着。”
　　“瞧瞧你那点胆量，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喂，该不会是你把自己的屁股卖了吧？”
　　洞穴中响起一阵哄笑。
　　这时，明显是这些人首领的男人放下了碗道：“大将军交待的事我们已经办完了，既然这样也要不了他们的命，我们也必要继续纠缠下去。大家早点睡觉，明天风雪一停就回摩瑟奥尔。”
　　“真是个好消息，在这鬼地方再呆下去，我就要发疯了。”
　　安排了一人值夜之后，男人们把斗蓬往地上一铺，便席地而睡，也不卸甲。片刻后，洞穴里便响起了匀长的呼吸声，和洞外的风声隐隐相应。那值夜的人守在篝火边，百无聊赖地哼着摩瑟奥尔的当地小调，突然篝火一阵摇晃。他疑惑地抬起头，因为火焰摇动的方向有些奇怪，这时从洞穴深处吹来一阵寒风，证实了他的想法。
　　风不是从洞外来的，而是从里面吹来的。接着就听到了一阵沙沙轻响，仿佛什么东西用爪子正挠着山石般！
第1053章
为你自豪
　　哨兵踢了踢睡在旁边的同伴，地上的男人立刻弹坐了起来，手已经扶上战刀的握柄。看清是同袍时抱怨道：“该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洞里有情况。”哨兵朝岩洞深处举起火把。
　　男人翻了个身抱着战刀说：“有什么情况？别一风吹草动就瞎紧张，兄弟。”
　　“有风！”哨兵又踢了踢他的屁股：“和我去看看。”
　　“该死……”男人咒骂了声，说：“有风不是很正常吗？外面风雪那么大，好了我要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这见鬼的地方。”
　　看他又睡了过去，哨兵呸了一声。他抽出长刀，举着火把朝岩洞深处走去。越往里面走，空间就越是狭窄，仿佛走进一张巨兽的嘴巴里，那些倒竖的石笋就是巨兽的獠牙。哨牙穿过两根交错的石笋，发现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空间只能蹲下来爬，他将火把插在石笋的交叉处，蹲了下去朝洞深处打量。可惜火光照不出很远，除了一片黑暗处什么也没有。
　　看了片刻，见没什么动静。哨兵低骂着要回去，突然一阵风从洞里吹来，吹得火把狂舞。这阵寒风甚至带出几颗冰屑，哨兵摸了摸身上，掌间多了一些粗糙的冰碎。它们很快融化，寒意却渗人心扉。哨兵打了个冷颤，这时那种爪子挠着石头的声音又从洞里面响了起来，哨兵无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仿佛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火把上的火光不断暗淡起来，最终熄灭，周围空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里。哨兵喘着气，突然发现自己呼出来的竟然是灰白色的冷气。然后那洞穴深处，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一片金黄。在那片金黄之中，骤然翻起一颗褐色竖瞳。瞳孔一转，视线落在哨兵的身上。
　　哨兵张大了嘴巴，那颗眼珠有鼓面大小，那么洞穴另一边的东西该有多庞大？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那颗眼珠忽的消失。接着一股让人灵魂也为之冻结的霜风从洞穴那边呼啸而来，霜风里带着无数湛蓝冰花。它们在空气中不断碰撞、结合，将洞穴中经过的一切事物都包裹起来。
　　“快起来……”哨兵只来得及回头叫上一声，脚下已经飞快结冰。冰霜覆盖的速度异常的快，它们逆流而上，转瞬把哨兵冻成了一座冰雕，表面还布满许多不规则的冰刺。
　　隐约听到了哨兵的叫声，岩洞另一边的战士终于发现不对。洞里温度出奇的低，篝火的火光已经暗淡无比。当它熄灭的时候，一个战士突然呀一声叫了起来，原来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寒冰。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抬头看去时，看到双腿处大片冰霜正沿着身体蔓延而来。
　　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
　　风雪之夜里，某个山洞的洞口突然喷出大蓬冰片，洞口处转瞬结冰，生出一大簇冰棱来，将洞口彻底封住。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山洞里，有七八个男人永远走不出去，他们变成了冰层中的标本，表情被定格于死亡的瞬间。
　　艾伦醒来的时候，风雪已经停了。昨天那场暴风雪过后，天空一片愁云惨淡。不过北面的天空灰云开始消散，有几道淡淡的光柱破云而下。即使不熟悉北地这边的气候，艾伦也知道接下来几天天气应该会不错。营地已经从山洞转移到外面较为宽敞的地方，艾伦走到营地，士兵正在生火造饭。爱德华在营地的另一头命令着士兵什么，看到艾伦便走了过来问道：“你感觉如何？”
　　“还可以。”艾伦点头道，又问：“现在什么情况？”
　　“昨天的山崩似乎规模不小，雷杰斯带上一些战士陪伊安去探路了，大概得正午才能回来。”
　　“派人去调查了吗？”
　　爱德华知道他指的是昨天的爆炸，点头说：“已经让一名铜刃去查看了，但我想找不到什么线索。”
