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拍档(校对)第8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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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怒不可遏地操起酒瓶,嘭声甩出,客厅的电视机哗声砸了个大窟窿,伴着小木气急败坏的声音:“滚!”
  他崩溃了,头重重地垂下了,手使劲地搓着额头,像头痛欲裂了一样。
  申令辰走了,没有听到脚步声,只有轻蔑的、鄙夷的笑声,那笑声像毒刺一样,直刺到木林深的心里,他抬头时,只看到了茶几上放着一张名片,申令辰的名片,苏杭市刑事侦查支队,副政委。
  小木手指捻着,轻轻一扔,名片打了个旋,落到了茶几上,他的心也跟着落下来了,人重重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的眼睛,变得模糊,变得血红,又变得一片漆黑。
  空落落的房间客厅里,一地狼籍,孤独入眠的小木,那疲惫的脸上,在梦里无知无觉地带上了一丝泪迹……
第70章
闻者心伤
  早五时开火,六时开餐,七时开班,过了八时,早晚班的交接基本就结束了。
  酒店的经营很规律,在庆臣酒店,木老板的生活更规律,七时三十分准时到酒店,巡视一圈,处理一下日常事务,特别是当日配送的菜蔬,他还保持着亲自过目的好习惯,说来也奇怪,滨海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街上的生意走马灯似的换,酒店的经营每年倒闭的和开业的一样多,偏偏木老板这种事必躬亲的作法,看似落后,却在长江路屹立十年不倒,而且越发红火了。
  有人归结于地理位置好,临近旅游景点;有人归结木老板有个贤内助;也有人归结于木老板的厨师手艺,不过菜好吃是真的,在美食网上,这家缺乏现代气息的老店里淮扬菜的评分不低,是很多食客的好去之处。
  这个酒店可能最出名的是厨房,厨师从厨师长直到洗菜涮碗的帮工都是木老板亲自挑选的,每逢忙时,木老板都要亲自系上围裙亮上几手,在他以身作则的引领下,这个厨师班的水平也名声在外,据说有新兴酒店出高出近一半的价格挖人都未能如愿。
  所以,人的因素还是大一点,酒店上上下下,有很多是跟了木老板十几年的同乡旧友,最老的一位父子两代都在酒店,父亲帮工到帮厨,连儿子上大学都是木老板接济的,那位大学毕业的儿子没有在社会上混出个样子,于是也被木老板收留,最终成了木老板一个最信任的人。
  他叫严律,助理。
  刚上班,严助理匆匆从楼上奔下来,问着厅堂里的服务员,直奔厨房找木老板,到了传菜口一瞧,得嘞,老板逸兴大发了,在教一帮厨师淮扬刀工,蹭蹭蹭切丝,围着一圈看,一切完木老板刀身一挑,进盘的丝齐刷刷一个扇形圈,不沾不连,引得一干厨工们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看到了严助理,木老板放下家伙什,让厨师们自己练手,他洗了把手,慢悠悠地踱出来了,随口问着:“小严,怎么啦?”
  “木总……那个,您的电话……”严律指着木庆臣问,木庆臣一掏,哦了声,关静音了,他说了,你婶身子不舒服,怕打扰,我就关着,反正一般有事也是找你,啊?
  好几个未接电话,一看电话,老木皱眉了,严助理若干,剩下的,都是儿子的,一提儿子,老木也犯病啊,他看了眼,心情全破坏了,随即装起来,背着手走着,忿忿问着:“怎么了?找你了?我告诉你,你要敢给他钱,我把你开了。”
  “不是,木伯……那个,那个……”
  “到底怎么了?他就再被扣到派出所里,谁也不许管,多大个人了,有事自己还担当不起来,我这个爹,还要养他什么时候。”
  “不是,木伯……”
  “到底怎么了?”
  木庆臣停下来了,回头问,看助理似乎有难言之隐,严律憋了半天终于出来了,结了老木当头一棒道:“木伯,他要约您去律师事务所,要和您谈判,他说如果您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老木听懵了,半天呃了一声,差点把早饭吐出来,然后气得牙咬得咯咯响,悻然道着:“你听听,有这么威胁他爹的吗?我就养条狗,他也不敢对我这么呲牙啊……不去,爱干什么干什么,我还真想看看,有什么后果。”
  严律却是有点急了,追着老板的步子道着:“木伯,电话里我听音声不啊,不像平时……那个,这都半年多了,木少爷挺上进的,又学厨又去应聘了,是不是……见见啊。”
  “不见,学个厨,骂师傅,应个聘,打老板,再由着他,他敢骑我头上扇我,你别可怜他,他那法子多着呢,还没准想着怎么折腾这点家业呢。”老木不为所动,背着手,气冲冲地走。
  严律也感到木老板的明显变化,夫人身怀六甲,全部心思怕是要在那个上面了,至于前妻留的这个逆子,不管谁看,他这当爹的也算是仁之义尽了。
  家务事,不好办啊,严律追着木老板的步子汇报道:“木伯,要不这样,我去跑一趟,看看他近况怎么样?再怎么说,他也是……万一知道伯母怀孕的事,我怕他想不开。”
  后面没说,怕勾起木老板的心事,老木踌蹰的片刻摆摆手:“去吧,去吧。”
  严律匆匆走了,看得出是真关心这一家人,可是就即便关心也于事无补啊,老木望着小严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声。
  心结,打不开的心结,无解!
