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人格(校对)第1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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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副刚刚刨出来的骨架,是个一狰狞的头颅,而且,不像正常的白色。
  车颠簸了一下,尹白鸽提醒着开车的范承和道着:“小心点,这一带山路很难走,第一个路口左拐,一共有七个路口,左右左左右右左。”
  尹白鸽说着,她蓦地省悟到,这种强悍的记忆似乎异乎普通人,而且,这两位干得也不是普通人干的事,专案组现在炸矿的基点,方位座标都是两人提供的,她看着山连山的恶地,真无法想像两个人居然在这里走得这么深入。
  “那俩是一对牲口,精力体力都强悍,头回进大店乡差点栽了,是一路跑回去的。”后座高铭摸着头上的伤口,道了句,似乎感觉到了尹白鸽的惊讶。
  “这可是命案啊,怎么就摸到抛尸地了?”尹白鸽惊讶地道,这种事出来的让她觉得很邪。
  范承和笑笑道着:“哎呀,你是不知道,他跑王特这儿,装得是趟路的走私客;跑宗绪飞那儿,又装得是黑警察,替魁五办事的,嗨,邪了,连骗了宗绪飞两回,那老头居然相信……回头他又跑到王特这儿,拿着魁五说的消息诈王特,结果诈得王特派人到省城对付栗勇军,一下子露马脚了,几个来回过来,他都猜出高宏兵可能被灭口了。”
  “他这个坑刨得可能还要早一点,最早把孙副厅算计进去了,上层一震怒,下面谁也不敢轻易胡来了,结果就剩下他一个人胡搞了。”尹白鸽哭笑不得地道,从孙副厅挨打开始,这个连环坑就刨好了,只等着一个一个扑通扑通往下跳。
  “恐怕还是失算啊,王特不管是自己跳海,还是被人扔海里,这事可就只能到他那儿了。”高铭道。
  尹白鸽放下手机,撇嘴道着:“也是,抓住作案凶手容易,可抓到幕后黑手就难了,大部分这种窝案,总有藏得最深,而且从不染指危险的人。”
  “能查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工作组下乡,整顿、清理、炸矿,这儿能消停几年了。”高铭道,村民被震慑,正是集中清理的最佳时机。
  “反正我觉得咱们就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查陈妍,结果牵出稀土案来了,截稀土,结果大兵又摸到命案这儿来了……咦,他怎么得到的消息?这种准确地点也太难了点吧?”范承和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到这群山里杀人埋尸容易,可是找到埋尸点,那岂不比大海捞针还要难点?
  “呵呵,看来他们的‘特种’两个字没有白叫啊,哎,尹指挥,你们训练是什么内容啊,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又不认识大兵了。”高铭疑惑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伪装、情报分析、信息研判、顶多再加上点审讯与反审讯,个人技能训练比普通集训强度大点而已……你们忘了,他这儿,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尹白鸽指指自己的脑袋,提醒着大兵失忆的事。
  “不不不,我觉得,是我的脑袋有问题,跟不上他想的。”高铭道。
  范承和也应着:“对,异类变成非人类了哈。”
  这是当笑话讲的,可尹白鸽却有笑不出来的感觉,她清楚,冲破重重黑幕直指真相,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承受力,那可能是一个普通警察无法承受之重。她又一次拿起了手机,看看张如鹏发回来的照片,在猜想着,这两位来到法外之地的同事,已经干了多少法外之事。
  这其实才是她最担心的,各方的焦点已经关注到办案上了,稍有差池就是质疑不断,她真担心这一对不守规矩的走得太远。
  接近目的地,谈话少了,各人的神情渐渐肃穆,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也被看到现场的景像吓了一跳,在路下的缓坡处,三个人,一具骸骨历历在目,白惨惨的阳光照得老高,车声在静悄悄地山谷里听得格外真切,偶而一声不知名的鸟叫响过,会让人莫名其妙地打个冷战,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带着工具的法医、带着执法仪的警察,沿着坡地迤逦而下,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岚海市局的这位,镜头对准了被捆着的嫌疑人,手被撕成条的衣服布条绑着,脚被裤腰带拴着,脑袋上一片血,包括嘴里还殷着血,惨兮兮地坐在地上,哀怨地看着来人。
