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人格(校对)第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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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不是,否则就对不起把你救回来的警察了。”邓燕道。
  两人像一对认识很久的老友,且走且谈,出了街面,拦了辆车,直奔分局去了……
  ……
  ……
  “行不行?”任九贵贼头贼脑,问着八喜。
  这可是市一院啊,来来往往的病患,维持秩序的保安,想办点事没那么容易。
  “啥行不行?”八喜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这地方啊,你能像在小区堵着工人要钱?那医生就是把人掇走,你说没凭没据要钱,人把你当回事吗?”任九贵心虚了,剩下那四百块钱他本来没打算还能要回来的,说起来多了个壮实劳力,还赚了。
  “大兵说了,他心虚,让他办,他肯定办……哎对了,那家伙要病历干什么?”八喜想不通了,大兵好容易求他们办个事,却也不好推托,两人于是又旧地重来了。
  “趁着心虚先要钱,要尼马什么病历……快点。”任九贵一拽,两人直朝吴医生的办公室去了。
  医院的景像永远都是一样,挤一楼道等着咨询的病患家属,吴医生的办公室离CT室不远,两人嘀咕半天,趁着位医生出来的机会,一伸手拦住了自锁的门,闪身,进去了。
  “啊?你们怎么进来了?”吴海明一看这对二百五阴魂不散来了,怒了。
  “嘿,猪鼻子插葱装象是吧,不认识我们了?”八喜气着了,这态度实在恶劣。
  “那你们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警察都去查你们那儿了,你们不但没留着人,还让他闹事了,现在人丢了,就追究,也是你们的责任。”吴医生蓦地站起来了,义正言辞地道,那个责任已经吓得他好久睡不好觉了,开口就下意识地往外推。
  “我们可经常蹲派出所,你这身份,跟我们比什么不行,非比谁不要脸?”九贵呲牙斥道。
  吴医生一句就败了,气得两眼发黑,怒不可遏地指着道:“马上滚,否则我叫保安。”
  “你可想好啊,大兵今天又把人打了。”八喜眼珠一转,突来一句。
  “啊?把谁打了?”吴医生吓坏了。
  “没地方吃饭,去超市抢东西,把营业员打了,又跑了,警察正在抓他呢。”九贵瞎话张口就来,他们知道这种有头有脸的人怕什么,明明不要脸,还就怕丢脸。
  八喜附合着:“等抓着一查,一说是你和我们合伙骗人的,没责任也得查你半个月。”
  这说得没错,吴医生内疚和恐惧,就在这个点上,他脸色瞬间煞白,失魂落魄地坐到了椅子上。
  奏效了,八喜惯于坑人,瞅准这机会一转身到桌前,神神秘秘道:“把剩下四百给我,我们就当不认识你,反正他一脑残的,说话也没人信。”
  “哦……那那……你得说话算数啊。”吴医生急了,赶紧掏钱包。
  八喜一装钱,九贵灵机一动,一趴到桌前提醒着:“再加二百块保密费,我们今天就回老家,这事烂肚子里。”
  哦……哦,吴医生一紧张,又被拿走二百,急不可耐地送两人离开。
  一关门,吴医生痛不欲生地靠门自责着:这叫什么事啊?赔钱救了个人,我天天还受良心谴责!
  一出门,那俩可没觉得良心不安,喜滋滋的还没跑下楼,九贵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傻逼啦……这该多要点,才二百块,太便宜他了。”
  “差不多了,垫了八百,要回一千来……哎,有我一百啊。”八喜留了一张,只还给九贵三百。
  “你个鳖孙子,揍是毽子上的鸡毛,钻进钱眼里了。”九贵愤愤骂道,八喜毫不理会,乐滋滋地把一百往他防盗裤衩里塞,两人出了门,八喜哎呀呀和九贵一样拍脑袋了。
  “又咋拉?”九贵怒道。
  “光顾着要钱,忘了要病历啦,大兵娃不错,要这肯定有用。”八喜后悔不迭道。
  “走走走……我对你说,你不是真傻吧?你不常说了,到手的肥肉换骨头,咋讲?”九贵问。
  八喜满脸不甘,很难受地道:“心不甘呐!”