  ……
  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天秤律师事务所,严律找到了木老板委托的王雪琴律师,那王律师还懵着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知道的是,今天到领钱的日子了,正常情况应该把体检表交了,可就这个体检表也有问题,王律师把前两个月的给严助理看了,指着签名,指着医院盖章,然后告诉严律,假的。
  严律哭笑不得了,他小声和王律师说了,这事千万别告诉木老板,他回头找木少爷谈谈,再怎么讲是父子俩的纠葛,真要搞那么清,到时候谁都受伤,毕竟他知道,木少爷从小的自尊心就强。
  王律师也难做啊,她诉苦了,您家木少爷什么人啊?每次来跟收债的一样,不说几句难听话他就不痛快,这委托不是把他拴住,是把我拴住了,我严重怀疑我每月让他呕一顿,能不能活到分割财产还得两说。
  正说着,咣声踢门声,王律师已经习惯了,一指道,讨债的来了。
  果不其然,咚咚脚步声音很重,又片刻,咣声踢开门了,外层十几位律师,吓得噤若寒蝉,都故作未见,隔间里王律师说了,他在这儿是爷,想呕谁就呕谁,每个月定时来发泄一回。
  严律抿抿嘴,无语了,这少爷脾气,怕是这辈子难改了。
  是踢门进来了,王律师也没好话:“坐吧,别那么大气,律师们都不容易,他们没拿你爸的委托费,有什么火冲我来吧。”
  严律却是有点吓着了,小木大变样了,穿了个旧夹克,趿拉着运动鞋,衣冠不整的,一反他对于形象精雕细琢的习惯,而且眼睛血红血红的,看这样子,就差手里拎把刀砍人了。
  “木……木少爷,您这是……怎么了?”严律有点紧张地,直直站起来了。
  “没事,我爸呢?”木林深问。
  “他有点忙,我全权代理。”严律道。
  “你能当我的爸么?你喊你爸,你能应声么?”木林深恶言恶声问着,把严律吓住了。
  不料一转眼,他对王律师的态度又变了,站直喽,深深一鞠躬道着:“王阿姨,对不起,让你忍了我这么时间的脾气,我的家事,本来和您无关的。”
  “没事,您这是干什么……快坐快坐。”王律师起身让着坐,倒着水,小木大马金刀一坐,手里提的塑料袋子往桌上一搁,这神情,这气势,剽悍得王律师不敢朝他要体检表了,赶紧地拉开抽屉,信封包着的五千块小心翼翼放在桌上道:“这个月的。”
  她向严律使着眼色,巴不得尽快结束,严律还尴尬站着,小木拿住钱,抽出来,一掰,干笑了两声,然后看向严律,翻着眼睛问:“你觉得你确实能当了我爸?”
  “我……木少爷,木总真是忙,有什么事,我代办。”严律弱弱道。
  “行,也罢,他不想见我,我也懒得见他,就拿你当我爸吧,你既然能代办了,也好……”小木说着,袋子撑开了,门钥匙、车钥匙、手机、钱包,一堆往桌上一放问着:“房子物业费该交了,老子交不起;车保快到了,交不起;信用卡也刷爆了,老子还不上了,你看吧?怎么办?”
  王律师那一点点同情,在这副嘴脸前,瞬间去得无影无踪,这二世祖,看样子是逼急了。
  “这个……您别为难我啊,我不敢给您当家,得砸我饭碗……要不,我借给您点,您先交喽。”严律老实,瞬间就被小木吓住了,而且他觉得,木少爷今天凶过头了,可能不止这事。
  果然不止,小木哈哈一笑,嘭声一拍桌子道着:“下个月怎么办?下下个月怎么办?你养着我?”
  算是把严律逼住了,不敢答应了。
  王律师实在看不过眼了,温言劝着:“木少爷,您别这么大火,您父亲也是为了您好啊。”
  “呵呵,为我好……我十五岁,还未成年,他把我一个人扔到国外,知道我过的什么生活吗?被人打、被人欺负,被人抢钱了,我特么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我想学画画,他见我画裸模,骂我耍流氓,要撵我回国……在美国,我刚想申请绿卡,他就断了我经济来源,逼我回来……刚回来,他又看我不顺眼了,和心理医生合伙把我送精神病医院了,我差点死在外面啊?你们关心过吗?严律,你是帮凶啊,我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我千辛万苦回家了,你们又是这样对待我,扪心自问一下,要是你的儿子是这个样子,你们心里过意得去吗?”