  在他的身边,就是刨出来的一个坑,里面蜷曲着一具骸骨,坑旁蹲着张如鹏和大兵。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市局来人复杂地一瞥,没有说话,镜头指向了骸骨,尹白鸽摆摆手道着:“带走,押车上看着。”
  高铭和范承和挟起王大强,往车上带,几位法医开始小心翼翼地勘检四周,采样,询问发现始末,尔后把坑里的骸骨运到平缓的地面上,初步检测,死者生前身上多处遭到了钝器击打,臂部、腿部、及多处肋骨骨折,土壤含酸超量,致使骨骼在钙化后,呈墨绿色。
  尹白鸽听了个大概,脚下悄悄踢了踢大兵,示意他上路面上,两人趁着忙碌的空隙,和守车的高铭、范承和汇合到了一起,那两位看着大兵笑不出来了,该办的事办了,该犯的事也犯事,会不会出事就不好说了。
  “岚海市局这边不会找咱们麻烦吧?”范承和心虚地问,今天的事,可把同行的台给拆干净了。现在就不用做DNA鉴定也判断得出,这是一起命案。
  高铭也有点难堪,轻声斥着:“挺聪明的人嘛,怎么把人弄成这样?”
  说是王大强,这落到执法记录仪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命案肯定是慎之又慎,证据链上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抠上几遍,要是检察真发现嫌疑人成这样,能不找麻烦才怪。
  “大兵,怎么了?”范承和瞧大兵脸色不对,关切地问,对于这位,想的没那么多,直斥着高铭道着:“什么意思啊?千辛万苦把抛尸点找到了,反倒落不是了?大兵,别理他们,在这种事上,我支持你,我特么就最看不惯嫌疑人都要站着当人,警察反而要跪着执法,只要没打错,他们屁毛病挑不着。”
  “他不是凶手。”大兵靠着车前栅,像累了,坐下来了,他道着:“凶手是高虎,董魁强把人抓回来,高虎几人负责下手……就扔进酸废液里,王大强说,有很多人看着,王特杀人是示威,被杀的高宏兵仅仅是私下里收了私采村民手里的货自己出,就被他们打了个半死,然后扔进酸液里,埋了……至于有十个人看着啊,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啧!”
  大兵撇着嘴,那怕就人格分裂,那怕就精神抑郁,也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能眼睁睁地看着同类被虐杀、被活埋,私采污染的不是山川土地,连人心,都染成了通透的黑色。
  “那你该通知家里啊,这种事怎么能你一个扛着?”高铭道。
  大兵笑了,不屑地笑道:“我们能走这么远,就是因为突破了条条框框,要按着条框办事,这个盖子恐怕只凭我们揭不起来……没事,还是我来扛吧,反正我对这个职业也没什么留恋的了,没机会当一个奉公守法的好警察,那就让我堂堂正正,像像样样地当回好人。”
  “至于么?被什么感召的。”范承和笑着问,没有察觉大兵心态的变化。
  可不料这句话却问到点子上了,大兵脱口道:“我父亲。”
  “你父亲?”范承和愣了。
  “对,我父亲,他当年就是到大店乡救灾,死在半路上;他当年也一直在举报这里的稀土私挖滥采,也走在了半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管这种闲得蛋疼的事,可我到这里后明白了,那些不断涌出来的黑金,污染的是环境,腐蚀的却是人心,越来越多的人会受到它的荼毒,就像,我的战友也参与在其中、就像,省城那个遍地找女儿的老人,还有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都是被这些东西害的。”大兵道着,眼慢慢的红了,他像沉浸在回忆中一样,喃喃地道着: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爸没出息,副职好多年提拔不了,老跟人犟,连儿子的事情也办不了……可他在这事上却没有逃避,我没有多想,如果有,唯一想的,就是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理解,可现在专案组要成立了,一切要按规章办事。”尹白鸽轻声道。
  “呵呵。”大兵笑了,带着怒容的蔑笑,他不屑道着:“现在都看着重稀土的缴获了,谁还会在意一个普通人的生死,你们想知道陈妍的下落吗?”