　　这并不出奇，昨天的风雪那么大，有什么线索也早叫风雪给掩藏了。艾伦也没说什么，拍拍爱德华的肩膀，便去巡视营地。和肖恩几个商人打了声招呼，看了一眼商队的货物，最后看到米罗神父做在一块大石上在做着什么。他走过去，原来神父正削着木头，可以看得出来那大致是一个人。
　　“这是在做什么？”艾伦在他旁边蹲下问。
　　米罗神父晃了晃手上的半成品：“是你啊，艾伦少爷。”
　　“我？”
　　神父点头道：“我把这一路来你做过的那些事用木雕记录下来，这些东西以后将放在大圣堂里，告诉其它人你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我想这要是在几百年后，可能会成为值钱的古董也说不定啊。”
　　米罗两眼放光，嘿嘿笑着。艾伦没好气道：“就算值钱，你也看不到了。”
　　除非能够冲过三十级大关，成为支配者，才能大幅度延长生命。否则普通人的生命长度也就数十年光景，而米罗横竖都是普通人一个。神父咧嘴笑道：“没关系，留着给我的子子孙孙也不错。”
　　对于神父的财迷性格，艾伦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神父一刀刀落下，木雕便有了些细节，看样子神父的雕功还不错。艾伦随口问：“你给他做过雕像吗？”
　　“谁？”
　　“阿基米德。”
　　神父手上的刀停了下来，看向艾伦微笑问道：“你想看看他的样子？”
　　“我……”艾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泄露了心事。
　　米罗继续雕着木头：“阿基米德那个混蛋也就长那样，他可没有你英俊，艾伦少爷。他就像酒馆里那些大块头的醉汉，总是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沾着酒珠的胡子，还有两条毛绒绒的大胳膊。我很熟悉他的样子，可你要让我把他的容貌完全雕出来，就恕我做不到了。现在他在我印象中，只有一个大概的形象，具体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啊，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这样吗？没关系，我就随口问问。”
　　“不过。”米罗看向北面的天空，那几道光柱映在他眼里：“我想以后，少爷会遇上那个家伙的。”
　　“你那么肯定？”
　　“嗯，那个横冲直撞的混蛋，说不定会在某天的早晨就出现在你眼前。然后对你说，嗨，儿子，你长大了。”米罗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可他发现艾伦一点笑容也没有。当下脸上表情一僵，干咳了两声，然后悄悄问：“艾伦少爷。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阿基米德那家伙站在你眼前，你会一刀捅过去吗？”
　　艾伦给他问得一怔。
　　当年和母亲决别的时候，兰妮的确有说过让他见到阿基米德就杀了那个男人，他也确实答应了。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发现对那个男人的恨意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浓烈，可也远没到原谅的程度。于是他想了想，说：“或许不会，但我会问他，为什么他要丢下我和母亲。”
　　“我不是为那个混蛋开脱……”米罗神父一刀落在木雕上，说：“不过我想，他应该有什么原因的吧。那个家伙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还欠我很多钱呢。不过，他和我说起你母亲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光……”
　　“那应该叫温柔吧。虽然每次我看到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毕竟一个混蛋和温柔这种东西似乎扯不上边。可我不会看错的，阿基米德啊，是真的爱着你母亲。如果你们相见的话，我想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但愿。”
　　营地那边人头涌动，艾伦看到了雷杰斯，他们探路回来了。拍了拍米罗的肩膀，艾伦跳下石去，朝雷杰斯的方向走去大声问道：“情况如何？”
　　米罗朝艾伦的背影看了眼，喃喃道：“那个混蛋该为你自豪。”
　　当然艾伦是听不到这句话，他走到雷杰斯几个的身边，伊安老爹正抽着烟，看了艾伦一眼苦笑道：“很麻烦，大人。”
　　“山路完全给堵住了，非但如此，另外几条路也走不了。山石堵住了道路，我们无法去盘旋阶梯了。现在这种情况，只有走幽影之地，然后通过阿比卡长廊才能出去。可是大人，这条路线是我最不愿意走的，它很危险。幽影之地里头阳光长年难照，那里阴森骇人，鬼影幢幢。阿比卡长廊则太接近地底大隧道，虽然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到过大隧道在哪。不过我们的先祖曾言，大隧道里生活着未知可怕的穴居生物，它们有时候会出现在阿比卡长廊，没有商队愿意经过那里，只有疯子和冒险家才会去那种地方。”
　　“可我们现在没有其它选择不是吗？”艾伦微笑道：“放心吧，伊安老爹。我的刀会保护你，我的战士将是你最坚实的盾。你会从长廊出来，我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