  小木气得哽咽了,举着左手伤口道着:“这都什么年代了,逼我当大师傅?明明让我好吃懒作了十年,又逼我自食其力?就逼,有必要逼得这么狠吗?”
  王律师苦眼了,这家务事,算是扯不清了,严律慢慢坐下,刚一坐,小木嘭声一拍桌子,吓得他又站起来了,就听小木怒道:“现在好了,有小娘养的亲子了,他可以彻底放心了,不用担心他的庞大家业后继无人……严律,既然你代表他,那我就和你谈,能代表吗?”
  “谈……谈什么?”严律结结巴巴问。
  “很简单,反正爹不像爹,儿不像儿,我郁闷,他难受,干脆,一劳永逸解决。”小木拍着一东西道着:“房子车子什么东西都在这儿,我这身是出门早市买了身地摊货,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要么,他还是爹,和从前一样,什么都管;要么,划清界限,他什么都别管,我今天就赤条条地走,死在外面也和他无关……你决定吧?”
  严律吓着了,拿起手机往外跑,请示去了。
  王律师看着两眼血红的小木,她几次想说话,却咽回去了,这对父子,其实很像父子,性子都梗,看来今天要坏事了。她没说话,小木却问了:“王阿姨,他在你这儿留的遗嘱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这个,不合适啊。”王律师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过了今天你就能扔了,多朝他要点委托费啊,没人心疼。”小木道。
  王律师眼一敛,不敢接茬了,这孩子今天吃枪药了,有点火星就得炸。
  片刻,严律跑回来了,僵在当地,看着木林深,那表情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小木反而平静了,他慢慢说着:“直说吧,让我死心。”
  “木总拒绝,要么你遵守他的限定,要么你自寻出路。”严律喃喃道,电话里那边也是悖然大怒,其实没有这么平和,老木只说了三个字:
  让他滚!
  严律似乎生怕家丑外扬一样,轻轻地关上了门,他看到,木少爷的眼敛在动,一眨间,泪水朴涑涑地往下掉,然后他一抹,强自忍住了,眼神变得空洞,那目光却有点吓人。
  作为助理知道,这家子那麻缠的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解得开的,严律轻轻坐下,掏着口袋,把一张卡放在桌上,随手撕了张便笺写下密码,往木林深面前推了推道着:“木少,这里面有几万块钱,您先花着,等你爸过了气头再提这事。”
  “我今天不是为钱来的,即便为钱来,这点钱也不够,你的钱我也不能拿。”小木平静了,平静了却更让人觉得难堪,他一样一样拿着东西,放到了严律面前,说着:“房子,还给他;车子,还给他……还有,王律师,请把协议拿出来。”
  低沉的声音仿佛有无形的威力一样,王律师慌忙起身,看着严律的眼色,赶紧把锁在文件柜里的一份遗嘱拿出来,封着口,她有点为难地看严律道:“严格讲,是不能给您的,否则有悖我的职业道德。”
  “给我。父子关系不是一份协议能确定的。”木林深伸着手。
  犹豫几次,王律师还是递给小木了,小木拿在手里,看也没看,蹭蹭蹭一撕,堆到了严律面前,决然地道着:“替我传句话,他的财产,我一分钱不要,我不后悔;我做什么,我成什么样子,他别再干涉,也别后悔。还有你,别特么像狗仔队一样跟着我。”
  两人愣了,这果真是要断绝父子关系的节奏啊,严律吓坏了,想伸手拦,又不敢拦,小木慢慢起身,突然间胸中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快意,他看了一眼狼籍的桌子,转身,人像突然疯了一样,哈哈大笑着,笑着抹了一把泪,笑着出了律师门。
  一个助理,一个律师,面面相觑着,都被惊到了,严律好久才省得出来追人,可出楼便是车水马龙,那还有木少爷的影子……
  ……
  一个人最大的对手是他自己,因为这个对手具备了他自身所有的缺点,却又排斥他自身所有的优点,所以是无法战胜的。
  大多数会输给自己,输给自己性格上的软弱、输给自己内心的恐惧、输给自己心里的贪婪,或者像小木这样,输给他的自以为是。
  申令辰稳稳的开着车,往郊外的方向开,他心里浮现着这样的话,副驾上的小木懒懒地坐着,一副入定的样子。后座的郭伟和关毅青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这位传奇的纨裤,哭红着眼睛跑上车,不过他们知道,一位线人中的高人,即将上路了。
  “小子,你行么?职业线人的薪水可不好拿。”申令辰突然道,直入主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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