  “怎么?王大强知道?”尹白鸽愣了。
  “就是他和本家兄弟抓的人,他就是个人贩子,专业贩卖妇女,连自己的老婆都是买来的……他们抓到陈妍,打断了她一条腿,在矿上关了几天,然后卖到岗头山区一带了……在西江省南部,距咱们这儿有七百多公里。”大兵道,那几位有种说不出的胸闷感觉,偏偏大兵像添堵一样告诉他们:“其实死的活的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死的都能配冥婚卖钱。”
  “他妈的,这些畜牲。”范承和重重踢了一脚车门,惊得车里的王大强头直往下缩。
  高铭、尹白鸽,面色苦楚地相视着,却无法再指责大兵半句,因为,连他们也快有揍人的冲动了。
  现场检测一直延续到午后才见车队下,而下山后,却有的一辆车离开了车队,独自踏上了寻访的路,目的地更远,在千里之外了。
第099章
魔消道长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后,硝烟像平地起云,一朵朵飘在鄂澜山上空,事发后第二日,全乡的炸矿到了高潮,遍布在鄂澜山里大大小小四十余处矿口,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后,全部被夷为废墟。
  市一院,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上班间隙,不由地被这个震憾性的新闻吸引了:
  “……现在播报刚刚收到了信息,自昨天开始,省市两级部门组成了清理整顿小组进驻我市大店乡,我对当地稀土的私挖滥采进行了集中清理,先期对查获的四十余处矿坑依法予以取缔,在此前的报道中,公安干警曾在大桥口查获了违法私采和运输的走私稀土三点七吨,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涂汉国指出,这是首次在我市发现大规模的稀土走私,公安机关将深挖严查,决不姑息此类犯罪行为……”
  潘云璇痴痴地看着,她莫名地眼睛有点酸,像耳边还萦绕着儿子的话:妈,你在治病救人,我爸也是在治病救人,您别埋怨他,他比您还要难。
  儿子走了,她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像当年经常不知道丈夫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家一样,儿子选的,是他和父亲一样的路。那怕身处局外她也知道这事的艰难,就像此时身边的窃窃私语,大店乡去了多少警察,哪儿曾经有多少人发家致富了,还有昨天凌晨,警察在那儿抓了很多很多人。
  “潘主任,潘主任……有人找。”
  有位小护士喊了两声,潘云璇急急一抹眼睛,回头时,惊住了,婷婷玉立的姜佩佩,正在她的办公室外张望,她喜出望外地奔出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姜佩佩问着:“佩佩啊,怎么了?”