  确实心不甘,多好个劳力啊。
  “这不就是了,能拖一天算一天,能呆一天就赚一天,等想起来拍拍屁股回家了,你哭逑吧。”九贵教唆着,还愤愤踢了八喜一脚。
  这一脚终于把八喜踢明白了,他没有返回去找吴医生要,而是跟着九贵上车走了,只是不时地往回看了几次,好像不是不甘,是有点不忍……
  ……
  ……
  中午就在分局附近吃的烩面,是大兵很绅士的请客了,这把邓燕搞得老大不好意思了,现在忝列民工的大兵,手机是工友的、衣服是借的,挣点钱还没准得多艰难呢,不过她没拦,因为她看到,大兵那甩着响指埋单的样子,老帅了。
  男人是需要面子的,那怕是个失忆的男人。
  午后开始到现场了,是大兵坚持要去的,两人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公交,走走停停用了一个多小时,下车又步行十几分钟,才到了陈沟湾村沙场,大兵拿着邓燕的手机,一页一页看过当时的现场勘查记录,竟然入迷了。
  邓燕没有打扰他,站在路边等,眼看着大兵沿着河岸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又蹲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再看大兵一副思想者的表情,又恍惚给邓燕一种错觉,仿佛他穿着的,不是廉价的民工服,仿佛他漫步在的,也不是荒芜的滩涂,仿佛是一位冥想中的智者,在寻找深遂思维里迸闪的火花,否则,他的脸上为什么那么多从容、那么多自信呢?
  邓燕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胡乱的装束,洗旧的牛仔,发皱的上衣,已经洗不白的运动鞋,这个装束似乎让她有点莫名的自惭形秽似的害羞。
  对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使劲定定心神,压抑着心里奇怪的想法,保持着她作为女人和作为警察的矜持。
  过了很久,大兵才从已经被挖得狼籍滩涂里上路,邓燕征询的眼神看看他,他有点失望地摇摇头。
  “别着急,慢慢想……我有个同学是医学硕士,我咨询过他,他说这种创伤性失忆,恢复可能会很缓慢,毕竟是人体最脆弱和最精密的部位。”邓燕安慰着。
  “谢谢。”大兵保持着他微笑,那是个招牌动作了,让人觉得很亲切,很阳光。
  “别客气,如果想起什么来就告诉我,我换个思路再找找。”邓燕道。
  “有几点您斟酌一下,可以参考调整一下你们的查找方向。”大兵道,没有注意到邓燕的表情,这口吻像个上司、而且是警察中的上司说话一样指点着:“一是四月份洛宁市的夜间温度应该在一到五度,也就是说,河水应该很冷,在这种水温里,人体温度会迅速流失,洛河水深两米左右,事发前又是发水季节,在这种环境里,在水中的存活时间不会很长;二是受到袭击后,落水,能爬到挖机的机槽里,那说明在落水到挖机这一段,还是有意识的,应该是低温刺激导致苏醒;三是据法医现场粗略描述,实施胸压吐水并不多……”
  条理地说着这些,邓燕已经听愣了,她脱口而出:“你想起什么来了?”
  “不不,没想起了,只是我觉得,要是按这个思路判断……那落水点离这里不会很远。”大兵道。
  “可洛宁市周边六县加上市区,根本没有报案啊。”邓燕道。
  “没有报,不等于没有案,您看这一带的地图。”大兵拿着邓燕的手机提醒着,直线距离九公里、跨河铁路;十一公里,一条国道;十九公里,一条高速路,都在洛河上横垮而过,邓燕瞬间明白了:“你是说,从桥上扔到河里?”