  表情显得欲语还休,潘云璇看看早上忙碌人多,她指指走廓外示意着到安静处说话,姜佩佩随着她走着,喃喃道着:“阿姨,我是想……但是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我……”
  “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潘云璇道。
  两人像心有灵犀一样,话说一半,另一半都是意会的,潘云班叹着气道着:“不瞒你说啊,佩佩,他上次是带着伤回来,脑袋被敲了一棍子,引起了记忆障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知冷知热了,变得知道心疼人了,和以前根本不是一个样子,我还很庆幸……我还没跟你说过,他被他爸撵去当兵,是当的武警行刑手,枪毙死刑犯人的,那个阴影在他心里很多年都去不掉,经常半夜里吓醒,醒来后就大喊大叫……我还真希望,他把这些过去的经历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一点都没看出来,总在他面前使小性子,总觉得他有点装。”姜佩佩讪然道,当越自以为是人发现自己是多么浅薄,确实是件很尴尬的事。
  “哎,这爷俩是一个性子,拗不过来。”潘云璇无奈地道。
  “但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姜佩佩一声轻语,无限幽怨地道。
  “那是因为,这根本不是件什么好事,因为抢资源,大店乡已经烂得无可救药,其实他爸爸当年救灾,救得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人为的滥采每年引发的地质灾害总有几起,他爸是倒在救灾路上的,我想啊,他是解不开这个心结啊,和爸一样,想做的事要泼出命做到底。”潘云璇道。
  “那事,不是结束了吗?”姜佩佩好奇问。
  “没有,病根没去,他跟我讲了一个故事,是在咱们岚海失踪的一个女记者,是被走私的给绑走的,因为知道了点内幕,就被他们打断了腿,卖到了山里……这个可怜身后,女儿还小,父母都快疯了,我能说什么啊,就像我们这些当医生的,家属再闹,病人再不理解,可真正面对病患,还不是捋着袖子就上?”潘云璇叹气道着。
  这位妈妈浑不似平常的过度亲热以及八卦不断,姜佩佩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莫名地觉得今天的潘阿姨,像妈妈一样慈详。
  走到了门口,兜里的电话就想了,潘云璇接着应了声,有事了,她装起了手机,姜佩佩不好意思道着:“阿姨,您有事先忙吧,我是个闲人,就不打扰您了。”
  “哎……佩佩,阿姨……啧,你和他,真是有缘无份啊。”潘云璇婉惜地道。
  “您指……”姜佩佩愣了。
  “我那傻儿子,看来没这么好的福份啊,你也别瞒我了,他说了,你俩约好的,就是演个戏,省得爸妈在耳边叨叨对吗?哎,这傻小子,还说你不理解父母,其实,他又能理解我多少……我是就怕他走到他爸的老路上啊。”潘云璇难堪地道,这位唠叨妈妈,看来并不傻。
  “阿姨,您别难过,我理解您。”姜佩佩安慰着,很意外,她一点也不尴尬被揭了底,潘云璇愣了,她告辞道着:“您忙吧,等他回来,我想认认真真和他开始一段感情……然后把他拴在家里?”
  潘云璇眼睛一下子大了一圈,惊讶地道着:“这……你……逗我高兴?”
  “嗯,是啊,以后和他一起哄您高兴……我走了,谢谢潘阿姨。”姜佩佩倒像解开了一个心结,像揣着小兴奋走了,频频回头高兴地和潘云璇打招呼。
  可潘云璇的笑容却渐渐僵在脸上了,她看着渐去的姜佩佩,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个曾经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自己,她看得出,如果以前是演戏的话,那现在,姜佩佩是真的入戏了。
  只是,似乎她并不觉得,会有一个幸福圆满的结局,因为,那也是她以前走过的路……
  ……
  ……
  硝烟未尽的大店乡,正经历着一场动荡。
  工作组的推进雷厉风行,第一天定点,甚至很多钻在山上的村民根本没敢回来,第二炸矿,作为作案工具予以没收的发电机、卷扬机,以及大量的酸溶液,成车成车地往山下拉,两天内,被拘留的采私矿人员又有二十几位,全部是自乡派出所,直接送到市看守所。
  又是一车机械和电动工具从山上拉下来,堆在了乡派出所门口,驻扎的工作组派人清点,贴上封条,准备启运回市里,现在再看这个法外之地,乡派出所自所长以下协警全部清退,正式民警调回集回学习,乡政府一级也被市里撤换了个遍,大部分行政村将开始一场新的自选村长,那些横行不法的势力,一夜之间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不过也就是表面上而已,此时乡派出所的二层楼上,刚刚到任的所长愁容满面地接受了任命,这个特殊的任命,是市局和省厅两届领导做出的,在系统内算得上破天荒的了。
  午饭后,按工作安排,晚上之前是工作组要撤离一部分人回城的时候,明显地看到各相关部门来人,那表情轻松了很多,所谓的法外之地似乎并没有那么恐怖,两天各项工作推进得顺顺利利,再剩下的,就是公关机关抓那些重要涉案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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