  “只有这一种解释了,要不就是直接在河边做的,反正距离不会很远……医生不都说了,再迟一会儿,我就得进太平间了。我活着都找不回自己了,要是死了,那岂不是把所有秘密都一起埋葬了……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找出来。”大兵道。
  邓燕赶紧打断他道着:“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把情况反映给刑警队,而且着重从出国人员、高知群体里找。”
  “谢谢……我们回去吧。”大兵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站到了一处公交牌下,接下来是在分局达好的协议,邓燕帮他,他去派出所,闯报社打医生的事还悬着呢,大兵答应了,此时邓燕倒有点反悔了,过了好久才鼓着勇气道着:“大兵,其实……可以等等,不需要现在就去派出所投案自首的。”
  “不不,每个人应该对社会负责的,要做到这一点,那首先要对自己负责。”大兵道。
  邓燕一滞,又奇也怪哉地看着大兵,没想到这人的三观如此正,现在这环境已经很难得了。她狐疑道着:“你这理论……是从哪儿来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这样做而已,刚从医院被诳走,处处都是陌生地方和人,我很恐惧,好像觉得所有人都在谋害我似的……对了,我得托你办件事,这个手机是一品相府小区物业楼下一个民工的,他叫保堂,替我还给他。”大兵递出来一个破旧的,贴了几处胶布的手机。他脸上是些许尴尬的表情,对自己做下的事,难以启齿了。
  邓燕接住了,讪笑了笑,大兵也笑了,笑着问:“你笑什么?”
  “我在笑,刑警队包括我的失调上,包括派出所,都认为你是个危险人物,呵呵……没想到骨子里却是绅士。”邓燕笑着道。
  “绅士高贵的不是地位和钱,而是心……其实人人都可以成为绅士,我认识了几个很糙的农民工,不讲卫生、满口粗话、贪小便宜、甚至还坑蒙拐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也有一颗高贵的心,不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大兵笑着道,恐怕这将是最美好的回忆了。
  “绅士?呵呵。”邓燕笑了,讲奉献讲报酬太多了,讲绅士倒是头回听到。
  “同样的话我跟民工八喜说过,他的表情就和你一样,你猜他说什么?”大兵笑着问。
  “说什么?”邓燕笑着问。
  “他表情很夸张,说我是鸡屁股上绑扫帚。”大兵笑道。
  “什么意思?”邓燕没听明白。
  “好伟(尾)大啊。呵呵。”大兵笑着重复道,邓燕瞬间被逗乐了,两人终于找到一个好话题了,有关八喜常用的口头歇,直到公交车来,大兵都没有讲完,邓燕早笑得花枝乱颤了。
  于是这天出了个邪性的事,刚上班不到一年的女警,带着个孔武有力的“嫌疑人”,两人说说笑笑到洛川派出所投案自首了,情况一说明,接警的傻眼了,请示所长,所长一听情况,也犯难了。
  这种失忆的嫌疑人,可怎么处理啊……
第009章
意切情真
  快到晚饭时分的时候,八喜像被狼撵着一样,疯也似地往物业楼跑,远远地喊着:“九贵,九贵,坏了坏了,坏逑了,大兵让警察逮走啦。”
  刚从车上下来的任九贵奇怪地看了眼,悻然道着:“这就是不安分滴后果,到底咋回事?”
  气喘吁吁的八喜跑到近前,车上又下来一人,却是九贵的姐夫卢刚,这可是大工头出现了,八喜一下子又想起急事来,兴奋的问着:“卢工头,是不是该给我们发工钱啦?”
  “再等等……”卢刚难色一脸,搪塞道着。
  八喜急了,直拽着卢刚道着:“卢工头,按辈份算,你还得叫我叔呢啊,村里来干活可都是我喊来的,工钱从去年十月开始欠到现在,最少都差一万多,你让大家咋活呢?回去也没法给老婆娃交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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